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窮和周嘉魚正聊著天,卻見屏幕之上的開石場中,七八個解石的師傅魚貫而入。


    沈一窮說這些師傅都是石場中技藝最為精湛的,一看石頭外形,便可知哪出最有可能出翡翠。再加以考慮解石手法,到底是磨還是切。畢竟翡翠這種東西,講究一個完整性,若是不小心把翡翠一刀切成了兩半,其價值也會大打折扣。


    石頭的外皮隨著機器巨大的轟鳴聲緩緩剝落,露出裏麵漂亮的翡翠,大屏幕拉近了鏡頭,將畫麵切割成了七八塊,讓大家可以仔細看清楚被開的石頭到底是何種表現。


    七八個畫麵中,卻是有一個最為顯眼,雖然那石頭長得十分奇怪,外層表現也一般,但當解石師傅磨開了那薄薄的一層沙皮之後,卻露出了純淨通透的綠色。師傅用電筒照在石頭上,便可看見光線順著翠綠往裏透,就算是周嘉魚這樣的外行人,也知道這塊石頭定然是表現不俗。


    “居然是塊玻璃種。”沈一窮對這方麵要了解些,他道,“看樣子飄翠不少,水頭也不錯……”


    他皺著眉頭,“若是沒猜錯,這人應該要拿第一了。”玻璃種,是翡翠之中的極品,因為其質地細膩,透亮潔淨如玻璃,因而得名。賭石這一行,玻璃種可謂是萬中無一,可一旦開出來,那就定然價值不菲。


    周嘉魚安靜的聽著,沒怎麽出聲兒。


    第一批開掉的石頭裏,全部都有貨,貨有大有小,但也就出了一塊玻璃種,其他大部分都是冰種翡翠。


    第一批裏也有林逐水選的,他選的那三塊裏,開出來全是高冰種,屬於冰種裏麵的極品,事實上高冰種和玻璃種的差別比較小,但就是這些細小的瑕疵,讓翡翠直接落了一個檔次。


    評委裏的那個白褂大漢徐鑒哈哈大笑,周嘉魚還在奇怪他怎麽笑的那麽開心,沈一窮就在旁邊解釋了:“開出玻璃種的是他徒弟。”


    周嘉魚道:“怪不得……”


    “是啊,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們這行雖然和武不太挨邊,但也相當重視這一二順序。”沈一窮歎著氣,“先生從入行之後就壓著徐鑒,今年若是被他翻了身,他估計得好一陣得意。”


    周嘉魚麵露無奈,他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祭八身上,他就是個裸考的學生,考得如何全然隻能聽天由命。


    “你居然是林逐水的弟子?”周嘉魚正想著,肩膀上卻被人拍了一下,他第一反應便是這聲音有些熟悉,扭頭便看到了來人的麵容。


    “是你?!”這人不就是在賽場裏性騷擾他的那個男人麽,沒想到他這會兒還敢來打招呼,周嘉魚警惕道,“你來做什麽?”


    還不等那人答話,沈一窮就皺起眉:“徐入妄,你來做什麽?”


    “我來落井下石啊。”徐入妄很不要臉的說。


    周嘉魚被他的直白震驚了。


    沈一窮咬牙切齒:“滾滾滾,石頭都還沒切出來,你落井下石個個屁。”


    徐入妄似笑非笑:“那塊玻璃種的石頭可是我選出來的,怎麽,憑這石頭,我還沒有落井下石的資本?”


    沈一窮冷笑,一把推出了旁邊無辜站著的周嘉魚:“他比你厲害多了!”


    周嘉魚:“……”窮窮,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徐入妄大笑:“他?雖然模樣是挺可愛的,但要說比我厲害……”他笑容冷下,“你也不怕被打臉?”


    他顯然是在故意激怒沈一窮,眼見沈一窮還打算說什麽,周嘉魚一把拉住了他,道:“一窮,冷靜點,你還要給我選花色呢!”


    沈一窮:“……”也不知是不是聽到花色兩個字,沈一窮居然真的冷靜了下來,他瞪了眼徐入妄,拉著周嘉魚就走了。


    徐入妄看著兩人的背影,卻是露出深思之色。


    這一批石頭切完,又換了下一批,果真如沈一窮之前所說那般,玻璃種的翡翠萬中無一,後麵十幾塊也沒有開出能比過它的。


    沈一窮似乎已經放棄了,拉著周嘉魚在路邊愁眉苦臉的抽煙,說:“唉,馬上要到你的石頭了。”


    周嘉魚點點頭。


    他們抬頭看著屏幕,隻見隻剩下周嘉魚的那塊石頭還沒解了。


    石頭太大,解石的師傅也有點發愁,林逐水卻是手一揮,對著師傅道:“照著這條線一刀切下來。”


    這要是換了別人,師傅肯定得說外行人別說話,但林逐水在這個石場是相當有名的存在,於是師傅點點頭,控製好了切割的機器,對著周嘉魚選出的那塊巨石便下了第一刀。


    嗡嗡嗡——金屬和石頭高速碰撞的聲音十分刺耳,雖說這塊巨石表現普通,但到底是林逐水的弟子,眾人的心情依舊是有些緊張。


    然而當刀刃切到了最下麵,露出巨石裏側,眾人頓時嘩然。


    隻見巨石裏麵是一片白花花的原石,根本看不到任何翡翠的跡象。


    “完了。”周嘉魚心裏咯噔一下。


    沈一窮也麵色慘白,重重的歎氣。


    徐鑒哈哈大笑,道:“林逐水,沒想到你徒弟這麽有眼光,選了塊這樣的石頭!”


    其他評委也麵露遺憾,顯然是覺得這次的確是林逐水失手了。


    哪知道林逐水卻麵不改色,淡淡道:“照著這條線再來一刀。”


    解石的師傅沒多說什麽,將石頭換了個方向,又開始切。


    徐鑒隻當做林逐水不肯認輸,笑著:“輸一次又有什麽?你他娘的都贏了我十年了,還不許我徒弟幫我找回場子?”


    結果他話才剛說完,解石的師傅竟是高呼一聲:“出綠了!!”


    徐鑒表情僵住,咬牙道:“就這石頭的成色,出了綠也是狗屎綠,怕個屁。”


    然而他說著不怕,卻是死死的盯住了還在切割的石頭。


    刺耳的切割之聲再起,刀刃緩緩落下,場館觀看的觀眾和選手們,再次嘩然,不過這次,他們不是因為林逐水的失手,而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之間刀刃右側,出現了一片刺目的綠色,這綠色濃鬱細膩,通透純粹,仿佛瑩瑩一汪碧波蕩漾的湖水,鑲嵌在醜陋的原石之中,好似下一刻就要從裏麵化為液體流出。


    “是玻璃種!”解石的師傅出了一頭的冷汗,他趕緊停了機器,拿起手中的工具細細查看,口中驚呼,“帝王綠!!帝王綠!!”


    徐鑒整個人都僵住,隨機怒道:“停什麽停,繼續解啊!萬一就隻有這薄薄的一層呢!”他說出這話自己都不信,看著綠的通透程度,必然厚度不薄。


    解石師傅雖然被催促,可也不敢大意,若是因為他的技術失誤把這塊石頭也解垮掉,他賣了自己恐怕都換不回來。


    “照著這裏來。”林逐水道。


    聽了林逐水的指點,師傅這才繼續緩緩下刀。


    眾人屏住呼吸,眼見著一塊漂亮純粹的翡翠原石,逐漸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看著徐鑒難看的臉色,林逐水淡淡道:“是啊,沒想到我徒弟這麽有眼光,選了塊這樣的石頭。”——他將徐鑒剛剛說的話,原原本本全部還給了他。


    徐鑒什麽話都沒說,轉身拂袖而去。


    “臥槽,臥槽!玻璃種!帝王綠!”在外麵盯著屏幕的沈一窮激動的煙都拿不穩,一個勁的叫,“周嘉魚——你他媽的果然天賦異稟啊!”


    周嘉魚倒是沒感覺自己有多厲害,隻是默默的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他終於可以和陶瓷罐說再見了。


    “怎麽看出來的,這怎麽看出來的?”沈一窮說,“八年前,我師兄比完之後我和他又進了一次石場,當時就看到了這塊石頭,還開玩笑出誰買誰傻逼——”這石場裏的原石都是論斤賣的,哪個蠢貨會買一塊表現不佳還幾噸重的巨石?!


    “結果原來傻逼的是我啊。”沈一窮大笑。


    周嘉魚對翡翠價格什麽的沒有概念,道:“帝王綠能賣多少錢?”


    沈一窮說:“一克都得上萬。”


    周嘉魚:“……”他還是沒什麽概念。


    沈一窮說:“解出來的這塊得有十幾斤了吧。”


    周嘉魚:“所以……”


    沈一窮說:“所以你現在至少是個千萬富翁。”


    周嘉魚猛地跳起來:“臥槽,真的嗎?!”


    沈一窮摸摸鼻子:“假的,這解出來的石頭全部都會拿去拍賣,善款全部捐出。”


    周嘉魚委委屈屈的蹲下來,心想他還不如不問呢。


    屏幕之前,其他人和沈一窮的反應一樣激烈,之前嘲諷沈一窮的徐入妄臉色難看,他自覺不妙正欲開溜,卻被沈一窮從身後一把抓住,沈一窮說:“去哪兒,妄妄?”


    徐入妄:“……”去他媽的妄妄,不知道的還以為叫狗呢。


    沈一窮說:“騷擾了我家魚就想這麽走?不說個對不起啊?”


    徐入妄磨牙:“沈一窮你別得意,這可隻是初賽。”


    沈一窮道:“初賽你都贏不了!”


    徐入妄:“……沈一窮,你這個兔崽子,你給我等著!老子複賽不把你們打的媽都不認識,我就不姓徐!”他說完就走,顯然非常生氣。


    周嘉魚:“???”為什麽莫名其妙的把他也加進去了?


    沈一窮還在說:“嘉魚,你得加油啊!”


    周嘉魚:“……”這他娘的關他什麽事兒啊??沈一窮,你嘲諷技能學的相當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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