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日】


    梅雨季節已過,白晝變長,天氣變熱。


    我的姓氏從春川改為柏尾,也已過了一個月以上。


    一開始果真會產生很多麻煩。像是包括更改郵件收件人在內的各種申請,和更改身分證上的姓名等等,都必須辦理一大堆繁瑣的手續,另外我也費了一番功夫逐一向友人告知自己改姓一事。聽到這則消息,大家也全都口徑一致地問我:「你入贅了嗎?」……嗯,考慮到我的年紀,這樣子是比較自然沒錯啦。


    但這一方麵我不想遭人誤解,所以我都一一認真說明:


    「我並不是入贅,是因為母親再婚,我也跟著遷入柏尾的戶籍。其實我也可以選擇不改姓,隻是考慮到對方膝下沒有子女,我今後也有可能會繼承他的公司。但雖說是公司,也隻是一間小型的設計事務所啦。精神疲累?壓力?不,完全沒有喔。因為我原本就打算靠設計維生,對方能夠給予我目標,我反倒非常感激。再說,柏尾先生從我國中時期就非常照顧我,就算撇除他是我母親的再婚對象這點不談,他也早就像是我的父親一樣了。」


    總之,就是這麽一回事。


    「熱死了。」


    我自以為上午天氣應該不會太熱,但真是大錯特錯。氣溫正以令人感到可笑的速度急遽上升,遠方的柏油路麵也湧起了熱浪。


    眼下已屆七月底,每一天都在刷新今年度的最高氣溫紀錄,而此時此刻,我正仰仗一張快遞的收據,徘徊在清靜的住宅區裏。每走一步路,掛在肩上的圖筒就發出了「叩略叩咚」的輕柔碰撞聲。


    「應該就在這附近吧。」


    我再一次看向送貨收據。


    一個署名「春川先生收」的包裹送到了我隸屬的阿武隈研究室。


    對此,阿武隈老師的臉色當然不太好看。


    「我說啊,春川同學……不,是柏尾同學,將研究室當作你私人包裹的收件地點似乎不太恰當吧。」


    我一邊拚命道歉一邊收下包裹。那是一個由發泡緩衝材密實卷起的筒狀物體。看向收據,寄件人姓名欄寫著「由良」。一看到這個名字,我就已經猜到了包裹的內容物,但仍在心裏否定:「應該不可能吧。」同時撕開緩衝包裝,掏出裏頭的東西一看,該說是果然嗎……就是那個眼熟的疑似掛軸物品。就算不解開細繩察看裏頭的模樣,我也曉得。看一眼就曉得了。這是「黑桃皇後」,不可能會是其他東西。


    在旅館喝酒的時候,我記得確實曾經說過自己隸屬於阿武隈研究室。是因為不曉得我家的地址,他才會寄到研究室來吧……話雖如此,那家夥到底在想什麽啊?竟然事到如今才將這幅畫轉交給我。


    總之,不能將這種東西放在學校裏。我向研究室的助理借了圖筒,放進掛軸。雖然這原本不是用以收納掛軸的容器,但我想總比直接拿在路上走來得好。


    那麽——


    關於這件事情,我想必須找個時間好好談談才行。


    自從回到這個城市以後,我經常想去拜訪由良。但是,我總是找了各種理由,將這件事情往後延宕。反怔就讀同一所學校,隻要有心,隨時都見得到麵吧——於是在我不停拖延之後,就進入了漫長的暑假,我更是提不起勁。


    對於重要的事情偏偏總是優柔寡斷,是我的壞習慣。所以既然這次對方送來了「黑桃皇後」,這不正是前去拜訪由良的好機會嗎?


    沒錯沒錯。


    再繼續將事情拖到以後才解決是不好的吧。


    而且妮妮也對我說了,「要和他和好」啊。


    就這樣,今天我才會四處徘徊,尋找由良的住處。


    ……等一下。


    我倏地想起,對方可是那個由良,他也很有可能是寫了假地址再寄包裹給我吧?就在心中的不安開始膨脹之際,我發現了一棟門牌寫著「由良」兩字的佐宅。懷疑了你,真是抱歉。但誰教由良老做一些惹人懷疑的事情,他也有不對。


    那是一棟非常氣派的純和風住宅。光是從外看去,就覺得占地十分遼闊,正門也很典雅堂皇……喂喂,那家夥該不是好人家的少爺吧?如果是的話,我可會哈哈大笑喔。


    姑且先按門鈴看看吧。於是我帶著些許緊張,正要伸出指頭按下門鈴時,忽然在背後感覺到了人的氣息,於是回過頭去。一名年輕女子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見到她的臉龐,我不由自主向後退。不是因為嚇了一跳,而是因為她有著驚為天人的美貌。我的後退僅基於這個理由。是的,這名女子真的美得讓人不禁往後倒退。


    話說回來。


    這個女孩子該不會是人吧?


    就是現在當紅的d罩杯寫真偶像。


    我在原地呆若木雞。


    「你找這戶人家有什麽事情嗎?」


    喔喔喔,說話了。


    慌慌張張的我語無倫次。「啊!呃,敝姓柏尾……不,敝姓春川,呃……請問彼方在家嗎?」


    「你是小彼的朋友嗎?」


    不,隻是碰巧之前住在同一間旅館而已。


    但這麽回答也沒有幫助,我暫且先應道:「是的,我們就讀同一所美術大學。」


    於是她大力一點頭。「那真是太剛好了。」


    咦?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在意、卻無法開口詢問。


    另一方麵,她直接走過我身旁,從容自若地打開大門,「請進。」然後做出引領我入內的動作。「我想小彼應該在後麵喔。我也剛好有點事情,所以一起過去吧。請,雖然這裏不是我家。」


    咦咦?這麽輕易就讓我進去真的好嗎?我猶疑不決,仍是發出了連自己也覺得很沒氣勢的聲音低頭回道:「嗯,那麻煩你了。」然後跟在她身後穿過格子大門。


    從大門直至玄關的一小段路鋪滿了圓形碎石,富含意境,相當高雅。沿著踏腳石往前走就是玄關,但她走向一旁的岔路,熟門熟路地打開竹籬上設置的門扉,後頭就是一座庭院。雖然是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但看起來是一座樹木和苔蘚都受到了無微不至照護的庭院。啊啊啊,「由良是好人家的少爺」這個假說越來越確定了呢。


    望著走在我一步前方的小巧可愛圓形後腦勺,我鼓起勇氣發問:「那個,如果我認錯人的話,我先向你道歉,但你該不會……是a小姐吧?你很常出現在寫真雜誌上吧?」


    於是乎她很幹脆地點頭。「是的。」


    果然!嗚哇——!是本人嗎!


    我的情緒瞬間亢奮起來。「你和由良是親戚嗎?」


    「我是他表妹。」


    「表妹!」


    「我們的母親是姐妹。」


    「原來如此~」


    「我們表兄妹很像吧?」


    想像中,我一直以為她有著尖細又嬌滴滴的嗓音,但實際上人的聲音略顯低沉又從容鎮定,因此聽起來既輕柔又充滿知性。對此我甚至心生感動,並肩走在六的身旁。


    「嗯嗯,很像很像!」


    「我們的母親雖然差了兩歲,但姐妹兩人像得仿佛是雙胞胎。生下來的孩子又全都長得像媽媽,所以表兄妹都很像。」


    「那麽你的親戚當中,少說也有四個人彼此長得很像呢。」


    於是她縮起脖子咯咯輕笑。「的確是呢。」


    嗚哇——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種生物?太可愛了吧!真的是用和我們一樣的原料構成的人類嗎?這股驚人的引力是怎麽回事?我的眼睛完全無法自她身上移開。果然本人太驚為天人了。現在的我似乎可以用「寫真偶像之本人與照片印刷物的比較研究」為標題寫一篇論文了呢。


    而且你知道哪一點最好嗎?就是便服啊,便服


    !現實生活中的便服!有男人會對此不感到興奮嗎?不,絕對沒有。她看起來近乎脂粉不施,頭發也不是整整齊齊地束起,而是隨意地綁成公主頭,這副模樣又散發出了一種難以用筆墨形容的性感。我在說什麽啊,快點冷靜下來。


    哎呀,不過,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我記得a最近才剛出了首本寫真集吧?


    好,等一下就去買吧!


    繞到住宅後方,一條長長的走廊在眼前延伸,兩名年輕男子正相對而坐,下著將棋。


    「小彼,有客人找你喔。」


    聽到六的呼喊,兩名年輕人同時抬起頭來。


    他們有著如出一轍的相同臉孔。


    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這是怎麽回事?」


    有兩個由良。這樣的事態讓我不寒而栗。


    a詫異地轉頭看向我。「咦?」


    「奇怪了?咦?……咦?什麽?難道他們是雙胞胎嗎?」


    「是啊。」六瞪大雙眼。「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我的心情仿佛在密林深處發現到新品種。與未知的事物相遇。


    我謹慎到了甚至有些失禮的地步,瑞瑞不安地走向雙胞胎。「那個,不好意思,請問哪一位是彼方?」


    「咦?」「啊——」


    連聲音也一模一樣。


    接著雙胞胎明明沒有眼神接觸,就以令人大開眼界的同步動作咧嘴笑道:


    「「你覺得是哪一個?」」


    什麽!


    我冷汗直流,非常認真地來回比較那兩張臉。


    但是——


    ……不行了。我完全分辨不出來。


    五官相同、發型相同、體型相同,各自又沒有特別顯著的特征。而且為什麽連身上穿的衣服都那麽像?


    短袖白襯衫加上暗色係的褲子,再係上暗色係的領帶。為什麽要在自己家裏做這副打扮?等一下還有其他事情嗎?


    總之,我舉手投降。「抱歉,我看不出來。」


    雙胞胎同時輕笑出聲。


    王將(注:日本將棋中,兩陣的王分別為「王將」和「玉將」。)說了:「小彼,因為啊。」


    玉將淡淡應聲:「等一下,小彼,不要假裝是我。」


    「喂喂,不要叫我小彼啦,場麵會變得很複雜吧?」


    「你才是吧。竟然自己叫自己小彼。」


    「就到這裏為止吧。客入很困擾喔。」


    「你才該適可而止吧,場麵開始變混亂了喔。」


    ……怎麽辦?這是怎麽回事?我該怎麽做才好?難不成這是一種麵對這對雙胞胎時,必須經曆的一場試練嗎?


    玉將看向一臉傷透腦筋的我,對王將投以苦笑。「你先離開一下吧。」


    王將皺眉。「可是……」


    「不。抱歉,但他是我的客人。」


    「你做了什麽啊?」


    玉將揚嘴微笑:「我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喔。總之,請你先離席吧。」


    「欸。」這時a插嘴。「客人是有事找小彼喔。」


    「你來做什麽?」玉將頭也不抬,冷淡地問。


    「我拿土產過來呀,剛才在電話裏講過了吧?


    「嗯。拿給媽媽吧,我想她在廚房。我和這個人有事情要談。」


    「呿。」a聳聳肩,很快地離開庭院。啊啊,我倒是想再和她多說點話呢……


    王將也一臉不滿,但仍是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


    於是我在由良家的庭院裏,與玉將單獨對峙。


    玉將撤開將棋盤,將王將坐過的坐墊推到走廊邊緣。「真是抱歉,雖然是家人坐過的,但你不嫌棄的話,就請坐吧。」


    「啊,謝謝。」


    總之,我在對方的邀請下隔著坐墊坐在走廊上,然後聚精會神地打量玉將的臉龐。


    玉將正麵接下我的視線,遊刃有餘地微笑。「阿春,好久不見了呢。真高興看到你依然和以前一樣,一臉傻乎乎的。」


    「……剛才走掉的是彼方吧?」


    「剛才走掉的是彼方喔。」


    「那麽,你是由良彼方的……」


    「我是他的哥哥,我叫宛。」


    「由良彼方是弟弟嗎?」


    「沒錯。」


    「那麽,你就是由良彼方的哥哥吧?」


    「我都說了,沒錯。」


    「……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嗎?」


    「請你振作一點。」


    我眉頭深深皺起。「也就是說,你不是由良彼方。」


    玉將終於一臉受不了。「你也還是和之前一樣遲鈍呢。」


    我一股腦踩地而起。「你一直以來都騙了我嗎!」


    「我騙了你這種話傳出去多難聽啊。我隻能說,我可不記得曾介紹過自己是由良彼方喔。」然後咧嘴賊笑:「但也沒說過我是由良宛就是了。」


    「什麽!」


    「我隻說了一個謊話——那就是『red blood』當中混雜了布施正道的血,僅此而已。」


    「這……這是狡辯!」


    「是你自己誤會了吧?」


    「好過分,怎麽會有這麽過分的家夥!」


    「你在生什麽氣啊?我害你損失了什麽東西嗎?」


    「問題不在於有沒有損失吧!聽好羅,這世上有所謂做為一個人,絕對不能說的謊言……不,你也許並沒有撒謊,但這不是問題所在,而且我也不期待你有人性——話說回來,你還隻在收據上寫了姓氏!你這根本是預謀犯罪吧!」


    「你希望我向你道歉嗎?」


    說這什麽話!


    所謂目瞪口呆指的就是現在這種狀況嗎?


    我虛脫無力地重新坐回坐墊上。「算了。」


    「是嗎?」


    外頭的柏油道路吸收了熱氣後,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但覆滿了泥土與綠意的由良家庭院卻宛如另一個世界般溫度適中,通風也很良好。


    某處的風鈴叮鈴叮鈴響。


    涼爽的夏天音色。


    「……其實我是想針對揍了你那件事,向你道歉。」


    「喔喔?」


    「但我放棄了,太愚蠢了。我們都受到了創傷啊,所以是彼此彼此。」


    受不了,我認真覺得一直煩惱至今的自己真是個呆子。


    不知是哪裏好笑,由良宛「啊哈哈」地輕顫著肩膀笑了。「那麽,阿春,你今天為什麽來找我呢?不可能真的隻是來向我道歉吧?」


    為什麽呢?


    刹那間我認真地陷入沉思。


    由於太受打擊,好像神經元之間的突觸都斷裂了。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打開掛在肩上的圖筒,抽出掛軸。「這個。」


    「嗯。」


    「還給你。」


    「我不需要。」


    「呃,我也不需要這個東西啊。」


    「不需要的話,請燒了它吧。比起我,由親生兒子燒掉,布施正道也比較能接受吧?不如現在就燒了它吧。」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首度興起衝動,直視自己手上的掛軸。


    「燒了它?這也太……」


    用不著燒了這幅畫吧?不論創作者是怎樣的人,作品都沒有罪過。隻要讓它在某個會珍惜它的人手上,過著幸福的日子就好了……但是,說得也是呢,經過這種種事情以後,根本沒有可以贈予「黑桃皇後」的對象。


    我重新將掛軸收進圖筒,牢牢地關上蓋子。


    「那我就收下了。」


    「哎呀?」由良宛歪過頭。「這個反應真教我意外。我還


    以為你會丟了它,嘴上再嚷嚷著說:『我才不要這種摻雜了不曉得哪個女人的血的畫作!惡心死了!我討厭布施正道!』之類的。」


    「……啊~我的確覺得很惡心,也無法接受,更無法理解。」


    「那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老實?」


    「嗯……」我思索著說詞,將圖筒放在一旁。「我想想……簡單地說,就是我對布施正道的落魄處境已經產生免疫力了……更正確地說,是放棄了。考慮到我的身分,我總是無法逃避布施正道帶來的那些問題吧?所以,如果每一次都因為那家夥做的事情而被影響心情——我的身體可負荷不了。所以為了不讓心情因為一點小事就沮喪消沉,我決定先試著積極地放棄,然後再這麽心想:『真沒辦法,好吧好吧,他果然是個無可救藥的大叔呢。』」


    「喔——」


    「你說得沒錯,我是布施正道的兒子這件事,並不是什麽多麽驚天動地的事實。雖然聽到這句話釣那一瞬間會非常火大……可是,這是事實。因為被你說中了,我才會怒不可遏。」


    「…………」


    「嗯。所以,不管附著在布施正道的畫上的是血、鼻涕還是精液,我都已經不會感到驚訝了。


    但還是會覺得很煩、很惡心就是了。」


    「積極地放棄嗎?原來如此……」由良宛輕輕點頭,陽光爽朗地笑了。「真想向你看齊呢。」


    嗯哼。


    是因為在自己家裏,身心都很放鬆嗎?這家夥的言行和表情都溫和許多。


    我不禁覺得,如果是現在,他或許願意回答我。


    「那個,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雖然不曉得我能不能回答你,但如果隻是問的話,你請盡管開口。」


    「這種讓人火大的說話方式真的很有你的風格。」


    「謝謝。那麽,你想問什麽?」


    「呃……」


    布施正道想贈予畫作的「某個人」是誰?


    和你有什麽關係?


    這是最後也是最大的謎題。好想知道。


    但同時我也心想:「好像也不是非得現在知道不可」。


    我瞬間陷入掙紮。


    最終,脫口而出的問句是——


    你為什麽在自己家裏打扮成這樣?


    「咦?」由良宛似乎始料未及,低頭看向自己的穿著。「啊,這身衣服嗎?」


    「你們在家時應該不是穿西裝當作便服吧?」


    「當然。這是因為待會兒……要參加熟人的法事。」


    「咦?是嗎?那我來的不是時候吧,你們正好在忙。」


    「不,完全不會喔。距離開始還有很多時間,我們還閑得在下將棋呢。而且我還輸了。可以讓這一局作廢,我反倒很慶幸喔。」他嗬嗬笑著,聳起肩膀。「沒錯,是啊,今天這個日子也真是……」


    「嗯?」


    「我雖然不信神佛,但這樣子的命運,果真可以稱作是神的旨意嗎?」


    我不由得腦袋一歪。


    心想這真不像他會說的話。


    「下將棋的時候,你那麽不想輸嗎?」


    由良宛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輕輕搖頭後,慢條斯理起身。「我去拿飲料。」


    他慢吞吞地在走廊上跨步,然後依然背對著我,低聲說道:


    「坦白說,我鬆了一口氣。」


    「咦?」


    「我始終都在害怕,自己會不會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但是,就結果而言,我成功地轉交給了一個任誰都不會有怨言的人。而且那個人還好好地活著。要送禮物的話,當然是送給還活著的人比較好,對吧?就算將死者與死者串連起來,又有誰會高興呢。」


    某處的風鈴又發出了叮鈴聲響。


    仿佛與那道輕脆的聲音重疊一般,由良宛細聲呢喃。


    「我運氣很好。」


    我聽得一頭霧水。


    雖然聽不出所以然——


    「像你這樣冷血的家夥,也會擔心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嗎?」


    由良宛僅將半張臉龐轉向我,勾起嘴角微笑。「那當然。」


    彎過轉角後,由良宛的身影消失不見。


    腳步聲逐漸遠去。


    獨留在由良家走廊上的我,心不在焉地看向一旁的將棋盤。


    玉將果真處於劣勢。


    那麽。


    其實我今天來到這裏,還有其他目的。當然,想歸還「黑桃皇後」是原本的目的之一,但除此之外,我還有事情想拜托由良——正確地說,是由良彼方。


    昨天籃球社的利根學長約我出去喝酒,酒席之間,他拜托我擔任某位雕刻家的助手。聽說那位老師不小心嚴重傷到腰部,趕不及完成迫在眉睫的作品,所以才會臨時招募助手。那位老師的工作室位在山上,可能需要住上好幾天。我姑且決定前往,但我想如果能再多一個人手,似乎更能夠減輕大家的負擔——


    我對拿著冰麥茶回到原地的由良宛說明了這件事情。


    聽完,由良宛將手支在下顎上,一臉深思。「嗯……這件事情總不可能由我出馬呢。」


    「那是當然的吧。」


    「山上嗎……」


    「如果拜托你弟弟,怎麽樣?你覺得他肯來嗎?」


    「我想應該沒有問題。總之,我先叫他本人過來吧。」


    「啊……嗯,拜托你了。」


    應聲的同時,我內心有絲不安。


    因為……


    他可是這家夥的雙胞胎弟弟喔?


    不知是否看穿了我的內心,「別擔心。」由良宛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彼方他可是遠勝於我的好孩子喔。」


    接著意味深長地微笑。


    「但也遠比我複雜就是了。」


    ……哈哈,那還真是棘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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