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第一堂課是世界史。


    老爺爺老師的講課偏離了教科書,口沫橫飛地講述著人類學,而緋夜梨聽得很認真,還一邊嗯嗯嗯地點頭,不時低頭記筆記。


    似乎無關考試會不會考,老師有沒有寫在黑板上,她姿勢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拿筆不停記錄著。


    不愧是曾在超貴族女校的山茶花女子學院上過課,模範的態度讓人不禁佩服,如果全都是像她那樣的學生,老師講起課來也會更起勁吧。雖然她上課中偶爾會嚼口香糖,不過現在老師、同學們都知道那是山茶花教導的禮儀,因此沒人在意。


    緋夜梨輕輕撥開臉頰旁的黑發,露出耳朵。


    悠鬥從眼角瞄著她五官端正的側臉,根本沒在聽老爺爺老師講課。


    悠鬥坐在從前麵數來第三個靠窗座位,旁邊是緋夜梨,她的正後方是雀。


    緋夜梨跟雀雖然穿著連理學院的製服,可是至今尚未融入這間教室,因為她們的存在實在太醒目了。


    緋夜梨一頭長發披散在背後,她的美貌不僅吸引對方的目光,甚至會讓人目不轉睛。


    紅色短發的雀有著表情豐富的眼眸與存在感十足的胸部,在抓住對方的注意力之餘,更可能會讓人覺得全身酥軟,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


    她們都是從著名的山茶花女子學院轉過來的轉學生,散發著「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的氛圍,再加上除靈師的身分也曝光了。


    所以她們的處境是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會注意她們、顧忌她們、畏懼她們、遠遠地眺望她 們、稍有不慎就崇拜起她們。


    櫻丘緋夜梨與南條雀無論坐著、站著、走著,就是會聚焦。


    叩叩。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老爺爺老師的講課。


    嘎啦嘎啦。


    教室門開了。


    嘩嘩嘩。


    原本寂靜無聲的教室內開始喧嘩。


    「打擾了。」


    叩叩叩。伴隨著高跟鞋敲打地板的聲音走進來是一名穿著軍服的少女。


    頭上斜斜戴著骷顱頭標誌的軍帽,壓住水藍色的長卷發,黑色上衣,高挺的胸前也別了徽章 ,下半身是黑色緊身裙,散發出迷糊氣息的女孩。


    「啊!」悠鬥、緋夜梨、雀三人幾乎同時驚呼。


    緋夜梨馬上驚訝地看著悠鬥問:


    「為、為什麽你也認識『水乙女』?」


    「我、我不知道什麽水乙女……她就是我昨天說的那個人,跑進來跟部長抱怨的人……」


    雀也加入對話:


    「啊~~難怪,就立場上而言她是可以對喀鏘喀鏘大小聲。」


    「水乙女是誰?跟軍隊有關嗎?」


    「水乙女是她的綽號,她的真名是……」


    這時,站在講桌旁的軍服少女發出回蕩在教室裏的美聲蓋住緋夜梨的聲音。她說:


    「大家好,我是胭脂。」


    有點像唱歌,有點躍動,又有點動人的口吻。


    自我介紹的女孩昨天當悠鬥在等待麵試時,眉頭倒豎地衝進休息室。


    那時候的胭脂洋裝的扣子扣錯了,左右腳的鞋子還不一樣,而今天的她整整齊齊,絲毫不顯慌張,看來是冷靜準備好才來的。


    可是,為什麽戴著骷顱頭標誌的軍帽還搭配別有徽章的軍服呢?原因呢?最重要的是她走進這間教室的目的是什麽?


    緋夜梨跟雀也麵露「為什麽?」的表情靜候她的下一步。


    老爺爺老師、班上同學全都不發一語,呆若木雞。


    胭脂用與頭發同色係的眼眸環顧教室,問:


    「請問一之瀨亞夢在哪裏?」


    臉上浮現跟一身嚴肅軍服不搭的柔和微笑。


    全班同學的視線集中在悠鬥身上。


    沒錯,他是姓「一之瀨」……亞夢是他妹妹……


    緋夜梨放下手中的筆,右手慢慢往書桌下移動,指尖靠在裙擺。


    「水乙女,這裏不是亞夢的教室,她是國中部三年一班。」她的聲音裏透露出銳氣,擺明隻要對方輕舉妄動她就會毫不遲疑地拔出「徒櫻」。


    可是為什麽呢?她們不是認識嗎?


    胭脂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露出茫然的驚訝表情,「『炎災』你、你為什麽在這裏?」


    「誰是炎災!」緋夜梨馬上雙眉倒豎。


    「扭洛莉,不過是簡單的挑撥吧?你可別在這裏跟她打起來。稍微用腦筋想一想吧,胭脂是亞夢的指導官。」雀一臉受不了地用筆戳著緋夜梨的背。


    悠鬥緊抿雙唇。


    胭脂是亞夢的指導官?可是她們卻唇槍舌戰……緋夜梨與胭脂是敵對的嗎?可是雀卻很平靜,或許隻是不合而已。說不定跟緋夜梨與雀的關係雷同,是要好的吵架朋友?


    對了


    「什麽炎災?」


    為什麽是炎災?他悄聲詢問緋夜梨,然而緋夜梨專注於睨瞪胭脂,根本不理他。


    斜後方的雀代替她小聲回答道:


    「炎跟災加起來不是有三個‘火’嗎?」


    悠鬥喃喃地說:「喔~~三個‘火’所以是炎災啊,真嚇人。」眼睛望向緋夜梨的側臉。


    這時,緋夜梨瞟了他們一眼,隨即開口說:


    「我不知道這是誰取的名字,不過你們不覺得這是很沒有禮貌的綽號嗎?」


    她似乎是聽到了悠鬥跟雀的談話。


    「嗯,的確『炎災』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我的意思不是希望有可愛的綽號……我、我隻是想讓悠鬥知道我沒有同意別人叫我炎災,這樣就夠了,嗯。」


    雙頰微微泛紅的緋夜梨再度將視線移回前方。


    櫻丘緋夜梨這個女孩會舞動火炎之刀砍殺惡靈,對被砍者而言她真的是「炎災」,可是看她被呼喚時的反應就知道她本人很討厭這個綽號。


    「被這麽叫,嗯,不會覺得開心吧……」悠鬥喃喃地說,將視線轉回到胭脂身上。


    她雙手環抱在豐腴的胸部下方,眼睛環顧教室內。


    「真奇怪,教職員室的人明明跟我說在這裏啊……」


    「水乙女,你是不是隻說姓『一之瀨』?而且高中部跟國中部的教職員室不在一起喔。」


    「炎災,你的意思是我的疏失囉?」


    「別讓我一再重複,我不叫炎災,我的名字櫻丘緋夜梨。總之你走錯教室是事實。」


    「強調微不足道的過失,貶低我的炎災大禍臨頭,炎災,大禍臨頭。我由衷希望,所以重複一次。」


    「你想打架嗎?」


    「喂,扭洛莉,別上當了。」


    教室裏充滿著緊繃的氣氛,班上同學臉上都露出「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可是感覺很恐怖, 所以別說話」的表情。


    讓這種緊繃感煙消雲散的是老爺爺老師,他說:


    「啊~~一之瀨同學,你帶這位軍人去國中部,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


    「非常感謝。」胭脂很有禮貌地向老爺爺老師鞠躬道謝


    緋夜梨低頭看著手表,「嗯,八點四十三分……今天的課很有趣,我很想聽完,不過沒辦法了,我也一起……」她打算起身。


    然而,「不需要炎災。」胭脂冷淡的聲音阻止了她的動作。


    「你、你這個……」


    「扭洛莉,這件事交給悠鬥處理。」


    「…………真是的,讓人一肚子火的女人。」


    緋夜梨瞪了 一眼胭脂,再度落坐,接著仿佛很焦躁似地雙手敲打書桌。


    睇了一眼生氣的緋夜梨後,悠鬥起身。


    緋夜梨跟雀都隻是看著悠


    鬥,並沒有阻止他,換言之就是帶胭脂去找亞夢沒關係的意思。


    「麻煩你了,那個……一之瀨同學?嗬嗬,跟亞夢同姓呢。」胭脂歪著頭對悠鬥露出迷糊的笑容時,骷顱頭標誌的軍帽差點要從頭上滑落,她慌張地用 雙手壓住。


    看著她可愛的動作,悠鬥閃過一個念頭:


    既然選她當指導官,是不是應該事先告知她亞夢的家庭背景呢……


    隨即他在心裏歎息。


    就算事先告訴她,依她這種穿洋裝會扣錯扣子、左右腳穿不同鞋子、戴尺寸不合的軍帽的 大而化之的個性,大概也是轉頭就忘記了吧。


    「我是亞夢的哥哥,我叫悠鬥。」一步出教室,悠鬥立刻自我介紹。


    「亞夢的哥哥?啊啊,難怪同姓。」


    走在走廊上,胭脂的臉啪地亮了起來,水藍色的長卷發也散發出柔和的光澤。


    跟她肩並肩走著,為了打破尷尬的沉默,悠鬥沒一會兒就開口問:


    「你跟緋夜梨,呃,看起來感情不太好……」


    吵架了嗎?他想這麽問,可是覺得初見麵就問這種問題太失禮,於是委婉了些。


    「緋夜梨?」綱脂一臉呆滯。


    「呃,你剛才不是叫她『炎災』?」


    「啊啊,對喔,炎災好像叫那個名字,沒錯。是,我們感情不好,感情,不好。這是我要強調的事實,所以重複一次。」


    麵對迷糊的眼眸深處散發出來的強烈情緒,悠鬥有些被嚇住了,除了回答「喔,是喔?」之外說不出話來。


    「原因很明顯,就是炎災身為除靈師的態度。她企圖消滅所有靈,就像愛吃又沒有規矩的野獸,隻要看到靈就不分青紅皂白衝上去,實在很難纏。實在,很難纏。我發自內心覺得受不了,所以重複一次。」


    「你也是除靈師嗎?」


    悠鬥沒有深思,隻是順著話題問下去。結果就看到胭脂大大的眼睛似乎閃了閃……


    「胭脂小姐?」


    「我…………我是突變靈。」


    「啊……?」


    「跟亞夢一樣……也就是高等精靈,並不用擔心被除靈師追殺,也能勝任指導官的工作,請放心。」


    「沒有,我並不擔心那個。」


    亞夢也一樣,突變靈的外觀跟人類沒有區別。


    如果是一般的突變靈,就跟普通的靈一樣,經過一段時間就會吸收現世的汙穢慢慢變成惡靈,最後變成跟黑桃一樣的怪物,然而高等精靈不會受到汙穢的影響,能夠保持幹淨。


    悠鬥小心謹慎地接著說:


    「相同職場裏有你在,亞夢的心情也會比較輕鬆……」


    「我並不是靈部省的職員,我是自由的,這次特別接受靈對部長的委托擔任指導官。」


    「真的嗎?你是昨天跟部長談過後決定的嗎?」


    「為為、為什麽你知道這件事? 」


    「也不是說知道……昨天你走進休息室時我人在附近,所以稍微聽到你跟部長的談話。」


    「人在附近?那時候附近隻有櫃台的眼鏡女孩跟另一個人……啊!有一個跟你的背影很像的人在,是同一個人?」


    似乎到現在她才終於想起來。


    悠鬥聽著上課時間回蕩在走廊上的胭脂的聲音,內心浮現苦笑。他接著說:


    「我不了解詳細內情,不過我很高興你能當亞夢的指導官,我想能有同感的部分應該不一樣。」


    「對,我也那麽認為,我跟亞夢有相同的立場,我會盡力給她適當的指導,所以我才打扮


    成這樣來。」


    胭脂啪地拍了拍軍服隆起的胸部,結果軍帽又歪了,她連忙重新戴好。


    「這套衣服有什麽意義嗎?」


    「當然有。指導官也就是教官的意思對吧?既然是教官,那麽讓人覺得強悍的軍服最適當。我思路清晰的這麽分析後,選擇了這套服裝。」


    「是、是嗎?你軍服哪裏買的?」


    「我請靈驗局的總務課幫我做的,我認為依照場合穿適當的服裝是禮儀。」


    「禮儀嗎?」


    「對,這同時也有替自己加油的意思在,配合情況穿衣服的同時也將『好,我會盡心指導』的念頭一起穿在身上。不過這次由於是臨時委托製作的,所以小地方的設計有些偷懶,我不太高興。不太、高興。我認為應該把內心不滿的情緒全都說出來,所以重複一次。」


    「你對服裝有自己的堅持。」


    「每個人都對某些東西有自己的堅持,不是嗎?」


    「沒錯。」


    因為有強烈的堅持,所以緋夜梨跟胭脂會起衝突……悠鬥這麽想,但沒有說出口。


    兩個人並肩往樓梯出口走去,當走在下樓梯途中的平台時胭脂突然往前衝出去,然後轉身檔住悠鬥的步伐。


    怎麽了?


    轉了一圈,蓬鬆飛舞的水藍色長卷發再度柔順地垂在胭脂的背上。她調整歪掉的軍帽,一邊對他說:


    「我從剛才就一直想說……不用對我使用敬語,直率一點吧。我想跟亞夢做好朋友,因此我想也應該跟她哥哥做好朋友比較好,你覺得呢?」


    麵對迷糊的爽朗笑容,悠鬥很想直接回答「沒問題」。很想……可是胭脂是高等精靈,而且將要指導身為突變靈還不成熟的亞夢。


    這表示她成為靈之後的經驗很豐富……乍看年齡相當,不過她應該比她年長……


    「胭脂小姐也使用敬語啊。」


    「我這是習慣,並非刻意使用,所以悠鬥同學……拜托你。」


    「對指導亞夢的人不用敬語……這有點……」


    「我十七歲時喪命,到今年已經第五十六年了,也就是說我有五十五年的靈經驗,然而我沒有生前的記憶,我想不起來我還是人的時候的事情,因此就算我已經不是活人了,我仍希望能藉由跟你、跟亞夢做『朋友』,體驗看看學校生活。」


    五十五年前……就跟靈障對策部部長九九狼的假發、假牙靈獸化的時期相同……悠鬥思索著這件事,開口詢問:


    「你想跟我們一起上學嗎?」


    「是,因此敬語會是阻礙,因為朋友關係必須是同等關係。」


    「這樣啊……嗯,說的也是,好,那今後就多多指教囉。」悠鬥打定主意後伸出右手。


    「彼此彼此,請多多指教。」胭脂用力握住他的手,左手也輕輕搭上來。


    在空無一人的樓梯平台上,兩人緊握彼此的手。


    走出樓梯出口後,悠鬥帶著胭脂走向校舍後方,穿過後方的雜木林是前往國中部的捷徑。走既有的道路需要六、七分鍾的路程,不過走森林過去則不需要五分鍾。


    室內鞋換外出鞋時,悠鬥發現胭脂直接穿高跟鞋進校舍,然而他一句話也沒說。


    因為他覺得這就是她,雖然有些漫不經心,但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悠鬥跟胭脂肩並肩步入雜木林,冬天被踩來踩去的落葉幾乎已經融入土壤,踩起來感覺軟綿綿。


    悠鬥徐徐地步行在因為眾多學生來來往往而形成的小徑上。


    原本就不是為了讓人往來而建的路,因此前進時不時要避開樹枝。


    悠鬥指著突出約胭脂胸部高度的粗樹枝,「小心那裏……」


    原是想提醒,出口的聲音卻是驚呼:「耶?啊啊!「


    他瞠目咋舌,全身僵住。


    因為胭脂並沒有閃開,身體直接穿過粗樹枝……


    「這……」


    發生了什麽事?


    悠鬥愣住,不自覺凝視。


    眼神仿佛被鎖定無法移開。


    胭脂身材苗條,輕而易舉穿過樹枝是很好,身為突變靈的她這點小把戲當然難不倒她,可是……


    為什麽軍服外套會卡在樹枝上被掛在上麵呢?


    連襯衫跟內衣也一起……


    所以現在的她上半身是赤裸的,樹葉間透露過來的日光照射在她透亮的肌膚上。


    走在幾步前方的胭脂,回頭對因為突來的衝擊而停下腳步的悠鬥說:


    「我可以通過物質,以後亞夢也可以吧,不過當然需要相當的訓練。」


    她很自豪地挺起胸膛,彈性十足的美胸挑情地晃動著。


    悠鬥麵對半裸的她隻能不停地吞咽口水。


    這時胭脂才終於看到她卡在樹枝上的「失物」。


    「咦?」


    愣眼巴睜的表情,兩秒鍾後,她戰戰兢兢地將目光移向自己豔麗、有彈性、太過誘人的胸


    部……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馬上轉向右邊!」


    她尖叫著用雙手遮住胸部,癱坐在地。


    悠鬥仿佛被甩了個耳光似地,迅速轉身背對她。


    隨即背後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


    「我、我穿的衣服通常都是用特別的靈線編織的……這、這套軍服因為是臨時訂製的,用的是普、普通的布料……因、因此我忘了要、要轉換成靈的物質了啦。」泫然欲泣的聲音。


    平常都穿不用注意也能易如反掌地穿過物質的特殊衣物,可是這次的不一樣,所以必須注意將衣服轉換成靈的物質,但是她不小心忘記了。


    造成隻有她的身體穿過擋路的樹枝,軍服、襯衫、內衣都被勾住了。


    悠鬥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也就隻能沉默不語。


    背後傳來胭脂穿衣服的動靜。


    大大的水藍色眼眸裏一定蓄滿了淚水,慌慌張張地穿著衣服吧。


    她半裸的模樣牢牢印在眼底……


    「你、你看到了吧?」胭脂的聲音仿佛纏上了脖子。


    「不是我故意的,是不小心看到……」


    這不是他的錯……吧?他知道他不該盯著看,可是事出突然,目光僵直……雖然這隻能算是辯解……


    「總之你承認我、我的胸部、肚、肚子、肚臍都入了你的眼,對吧?」


    「呃、我想這跟承不承認不是同一回事吧……」


    「如果你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我……」


    「我絕對不會到處亂講……」


    「如果你講出去了,我就跳靈卻爐,選擇自我毀滅。要是運氣好我能投胎,或許還能重新做人……」


    「不不不,沒必要那樣……」


    」


    悠鬥心想胭脂應該穿好衣服了,於是回頭。沒想到……


    「!」


    「哇啊!你、你在看什麽!」


    「對、對不起!」


    再度全速轉身!


    胭脂還隻穿了胸罩。


    你穿衣服太慢了!他無法開口抱怨,因為沒先確認她衣服穿好了沒就回頭是他的錯。


    悠鬥背對胭脂緊咬下唇。


    再度牢牢印在他的眼底。


    很藝術的設計。


    使用了大量蕾絲。


    堅持追求高挺集中的設計。


    然後是全黑的。


    而且包裹著兩團巨大嫩肉圃的黑色布料各印刷著骷顱頭標誌。


    跟軍帽是一套的。連看不到的地方都不馬虎的態度讓他很佩服……跟她散發出來的迷糊氣息不協調。


    總之他的心跳加速,不見停歇。


    「如、如果你說出去,我會咒殺你。」胭脂壓抑的聲音從悠鬥背後射過來。


    她說的話是不是從剛才開始就一模一樣?


    不過至少已經偏離「跳靈卻爐」、「毀滅」、「投胎」,也算是好事。


    雖然有點恐怖。


    確認胭脂穿好外套沒有扣錯扣子後,悠鬥才重振心情邁開腳步。


    從雜木林步入來客用的停車場,就要從那裏走出可以在右手邊看到國中部校舍的馬路時,悲劇重演。


    胭脂在要通過設置在停車場、上方是曲線的a字型禁止車輛通行的裝置時,這次是緊身裙脫落了。當然連褲襪、悄聲隱身底下的內褲也掉了,甚至連高跟鞋都落下了。


    裸露下半身!


    悠鬥瞠目結舌到下巴都快掉了。


    驚呼聲……沒有,不是發不出來,取而代之的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胭脂發出全國中部的每一個角落都聽得到的尖叫聲,抱住雙膝坐在地上。


    轉過去!不用胭脂要求,悠鬥已經仿佛彈開般地轉過身去了。


    你沒有學習能力嗎?不過幾分鍾前上衣才剛被樹枝勾住……他這麽心想卻沒有說出口,這時應該給她一點時間。


    悠鬥背對胭脂,閉上雙眼。


    漆黑的世界裏浮現她白皙的腿。


    軍服外套……那之下……柔順的腰線,纖細有彈性又滑嫩的大腿。


    他搖頭,想甩掉那些記憶。


    「…………」


    不可能甩得掉。


    「你、你發誓會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要不然……」


    「當、當然,我不會跟任何人講。」


    「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妹妹亞夢,要是你太大意說出去,就算是說夢話,我也會讓你體驗到比咒殺還要恐怖的折磨,毀掉你的人生。」可怕的聲音從背後勒住悠鬥的脖子。


    「我、我們是朋友吧?」


    「那方麵的關係我會看情況柔性處理,青春時代的狀況變化得很快。青春時代的、狀況、 變化得、很快。我希望悠鬥同學能夠牢牢記住,所以重複一次。」


    視每次的狀況照她自己的意思去做的意思嗎?


    「那不就是為所欲為的意思嗎……」


    「不一樣,絕對不是任性妄為的意思,而是懂得臨機應變,我盡可能避免『一定得要這樣』的想法,因為一旦將自己的行為定型化,視野就會變得狹窄。」


    「原來如此,所以朋友關係也柔性處理的意思?」


    「當然,正因為以『加深關係』為前提才需要這麽做,並不是隻有整天黏在一起或是總幫助你的人才是朋友,有時嚴厲指責你不對之處也是很重要的事,不是嗎?」


    「嗯,的確,可是……」


    這件事不是我的錯吧?悠鬥想這麽說,但還是吞回去。


    並不能抹去分別看光胭脂半裸上下半身的事實。


    也無法消去胭脂「被看光」的精神傷害。


    所以他決定保持緘默。然而……


    「可是怎樣?你想說什麽?想反駁就盡量說。」


    後頭傳來胭脂不愉快的聲音。


    「不,我沒有要反駁……「


    「你的聲音有些微的反感,我不相信你沒有要反駁。真正的朋友應該能夠看著對方的眼睛暢所欲言。」


    「你希望我看著你的眼晴說,當然可以……」


    胭脂的聲音仿佛拉著悠鬥的肩膀,他順勢回頭,目擊,「唔!」地倒抽氣,身體閃過一陣電流。


    「哇啊!你你、你在看什麽!」


    「對對、對不起!」


    猛地轉身。


    胭脂隻穿了內褲,她穿衣服的速度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慢。


    黑色,又是黑色,全都是黑色,而且跟軍帽、胸罩一樣印著骷顱頭標誌。


    上下一套?他當然不會這麽問。


    「要、要要要、要是你把這件事、講出去……」


    接下來幾分鍾她不停講著「咒殺」、「滅口」、「分屍」、「沉入大海」、「變成森林的養分」、「免費送進棺材」、「睡覺時在枕邊持續念咒」等威脅的話。


    拜托一下,別再講了。


    悠鬥在國中部校舍的正麵玄關借用訪客用拖鞋,當然也叫胭脂換下高跟鞋,然後一起走進校舍。


    他帶胭脂來到亞夢就讀的三年一班教室前。


    悠鬥該做的事到此為止。


    如果沒有發生任何事-從教室走到這裏應該隻需要五分鍾……結果他們花了二十分鍾。國中部的課比高中部少五分鍾,因此再過十分鍾第一堂課就結束了。


    胭脂若是現在走進教室,那麽不需要等待下課鍾響,課必定會提早結束。


    要等到下課嗎?


    腦海中忽地閃過這個念頭。


    他從門上的窗口窺視教室內,一下子就發現亞夢,她坐在第一排,就在講桌前,認真作筆記的模樣很像妹妹會做的事。


    窗戶另一頭傳來老師的聲音:


    「再十分鍾就下課了,也就是說你們必須在十分鍾之內解答出這道題目。隻要今天上課有專心聽課,應該不用五分鍾,不過要小心陷阱,要不然十分鍾也寫不出來喔……哇,一之瀨解答出來了嗎?厲害喔。答案是……很好,答對了。」


    似乎正在上數學課,亞夢易如反掌就解答出某道題目的樣子。


    悠鬥覺得驕傲。


    看準妹妹放下筆時走進去,或許不會打擾到她……可是其他同學還在努力……


    還是等下課好了……


    相對於悠鬥的猶豫不決,胭脂倒是很幹脆地敲門。


    叩叩。


    從窗口看得到的學生們都動作一致地望門邊,亞夢看到悠鬥,驚訝得蜜唇微張。


    嘎啦嘎啦,門開了。胭脂邊說「打擾了」邊走進教室。


    不知道為何,她抓著悠鬥的左手。


    「喂、喂?」


    「悠鬥同學也跟著來,悠鬥同學、也跟著、來。你一定要答應,所以重複一次。」不容拒絕就把他拉進教室。


    年輕男教師緊張地看著突然闖進來的軍服少女與高中部學生。


    「呃!哥哥,你怎麽來了?」


    亞夢一開口,感覺教室內急速持續膨脹的緊繃感瞬間咻地萎縮了……


    從身為學生會會長的妹妹口中說出「哥哥」這兩個字,至少教師跟學生們都認為悠鬥跟胭脂不是」危險的入侵者」。


    亞夢將目光從悠鬥身上轉向胭脂,臉上帶著「那位女性是誰?」的表情。


    「你們……」


    「請給我們一點時間。」胭脂柔性製止開口想說話的教師,一邊往講台旁站,手依舊抓著悠鬥。


    剛才的一聲「哥哥」已經讓她知道亞夢就是她想找的少女吧,胭脂露出傻氣的微笑望著坐在眼前的妹妹。


    亞夢仿佛尋求答案、仿佛尋求幫助、仿佛尋求兄長的存在似地將目光移向悠鬥。


    悠鬥感受著國中生們對他投注令人不舒服的視線,若無其事地靠近胭脂的耳邊輕聲說:


    「胭脂,我想我在這裏沒什麽意義吧?


    「我想跟亞夢做朋友。」


    胭脂也悄聲回答,不過


    就坐在身旁的亞夢應該有聽到吧。


    「亞夢是個好孩子,你們很快就能做好朋友,我保證。」


    「我當然知道對於人際關係的形成,時間是不可或缺的,可是我希望能盡量縮短時間,為此我需要你的協助。」


    「我的協助……」


    胭脂對悠鬥眨眨眼。


    亞夢一眼怒氣。


    那位女性是誰?為何要眨眼?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們怎麽會在一起?身為兄長的悠鬥看得出來這些疑問正在充斥在妹妹的腦海中。


    胭脂迷糊的眼眸看著學生們,用力吸口氣……吐氣,就這樣讓骷顱頭內衣包裹著的豐滿胸部上下搖晃後,以清澈的聲音放聲說:


    「我跟這位一之瀨悠鬥同學之間有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什麽?」


    胭脂在教室內投擲震撼彈,國中生們之間響起了嘩然的驚訝與恐懼的漣漪,數學老師也瞠目結舌。


    「這也就是說,我,胭脂跟亞夢同學的哥哥悠鬥同學是『超乎朋友的關係』,嚴格來說是 『言語難以形容的親密關係』。」


    等一下————————————————————————————————————!


    亞夢雙手捂著嘴。


    妹妹瞬間布滿淚水的眼陣無言詢問著:


    『哥哥,「言語難以形容的親密關係」是什麽關係?』


    分別凝視了上下半身的裸體。


    分別目擊了骷顱頭標誌的內衣褲。


    他答應不告訴任何人,所以也不能對亞夢說。


    對不起。


    妹妹單薄的肩膀開始顫抖。


    沒有注意到亞夢的心情,胭脂接著說:


    「如同跟哥哥悠鬥同學一樣,今後我也要跟亞夢同學好好相處,當然也想跟班上的各位同學做朋友,請大家多多指教喔。」低頭鞠躬。


    水藍色的長卷發紛紛散落在高挺的胸前。


    寂————靜無聲的教室內氣氛凝重,仿佛一放鬆就會崩塌。


    悠鬥僵著笑望著亞夢。


    淚眼婆娑的妹妹的眼眸裏冷然地閃過混亂、疑問、憤怒。


    好了,這下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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