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五星級標準的豪華病房,大堆不知用途的複雜儀器隻是占據了病房小小一角落。


    寬大的病床上,躺著不足一米六瘦削幹癟的方文,看上去很小,很無助。平日裏放縱、跳脫、在朋友圈子裏被暗地裏稱為方瘋子的方文,因為傷勢被抹去了自己強加於臉上的麵具後,卻有了一種幹幹淨淨的,好似夏日寧靜山穀中大石上那清新的苔蘚的味道。


    尖嘴猴腮的臉,此刻看起來也不怎麽讓人反感了。除去了臉上刻意保持的生硬線條,方文顯得很柔弱,竟然有一種動人的魅力在。


    金毛、彩虹雞冠頭幾個不良青年的頭目站在床頭,一個個可憐巴巴的看著躺得舒舒服服的方文,嘴裏喃喃念叨道:“方大少,這下你可舒服了,我們可就慘了。禁足一年啊!你平日裏車技這麽好,怎麽在那個不起眼的拐彎翻船了呢?禁足一年啊!你可千萬不能死!”


    幾個不良青年灑下了幾滴說不出什麽感覺的淚水後,丟下了大堆的補劑後,朝房內的兩名一直帶著笑的男女告辭後,紛紛離去。


    病房內的這一對男女在這些年輕人離開後,立刻變了臉色。


    高大壯碩的方子山一腳將房門踢得重重的合上,指著病房內那女子罵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若是方文死了,我饒不了你!”


    身材高條看似不過二十許人,打扮得奢華迷人的豔麗女子雙目一翻,大聲叫道:“你說什麽?你說什麽?方文這些年來,可都是跟著你的!”她氣焰囂張,雖然比方子山矮了許多也瘦弱了許多,但是在氣勢上一點兒都部落下風。她步步朝方子山逼近,指著他的鼻子大聲臭罵道:“你自己帶不好兒子,成天和那些狐狸精鬼混,現在他出了車禍,能怪我?”


    這女子,正是方文的親生母親――林芝。


    紅潤的雙唇一撇,林芝冷笑道:“方文十二歲的時候就能殺人了,你這個父親做得好啊?”她冷眼瞥了一眼睡在病床上死氣沉沉的方文,美麗的雙眸中卻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兒感情。她淡漠的說道:“自從六年前他做了那件事情以後,我已經不把他當兒子了。”


    “你有種!”方子山舉起了右手,作勢要向林芝的臉上抽去。


    “你有種就打我啊!別向六年前的窩囊廢一樣,老娘找了小白臉,你哼都不敢哼一聲,還得你這個偏執狂的兒子來幫你出氣!”林芝高高的昂起了頭,她譏嘲的看著方子山,冷笑道:“你有本事就打我試試?別忘了現在給你在非洲的那個項目作保的人是誰!”


    方子山臉蛋抽搐了一下,右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隨後,又慢慢的放下了手來。他陰沉的看著林芝,冷笑道:“你也別忘了,若是離開我方家,你林家也好不到哪裏去。你我兩家,缺了誰都玩不轉。方文若是出了事,我兩家之間。。。”


    “嗬嗬嗬嗬!”林芝尖銳的笑起來,根本不顧忌陷入昏迷中的方文的傷勢,用力的拍了拍方文的胸口,大笑道:“哎喲,方文啊,你可真可憐,你隻是我們兩家用來聯盟的標誌物哩!方家就沒一個好人,難怪你生下來就醜得像個沒毛的猴子,這是你方家的基因太差啊!”


    “他媽的,你說什麽?”方子山怒了,大聲的吼了起來。


    “我有說錯麽?”林芝紅唇大力的朝旁邊一撇,譏嘲的拎起了方文臉上緊貼著骨頭的皮膚,冷笑道:“看看這嘴臉,再看看老娘我!我林芝如花似玉的人物,能生下這麽醜的兒子?說出去都丟光了我的臉!這不是你方家的種?”


    方子山的兩隻拳頭緊了又緊,骨節不斷的發出細碎的聲響,一對眸子裏能吐出火來。過了許久,他才冷笑道:“是誰在懷了方文的時候跑出去肆意作樂,還他媽的吸毒酗酒濫交的?是我,還是誰?”


    林芝眼角抖動了幾下,一屁股坐在了床前沙發上,連聲的冷笑起來。她看看天花板,有看看窗台上擺著的幾盆鮮花,過了一陣,這才說道:“現在說這些幹什麽?反正醫生說了,脊椎骨全部碎裂,全身能斷的全斷了,最好的結果就是植物人。兩家的長輩等會就要過來,這事情,你看怎麽交待罷。當初可是說好了,必須是方文才能接手你方家的所有資產!”


    林芝指著自己的鼻子冷笑道:“你記住,當初你我兩家合作的前提條件就是,必須是我生下來的孩子,才能接管你方家的資產。除此以外,你在外麵有多少野種,也別想拿走你方家的一文錢。”


    方子山冷漠的看著林芝,陰沉的說道:“你也別忘了,你能否繼承你林家的那兩成的股份,前提條件也要看你的兒子能否成為方家的主人。”


    “好啊,現在全完啦!”林芝連連的冷笑起來:“你看罷,一個活死人。。。這個責任,不知道是我負責還是你啊?兩家的長輩可都知道,你我感情不合,我六年前就去上海打理自己的生意了。”


    林芝拔高了聲音,尖笑道:“你啊你,方子山,你完蛋了!這個責任,要你負責。你對不起你兒子!你成天和小狐狸精鬼混,你根本不管教自己的兒子,他是半夜出去飆車出車禍死的!你完了!要是我家取消你在非洲那項目的擔保,哦嗬嗬嗬嗬!”


    方子山終於怒了,他狠狠的一耳光抽在了林芝的臉上。高條纖細的林芝被巨大的力量從沙發上抽得飛了起來,狼狽的倒在了地上。林芝歇斯底裏的叫嚷起來:“你這該死的王八蛋,老娘和你拚了!你,你,方子山,你注定生孩子沒**!”林芝悍勇無比的跳了起來,伸出十根尖銳的爪子,奮力朝方子山的臉上抓了過去。看她飛撲的勢頭,怕是能一把將方子山的眼珠子都抓出來。


    方文隻覺身處在一片黑暗中,似乎是躺在一片靜謐的水上麵,身體很溫柔的上下起伏著。四周很安靜,很寧靜,有一種回到了母胎的溫暖。


    母胎。。。母親。


    方文突然本能的想起了記憶中那張猙獰的麵孔,眼前浮現出了大片的血光。


    一刀,兩刀,三刀。。。自己拿著那柄水果刀在幹什麽?似乎,自己對著某個男人狠狠的捅了許多刀,許多刀。


    那個渾身粘滿了鮮血,鐵青的麵孔扭曲成了一個無比猙獰可怕的臉譜,蜷縮在一旁歇斯底裏的嚎叫著什麽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麽?


    那個自幼就對自己不聞不問,抓住一切機會打擊自己的自尊心,用盡各種惡毒刻薄的言語折磨自己精神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麽?


    那個在自己幼時,一旦有任何不順心的事情,就抓住自己一頓痛打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麽?


    那個在和奸夫親熱的時候,還不忘記用各種猥瑣的語言形容、侮辱自己親生兒子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麽?


    那個在自己翻出了水果刀,衝進去對著她奸夫的身體就是一通亂刺的時候,被嚇得幾乎瘋掉的醜陋女人,是自己的母親麽?


    一股冰冷的寒流湧上方文的心頭。雖然意識有點飄忽,神智有點模糊,但是他依然很清楚、很堅定的高速自己:“不,她不是。她隻是自己這個肉體的加工廠。而且,還是一個專門出產假冒偽劣產品,沒有一點兒職業道德的加工廠。”


    眼前有許多畫麵在閃爍,一些過去了很久的,自己以為都已經淡忘了的記憶,突然自靈魂的深處冒了出來。


    一片白茫茫的雪,天空下著大雪。方家的大院內高朋滿座,到處都是鼎沸的人聲。


    那是一次很隆重的聚會。而方家的小主人,未來的繼承者,年僅五歲的方文,卻被林芝隨便找了一個借口,關進了方家大宅守夜的獒犬所居住的犬棚中。林芝不想讓自己這個自幼生下來就尖嘴猴腮難看至極的兒子出去見客人,省得丟了她的臉。而方子山,對此也采取了默許的態度。哪怕自己的兒子被關進了狗棚,也沒有自己夫妻在外人麵前表現得一團和氣來得重要。


    冷和寂寞,隻有十幾頭碩大的獒犬簇擁在身邊,給方文一點點的安慰和溫暖。他出神的看著前方燈火輝煌的前院,哪裏是他名義上的家,卻從來不屬於他。對於方家小主人的缺席,林芝給出的借口是――方文被送出去治病去了。


    所有人都忽略了方文的存在,甚至是那些仆用,都忘記了要給自中午就被關在狗棚中的方文一點點吃喝的東西。夜色深了,前院的燈火益發的輝煌,興致高昂的賓客們發出連番的笑聲。但是這一切,都和方文沒有任何關係。獒犬們親昵的舔舐著方文的臉蛋,但是卻不能給他那顆漸漸縮成冰塊的心一點兒暖意。


    朦朧中,方文見到了什麽?那一團暖洋洋的光芒中飄來的兩個人。


    一個是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男孩,另外一個是比自己還小了一圈的小女孩兒。兩個人在好奇的向被餓得半死的方文打招呼。他們說了什麽?


    怕驚擾了賓客,狗棚的大門是用拇指粗的鎖鏈鎖起來的。但是,似乎沉重的鎖頭被那男孩兒給生生的用蠻力擰開了?


    哦啦,這一段記憶很模糊。


    在黑暗的水麵上,方文想要抓住有關於這一段記憶的細節,但是總是想不起來。


    鐵三角的老大龍少,那時候也就七歲的樣子,他怎能能把那有成年人拇指粗的合金鋼鎖頭給擰下來?


    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罷。意識模糊的方文幹脆的放過了這一段記憶。


    然後,就是,就是鐵三角的成形罷?三人的老大龍少,三人的小妹,龍少的表妹洛雯。以及他這個充數的,總是要被龍少保護的,總是要被洛雯照顧的,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人間的多餘的家夥。


    接下來是什麽?


    十二歲的那件事情之後,林芝搬出了方家,自己也徹底成了異類,一個遊離於人間的鬼魂。


    唯獨在龍少和雯雯的身上,還能感受到真誠和溫暖。


    但是,一年前龍少突然失蹤。而雯雯呢,因為自卑,因為對於愛情的憧憬卻自卑得不敢去接觸這個高貴神秘的東西,方文任憑自己脆弱的心碎成了一地廉價的水晶片兒,靜靜的看著雯雯去了維也納,去尋求她自幼的夢。


    這些讓方文溫暖,同時也讓方文心碎的記憶,是因為什麽而引起的?


    呃,因為這種安靜寧和溫暖的感覺?母胎的感覺?


    簡直就是諷刺。方文在母胎中的歲月,是動蕩而不堪的。毒品,酒精,尼古丁,各種不良的成份在他的母胎中匯聚;濫交、瘋狂的運動,讓方文的母胎有如過山車一樣的刺激過癮。方文的母胎,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麽,刺激起方文這些記憶的,是什麽呢?


    一縷尖細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方子山,你,你再有膽子打我一下試試?老娘我和你沒完!”


    這個潑婦一般,不,比潑婦還要難聽百倍的聲音,讓方文的神智清醒了過來。但是,為什麽自己清醒了,卻不能感應到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身體在哪裏?為什麽眼前隻有一片漆黑?自己的靈魂漂浮在什麽地方?這裏是死後的世界麽?


    耳邊還在不斷的傳來林芝那代表了方文十八年生命中最深沉夢魘的聲音。以及方子山那純厚、威嚴,但是沒有一點兒感情,空蕩蕩的好似被咀嚼過一萬次又被高溫烘幹的甘蔗渣一般的聲音。


    這兩個讓人幾乎能嘔吐出來的聲音。方文在黑暗中笑了,然後,哭了。


    躺在床上的方文,眼角突然溜出了兩行淡紅色的眼淚。


    但是廝打了一陣後,正在忙著整理衣冠的方子山和林芝這一對幸福的夫妻,根本沒注意到病床上自己兒子的異樣。


    病床頭的自動護理儀吹出一縷縷溫柔的暖風,輕輕的吹幹了方文的血淚。


    幸福的夫妻,正在討論對於方文事件的處理意見。


    為了方子山在家族中的權力,為了林芝未來可能繼承的兩成股份,經過短時間的磋商,他們毅然決定,再生一個孩子。


    方文的傷勢,哪怕如今已經是2015年,依然是不可能挽回的。這樣的一個活死人,不可能做方家的繼承人,不可能成為兩人手中合適的籌碼。故而,他們放棄方文,要重新生一個孩子。


    “你提供精子,我提供卵子,經過醫學篩選後,進行體外授精。”林芝用一種醫學博士研究學問的冷漠口吻說道:“體外授精,合成受精卵之後,再植入我的身體。”


    她冷笑道:“方子山,你要明白,我不會再讓你碰我一根指頭!你,實在是太肮髒了。”她高高的昂起頭來,用神靈站在高高的聖山頂端俯瞰眾生的目光看著方子山,用聖女宣布惡魔死刑的口吻,表達了自己對於方子山的看法。


    “很好。”方子山同樣無比惡毒的說道:“我對於一架每年更換十幾個司機的二手車也沒什麽胃口。你這樣做,正好。”


    林芝的麵孔變得潮紅一片,她怨毒的看了一眼方子山,冷笑道:“那麽,就這麽決定了。我懷孕,生孩子,這樣大概會讓我損失半年的工作時間。我在上海的公司會有半年陷入沒有領導人的狀態,你要補給我足夠的損失。”


    方子山皺起了眉頭,他冷冷的看著林芝,陰沉的說道:“很好,公平交易,我們誰也別占誰的便宜。我到時候給你補回兩個月的利潤。”


    輕輕的一拍手,林芝冷笑道:“那麽,方文這個醜鬼怎麽辦?讓他做一輩子的活死人?我先說明白一點,我是不會為他花一個子兒的。”她冷酷的說道:“這個醜鬼已經讓我在姐妹圈子裏丟盡了臉麵,我不會為他花一文錢。”


    方子山轉過身來,看著床上紋絲不動的方文,沉吟許久,這才淡淡的叫道:“林秘書。”


    病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方子山那妖嬈的林秘書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林芝冷笑道:“林秘書啊?嗯?林秘書!方子山,這樣你都要占老娘的便宜?啊?你一大老爺們,怎麽這麽沒品啊?”


    方子山沒有理會林芝的挑釁,他威嚴的對林秘書發令道:“去找少爺的主治醫生過來。唔,不用找他過來了,你直接給他說,若是少爺這樣子沒辦法清醒過來的話。如果不值得搶救的話。你問問他,是不是按照安樂死處理,會比較仁慈一點?”


    林秘書目光一動,眼角挑起了幾絲笑紋,恭順的朝方子山鞠躬後,慢慢的退出了病房,小心的拉上了房門。


    躺在病床上的方文,在一片漆黑中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父母’的對話。


    不值得搶救。


    不值得搶救?


    不值得搶救!


    自己,在他們眼裏,什麽時候又有過任何的價值?


    自己,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籌碼,一個換取‘父母’身家地位的招牌。


    安樂死。自己,就要死了麽?


    心中一片空靈,方文再也沒聽到自己的‘父母’又說了什麽。隻是他們離開時大力合上病房門的聲音,再次‘驚醒’了方文。


    一片漆黑。


    無邊的漆黑。


    黑暗中,方文的靈魂在漂浮。


    他的靈魂被束縛在這一片漆黑的牢籠中,看不到脫困的希望。


    很快的,維持這一個漆黑牢籠的外界條件就要被斷絕,他的肉體將會死去,他的靈魂,將要在這一片黑暗中腐爛。


    方文心中沒有恐懼,沒有絕望。


    此刻的他,心頭一片的空靈明淨。在聽到自己‘父母’對自己的判決後,方文在這一刻達到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悟’的境界。


    也許因為閱曆和經驗乃至學識修為的緣故,方文的‘悟’很粗陋,很淺薄,很不值得一提。


    但是,悟就是悟了。


    一片荒蕪的沙漠上長出了一片嫩芽,看似難看滑稽,但是,一片翠綠的嫩芽生長在了荒漠上。


    於是,黑暗被打破,一片綠光浮現在黑暗中,方文的靈魂漸漸的和他的肉體合而為一。


    被醫生宣布注定成為植物人的方文,自一片漆黑中蘇醒了過來。眼前一片朦朧,身上到處都傳來無邊的劇痛,痛得方文差點又暈死過去。


    但是在那火燒火燎的劇痛中,一股清涼的氣息在周身流轉,所過之處,就好似仙露甘泉撒滅了火焰,身體一陣的舒適。


    眼前的朦朧漸漸褪去,景象漸漸的清晰。


    身穿青袍的馮教授正將一造型古怪的注射器放進一個金屬盒子裏。看到方文清醒過來,馮教授露出了親切的笑容,在方文看來,那是大灰狼看到了小白兔的笑容,一種由不得你拒絕的,帶著強烈誘惑力的笑容。


    “方文,你的古文根底很是不錯,是真正的天才。馮教授在海外認識幾個真正好的國醫,他們能治愈你。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學生?”


    馮教授笑得很風情,那是一種很風雅的風情,就好似黃山巔峰的一株老鬆,風情中透著萬分的雅致。


    方文想要開口說話,但是他說不出話,他渾身能碎掉的東西都碎掉了,哪裏還能吱聲?


    但是他眼裏流露出的迫切和焦急,以及一些複雜的情緒,在馮教授眼裏卻是清晰無比。


    馮教授笑了,他輕輕的將手按在了方文的胸膛上,溫和的說道:“那麽,睡一覺罷。你的父母不要你了,但是馮教授。。。不,師尊我,怎麽也不會放棄你這麽一個絕世天才的!”


    一股股溫柔的、清涼的風自馮教授的掌心滲入方文的身體。方文空蕩蕩的體內傳來風的嘯聲。


    漸漸的,一縷縷淡青色肉眼依稀可見的風氣自方文的周身毛孔中緩緩的流淌出來,方文的頭發,也在風中輕輕的漂浮。


    馮教授滿足的笑了,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妙哉,千年難遇的先天百骸貫通的風靈之體。合當我風大走運。”


    在清涼的風氣中,方文很愜意的睡了過去。


    馮教授笑了起來,伸手拔掉了維持方文生命的幾台儀器電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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