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拯救惡魔少年】任務的特殊性、艱巨性和危險性,【知過】app同意將這單任務定性為長期任務,薑雨可以在進行任務的過程中,再接單別的任務。


    畢竟,她現在的經濟境況,實在不容樂觀。


    雖然【拯救惡魔少年】的任務一旦成功,就有三個億報酬,但誰知道這項委托什麽時候能完成呢。


    薑雨必須考慮眼下的困境。


    晚上,母親薑漫依跟薑雨商量著,把芭蕾藝術班的培訓費挪用到高中學費上。


    薑雨念的是北城最好的私立中學,升學率幾乎可達百分之百,但是學費貴得驚人。


    因為薑漫依對自己學曆的耿耿於懷,所以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讓薑雨念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學。


    薑雨知道母親一向不讚成讓她跳舞,過去母女倆也沒少吵架。


    現在薑雨知道,吵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因此她默許了母親的做法,將舞蹈班的培訓費挪用到學費上去。


    反正她已經有了賺錢的門路,舞蹈班的費用肯定能自己湊上。


    薑漫依見薑雨這麽輕易就同意了她的提議,有些狐疑,質問道:“你是不是又去找那臭小子了?他給你錢讓你報班了?”


    薑雨覺得薑漫依有點可愛,微笑道:“沒有啊。”


    薑漫依卻不相信:“我早就告訴過你,那家夥不是好東西!你還小,你現在應該把精力用在學習上,而不是談戀愛!”


    薑漫依口中的“那家夥”,指的就是霍城,薑雨上一世的豪門丈夫。


    北城巨擘名流的光線外表之下,他隱藏著一顆醜陋不堪的心。


    高中的時候,他瘋狂追求薑雨,曾為她一擲千金,看起來也是疼她愛她。很久以後,薑雨才知道,自己隻是他心頭白月光的替身。


    白月光陶雨馨的出身和她一樣低下,卻自強不息,從來不肯攀附權貴,也看不上霍城的家世。


    霍城求之不得,退而求其次,找到了和她模樣相似、身世相似的薑雨,追求她,誘惑她,最終...得到了她。


    上一世的薑雨,自卑、怯懦、極度沒有安全感,隻想緊緊抓住霍城這根救命稻草。


    但是結婚之後的霍城,卻露出了本來麵目。他把她豢養在家裏。因為得不到白月光的愛,而把怒意聚焦在了薑雨身上,對她動輒打罵、甚至淩辱。


    婚後那段時間,薑雨飽受折磨。


    好在,他死了,死在裘厲的手底下。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裘厲拯救了她。


    雖然據報道說,裘厲是個無差別的殺人犯,具有極強的反社會人格,殺死霍城,似乎也不需要理由。


    但客觀上來講,是裘厲把她從地獄中拉了出來。


    ......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薑漫依戳著薑雨的腦袋,急得不知怎麽是好:“我都說,不要再去找那個男人。是,他是有錢,現在他寵你,將來還不知道怎麽對你呢!”


    如果是過去,薑雨對薑漫依的這一番話,肯定是不以為然的。


    然而經曆了後來的一係列事情,薑雨才深深的明白,母親看人很準,一語成讖。


    “我不會再理霍城了。”薑雨耐心地對母親解釋:“我看明白了,依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薑漫依本來以為,談到霍城的話題,母女倆少不了又是一陣血雨腥風的“戰爭”,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平靜地接受了。


    這些日子,薑雨的變化太大了吧,和過去那個敏感、自卑又容易炸毛的薑雨,簡直判若兩人!


    她狐疑地看著薑雨:“真的?”


    “嗯!我保證。”


    薑漫依終於鬆了一口氣,摸摸她的頭:“乖了,好好念書。芭蕾舞,不是我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應該去想的事。”


    薑雨默然吃飯,沒有說話。


    第二天,薑雨便去了舞蹈班,用她掙來的錢,繳下學期的費用,同時也清算上個學期欠下的部分學費。


    這間舞蹈機構名叫靈雀,是北城較有名氣的芭蕾舞培訓中心。


    上一世的薑雨便是因為沒有錢交學費,才依附於霍城,成為他的菟絲花。


    這一次,薑雨不會再落到那般潦倒不堪的境地了。


    芭蕾舞是她的夢想,她一定要好好地堅持下去。


    財務室裏,薑雨遇到了之前的指導老師黃昕。


    黃昕約莫三十來歲,曾經在全國的芭蕾舞比賽上拿過一等獎,放眼北城的培訓班來說,也算是名氣不小的芭蕾舞老師了。


    隻是天賦有限,很難再更進一步,成不了真正的芭蕾舞蹈藝術家。


    畢竟這個行業,還是老天爺賞飯吃。


    因此,對於天賦極高的薑雨,黃昕雖然是老師的身份,但多多少少有些嫉妒。


    而更讓她心裏不舒服的,是薑雨對她的態度。


    靈雀舞蹈班上課的學生,基本上對待老師都是非常“尊重”的。


    逢年過節,給老師發個紅包、送點禮物,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但是薑雨從來沒有給她發過紅包。


    黃昕覺得,薑雨仗著自己有天分,故意不把她放在眼裏。


    因此,見薑雨進了財務室,黃昕也趕緊跟了進來。


    她以為薑雨又要去央求財務室老師通融寬限,於是準備拿話頭刺刺她。


    最好是能讓她知難而退,主動退學。


    薑雨正在財務室窗口辦理手續,黃昕推門而入,倚在門邊嘲諷道:“薑雨,又欠學費啦?沒錢就不要學跳舞嘛,我們靈雀又不是慈善機構,哪能讓你一拖再拖啊?”


    薑雨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低頭填寫表單。


    黃昕以為她是羞愧了,繼續說道:“你看看我們機構的藝術生,哪個家裏麵沒點殷實家底,最差的家裏都是開公司。你再看看你,窮人還追求什麽藝術,真是好笑呢。”


    薑雨平靜地笑了笑。


    黃昕見她毫不在意,甚至還在笑,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不滿地問:“你笑什麽。”


    薑雨聳聳肩:“你說好笑,我就笑咯。”


    “你...”


    黃昕很是詫異,薑雨這種較真的性格,要是換了過去,肯定被她氣哭,耿耿於懷很久。


    今天怎麽會這麽淡定?


    黃昕覺得,應該是還沒有戳到她的痛處,於是繼續說道:“當然啦,像你這樣的窮人,也不是不能學芭蕾,學好了還可以釣金龜婿嘛。嫁個好男人,這輩子就有保障了,這是不是你學芭蕾的初衷,嗯?”


    薑雨輕飄飄地說:“您說的這條捷徑,若非黃老師親身經曆過,一般人還真想不到呢。”


    “你!”


    黃昕被她戳中了軟肋,頓時怒火中燒起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反駁,薑雨卻又說道:“然而,比起所謂的嫁個好男人。某些人仗著自己的這點才藝,被人包養當小三,那才是折辱了自己身上的芭蕾舞裙。”


    此言一出,黃昕整個人都不好了。


    薑雨怎麽會知道,她和禦府地產的總經理的苟且之事,瞞得緊緊的,不可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肯定是胡說八道!


    黃昕目光不善地看著薑雨,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過去她的冷嘲熱諷,每一句都能戳進薑雨心裏,狠狠插一刀。


    而今天,她好像對一切攻擊都自動免疫了。


    黃昕還想要再說點什麽,然而薑雨並不理會她,填好表單之後遞到了財務窗口,並且結清了學費。


    靈雀藝術班的學費是一萬元一個學期,薑雨把下個學期的學費都提前繳清了。


    黃昕見她居然有錢交學費,驚訝地問:“你哪來的錢?”


    “有必要跟黃老師說明嗎?”


    黃昕見她態度這般冷漠,越發來勁兒了,高聲說道:“指不定又傍上什麽富豪了,真惡心,芭蕾就是讓你們這種不要臉的女孩給禍害了。”


    薑雨按照流程辦完了繳費手續,終於才回過身來,從容地說:“黃昕老師不知道嗎,我們家那一帶最近要談拆遷,好像就是禦府地產買的地,所以我們家應該不會一直窮下去了。”


    一聽到“禦府地產”四個字,黃昕頓時七竅生煙。


    她和禦府地產總經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暗中交往的事情,沒有任何人知道,可是薑雨忽然提到禦府地產...這不能不讓她心虛。


    “你...你什麽意思!”


    看著冷汗直流的黃昕,薑雨輕笑了一下:“沒什麽意思,黃老師和禦府地產的總經理挺熟的,隨便聊聊罷了。”


    其實照理說,這時候的薑雨,不應該知道黃昕被人包養當小三的事情。


    半年之後,這醜聞才爆出來,鬧得滿城風雨,靈雀藝術班為此還上了熱搜。黃昕更是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是巧了,重生回來的薑雨,唯一的優勢,就是未卜先知,她知道很多人的秘密,那些見不得光的、暗地裏的蠅營苟合...


    她沒有理會目瞪口呆的黃昕,徑直離開了財務室。


    黃昕一下子反應過來之後,趕緊追上了薑雨,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薑雨同學,是、是老師不好,老師錯了,你要是把這件事說出去...我真的...我真的沒臉見人了。”


    “不是我讓你沒臉見人,是你自己沒給自己臉。”


    黃昕全身發抖,嘴唇都蒼白了,連聲道歉:“是我不好,是我錯了!”


    薑雨看得出來,黃昕是真的緊張害怕了。


    畢竟,以現代社會對於出軌小三的零包容,這樣的醜聞爆料出來,她作為靈雀的老師,不僅飯碗不保,甚至很有可能連圈子都混不下去。


    “薑雨,你看,老師剛剛不該出言傷人,你就高抬貴手,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看著她這變天的的嘴臉,薑雨隻覺得好笑。


    人啊,就是這樣欺軟怕硬。


    過去她事事退讓,不願惹麻煩,換來的隻是這些人變本加厲的欺負。而今她不過略施懲戒,便讓這些人嚇得變了臉。


    當然,薑雨也知道,事情鬧大了,她隻能得到一時情緒上的痛快,卻得不到任何好處。


    重生回來,她最大的改變,或許就是學會了像成年人一樣審時度勢。


    隻有孩子才會發泄情緒,成年人隻會給自己爭取利益最大化。


    “老師會立刻和他斷絕關係,再不來往了,你看這樣可以嗎?”


    她索性直截了當對黃昕說:“要不要繼續和那人交往,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隻有兩個條件:第一,公開朋友圈公開道歉,為你過去對我的所有冷嘲熱諷,道歉掛滿三天。”


    “這...”


    “不願意嗎?”


    “沒問題,不就是道歉嗎。”黃昕咬咬牙:“可以,第二呢?”


    “第二,年底的推優芭蕾匯演,我要一個名額。”


    “什麽!你想要那場演出?!”


    薑雨點了點頭。


    “不、不可能!你怎麽能上推優匯演呢!”


    年底的推優匯演,會有愛斯梅拉藝術中心的老師過來挑選苗子。


    愛斯梅拉是國內最權威的芭蕾藝術中心,國內不少知名的芭蕾舞藝術家,都是從愛斯梅拉走出去的,和靈雀這種培訓機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就連薑雨最崇拜的芭蕾舞女王——步檀嫣,都是從愛斯梅拉出來的。


    愛斯梅拉藝術中心的老師,每年都會在全國範圍內尋找天賦絕佳的芭蕾舞苗子,進行最專門的培訓。


    而年底的推優匯演,就是薑雨唯一的機會。


    “這...你能不能參加推優匯演,不是我說了算。”黃昕猶豫地說:“我也做不了主。”


    “十月份就有一次機構內部的選拔,隻要我的成績達到了標準,黃老師應該能想辦法,幫我在匯演中留下一個名額,對嗎。”


    黃昕咬了咬牙,說道:“你想進愛斯梅拉,你知不知道,這所藝術中心的學費高得驚人,你就算進去了,你的家庭耗的起嗎!”


    “學費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不需要黃老師操心了。”


    黃昕畏懼薑雨知道她不堪的秘密,姑且隻能答應了她的要求。


    她實在想不通,薑雨就像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似的,過去對老師唯唯諾諾,從來不敢反抗。怎麽這一個暑假沒見,手段變得這般厲害!


    她不敢再小覷她了,在她離開之後,趕緊朋友圈發了一個簡短的道歉聲明——


    我要向薑雨同學正式道歉,過去對她的諸多不恰當言論,給她帶來了傷害,我深刻的反思了自己的錯誤。真誠地向薑雨同學表示歉意:對不起!


    這條道歉聲明一發,薑雨的手機立刻嗡嗡嗡地震動不停,全是舞蹈班群裏討論這件事的消息。


    要知道,過去在舞蹈班裏,她完全就是個小透明,極度的自卑,誰都可以來踩她一腳,她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小透明,居然會讓黃昕老師發朋友圈道歉?


    舞蹈班的同學們都感覺到不可思議,紛紛做著各種猜測。


    而薑雨放下了手機,不再理會她們的消息。


    過去的薑雨已經死在了上一世,現在的她,要活出全新的人生。


    ......


    回家的路上,薑雨收到了【知過】app裏的消息,是裘厲發來的:“找到我了?”


    薑雨皺眉,回了句:“沒有。”


    裘厲:“請抓緊時間。”


    漫長的無期徒刑,日子並不好過。


    說實話,雖然接了這單任務,但是薑雨心裏也有些犯怵。


    裘厲可是殺人犯啊,而且據說是有反社會人格的無差別殺人犯,因為他殺死她曾經的丈夫霍城,就沒有任何動機和理由。


    天知道,少年裘厲曾經曆過什麽。


    讓她去接觸這樣的人,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既然她都已經接了任務,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做。


    她道:“你把過去的你的相關信息發給我吧。”


    很快,裘厲給她發來了一個地址。


    地址的信息是寧陽巷34號。


    寧陽路34號距離她所在的位置並不遠,穿過幾個街區就到了,薑雨索性步行過去。


    這一帶屬於舊城區,以老舊低矮的筒子單元樓居多,小巷子七拐八彎,能把人都給繞迷糊。


    路邊街燈昏惑幽暗,薑雨用手機搜索了一下,差不多已經抵達了寧陽路附近。


    前方似有動靜,薑雨加快步伐走上前去,卻看到前方的黃葛樹下,有一群小混混在圍毆一個少年。


    少年約莫十六、七歲,五官輪廓格外硬朗,眼神淩厲,帶著幾分戾氣。


    他宛如蝦一般躬著身子,趴在地上,在他們的拳打腳踢之下,嘴角卻勾著冷森森的笑,笑裏摻和著血。


    “還笑!”


    領頭的小混混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拉起來,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再笑弄死你!”


    然而,他還是笑,笑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癲狂,宛如地獄裏的惡鬼,無比瘮人。


    領頭的小混混,氣得一拳一拳狠命揍他:“再笑試試!笑啊!”


    “別打了!”周圍幾個小混混見他竟真是往死裏打,趕緊拉住了他:“再打出人命了。”


    “垃圾!”


    領頭小混混用力踹了他一腳,放了幾句狠話,轉身離開。


    薑雨躲在燈柱後麵,本來都摸出手機準備報警了,卻又聽領頭那小混混啐道:“裘厲,你就條到處亂咬人的瘋狗,去死吧你!”


    很快,小混混們揚長而去。


    喧鬧聲漸漸遠了,夜,一下子靜得仿佛全世界都蒸發了。


    裘厲半邊臉埋進泥裏,睜開一隻帶血眼睛,看到不遠處有個穿白裙子的女孩,躲在路燈柱後麵,宛如受驚的小鹿般,畏懼而擔憂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被血模糊了,唯一能看清的,是她那一雙筆直纖長的腿。


    冰肌玉骨,皎白如月,漂亮得讓他都產生了錯覺,以為這裏不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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