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見許良媛被踹了肚子,臉色頓時就變了,剛要斥責,姬威抬頭看他,不及弱冠的少年眉眼間殺氣卻絲毫不減,冷笑一聲。


    “別跟我扯什麽皇嗣,燕兒說姐姐進宮這七年流了不止一胎,這也罷,我倒想問問殿下,她肚子裏的是鳳子龍孫,地上的這些屍骨懷的都是狗雜種不成?”


    許良媛伏在地上,疼得說不出話,但一雙似水秋眸卻盈盈含淚看著太子,似有怨,似還情未了,似已有死誌,那淚光楚楚,不是絕色的麵龐上竟還隱隱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淒美來。


    太子被姬威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又見許良媛可憐模樣,腦子一熱,竟然從侍衛腰間拔出劍來,架在姬威脖頸,“你,你擅殺皇嗣,可知該當何罪?按我大寧律,罪婦有孕,當緩刑兩年再行發落,你這是知法犯法!”


    姬威下巴抬起,毫不在意的將脖頸完全暴露在刀刃下,嗤笑一聲:“大寧律還說殺人者死,我十一歲隨父西征,到如今七年,大大小小征戰百場,刀下亡魂不計其數,得陛下親封侯位。怎麽,踹掉一個狗雜種,就得償命?”


    太子氣得刀下再進一寸,姬威仍舊翹著腳坐在椅子上,歪著頭看他,嘴角還帶上了一絲嘲諷的意味。


    “殿下,冷靜,此事不宜鬧大。”長青連忙按住太子,慢慢的移開刀鋒,給侍衛使了個眼色,讓人把太子拉開。


    姬威瞥了長青一眼,笑容更加嘲諷了,太子卻冷靜下來,把手裏的刀扔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道:“把許氏帶下去,依法懲治。”


    許良媛被帶了下去,姬威那一腳踹得實在太狠,隨著人被拖下去,地上慢慢的蜿蜒出一道深深的血跡,多半已經落胎了。


    太子紅著眼睛看著人被帶下去,忽而轉頭看向姬家姐弟,然而姬威隻是象征性的鼓了鼓掌,挑了一下眉頭。姬婉麵容沉靜,什麽話也沒說,行了一禮,自顧自起身走在前麵,姬威落後她一步,侍從連忙低著頭跟上。


    “殿下……”長青輕聲道:“此事雖不宜公開,但在東宮已然不是秘密,未免陛下從旁人口中聽到消息,殿下還應該親自去一趟承乾殿,請罪才是啊。”


    太子仍舊站著,似乎神智被從身軀裏抽走了,剩下的隻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長青頓了頓,讓宮人侍衛都下去,太子一動不動的站著,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我第一次見宛兒,她在屏風後麵彈琴,彈的是秦風無衣,那時我就在想,這女子真不同一般。”太子低低的喃喃。


    長青低聲道:“總有姑娘會為殿下彈更好聽的琴。”


    太子搖頭,眸子裏帶上幾分淚意,他啞聲道:“不同的,那曲無衣,再也聽不到了。”


    長青不再說話了,他的眸子帶了一種某名的光亮朝外間看去,月色揮灑,翻起埋過屍的黑土,滿園梅樹傾倒髒雪中,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景致,淡淡的梅香繞梁幾日,終究會消散在凜冬的寒風之中。


    姬威不喜歡梨花院那幾顆光禿禿的梨樹,一早起就讓人過來砍了,梨花院的宮人見慣了山羊胡子的老幕僚,還是頭一回看到這許多高大健壯的兵卒,尤其是宮女,都紅著臉揪著帕子遠遠的圍看。


    隻有寶兒不看,在她看來,那位和她住在一起的趙掌印要好看得多,她每日看到那張俊美容顏,心都不夠跳了,又哪裏還需要看別人呢?


    “寶兒姐姐,主子叫你。”屋裏伺候的白鵲碎著腳步,穿過廊簷,見寶兒在掃雪,又道,“主子讓別掃了,他要出去一趟,讓姐姐跟著。”


    因為是原先是幕僚在住,所以梨花院年輕的宮女不多,姬威又把太子送來的兩個宮人轉手送到了興華苑,能帶出去的隻有一個白鵲,未免失了麵子,便讓寶兒一同隨行。


    姬威正在更衣,他習慣了自己來,也沒讓人伺候,見白鵲帶著寶兒進來,隨意的看了看,忽而挑了挑眉,總覺得寶兒和白鵲有什麽地方不一樣,明明發式和服飾都差不多,但就是有種奇怪的不協調感。


    章寧知道自家少將軍的臭毛病,也跟著看了看,笑了:“一個上了妝,一個沒上,我說怎麽看著不對。”


    “寶兒,怎麽不上妝?”姬威微微低眼,看向寶兒,聲線裏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越。


    被那雙明亮的鳳眼注視著,白鵲臉都紅了,寶兒隻是愣了一下,幹巴巴的說道:“我,我不會……”


    姬威抬了抬下巴,對白鵲道:“帶她去上妝,不急。”


    被臉頰紅紅的白鵲的一把按在梳妝鏡前,寶兒別扭極了,她這輩子也就在進宮采選的時候描過一回妝,還被同寢的宮女一杯熱茶潑花了,現在想想,都能回想起那時候滿臉緊繃著,連吃東西都不敢張嘴的感覺。


    打了底妝,白鵲提著眉筆糾結了一下,寶兒的眉毛是天生的柳葉眉,畫一筆都嫌多餘,隻好鼓著嘴去給她點唇。


    寶兒的唇是菱唇,前頭微微翹著一個尖角兒,一抹唇脂點上,簡直如同畫龍點睛似的,白鵲隻覺得自己描妝的手藝好到了家。


    忙忙弄弄了好一會兒,姬威簡直要以為兩個宮女半路跑去睡午覺了,正不耐煩間,白鵲推著寶兒進來了,章金和章寧正對著門口,兩個人本來在說話,卻忽然沒了聲,姬威有些奇怪,一轉頭,頓時愣住。


    寶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行了一禮,連忙站到了白鵲身後,姬威回過神,見章金和章寧還在發愣,一人給了一記馬鞭。


    “今日是東陽郡王設宴,為主子接風洗塵,到了地方,伺候宴飲即可。”章寧落後一步,輕咳一聲,對寶兒說道。


    寶兒連忙對他感激的笑了笑,章寧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臉,黝黑的麵龐上泛上一點紅暈。


    轉過宮輦,又上馬車,姬威坐在裏麵,外間寒風冷冽,寶兒搓了搓手,小口的呼氣,白鵲連忙拉住她,低聲道:“妝會花的,忍一忍。”


    寶兒隻好把手揣進袖子裏,她的心情其實是有些雀躍的,皇宮戒備森嚴,自從進了宮,除去被發往苦役的那一回,她還是第一次出皇城,看著老百姓都覺新鮮。


    東陽郡王是靖國長公主之子,年方二十,京城一等一的紈絝子弟,本來姬威一點也不想赴宴,他久在西北,和京城的權貴沒什麽交情,隻是東陽郡王一連請了好幾回,實在盛情難卻。


    宴會就設在郡王府,姬威輕車簡從慣了,隻帶了章金章寧兩兄弟,白鵲和寶兒,要不是遞了帖子,門房都差點看走了眼,三聲通報,東陽郡王親自從府邸裏迎了出來。


    “寧驍侯賞臉過府,本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恕罪啊!”爽朗的笑聲傳來,寶兒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東陽郡王是個麵容和善的胖子,看上去總有一股親近的感覺。


    姬威笑了笑,也沒多做客套,東陽郡王引路,他隻落後半步,隨即到了席上,在上首第二位落座。寶兒連忙低著頭,和白鵲一左一右站在姬威身側,章金和章寧錯開半步,同樣分列兩旁。


    這次設宴隻為姬威,來的多半是一些官員子弟並皇室偏支,氣氛自在,而且東陽郡王十分健談,姬威本來興致不高,被他三言兩語挑起話頭來,杯盞裏的酒很快就空了,見白鵲縮著腦袋不動,寶兒連忙側身斟酒。


    台上正演歌舞,東陽郡王十分熱情的對姬威道:“世弟,這是我托人從西域置辦的舞姬,同大寧女子比起來別有一番風情,你看如何?”


    西域的舞姬似乎一點也不怕冷,不僅露著兩條玉臂,連細長的腰身都顯露出一截來,一身亮晶晶的絲帛碎晶,舞動起來好看極了,隻是寶兒看著都覺得冷,不由得攏了攏衣襟。


    姬威的視線落在為首的舞姬身上,眉頭輕挑,似笑非笑道:“不錯。”


    “喜歡就好。” 東陽郡王笑眯眯的,圓胖的臉上滿是喜悅之意,“不瞞世弟說,我這可是聽說你喜歡,才花了大價錢托人弄來的,聽聞世弟曾經繳獲一把呼延王的彎刀,愛如珍寶,我以美人相贈,換世弟愛刀一觀,如何?”


    看刀隻是借口,為的不過是結交罷了,東陽郡王笑眯眯的看著姬威,見他不錯眼的盯著那一行西域舞姬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姬威也跟著笑,笑聲裏帶著淡淡的寒意,寶兒眨了眨眼睛,看著那行舞姬下了高台,朝著他們這邊越走越近,不知怎的心頭一跳,隨即就被姬威一把帶進懷裏,撫上發鬢,取下綰發的銀簪。


    “刀自然可以一看,隻是美人還是免了吧,本侯在西北多年,看慣了粗野女人,就喜歡我大寧溫婉嬌柔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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