趙玉兒端坐在王座上,低頭看著匍匐在她腳下的滿殿大臣,心中快意。


    她一身金紅大袍,無有半點首飾點綴,青絲隨意束在腦後,若是從前,這幅打扮定要受到口誅筆伐,但如今,誰敢?


    她坐在那裏,已經有著吞天之勢,三年下來,足以讓她的威名傳播到這方世界的角落。


    “猩紅之眼,辣手無情,姣姣豔容,魔鬼轉生,翩翩玉足,腳踏顱骨,青蔥手指,點綴死劫。”


    這一首不知從何時出現的兒歌,如今已如諺語一般,人人會說。


    嶽峰站在暗處,看著他引導過的少女,不由現出幾分訝意。


    他不過打開了這少女的門扉,不想三年後,這幅模樣,已有了幾分魔女之感。


    竟是無師自通,走上了諸天四道修魔法門之一魔煞聖神法的道路上。


    此時的趙玉兒妖嬈魅惑又清純靚麗,對立的氣質被她完美的柔和在一起。


    心智的增長讓他都為之動容。


    似是感應到了嶽峰,趙玉兒讓諸人退下。


    嶽峰走出黑暗,饒有興致的打量如今已然長成的女子。


    趙玉兒麵色稍微紅潤了一下,笑道:“嶽大哥這般看著玉兒,可是想一親芳澤?”


    她抬起左手,拂在臉上,似是做嬌羞狀,又像是默認的魅惑。


    嶽峰見之,雙眼一亮,柔聲讚歎道:“上魅之法,迷情、惑心、亂神,玉兒如今已是入道了。”


    “唉,嶽大哥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趙玉兒走到他跟前,雙手摟住他的脖頸,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似是溫存,又似是在把這種感覺記在心裏。


    嶽峰雙眼越來越冰冷,隻是靜靜的看著。


    半晌,趙玉兒才把身體挪開。


    臉厚、心黑,無有任何道德的束縛,嶽峰冷冷的看著自己打造出的怪物,意味難明。


    趙玉兒麵色回複,平靜道:“嶽大哥吩咐的‘那心地十八契印’法台我已經著人布置完畢,隻待吞掉最後那一點的反抗勢力,就可以作法,想必這一天,嶽大哥等了好久。”


    說到此處,趙玉兒突然揶揄道:“那法台的布置我親自看過,混合天地、身融虛空,做法之人幾乎能得到一界之力作為臂助,嶽大哥實力那麽強,這個天下已經沒有任何事可以難住,不知道布置此法有意何事?”


    嶽峰把食指湊到嘴唇邊,麵帶笑意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那心地十八契印出自何法嗎?”


    嶽峰的反問讓趙玉兒一愣。


    嶽峰大步向外走了出去,身影慢慢的變淡,隻餘悠悠話語聲回響。


    “佛說自性大圓滿,成往壞空,乃光明金剛藏無上乘,得自然智,見金剛身。”


    “你得我傳法,曆‘昭然’、‘郎然’、‘寂然’三重輪回妙境,如今隻差一步,就可入得大天魔姹女道途,所以,這個陣法是給你準備的,當你引動十八契印之時,就可以把此方世界煉化,作為你成道之機。”


    “心、界、要門三部,我當取此界生靈之心,演化空寂之界;我當取此界生靈五慧,斷其修正次第;我當取此界生靈五智,迷蒙色~相,非假造作。”


    “功成之時,你便驕陽升空,具生和合......”


    趙玉兒呆呆的站在大殿之中,耳邊嶽峰的話語不斷的回響。


    半晌之後,她沙啞一笑,眼神銳利又苦澀。


    當天,她站在自己奉天中宗玉皇宮的最高處,看著雲卷雲舒,目光透過都皇城,似是把自己萬萬數的子民都看在眼底。


    “好狠心的人啊......”


    她整整站了一天,直到侍衛通知大司馬林霜華後,她才由林霜華攙著下來。


    三年來,她征戰四方,收攏了無數武功和修行法門,對於此中諸事已經再非從前那般懵懂。


    人之五慧,乃是攝慧、遍慧、能動慧、分別慧和解脫慧。


    人之五智乃是指妙觀察智、法界體性智、大圓鏡智、平等性智、成所作智。


    五慧五智包含著人的七情、六欲,乃至所有心念。


    一但取走,便如行屍走肉一般無想無念,除了肉身仍在,所剩的便隻是個空殼。


    遵循著本能的繁衍,本能的廝殺,這方世界的所有生靈將再無超脫可言,武功不能練,仙道不能入,全部都化為無有智慧的野獸。


    到時,無愛無恨,無哀又無樂,頂著人類的軀殼,還有什麽用?


    趙玉兒此時才終於知道,奪一界之造化滋養自身,背負無窮罪孽,此等大無畏實在讓她大開眼界,也不寒而栗。


    她心中低喃道:“值得嗎?”


    她不知道。


    但她卻知道,時機到時,她會開啟這個陣法,引動十八契印。


    這,算是遵循著本能嗎?


    她的目光掃過她能看到的所有人,自顧自的嗬嗬笑了起來。


    聲音愈發瘋癲,愈發張揚。


    她不用再理會別人的看法了。


    因為,當她動手之時,這方世界將再無擁有智慧的生靈。


    有的,隻是行屍走肉。


    她需要在乎嗎?


    嶽峰雖然已經走遠,卻還能聽到皇城中那瘋癲的笑聲。


    他搖了搖頭,眼眶現出碧綠色的花紋。


    今日,他詛咒之體終於完全恢複,做到這一步,也是無奈。


    昔年離開陰鬼路之時,他丟下了一樣東西,那是他得到九幽鏡後,祭煉出的一顆魔心。


    正是這顆魔心,讓他在規則嚴密的世界有了些許神通,勉力之下,能少許的精神幹涉物質。


    在他獻祭血肉之時,魔心被他留下,帶到了陰鬼路之中。


    但危機之下,卻不知流落到哪裏。


    這顆魔心最初乃是以自己的喜、怒、哀、愛、恨、惡、欲七情作為養料,把色欲,形貌欲,威儀姿態欲,言語音聲欲,細滑欲,人想欲這六欲剝離,非但等同本命之器,又份數自身的一部分。


    隻有找回魔心,他才算真正的完整。


    而不必向現在,血肉衍生都是虛假的。


    他這幅飽滿的肉軀不過是詛咒之力加幻術糅合而成,實際上並不真實。


    頂著這一副白骨架子,對於日後穿梭世界一點幫助都沒有。


    嶽峰歎道:“外相之美醜,被這麽看重,真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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