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衣室之爭
我被女生倒追，惹妹妹生氣了？ 作者：野島研二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一之瀨亞夢沒辦法，隻好采取和平的解決方法。
大家一起洗澡。她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緋夜梨跟雀都微微嘟著嘴，不過都沒有再抱怨了。
亞夢振作起精神來，她覺得為了讓波及哥哥的傷害能降到最低，她必須要率先行動，「表現出強烈善意的行為」、「縮短彼此距離的行為」、「吸引她們注意的激烈行為」等等，總之必須盡可能牽製她們才行。
她必須下定決心，擔負起陪伴櫻丘緋夜梨跟南條雀這兩位姊姊的工作，好好跟她們相處，盡可能讓她們跟悠鬥保持適當距離。哥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很重要，非常重要，是她「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
緋夜梨讓局裏的人替她準備了睡衣，已經不需要替換的衣服。
至於臨時決定住下的雀，亞夢也隻能借給她哥哥的運動服，雖然尺寸不合，不過袖口跟褲管摺一摺，腰用塑膠繩綁，這樣應該勉強可穿。
就這樣，三個人走進了更衣室。雖然說大家一起洗澡，不過當然悠鬥不算在內。
亞夢替緋夜梨跟雀準備好浴巾後，看著她們兩人脫衣服的情況，她開始有些後悔了，因為她跟她們在各方麵實在相差太多。
緋夜梨幾乎沒有像贅肉的贅肉，說是偏肌肉型卻也不是硬梆梆的那種。細嫩中顯得緊致的曲線非常均勻。
五官端正的小臉蛋，形狀優美的胸部偏小，小腹沒有贅肉，腰細腳長。
雖說她給人很酷的印象，可是當她將仿佛會發光的黑色長發盤到頭上時，她的動作嫵媚到看在同是女性的亞夢眼裏也覺得很豔麗。
雀站在亞夢身旁，仿佛跟誰在競爭速度似地脫下山茶花女子學院的製服、內衣褲，她的身材跟緋夜梨有不同感覺。
整體來說很結實，不過卻沒有缺少了女性該有的柔軟與圓滑，而且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胸部之大與形狀之美，說是理想的胸部可能也不為過。
跟雀的外型完全吻合，不會有突兀感的胸部剛好，擁有抵抗地心引力的張力，優雅%展現出確實的存在感。/
現在居然要跟這兩個人一起脫衣服……
亞夢用手遮住完全不懂得自我主張的胸部。
似乎完全沒有長大的胸部，今後也不會長大的胸部，連身高也無法期待長高覺得悲傷。
忽地，她留意到緋夜梨的心窩。
一直隻看到她閃亮的黑發與迷人的外型，沒注意到那個……
那裏有圓形的圖紋，仿佛融入透明肌膚般的銀色。
直徑約五公分的圓形重疊了三層，裏麵排列了幾個看不懂的文字。
假的？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為何會鑲進皮膚裏呢？
因為是除靈師，所以有許多不同之處也說不定。
一直盯著看很沒禮貌，而且雀連看也沒看一眼。
亞夢假裝什麽都沒看到，將脫下來的衣服摺好。
呃！
「哎呀！」
緋夜梨發出情色的聲音。
原來是雀毫無預警也毫不客氣的攫住她的胸，用雙手捏了捏她左右胸部。
緋夜梨馬上恢複冷靜，冷冷地俯視著雀問：
「你幹什麽？」
不過雙頰仍舊泛著微紅。
「真小。」
雙手放開小小的胸部，雀臉上勾起獲勝的得意笑容。
緋夜梨的身體忽地晃了晃，仿佛被無形的鐵錘碰地往頭上敲了一下。
可是她穩住了自己，而且馬上反擊。
砰，她伸出右手放在雀紅色的頭發上，接著又砰，再砰。
總共輕敲雀的頭三下後，嘴裏吐出令人驚訝的台詞：
「我下了停止成長的咒語。」
亞夢不自覺雙手搗住嘴巴。
停止成長的咒語？如此絕望的東西，就算隻是開玩笑也太恐怖了。
「你這個陰險的扭洛莉！別以為自己長得高就看不起別人！」
「是你先出手的吧！托你的福，我的心已經傷痕累累了。」
「少一臉認真地胡說八道了！你的心是鋼筋做的吧？嗬嗬，或許就是因為心太冷了，所以胸部發育不起來喔。」
「我的胸部……隻、隻是謙虛一點而已。」
「你這個平胸扭……」
不讓雀繼續講，緋夜梨又砰砰砰地拍她的頭說：
「賜予雀榮譽的『年度最矮』的稱號……」
「才不讓你說！」
雀踢向緋夜梨的腳，不過輕鬆被閃過。
緋夜梨隨即踢出柔軟的一腳……這一腳啪地踢中雀的小腿。
就這樣兩人忽然開始互踢。
亞夢無法介入兩人像兩個小孩在洗臉台兼更衣室上演的全裸攻防，隻能「哇啊啊啊啊」地旁觀。
全裸的緋夜梨跟雀用腳的功夫叭、啪、叭、啪、叭地不斷互踢彼此的腳。
在你來我往的動作中，緋夜梨的胸部輕輕地不斷搖晃著，而另一邊的雀卻是用力晃動，展出震撼的躍動感。
「要停手的話，我勸你趁現在喔。」雀露出燦爛的笑容，嘻。
「想停戰就說，我原諒你。」緋夜梨踢出柔軟的ー腳，啪。
「哼、哼，一、一點都不痛，你的旋踢就像被橡皮筋射中一樣的感覺罷了。」
「如果我用全力踢，你那雙脆弱的腳立刻就會被折斷啊，我可是盡量在控製力道了，你若想暫時過柱拐杖的日子，我現在就能成全你……」
「不過是個心態扭曲的女人……」
看到雀大大的眼眶裏開始泛淚，亞夢急中生智開口問：
「要、要不要洗澡了？」
聽到這個聲音，緋夜梨倏地往亞夢看去。
就在此時，雀砰地跳了起來說：
「有機可趁！」
亞夢完全不懂雀為何在這個時候跳起來，她應該已經成功阻止她們互踢了啊……也許她誤會這是可以逆轉局勢的機會了吧。
亞夢瞠目結舌。就時間上來說，不過是幾秒鍾的事情，可是她們兩個人的動作卻像好幾幕影像，殘留在她的腦海中。
雀張開雙手跳了起來，嘴裏喊著「必殺，刺殺扭洛莉」的同時從前方踢出右腳，仿佛捕捉獵物的老鷹一樣。
而另一邊的緋夜梨則像正在啄食物的鶴似地垂著頭，迅速抬起右腳，然後毫不猶豫地踢向雀。這邊也是前踢。
「這這這！」
太過白皙的腿跟腿來來回回。
緋夜梨的右腳踢中雀的胸部。
而雀的右腳很可惜……構不到緋夜梨的身體。
長短明顯有差。
「哇啊啊啊！」
雀被踢飛，背撞上更衣室的門。
碰一！發出巨大聲響。
●●●
碰~~！傳來巨大聲響，一之瀨悠鬥下意識挺起身子。
發生什麽事了？
他反射性地轉向聲音來源，結果目睹到的光景讓他不自覺「呼呼呼啊啊啊？」地吐出一大口氣來。
全裸！
為什麽更衣室的門是隨便開著的？為什麽雀摔到外麵來？為什麽一絲不掛？為什麽……？悠鬥凝視著，腦海裏浮現許多疑問。
「好痛。」
雀四肢著地，眉頭緊鎖，她的胸部因為地心引力的關係形成深邃的山穀。
他隻稍微移動一下視線，站在更衣室裏的緋夜梨的裸體也咻————地射進他的腦海，長發盤在頭上的嬌豔模樣牢牢地烙印在他的眼底。
亞夢站在她的身旁，拿著浴巾遮住胸口，雙唇不停顫抖著。
[…………………
……………………………………………」
房間裏彌漫著微妙的氣氛。
悠鬥好不容易壓抑住枰抨坪地開始愈跳愈快的心臓，這才有辦法開口：
「喂、喂、你們幾個，太、太吵了吧？會造成鄰居困擾，所以小聲點……」
「啊啊————！」
雀察覺到悠鬥的視線連忙用雙手掩蓋住胸合，雙腳緊閉，像犰狳一樣縮成一副。
「呀呀————！」
緋夜梨馬上逃進浴室裏。
「哥哥，轉過去。」
亞夢拿著浴巾從更衣室衝出來，蓋住縮成一團的雀的身體。
悠鬥慌張地轉回電視這一頭，無意義地調高音量。
雀的大胸脯牢牢印在腦海裏甩不開。
緋夜梨纖細的身材更是讓他印象深刻。
他開始覺得暈眩了。
●●●
一之瀨亞夢躺在床上靜靜地睜開眼睛，她一點也不想睡，一整天的疲憊已經消除，腦袋也空空的。
瞄了眼枕邊的鬧鍾，二十三點五十八分。
亞夢茫然地望著鬧鍾的數字，「五八」的數字跳到「五九」。
今天發生了許多事。
早上生平第一次遇到除靈師，沒想到放學後又出現另一名。
櫻丘緋夜梨與南條雀，兩名跟哥哥同年紀的姊姊，而且還是讀山茶花女子學院的大小姐，她們兩人也沒被邀請就跟著他們回到「幸福公寓」。
緋夜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成為鄰居，雀現在躺在她身旁熟睡著。
亞夢一開始對她們有戒心，不過她們並沒有欺負她，反而對她很好，在騷動過後洗澡時，還有之後一起吃晚餐時，她們都對亞夢很親切。
然後現在，她們都上床了。
緋夜梨回去隔壁一〇二號房，而雀跟亞夢蓋著同一床棉被。
雀說她很會說夢話，不過也隻是輕聲喃喃自語地說些「可惡的扭洛莉」、「火災扭洛莉你給我記住」、「扭洛莉、扭洛莉啊」等等，完全不會造成困擾。
仔細聆聽，還能聽到隔著放在房間中央的屏風的另一頭傳來悠鬥沉睡的聲音。
哥哥規律的呼吸聲音，讓亞夢安心的聲音，想要一直聽下去的聲音。
晚上必須要閉上眼睛安靜，如果到處走動會妨礙哥哥睡覺。
亞夢輕輕閉上眼睛。
耳朵裏聽到悠鬥與雀沉睡的呼吸聲。
跟往常有些不同的夜晚，有時也是跟往常一樣的夜晚。
跟往常一樣沒有睡意。
閉上眼睛，亞夢將雙手重疊在腹部。維持這個動作，沒多久就會天亮。一旦天亮，一定又會是美好的一天。
「？」
忽然聽到「聲音」。
有人在叫她，以溫柔的聲音，像是在叫好朋友的口吻。
是誰？
閉著眼睛，亞夢思緒全開。
雀一沾上枕頭三分鍾就睡著了，過了十分鍾後開始喃喃說夢話，所以不是她。哥哥應該也睡著了。
那是誰在叫她？
受到不像聲音的聲音吸引，亞夢掀開棉被下床。
睡在旁邊的雀隻是含糊地說著「火災扭洛莉，住手」，似乎沒察覺到亞夢的動作。
叫她的人在外頭？
小心翼翼不吵醒悠鬥與雀，亞夢墊起腳尖往門口走。
外頭仿佛與暗夜融為一體的燈光微弱地照著小巷。
漆黑，光這點就讓亞夢覺得恐怖，可是她還是聽著大馬路那邊傳來的雜亂聲音分散自己的膽怯，一步步往前走。
叫她的人究竟是誰？
「幸福公寓」前可以停六輛車的停車場上沒有任何人影。
公寓前的小路似乎也沒看到人。
亞夢仿佛拉著即將斷掉的細繩，慢慢地往前走，踏出的每一步觸感都十分曖昧。
是誰？
亞夢無聲地詢問暗路的另一頭，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腳步踏上馬路……就在她即將這麽做時，背後有人抓住她的肩膀。
「！」
「再過去很危險。」
抓住她肩膀的人是緋夜梨，穿著花朵圖案睡衣的緋夜梨。
「櫻丘姊姊？」
亞夢不自覺挺起胸膛，全身顫抖了一下，感覺腦中仿佛有陣涼風吹過。
「亞夢，你看那邊。」
緋夜梨所指的前方，電線杆的陰暗處有什麽站在那裏，應該是黑暗、悄然的存在。
緋夜梨放開亞夢的肩膀。
「放心，這棟建築物周圍設有結界，所以住戶的身心不會被邪惡的靈侵蝕。」
「結界……嗎？什麽時候……」
「白天我指示局員處理的，不汙穢的靈可以走進來，但是對惡靈而言卻是強力阻隔的拒邪結界。」
「不汙穢的靈可以走進來嗎？」
「不汙穢的靈無害，不用擔心，我們要警戒的隻有邪惡的靈。」
「邪惡的靈……」
「譬如他就是。」
驀地，緋夜梨眼底的溫度消失，她眼神銳利地射向電線杆的陰暗處。
「啊……」亞夢不自覺雙手搗住嘴巴。
電線杆陰暗處的影子往外麵擴散了。才剛這麽想，隨即出現身材高跳的男子。
黑桃。昨天早上在上學途中遇到的突變靈，雖然晚禮服很適合他，可是出現在深夜裏就顯得異常怪異。
黑桃輕舉右手，飛向夜空。那是烏鴉嗎？穿著晚禮服的黑鳥往大馬路的方向飛走了，黑鳥沒多久就融入夜色中看不見蹤影了。
緋夜梨輕歎了口氣說：
「那家夥是個浪子，有時還會對有興趣的東西出手。」
「出手？」
「他對待感興趣之物的方法時有不同，不過最後不是破壞就是吃掉……」
緋夜梨倏地止住話，然後帶著試探的目光看向亞夢。
亞夢迎向她的目光，覺得有一股冷氣由腳底竄上來。
「喂、喂，剛才那個不就是叫黑桃的家夥嗎……」
驀地，背後傳來聲音。
回頭一看，悠鬥正小跑步地往這邊靠近。
聽到哥哥的聲音、看到他的臉，這樣就足夠讓亞夢平靜下來。
「哥哥，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要走出去……差點遇到危險，是櫻丘姊姊救了我。」
「救了你……黑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悠鬥停下腳步，來回望著亞夢與緋夜梨。外頭的燈光照亮了哥哥因為驚訝而僵住的表情。
約三秒鍾的沉默後，緋夜梨開口了：
「別站在這裏說話了，兩位要不要去我家？」
●●●
一之瀨悠鬥跟著亞夢一起去了緋夜梨家。
他在五分鍾前聽到雀說著奇妙的夢話：「秘技，打趴扭洛莉！」因而醒來。當時他也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好奇，探頭看了屏風另一頭，結果發現亞夢不在，於是在家中找了ー圈。明明隻是套房公寓，可以去的地方很有限，可是卻沒有發現妹妹。
一陣不安襲來，他立刻走出去，然後就看到了亞夢跟緋夜梨，以及就要飛走前的黑桃。就這樣，他現在在緋夜梨的邀請下正坐在她家裏。
緋夜梨從小型冰箱裏拿出三瓶五百毫升的寶特瓶，其中兩瓶放在地上，然後她拿著剩下的一瓶坐下。
「很抱歉，臨時搬進來，因此沒有坐墊。」
「啊，沒關係，請不要在意。」
亞夢邊搖頭邊揮手，迅速在寶特瓶旁邊坐下。
悠鬥也盤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
邊隨意看了看屋內。
屋裏隻有比悠鬥的腰矮的厚重冰箱、十四吋液晶電視以及一床棉被，此外什麽都沒有。跟他家一樣的套房，可是這裏看起來寬敞許多。
「我家隻有冰飲，不介意就請喝。」緋夜梨指著放在悠鬥跟亞夢麵前的寶特瓶說。
「謝、謝謝……」亞夢趕緊拿起寶特瓶，打開瓶蓋。
「那我就不客氣了。」悠鬥也拿起貼著「究澀茶」標簽的寶特瓶。才一剛碰到瓶子就傳來透心涼的冰，雖說櫻花早已謝了，五月的夜晚還是很冷。在這樣的夜裏被人請喝冰涼的茶……真的不太好受。
「我開動了。」亞夢有禮貌地說，可愛的嘴唇對準寶特瓶口。
咕嚕，喝了一口後，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微妙。沒有咕嚕咕嚕地喝是因為太冰了嗎？察覺緋夜梨盯著這邊看，悠鬥也打開瓶蓋喝了究澀茶。
咕嚕。
惡啊啊啊！
是哪個家夥開發這種商品的啊！跟茶農謝罪！把茶的澀味極究到簡直破壞殆盡是要做什麽！是完全符合商品名稱沒錯，但這也做得太過火了吧！
然而心裏這麽想卻不能說出口。
跟亞夢對看，彼此露出苦笑就算了。
「那茶可是我特別訂的，很難買得到的喔。」
麵對一臉得意的緋夜梨也隻能微笑以對。
悠鬥輕啜著究澀茶，一邊偷偷研究亞夢與緋夜梨。
彌漫著微妙的氣氛。
剛才黑桃出現了，雖然沒有傷害妹妹就離開了，然而那之後緋夜梨說的話卻言猶在耳。『他對待感興趣之物的方法時有不同，不過最後不是破壞就是吃掉……』
亞夢引起黑桃的興趣了嗎？
不安迅速蔓延。
悠鬥帶著些微依賴的心情對治惡靈專家緋夜梨發問說：
「那個叫黑桃的家夥不是那麽好對付吧？」
亞夢欲言又止地望著哥哥，不過她沒有插嘴，隨即又將目光移向緋夜梨。
緋夜梨舉起右手放在心窩，回答說：
「別擔心，我一定會收拾那家夥。」
「你有辦法嗎？」
雖然知道自己很囉唆，但是他一定要確定才行。
聽到悠鬥這麽問，緋夜梨眼神帶剌地道：
「你這家夥也看到了吧？我這裏的刻印……」
她緊握放在心窩上的手。
「沒、我沒、沒看到……」
他真的隻有瞄到緋夜梨的裸體一秒鍾……哪裏長哪樣他並沒有連細微處都看清楚，隻記得端正、透明、美豔。
比起這個，悠鬥倒是注意到緋夜梨對他的口氣很差，明明看到她的裸體隻是不可抗拒的緣故所致……
捏~~
「嗯？」
亞夢突然捏了他的手一把，雖然不是很痛……可是為什麽？
「哥哥好笨。」
「？」
亞夢嘟著嘴，凝視著手中的究澀茶，一動也不動。
捏了之後又罵他笨是為什麽？她在生氣嗎？悠鬥搞不懂原因。
緋夜梨忽地歎了口氣，再度開口說：
「這個刻印是將炎龍封印在我的靈魂之用。」
「將炎龍封印……」
「我的靈力原本比雀弱，是因為將這條龍神靈封印在體內，我才能維持高靈力。」
「你的體內有、有蛇嗎？我怕、怕蛇。」亞夢小小的身體顫抖著。
看到亞夢這樣，緋夜梨微笑著說：
「不是蛇，是龍……總之你可以安心，炎龍絕對不會傷害人，它隻會吞靈，昨天早上它會襲擊你們一定是有什麽搞錯了……」
「吞靈嗎？」打斷緋夜梨的話，亞夢的身體又顫抖了起來。
斜瞟了妹妹一眼，悠鬥想起昨天早上的事。
一個接一個吞噬惡靈的炎龍的能力與存在感實在很震撼，而那條炎龍會對他們齜牙咧嘴的原因至今悠鬥還是不明白，緋夜梨似乎覺得是「什麽搞錯了」……
「隻要我釋放炎龍，它就隻會看到靈，因此我很少釋放它，就戰術麵來說它會變得極端難控製，要再封印起來也很麻煩，所以我都是把它當作破魔刀『徒櫻』的刀刃使用，隻稍微借一些火的力量而已。」
「把、把蛇當刀刃使用，我光想就覺得害怕。」
亞夢又開始顛抖了。
「嗬嗬，我的『徒櫻』的刀身無論斷掉幾次，隻要我還有靈力就能夠讓它複原喔。」
緋夜梨自豪地說。這時原本放在心窩上的手才終於伸手打開寶特瓶的蓋子，將飲料灌入嘴裏。纖細的喉嚨發出聲音，茶咕嚕咕嚕地入喉，看起來很好喝。一口氣喝了三分之一瓶後，她微微地蓋上瓶蓋，接著說：
「隻要使用炎龍的能力就能跟黑桃對抗，所以你根本不用懼怕那個『想要變回人類』的惡心又卑劣的變態突變靈。」
亞夢聞言挑眉，「想要變回人類……那個叫做黑桃的惡靈是突變靈嗎？」
「是啊，愚昧的突變靈。」
「突變靈可以變回人類嗎？」亞夢很有興趣地傾身再問。
悠鬥很驚訝妹妹的窮追不舍。
緋夜梨拿起究澀茶放到嘴邊咕嚕地喝了一口後，詢問亞夢說：
「亞夢對突變靈變回人類的事情有興趣嗎？」
「不、不是，也不是有興趣，隻是，突變靈是有些特別的靈吧？所以我才在想如果靈能變回人類似乎很厲害……」亞夢悲傷地低下頭。
悠鬥立刻察覺了。
他知道妹妹在想發生車禍而喪命的雙親，要是雙親也變成了靈遊蕩著，也許能變回人類……她的心裏大概有這種念頭吧。
緋夜梨咬著下唇，她手中握著的究澀茶的瓶子發出啪地奇怪聲音。
緋夜梨與亞夢互相凝視著。
悠鬥來回望著兩個女生。
靈變回人類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吧？腦海裏回蕩著這個想法。
幾秒鍾後，緋夜梨放開咬著的下唇說：
「靈魂離開肉體後究竟是因為何種因素而變成突變靈……對現代的研究而言還是個謎。」
「也就是說『靈或許有可能變回人類』嗎？」亞夢的表情多了些許光亮。
緋夜梨的視線立刻躲開，看著地板回答說：
「離開肉體的靈回歸神秘境地是這個世界的定理，所以……靈變回人類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可、可是如果突變靈還是個謎，也無法斷定『不可能複活』，不是嗎？」
突變靈變回人類……亞夢執著於或許可能的曖昧資訊不放，甚至還帶著些許死心眼。
為什麽？爸爸媽媽應該早就升天了……如果變成了靈，不可能沒來看他們，因為留在人世間的兒子、女兒能看到靈，甚至還能觸摸到靈。
「亞夢很關心突變靈？」
「呃、不、不是，我隻是在想若是黑桃變回人類，那他就不能做壞事了吧？也不能變成鳥逃走，或許我們還能跟他做朋友……」
「那是不可能的事。」緋夜梨一口斷定。
「不、不可能當朋友嗎？」
「對，絕對、肯定、無庸置疑地不可能，想都不用想。那個令人生氣的跟蹤狂必須是靈，如果他因為某種神秘的力量而變回人類……我就不能斬他了。」
悠鬥立刻接著問：
「你剛才是不是說某種神秘的力量？」
他對緋夜梨提出問題。如果有那個力量，就能變回人類……？
「我隻是舉例。容我再重申一次，靈體得到肉體，死而複生回到人世間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我可以以我專家的身分斷言。
的確，荒誕的傳說、怪異的神話裏是出現過這種故事，但是……在我的經驗裏，我沒看過也沒聽過那種事。」
「抱、抱歉，櫻丘姊姊的經曆有、有多長呢？」這次換亞夢提出問題。
「我從六歲開始除靈，除靈師資曆超過十年。我在十三歲時被擢拔進入靈部省，我也有查閱省內資料的權限，因此我才敢斷言，在這世界上找不到死而複生的明確記錄，真的很抱歉……………………一件也沒有。」
「是、嗎……」亞夢垂頭喪氣，仿佛能聽到她發出灰心的聲音。
看到她那個樣子，緋夜梨似乎有些痛苦地蹙起眉頭。
悠鬥不禁伸出手啪地輕拍妹妹單薄的肩膀。
有我在，別怕，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別擔心。
帶著那樣的心意。
亞夢微微勾起唇角，可是她的微笑裏完全看不到往日的樂觀。
悠鬥凝視著靜靜地微笑著的亞夢的側臉。
妹妹現在將悲傷、痛苦以及其他負麵感情藏在她裝出來的微笑底下。
他想守護亞夢，然而他無法立刻撫平她心中的傷痛，所以至少想為她創造開朗的氣氛……
身為哥哥的他就算勉強也必須露出笑容……
正當他這麽心想時，緋夜梨溫柔地眯著眼說：
「亞夢，能聽我說嗎？」仿佛能滲透人心的柔和聲音。
「什麽？」亞夢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隨即緋夜梨放出尖銳的目光剌向悠鬥說：
「順便也讓你聽一聽。」
「順、順便讓我聽？聽什麽……？」
悠鬥身體一僵，完全被她的氣勢壓倒。
緋夜梨轉向亞夢，眼神裏再度泛著溫柔。她說：
「我剛才也說過，離開肉體的靈回歸神秘境地是這個世界的定理。人的力量無法顛覆定理，如果想那麽做，那可能就真的必須用到宇宙的神秘力量了吧。
人類咦出生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瞬間就已經被納入定理中了。
所以我認為『隻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雖然這不該由我自誇，不過我是一流除靈師，隻是我的能力是因為有炎龍的存在……
原本靈力比雀低的我因為得到炎龍而獲得了巨大能力，所以定理不可能沒有產生反作用。
為了讓我的身體接納炎龍的能力，我順應定理，獻出了……」
獻出了什麽？悠鬥以眼神詢問。
亞夢也微微傾身向前，等候緋夜梨繼續說下去。
帶著下定決心的表情，緋夜梨靜靜地接著說：
「再過不久我的靈魂就會被吃了太多惡靈而肥胖的炎龍吞噬掉了吧。」
「那是……」悠鬥說。
亞夢接話問：「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為了獲得炎龍的力量獻出了壽命。」緋夜梨的聲音冷靜到匪夷所思。
悠鬥微微倒抽氣，凝視著緋夜梨深邃的眼眸。真的是賭命在生活的女孩‘臉平靜地就坐在己身旁。麵對如此超脫現實的情景，悠鬥找不出適合的話語。
亞夢代替哥哥開口：
「獻、獻出壽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理所當然的疑問。妹妹臉上帶著忍受痛苦的表情。
「因為拯救迷途的靈魂這個工作有那個價值。」
緋夜梨的回答的確很正氣凜然，可是，那也太……
「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啊……」悠鬥終於說得出話來了，亞夢也用力點頭。
拯救迷途的靈魂的確是很有成就感的工作，可是沒必要賭上靈魂，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自己的靈魂重要的東西……
「或許有程度上的差異，不過人都是為了自己相信的東西而努力活著。你跟亞夢不也一樣？」緋夜梨看了看悠鬥跟亞夢說。
悠鬥不自覺抽氣，他反射性將目光移向妹妹。
亞夢也轉頭看他。
哥哥與妹妹的視線交會。
互看兩秒後，悠鬥跟亞夢同時將目光移回緋夜梨身上。說不出話來。
車禍後，因為心想著「保護亞夢」，他才有辦法努力到現在。
因為有亞夢存在才有今天這一瞬間。當然妹妹的想法也跟他一樣。
可是這也不是可以賭上性命的事吧？
「我並非想否定你的生存方式，然而我還是覺得性命很重要，能夠每天好好活著才有辦法為了別人努力，不是嗎？」
「我、我也這麽認為。」亞夢立刻讚同。
「生命的重要性不需要在這裏討論吧？」話出口後，緋夜梨的表情似乎微微吐露出怯懦。
悠鬥喝一小口過於苦澀的茶，一邊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亞夢似乎也察覺到緋夜梨細微的變化，很擔心地看著她。
緋夜梨立刻隻有眼睛帶笑的說：
「我雖然早有覺悟，可是……有時候也會想如果自己是不死鳥就好了。」
亞夢立刻回應道
「我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不死鳥，一種人們稱為長生鳥phoeni,不會死的鳥對嗎？」
「沒錯，五百年一次自燃自己的身體後，從灰燼中死而複生，象征『不死』與『長生』的夂靈鳥。嗬嗬，不過這也是荒誕的傳說罷了……」
「荒誕的傳說啊。如果真有這種鳥大概很酷。」悠鬥輕輕聳聳肩。不死鳥、變成灰燼還能重生的生物，太過脫離現實，他無法想像。
「不可能有，不死鳥被傳說是『大公無私的靈魂附身的聖靈』，這個時代哪裏找得到不自私的靈魂？走在路上看到的幾乎都是穿著名為『私欲』的華麗衣裳的人類。」緋夜梨也像悠鬥一樣聳了聳肩，然後無力地歎息。
不死與重生是非現實的，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渴望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心情也變得沉重。
縱使隻是在心裏的一個小角落，還是渴望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
來回看著悠鬥跟緋夜梨，一之瀨亞夢心想：
悠鬥為了身為妹妹的自己做了許多努力，哥哥這樣的態度或許可以稱為無私。
而櫻丘緋夜梨這名女性為了拯救彷徨的靈魂賭上自己的性命，這樣的行為無論他人如何評論，應該也算是無私吧？趕走黑桃後，邀請亞夢跟悠鬥回家應該也是為了稍微緩和兄妹倆的不安吧？這樣的「善良」與「細心」絕對可以算是無私的一部分。
在咕嚕咕嚕地迅速喝著寶特瓶裏的飲料後，緋夜梨那雙細長的眼眸裏閃爍著強盛的意誌力。她開口說道：
「不死鳥的傅說跟突變靈變回人類這種無稽之談一樣，都是漠視人間定理的故事。
我很清楚那不過隻是幻想的故事。
肉身不可能成為不死鳥，因此隻能下定決心背負罪惡。」
悠鬥突然問：
「你會繼續這樣斬靈下去嗎？」
緋夜梨馬上又咕嚕咕嚕地灌苦澀的茶。寶特瓶裏的茶已經消失三分之二了。
「隻要還有命在，我就會繼續揮動『徒櫻』。
靈是無法升華到本來應該去的地方，非常可憐的生命能量的碎片。
我認為將那些靈導引到正確流向去是我的使命，所以我現在才會這樣不知羞恥也不聽勸告地追到別校去……
我不能失去炎龍……」
緋夜梨愈說愈含糊，視線也飄來飄去，就像講得太忘情了，連不該說的話也不小心說出口的感覺。
「………………櫻丘姊姊。」亞夢微微傾身向前，看著緋夜梨的臉。
「嗯？」
「你想跟哥哥培、培養感情真正的
原因是什麽？該、該不會跟那條叫做炎、炎龍的蛇有關係……」
一聽到亞夢這麽問，眼角泛紅的緋夜梨咕嚕咕嚕地用力灌完苦澀的茶後回答：
「到、到了星期五晚上答案就會揭曉！太、太晚了，散會吧。」
她慌張地站了起來。
似乎不想觸碰這個話題。
悠鬥帶著有點不好意思又看似探索的目光望著緋夜梨。
亞夢則是雙手拿著幾乎沒有喝的苦澀茶的寶特瓶。
昨天早上遇到了緋夜梨，然後放學後緋夜梨跟雀出現在她跟哥哥約好會合的地方，在她還驚訝不已時她們已經跟著回到了「幸福公寓」，不知何時緋夜梨變成了鄰居……
現在三個人還這樣喝著苦澀的茶說話。
不可思議。
雖然有許多不可解的地方，不過亞夢知道她不是壞人。一開始因為害怕而對她有戒心，但是她似乎也沒有要對他們怎樣的意思，她的眼睛裏看不到虛偽與狡詐。
星期五晚上緋夜梨打算做什麽呢？
亞夢跟悠鬥同時起立，抬頭看緋夜梨的臉。那張透明的臉頰現在泛著淡淡的櫻色。
反正隻有幾天，就等等看也無妨……
大家一起洗澡。她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緋夜梨跟雀都微微嘟著嘴，不過都沒有再抱怨了。
亞夢振作起精神來，她覺得為了讓波及哥哥的傷害能降到最低，她必須要率先行動，「表現出強烈善意的行為」、「縮短彼此距離的行為」、「吸引她們注意的激烈行為」等等，總之必須盡可能牽製她們才行。
她必須下定決心，擔負起陪伴櫻丘緋夜梨跟南條雀這兩位姊姊的工作，好好跟她們相處，盡可能讓她們跟悠鬥保持適當距離。哥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很重要，非常重要，是她「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
緋夜梨讓局裏的人替她準備了睡衣，已經不需要替換的衣服。
至於臨時決定住下的雀，亞夢也隻能借給她哥哥的運動服，雖然尺寸不合，不過袖口跟褲管摺一摺，腰用塑膠繩綁，這樣應該勉強可穿。
就這樣，三個人走進了更衣室。雖然說大家一起洗澡，不過當然悠鬥不算在內。
亞夢替緋夜梨跟雀準備好浴巾後，看著她們兩人脫衣服的情況，她開始有些後悔了，因為她跟她們在各方麵實在相差太多。
緋夜梨幾乎沒有像贅肉的贅肉，說是偏肌肉型卻也不是硬梆梆的那種。細嫩中顯得緊致的曲線非常均勻。
五官端正的小臉蛋，形狀優美的胸部偏小，小腹沒有贅肉，腰細腳長。
雖說她給人很酷的印象，可是當她將仿佛會發光的黑色長發盤到頭上時，她的動作嫵媚到看在同是女性的亞夢眼裏也覺得很豔麗。
雀站在亞夢身旁，仿佛跟誰在競爭速度似地脫下山茶花女子學院的製服、內衣褲，她的身材跟緋夜梨有不同感覺。
整體來說很結實，不過卻沒有缺少了女性該有的柔軟與圓滑，而且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胸部之大與形狀之美，說是理想的胸部可能也不為過。
跟雀的外型完全吻合，不會有突兀感的胸部剛好，擁有抵抗地心引力的張力，優雅%展現出確實的存在感。/
現在居然要跟這兩個人一起脫衣服……
亞夢用手遮住完全不懂得自我主張的胸部。
似乎完全沒有長大的胸部，今後也不會長大的胸部，連身高也無法期待長高覺得悲傷。
忽地，她留意到緋夜梨的心窩。
一直隻看到她閃亮的黑發與迷人的外型，沒注意到那個……
那裏有圓形的圖紋，仿佛融入透明肌膚般的銀色。
直徑約五公分的圓形重疊了三層，裏麵排列了幾個看不懂的文字。
假的？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為何會鑲進皮膚裏呢？
因為是除靈師，所以有許多不同之處也說不定。
一直盯著看很沒禮貌，而且雀連看也沒看一眼。
亞夢假裝什麽都沒看到，將脫下來的衣服摺好。
呃！
「哎呀！」
緋夜梨發出情色的聲音。
原來是雀毫無預警也毫不客氣的攫住她的胸，用雙手捏了捏她左右胸部。
緋夜梨馬上恢複冷靜，冷冷地俯視著雀問：
「你幹什麽？」
不過雙頰仍舊泛著微紅。
「真小。」
雙手放開小小的胸部，雀臉上勾起獲勝的得意笑容。
緋夜梨的身體忽地晃了晃，仿佛被無形的鐵錘碰地往頭上敲了一下。
可是她穩住了自己，而且馬上反擊。
砰，她伸出右手放在雀紅色的頭發上，接著又砰，再砰。
總共輕敲雀的頭三下後，嘴裏吐出令人驚訝的台詞：
「我下了停止成長的咒語。」
亞夢不自覺雙手搗住嘴巴。
停止成長的咒語？如此絕望的東西，就算隻是開玩笑也太恐怖了。
「你這個陰險的扭洛莉！別以為自己長得高就看不起別人！」
「是你先出手的吧！托你的福，我的心已經傷痕累累了。」
「少一臉認真地胡說八道了！你的心是鋼筋做的吧？嗬嗬，或許就是因為心太冷了，所以胸部發育不起來喔。」
「我的胸部……隻、隻是謙虛一點而已。」
「你這個平胸扭……」
不讓雀繼續講，緋夜梨又砰砰砰地拍她的頭說：
「賜予雀榮譽的『年度最矮』的稱號……」
「才不讓你說！」
雀踢向緋夜梨的腳，不過輕鬆被閃過。
緋夜梨隨即踢出柔軟的一腳……這一腳啪地踢中雀的小腿。
就這樣兩人忽然開始互踢。
亞夢無法介入兩人像兩個小孩在洗臉台兼更衣室上演的全裸攻防，隻能「哇啊啊啊啊」地旁觀。
全裸的緋夜梨跟雀用腳的功夫叭、啪、叭、啪、叭地不斷互踢彼此的腳。
在你來我往的動作中，緋夜梨的胸部輕輕地不斷搖晃著，而另一邊的雀卻是用力晃動，展出震撼的躍動感。
「要停手的話，我勸你趁現在喔。」雀露出燦爛的笑容，嘻。
「想停戰就說，我原諒你。」緋夜梨踢出柔軟的ー腳，啪。
「哼、哼，一、一點都不痛，你的旋踢就像被橡皮筋射中一樣的感覺罷了。」
「如果我用全力踢，你那雙脆弱的腳立刻就會被折斷啊，我可是盡量在控製力道了，你若想暫時過柱拐杖的日子，我現在就能成全你……」
「不過是個心態扭曲的女人……」
看到雀大大的眼眶裏開始泛淚，亞夢急中生智開口問：
「要、要不要洗澡了？」
聽到這個聲音，緋夜梨倏地往亞夢看去。
就在此時，雀砰地跳了起來說：
「有機可趁！」
亞夢完全不懂雀為何在這個時候跳起來，她應該已經成功阻止她們互踢了啊……也許她誤會這是可以逆轉局勢的機會了吧。
亞夢瞠目結舌。就時間上來說，不過是幾秒鍾的事情，可是她們兩個人的動作卻像好幾幕影像，殘留在她的腦海中。
雀張開雙手跳了起來，嘴裏喊著「必殺，刺殺扭洛莉」的同時從前方踢出右腳，仿佛捕捉獵物的老鷹一樣。
而另一邊的緋夜梨則像正在啄食物的鶴似地垂著頭，迅速抬起右腳，然後毫不猶豫地踢向雀。這邊也是前踢。
「這這這！」
太過白皙的腿跟腿來來回回。
緋夜梨的右腳踢中雀的胸部。
而雀的右腳很可惜……構不到緋夜梨的身體。
長短明顯有差。
「哇啊啊啊！」
雀被踢飛，背撞上更衣室的門。
碰一！發出巨大聲響。
●●●
碰~~！傳來巨大聲響，一之瀨悠鬥下意識挺起身子。
發生什麽事了？
他反射性地轉向聲音來源，結果目睹到的光景讓他不自覺「呼呼呼啊啊啊？」地吐出一大口氣來。
全裸！
為什麽更衣室的門是隨便開著的？為什麽雀摔到外麵來？為什麽一絲不掛？為什麽……？悠鬥凝視著，腦海裏浮現許多疑問。
「好痛。」
雀四肢著地，眉頭緊鎖，她的胸部因為地心引力的關係形成深邃的山穀。
他隻稍微移動一下視線，站在更衣室裏的緋夜梨的裸體也咻————地射進他的腦海，長發盤在頭上的嬌豔模樣牢牢地烙印在他的眼底。
亞夢站在她的身旁，拿著浴巾遮住胸口，雙唇不停顫抖著。
[…………………
……………………………………………」
房間裏彌漫著微妙的氣氛。
悠鬥好不容易壓抑住枰抨坪地開始愈跳愈快的心臓，這才有辦法開口：
「喂、喂、你們幾個，太、太吵了吧？會造成鄰居困擾，所以小聲點……」
「啊啊————！」
雀察覺到悠鬥的視線連忙用雙手掩蓋住胸合，雙腳緊閉，像犰狳一樣縮成一副。
「呀呀————！」
緋夜梨馬上逃進浴室裏。
「哥哥，轉過去。」
亞夢拿著浴巾從更衣室衝出來，蓋住縮成一團的雀的身體。
悠鬥慌張地轉回電視這一頭，無意義地調高音量。
雀的大胸脯牢牢印在腦海裏甩不開。
緋夜梨纖細的身材更是讓他印象深刻。
他開始覺得暈眩了。
●●●
一之瀨亞夢躺在床上靜靜地睜開眼睛，她一點也不想睡，一整天的疲憊已經消除，腦袋也空空的。
瞄了眼枕邊的鬧鍾，二十三點五十八分。
亞夢茫然地望著鬧鍾的數字，「五八」的數字跳到「五九」。
今天發生了許多事。
早上生平第一次遇到除靈師，沒想到放學後又出現另一名。
櫻丘緋夜梨與南條雀，兩名跟哥哥同年紀的姊姊，而且還是讀山茶花女子學院的大小姐，她們兩人也沒被邀請就跟著他們回到「幸福公寓」。
緋夜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成為鄰居，雀現在躺在她身旁熟睡著。
亞夢一開始對她們有戒心，不過她們並沒有欺負她，反而對她很好，在騷動過後洗澡時，還有之後一起吃晚餐時，她們都對亞夢很親切。
然後現在，她們都上床了。
緋夜梨回去隔壁一〇二號房，而雀跟亞夢蓋著同一床棉被。
雀說她很會說夢話，不過也隻是輕聲喃喃自語地說些「可惡的扭洛莉」、「火災扭洛莉你給我記住」、「扭洛莉、扭洛莉啊」等等，完全不會造成困擾。
仔細聆聽，還能聽到隔著放在房間中央的屏風的另一頭傳來悠鬥沉睡的聲音。
哥哥規律的呼吸聲音，讓亞夢安心的聲音，想要一直聽下去的聲音。
晚上必須要閉上眼睛安靜，如果到處走動會妨礙哥哥睡覺。
亞夢輕輕閉上眼睛。
耳朵裏聽到悠鬥與雀沉睡的呼吸聲。
跟往常有些不同的夜晚，有時也是跟往常一樣的夜晚。
跟往常一樣沒有睡意。
閉上眼睛，亞夢將雙手重疊在腹部。維持這個動作，沒多久就會天亮。一旦天亮，一定又會是美好的一天。
「？」
忽然聽到「聲音」。
有人在叫她，以溫柔的聲音，像是在叫好朋友的口吻。
是誰？
閉著眼睛，亞夢思緒全開。
雀一沾上枕頭三分鍾就睡著了，過了十分鍾後開始喃喃說夢話，所以不是她。哥哥應該也睡著了。
那是誰在叫她？
受到不像聲音的聲音吸引，亞夢掀開棉被下床。
睡在旁邊的雀隻是含糊地說著「火災扭洛莉，住手」，似乎沒察覺到亞夢的動作。
叫她的人在外頭？
小心翼翼不吵醒悠鬥與雀，亞夢墊起腳尖往門口走。
外頭仿佛與暗夜融為一體的燈光微弱地照著小巷。
漆黑，光這點就讓亞夢覺得恐怖，可是她還是聽著大馬路那邊傳來的雜亂聲音分散自己的膽怯，一步步往前走。
叫她的人究竟是誰？
「幸福公寓」前可以停六輛車的停車場上沒有任何人影。
公寓前的小路似乎也沒看到人。
亞夢仿佛拉著即將斷掉的細繩，慢慢地往前走，踏出的每一步觸感都十分曖昧。
是誰？
亞夢無聲地詢問暗路的另一頭，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腳步踏上馬路……就在她即將這麽做時，背後有人抓住她的肩膀。
「！」
「再過去很危險。」
抓住她肩膀的人是緋夜梨，穿著花朵圖案睡衣的緋夜梨。
「櫻丘姊姊？」
亞夢不自覺挺起胸膛，全身顫抖了一下，感覺腦中仿佛有陣涼風吹過。
「亞夢，你看那邊。」
緋夜梨所指的前方，電線杆的陰暗處有什麽站在那裏，應該是黑暗、悄然的存在。
緋夜梨放開亞夢的肩膀。
「放心，這棟建築物周圍設有結界，所以住戶的身心不會被邪惡的靈侵蝕。」
「結界……嗎？什麽時候……」
「白天我指示局員處理的，不汙穢的靈可以走進來，但是對惡靈而言卻是強力阻隔的拒邪結界。」
「不汙穢的靈可以走進來嗎？」
「不汙穢的靈無害，不用擔心，我們要警戒的隻有邪惡的靈。」
「邪惡的靈……」
「譬如他就是。」
驀地，緋夜梨眼底的溫度消失，她眼神銳利地射向電線杆的陰暗處。
「啊……」亞夢不自覺雙手搗住嘴巴。
電線杆陰暗處的影子往外麵擴散了。才剛這麽想，隨即出現身材高跳的男子。
黑桃。昨天早上在上學途中遇到的突變靈，雖然晚禮服很適合他，可是出現在深夜裏就顯得異常怪異。
黑桃輕舉右手，飛向夜空。那是烏鴉嗎？穿著晚禮服的黑鳥往大馬路的方向飛走了，黑鳥沒多久就融入夜色中看不見蹤影了。
緋夜梨輕歎了口氣說：
「那家夥是個浪子，有時還會對有興趣的東西出手。」
「出手？」
「他對待感興趣之物的方法時有不同，不過最後不是破壞就是吃掉……」
緋夜梨倏地止住話，然後帶著試探的目光看向亞夢。
亞夢迎向她的目光，覺得有一股冷氣由腳底竄上來。
「喂、喂，剛才那個不就是叫黑桃的家夥嗎……」
驀地，背後傳來聲音。
回頭一看，悠鬥正小跑步地往這邊靠近。
聽到哥哥的聲音、看到他的臉，這樣就足夠讓亞夢平靜下來。
「哥哥，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要走出去……差點遇到危險，是櫻丘姊姊救了我。」
「救了你……黑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悠鬥停下腳步，來回望著亞夢與緋夜梨。外頭的燈光照亮了哥哥因為驚訝而僵住的表情。
約三秒鍾的沉默後，緋夜梨開口了：
「別站在這裏說話了，兩位要不要去我家？」
●●●
一之瀨悠鬥跟著亞夢一起去了緋夜梨家。
他在五分鍾前聽到雀說著奇妙的夢話：「秘技，打趴扭洛莉！」因而醒來。當時他也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好奇，探頭看了屏風另一頭，結果發現亞夢不在，於是在家中找了ー圈。明明隻是套房公寓，可以去的地方很有限，可是卻沒有發現妹妹。
一陣不安襲來，他立刻走出去，然後就看到了亞夢跟緋夜梨，以及就要飛走前的黑桃。就這樣，他現在在緋夜梨的邀請下正坐在她家裏。
緋夜梨從小型冰箱裏拿出三瓶五百毫升的寶特瓶，其中兩瓶放在地上，然後她拿著剩下的一瓶坐下。
「很抱歉，臨時搬進來，因此沒有坐墊。」
「啊，沒關係，請不要在意。」
亞夢邊搖頭邊揮手，迅速在寶特瓶旁邊坐下。
悠鬥也盤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
邊隨意看了看屋內。
屋裏隻有比悠鬥的腰矮的厚重冰箱、十四吋液晶電視以及一床棉被，此外什麽都沒有。跟他家一樣的套房，可是這裏看起來寬敞許多。
「我家隻有冰飲，不介意就請喝。」緋夜梨指著放在悠鬥跟亞夢麵前的寶特瓶說。
「謝、謝謝……」亞夢趕緊拿起寶特瓶，打開瓶蓋。
「那我就不客氣了。」悠鬥也拿起貼著「究澀茶」標簽的寶特瓶。才一剛碰到瓶子就傳來透心涼的冰，雖說櫻花早已謝了，五月的夜晚還是很冷。在這樣的夜裏被人請喝冰涼的茶……真的不太好受。
「我開動了。」亞夢有禮貌地說，可愛的嘴唇對準寶特瓶口。
咕嚕，喝了一口後，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微妙。沒有咕嚕咕嚕地喝是因為太冰了嗎？察覺緋夜梨盯著這邊看，悠鬥也打開瓶蓋喝了究澀茶。
咕嚕。
惡啊啊啊！
是哪個家夥開發這種商品的啊！跟茶農謝罪！把茶的澀味極究到簡直破壞殆盡是要做什麽！是完全符合商品名稱沒錯，但這也做得太過火了吧！
然而心裏這麽想卻不能說出口。
跟亞夢對看，彼此露出苦笑就算了。
「那茶可是我特別訂的，很難買得到的喔。」
麵對一臉得意的緋夜梨也隻能微笑以對。
悠鬥輕啜著究澀茶，一邊偷偷研究亞夢與緋夜梨。
彌漫著微妙的氣氛。
剛才黑桃出現了，雖然沒有傷害妹妹就離開了，然而那之後緋夜梨說的話卻言猶在耳。『他對待感興趣之物的方法時有不同，不過最後不是破壞就是吃掉……』
亞夢引起黑桃的興趣了嗎？
不安迅速蔓延。
悠鬥帶著些微依賴的心情對治惡靈專家緋夜梨發問說：
「那個叫黑桃的家夥不是那麽好對付吧？」
亞夢欲言又止地望著哥哥，不過她沒有插嘴，隨即又將目光移向緋夜梨。
緋夜梨舉起右手放在心窩，回答說：
「別擔心，我一定會收拾那家夥。」
「你有辦法嗎？」
雖然知道自己很囉唆，但是他一定要確定才行。
聽到悠鬥這麽問，緋夜梨眼神帶剌地道：
「你這家夥也看到了吧？我這裏的刻印……」
她緊握放在心窩上的手。
「沒、我沒、沒看到……」
他真的隻有瞄到緋夜梨的裸體一秒鍾……哪裏長哪樣他並沒有連細微處都看清楚，隻記得端正、透明、美豔。
比起這個，悠鬥倒是注意到緋夜梨對他的口氣很差，明明看到她的裸體隻是不可抗拒的緣故所致……
捏~~
「嗯？」
亞夢突然捏了他的手一把，雖然不是很痛……可是為什麽？
「哥哥好笨。」
「？」
亞夢嘟著嘴，凝視著手中的究澀茶，一動也不動。
捏了之後又罵他笨是為什麽？她在生氣嗎？悠鬥搞不懂原因。
緋夜梨忽地歎了口氣，再度開口說：
「這個刻印是將炎龍封印在我的靈魂之用。」
「將炎龍封印……」
「我的靈力原本比雀弱，是因為將這條龍神靈封印在體內，我才能維持高靈力。」
「你的體內有、有蛇嗎？我怕、怕蛇。」亞夢小小的身體顫抖著。
看到亞夢這樣，緋夜梨微笑著說：
「不是蛇，是龍……總之你可以安心，炎龍絕對不會傷害人，它隻會吞靈，昨天早上它會襲擊你們一定是有什麽搞錯了……」
「吞靈嗎？」打斷緋夜梨的話，亞夢的身體又顫抖了起來。
斜瞟了妹妹一眼，悠鬥想起昨天早上的事。
一個接一個吞噬惡靈的炎龍的能力與存在感實在很震撼，而那條炎龍會對他們齜牙咧嘴的原因至今悠鬥還是不明白，緋夜梨似乎覺得是「什麽搞錯了」……
「隻要我釋放炎龍，它就隻會看到靈，因此我很少釋放它，就戰術麵來說它會變得極端難控製，要再封印起來也很麻煩，所以我都是把它當作破魔刀『徒櫻』的刀刃使用，隻稍微借一些火的力量而已。」
「把、把蛇當刀刃使用，我光想就覺得害怕。」
亞夢又開始顛抖了。
「嗬嗬，我的『徒櫻』的刀身無論斷掉幾次，隻要我還有靈力就能夠讓它複原喔。」
緋夜梨自豪地說。這時原本放在心窩上的手才終於伸手打開寶特瓶的蓋子，將飲料灌入嘴裏。纖細的喉嚨發出聲音，茶咕嚕咕嚕地入喉，看起來很好喝。一口氣喝了三分之一瓶後，她微微地蓋上瓶蓋，接著說：
「隻要使用炎龍的能力就能跟黑桃對抗，所以你根本不用懼怕那個『想要變回人類』的惡心又卑劣的變態突變靈。」
亞夢聞言挑眉，「想要變回人類……那個叫做黑桃的惡靈是突變靈嗎？」
「是啊，愚昧的突變靈。」
「突變靈可以變回人類嗎？」亞夢很有興趣地傾身再問。
悠鬥很驚訝妹妹的窮追不舍。
緋夜梨拿起究澀茶放到嘴邊咕嚕地喝了一口後，詢問亞夢說：
「亞夢對突變靈變回人類的事情有興趣嗎？」
「不、不是，也不是有興趣，隻是，突變靈是有些特別的靈吧？所以我才在想如果靈能變回人類似乎很厲害……」亞夢悲傷地低下頭。
悠鬥立刻察覺了。
他知道妹妹在想發生車禍而喪命的雙親，要是雙親也變成了靈遊蕩著，也許能變回人類……她的心裏大概有這種念頭吧。
緋夜梨咬著下唇，她手中握著的究澀茶的瓶子發出啪地奇怪聲音。
緋夜梨與亞夢互相凝視著。
悠鬥來回望著兩個女生。
靈變回人類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吧？腦海裏回蕩著這個想法。
幾秒鍾後，緋夜梨放開咬著的下唇說：
「靈魂離開肉體後究竟是因為何種因素而變成突變靈……對現代的研究而言還是個謎。」
「也就是說『靈或許有可能變回人類』嗎？」亞夢的表情多了些許光亮。
緋夜梨的視線立刻躲開，看著地板回答說：
「離開肉體的靈回歸神秘境地是這個世界的定理，所以……靈變回人類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可、可是如果突變靈還是個謎，也無法斷定『不可能複活』，不是嗎？」
突變靈變回人類……亞夢執著於或許可能的曖昧資訊不放，甚至還帶著些許死心眼。
為什麽？爸爸媽媽應該早就升天了……如果變成了靈，不可能沒來看他們，因為留在人世間的兒子、女兒能看到靈，甚至還能觸摸到靈。
「亞夢很關心突變靈？」
「呃、不、不是，我隻是在想若是黑桃變回人類，那他就不能做壞事了吧？也不能變成鳥逃走，或許我們還能跟他做朋友……」
「那是不可能的事。」緋夜梨一口斷定。
「不、不可能當朋友嗎？」
「對，絕對、肯定、無庸置疑地不可能，想都不用想。那個令人生氣的跟蹤狂必須是靈，如果他因為某種神秘的力量而變回人類……我就不能斬他了。」
悠鬥立刻接著問：
「你剛才是不是說某種神秘的力量？」
他對緋夜梨提出問題。如果有那個力量，就能變回人類……？
「我隻是舉例。容我再重申一次，靈體得到肉體，死而複生回到人世間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我可以以我專家的身分斷言。
的確，荒誕的傳說、怪異的神話裏是出現過這種故事，但是……在我的經驗裏，我沒看過也沒聽過那種事。」
「抱、抱歉，櫻丘姊姊的經曆有、有多長呢？」這次換亞夢提出問題。
「我從六歲開始除靈，除靈師資曆超過十年。我在十三歲時被擢拔進入靈部省，我也有查閱省內資料的權限，因此我才敢斷言，在這世界上找不到死而複生的明確記錄，真的很抱歉……………………一件也沒有。」
「是、嗎……」亞夢垂頭喪氣，仿佛能聽到她發出灰心的聲音。
看到她那個樣子，緋夜梨似乎有些痛苦地蹙起眉頭。
悠鬥不禁伸出手啪地輕拍妹妹單薄的肩膀。
有我在，別怕，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別擔心。
帶著那樣的心意。
亞夢微微勾起唇角，可是她的微笑裏完全看不到往日的樂觀。
悠鬥凝視著靜靜地微笑著的亞夢的側臉。
妹妹現在將悲傷、痛苦以及其他負麵感情藏在她裝出來的微笑底下。
他想守護亞夢，然而他無法立刻撫平她心中的傷痛，所以至少想為她創造開朗的氣氛……
身為哥哥的他就算勉強也必須露出笑容……
正當他這麽心想時，緋夜梨溫柔地眯著眼說：
「亞夢，能聽我說嗎？」仿佛能滲透人心的柔和聲音。
「什麽？」亞夢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隨即緋夜梨放出尖銳的目光剌向悠鬥說：
「順便也讓你聽一聽。」
「順、順便讓我聽？聽什麽……？」
悠鬥身體一僵，完全被她的氣勢壓倒。
緋夜梨轉向亞夢，眼神裏再度泛著溫柔。她說：
「我剛才也說過，離開肉體的靈回歸神秘境地是這個世界的定理。人的力量無法顛覆定理，如果想那麽做，那可能就真的必須用到宇宙的神秘力量了吧。
人類咦出生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瞬間就已經被納入定理中了。
所以我認為『隻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雖然這不該由我自誇，不過我是一流除靈師，隻是我的能力是因為有炎龍的存在……
原本靈力比雀低的我因為得到炎龍而獲得了巨大能力，所以定理不可能沒有產生反作用。
為了讓我的身體接納炎龍的能力，我順應定理，獻出了……」
獻出了什麽？悠鬥以眼神詢問。
亞夢也微微傾身向前，等候緋夜梨繼續說下去。
帶著下定決心的表情，緋夜梨靜靜地接著說：
「再過不久我的靈魂就會被吃了太多惡靈而肥胖的炎龍吞噬掉了吧。」
「那是……」悠鬥說。
亞夢接話問：「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為了獲得炎龍的力量獻出了壽命。」緋夜梨的聲音冷靜到匪夷所思。
悠鬥微微倒抽氣，凝視著緋夜梨深邃的眼眸。真的是賭命在生活的女孩‘臉平靜地就坐在己身旁。麵對如此超脫現實的情景，悠鬥找不出適合的話語。
亞夢代替哥哥開口：
「獻、獻出壽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理所當然的疑問。妹妹臉上帶著忍受痛苦的表情。
「因為拯救迷途的靈魂這個工作有那個價值。」
緋夜梨的回答的確很正氣凜然，可是，那也太……
「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啊……」悠鬥終於說得出話來了，亞夢也用力點頭。
拯救迷途的靈魂的確是很有成就感的工作，可是沒必要賭上靈魂，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自己的靈魂重要的東西……
「或許有程度上的差異，不過人都是為了自己相信的東西而努力活著。你跟亞夢不也一樣？」緋夜梨看了看悠鬥跟亞夢說。
悠鬥不自覺抽氣，他反射性將目光移向妹妹。
亞夢也轉頭看他。
哥哥與妹妹的視線交會。
互看兩秒後，悠鬥跟亞夢同時將目光移回緋夜梨身上。說不出話來。
車禍後，因為心想著「保護亞夢」，他才有辦法努力到現在。
因為有亞夢存在才有今天這一瞬間。當然妹妹的想法也跟他一樣。
可是這也不是可以賭上性命的事吧？
「我並非想否定你的生存方式，然而我還是覺得性命很重要，能夠每天好好活著才有辦法為了別人努力，不是嗎？」
「我、我也這麽認為。」亞夢立刻讚同。
「生命的重要性不需要在這裏討論吧？」話出口後，緋夜梨的表情似乎微微吐露出怯懦。
悠鬥喝一小口過於苦澀的茶，一邊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亞夢似乎也察覺到緋夜梨細微的變化，很擔心地看著她。
緋夜梨立刻隻有眼睛帶笑的說：
「我雖然早有覺悟，可是……有時候也會想如果自己是不死鳥就好了。」
亞夢立刻回應道
「我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不死鳥，一種人們稱為長生鳥phoeni,不會死的鳥對嗎？」
「沒錯，五百年一次自燃自己的身體後，從灰燼中死而複生，象征『不死』與『長生』的夂靈鳥。嗬嗬，不過這也是荒誕的傳說罷了……」
「荒誕的傳說啊。如果真有這種鳥大概很酷。」悠鬥輕輕聳聳肩。不死鳥、變成灰燼還能重生的生物，太過脫離現實，他無法想像。
「不可能有，不死鳥被傳說是『大公無私的靈魂附身的聖靈』，這個時代哪裏找得到不自私的靈魂？走在路上看到的幾乎都是穿著名為『私欲』的華麗衣裳的人類。」緋夜梨也像悠鬥一樣聳了聳肩，然後無力地歎息。
不死與重生是非現實的，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渴望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心情也變得沉重。
縱使隻是在心裏的一個小角落，還是渴望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
來回看著悠鬥跟緋夜梨，一之瀨亞夢心想：
悠鬥為了身為妹妹的自己做了許多努力，哥哥這樣的態度或許可以稱為無私。
而櫻丘緋夜梨這名女性為了拯救彷徨的靈魂賭上自己的性命，這樣的行為無論他人如何評論，應該也算是無私吧？趕走黑桃後，邀請亞夢跟悠鬥回家應該也是為了稍微緩和兄妹倆的不安吧？這樣的「善良」與「細心」絕對可以算是無私的一部分。
在咕嚕咕嚕地迅速喝著寶特瓶裏的飲料後，緋夜梨那雙細長的眼眸裏閃爍著強盛的意誌力。她開口說道：
「不死鳥的傅說跟突變靈變回人類這種無稽之談一樣，都是漠視人間定理的故事。
我很清楚那不過隻是幻想的故事。
肉身不可能成為不死鳥，因此隻能下定決心背負罪惡。」
悠鬥突然問：
「你會繼續這樣斬靈下去嗎？」
緋夜梨馬上又咕嚕咕嚕地灌苦澀的茶。寶特瓶裏的茶已經消失三分之二了。
「隻要還有命在，我就會繼續揮動『徒櫻』。
靈是無法升華到本來應該去的地方，非常可憐的生命能量的碎片。
我認為將那些靈導引到正確流向去是我的使命，所以我現在才會這樣不知羞恥也不聽勸告地追到別校去……
我不能失去炎龍……」
緋夜梨愈說愈含糊，視線也飄來飄去，就像講得太忘情了，連不該說的話也不小心說出口的感覺。
「………………櫻丘姊姊。」亞夢微微傾身向前，看著緋夜梨的臉。
「嗯？」
「你想跟哥哥培、培養感情真正的
原因是什麽？該、該不會跟那條叫做炎、炎龍的蛇有關係……」
一聽到亞夢這麽問，眼角泛紅的緋夜梨咕嚕咕嚕地用力灌完苦澀的茶後回答：
「到、到了星期五晚上答案就會揭曉！太、太晚了，散會吧。」
她慌張地站了起來。
似乎不想觸碰這個話題。
悠鬥帶著有點不好意思又看似探索的目光望著緋夜梨。
亞夢則是雙手拿著幾乎沒有喝的苦澀茶的寶特瓶。
昨天早上遇到了緋夜梨，然後放學後緋夜梨跟雀出現在她跟哥哥約好會合的地方，在她還驚訝不已時她們已經跟著回到了「幸福公寓」，不知何時緋夜梨變成了鄰居……
現在三個人還這樣喝著苦澀的茶說話。
不可思議。
雖然有許多不可解的地方，不過亞夢知道她不是壞人。一開始因為害怕而對她有戒心，但是她似乎也沒有要對他們怎樣的意思，她的眼睛裏看不到虛偽與狡詐。
星期五晚上緋夜梨打算做什麽呢？
亞夢跟悠鬥同時起立，抬頭看緋夜梨的臉。那張透明的臉頰現在泛著淡淡的櫻色。
反正隻有幾天，就等等看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