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誘人的約會
我被女生倒追，惹妹妹生氣了？ 作者：野島研二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九九命跟柯媚蒂走出「可蘿貝」後，緋夜梨跟雀再度坐下。
一坐下，緋夜梨便開口問：
「九九命帶來的那個是新型假人嗎？」
雀馬上接著說：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就像真正的人，不過確實無法感受到人的波動，難道呱呱命真的想走怪異路線嗎？」
「我跟胭脂小姐的靈力會不會是要拿來替新型假人增加活力的呢？」
亞夢摸著被棒子打到的頭頂，突然這麽說。
「不可否認有這樣的可能性，那根棒子有很強的蓄靈能力，算是攜帶式靈魂吸引裝置。她剛才說出『簽約』……」
「她收集靈力要賣給誰嗎？」
悠鬥打斷胭脂，提出自己的疑問。
「九九命是一個對金錢沒有興趣的女性，我不認為她會為了買賣而收集靈力，或許該說我不願意這麽想……無論她是為了何種目的收集靈力，今後都有必要注意她的動向。」
胭脂溫潤的臉上散發出些許怒氣。
「真是的，遊擊隊的事情正混亂的時候還得留意九九命，實在是一刻都不得閑。」
「炎災從今天起已經是遊擊隊隊員了，就把擔起這樣的重任也視為工作之一吧。」
「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緋夜梨與胭脂兩人靜靜地以視線較勁。
雀聳聳肩說：
「妖怪喀鏘喀鏘也真是的，一點都不可靠，不過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就是了。」
「既然是部長的決定也隻能遵從了，我就勉強承認我是遊擊隊隊員，不過隻要我判斷隊長的指示有誤，我絕對不遵從。」
「讓單一隊員擾亂指揮係統，會對所有隊員造成困擾。會對所有隊員、造成、困擾。希望魯莽衝動的炎災牢牢記住這件事，所以重複一次。」
「嘖，你下的指令讓我心服口服不就好了，這麽一來我也不會做出讓同伴困擾的事。」
「這個世界的事情與現象並非總能讓人心服口服，有時也必須舍棄信念去做無法心服口服的事情吧？」
「我不會舍棄信念，絕對不會。」
「擁有信念是很重要的事情，然而被信念支配，在思考與行動上不知變通，就會變成讓『應該是這樣』這種信念所支配的『應該怪物』喔。」
「你的意思是我是怪物？」
「我沒有那麽說，我隻是指出有那樣的危險性而已。」
緋夜梨與胭脂互相尋找著彼此的漏洞，尖銳地你來我往。
亞夢擔心地看著兩人的表情。
雀則是一臉受不了的樣子。
這樣放任「炎災」跟「水乙女」爭吵下去，氣氛絕對好不起來，因此……
「靈保的部長所說的『機會女神留平頭』是什麽意思呢？」悠鬥問亞夢。
雖然這個話題很唐突，不過緋夜梨跟胭脂應該也有聽到他的聲音，總之隻要能讓她們停止爭吵就好。
亞夢伸出食指抵著下巴說：
「女神留平頭好像不太適合耶。」
「我猜她想說的應該是後麵沒頭發的意思。」
緋夜梨立刻發表意見。
「如果留長發，女神走過去之後仍有機會可以伸手拉住她的長發，把她拉回來……」
胭脂也加入話題。
「原來如此，要在機會女神還沒走過去之前抓住的意思啊。」
雀輕輕地點點頭。
若是如此……悠鬥沉吟。
九九命現在想要抓住什麽機會嗎？所以才如此強勢地到處收集靈力嗎？
他又接著思忖：
從胭脂口中聽到的三個方法，他跟亞夢是否能抓住挑戰其中一種方法的機會呢？
機會女神現在在哪裏呢？說到底，她是否會從他們眼前走過去呢？
要怎麽做才能抓住機會……
「悠鬥同學，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突然傳來胭脂溫潤的聲音。
悠鬥抬起原本低垂望著桌麵的視線，一抹柔和的微笑映入眼簾。
「呃、啊、好、好啊……」悠鬥下意識起身。
胭脂也配合他的動作優雅地站起來，輕輕披散在後的水藍色長卷發在軍服的襯托下顯得高雅，看著她那美麗的模樣，悠鬥心想說不定她正是機會女神。
「散步？那我也……」
「炎災不要跟。」
看著緋夜梨也跟著要起身，胭脂冷冷地說。
緋夜梨反射性地挑起細眉問：
「什麽意思？如果你是想把我排擠在外……」
「身為遊擊隊隊長，我想跟悠鬥隊員一對一談話，所以不隻炎災，南條小姐跟亞夢也請不要跟。」
雀隻有左眉揚起。
亞夢的表情幾乎不變，隻有嘴唇微微僵硬，不仔細看並看不出來，然而看在長年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悠鬥眼中，知道妹妹有些焦躁，而那份焦躁似乎是針對兄長而來。
妹妹的眼眸裏隱藏著寧靜的憤怒，看起來有點恐怖。
緋夜梨的眼睛則是散發出明顯的怒氣。她說：
「你跟悠鬥單獨出去，應該不太好吧？」
「具體來說是怎樣不好呢？」
「具體來說是怎樣不好……呃，總之就是不好，男、男女兩人單獨外出散步，簡、簡直就像、約約、約會啊！所以不好！」
緋夜梨一臉緋紅，啪地往桌上一拍。
「你要說是約會那也隨便你。」
「什麽！轉得真快！」
「總之我有話要跟悠鬥同學單獨說，這件事以後有機會再討論。」
話剛說完，胭脂就繞過桌子走到悠鬥身旁。
「這件事不立即在這裏討論就沒意義了！等等，水乙女，坐下來聽我說！」
「走吧，悠鬥同學，我們出去吧，在這裏沒辦法好好說話。」
將緋夜梨的聲音視為微風吹過，胭脂揚起柔和的笑容這麽說。
「悠鬥，你不用聽水乙女說的話沒關係，我絕對不允許她利用隊長的身份獨占你、不、不是、是剝奪隊員的自由時間……」
「別理聒噪的炎災，我們走吧。」胭脂伸手抓住悠鬥的手腕道。
「啊，等等，喂……」
胭脂強勢拉著他走，悠鬥無法反抗，其實是沒有掙脫的理由。
一臉憤怒的緋夜梨。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雀。
努力壓抑情緒的亞夢。
這些都一一往後退。
胭脂為何要找他單獨外出呢？
● ● ●
一之瀨亞夢默默地目送被胭脂牽著手走出「可蘿貝」的悠鬥背影。
就算對方是胭脂，她還是討厭哥哥跟別的女人獨處。
這樣的心情不斷地從腦海的角落噗滋噗滋地冒出。
然而另一方麵她也很感謝胭脂。
聽到靈可以變回人類的方法，哥哥喪氣了，雖然為了不表現出來，他努力揚起嘴角，可是卻瞞不過身為妹妹的她。
胭脂應該也察覺到了吧，所以才會開口邀請悠鬥「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一直跟她在一起，悠鬥一定會努力向前看，繼續假裝若無其事，他絕對不會忘記身為兄長的立場，為了給妹妹依靠，能力範圍所及他一定會盡全力去做。
可是，這樣悠鬥的心就無法喘息……
跟胭脂單獨談一談比較好，應該有一些話無法當著妹妹的麵說。
「我們去找喀鏘喀鏘期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傳來雀的聲音，亞夢急忙從「可蘿貝」門口抽回視線。
「什麽？」
她下意識堆起笑臉，轉頭望著雀。
「悠鬥的表情有些陰沉，你看起來也有些疲倦，當然高等精靈跟『疲倦』無緣，這隻是比喻。」
這回換緋夜梨這麽說，她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大有把話說清楚的架式。
靈變回人類的三種方法。
沒必要隱瞞，也沒被封口，沒多久緋夜梨跟雀應該也會知道。
亞夢悄悄鬆了口氣。
「我們請教了胭脂小姐關於靈變回人類的方法。
聽說有三種，可是三種都非常……啊，我一個個說明。
首先第一個方法是闖進靈界把死者的靈魂帶回現世，當跨越靈界與現世的邊界線時，靈體就會變回肉體。聽說這叫『道化肉身」或是『裟婆化』，也有人稱之為『拒絕轉世』，不過這有否定的意思在。
我因為靈魂還留在現世，因此必須自己進入靈界，讓靈體在那裏習慣肉體。
可是要如何進入靈界呢？回來的方法也……
胭脂小姐也不知道安全往返的辦法……
嗬嗬，現在煩惱這個也無濟於事，我接著說下去。
第二個方法是繼續修行，等到獲得比現在更高的靈力後就能施行轉生秘術。
這個方法似乎要花很長的時間，所以我不太喜歡。
胭脂小姐說要看努力與才能，可能要花幾百年……如果要花那麽長的時間，那麽即使我變回人類，跟我活在同一個時代的人都不在了，哥哥也……
啊，對不起。還有最後一個方法。
這個方法有點匪夷所思，雖然前兩個方法也是很匪夷所思，但是最後一個方法真的會把人逼瘋，不，是要先瘋了才做得到的方法。
因為必須不斷吃其他靈及惡靈，變成鬼之後才辦得到。真的太奇怪了，要我吃其他靈，我光想就知道我做不到。
總之就是變成鬼之後，用收集到的人骨創造人形，然後施行秘鬼術，將魂移到裏麵，完成『鬼造人』……
唉～光想頭就暈了。」
亞夢努力靜下心來，做完說明。
悠鬥不放棄希望，亞夢也決定往前看。正因為下定決心，才能以沒有不安與怯懦的聲音在緋夜梨及雀麵前說話。
緋夜梨她們安靜聽著亞夢說明。
有時會有驚訝之色掠過，不過她們沒有出聲也不顯慌張，不時點頭呼應，聽完三個方法。
亞夢對她們心懷感謝，因為一直到最後她們都沒有開口說「絕對不可能」。
緋夜梨輕咬下唇，仿佛在整理思緒般地用指尖叩叩地敲了幾回桌麵後緩緩開口了：
「我們是不是必須要留意悠鬥跟水乙女的行蹤？」
「跟蹤嗎？」雀移動視線望向緋夜梨問。
「什、什麽跟蹤，別說得那麽難聽，我們都是突擊隊隊員，呃～～就是那個……我的意思是悠鬥剛從水乙女口中聽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以說是無法想像的情報，他現在一定很困惑，所以我們要暗中保護他，免得他出事……總之我隻是想以同事的身份盡可能幫助他而已。」
「喔～～是嗎？」
「我、我也讚成櫻丘姊姊的意見！」
幾乎是反射性的，亞夢仿佛被無形的線拉扯著指尖，右手迅速抬高到臉頰旁。
她抿唇迎向緋夜梨與雀的視線。
胭脂為了開解悠鬥的喪氣，迅速采取行動，亞夢並不想破壞。她不想，但是……隻是在旁守護應該不礙事的。
● ● ●
胭脂帶著悠鬥來到政府大樓地下室一家名為「傑尼亞提」的商店。
店內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上衣與褲子，牆壁及設置的杆子上也掛著各種樣式、顏色眾多的上衣與外套。主要走休閑風，不過也有西裝與領帶，而且好像連內衣褲都有賣，店裏麵也有女性服飾。
胭脂明明問他「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卻為何帶他到地下室的這家店來呢？她就在不解的悠鬥麵前拿起一件掛在衣架上的上衣說：
「這件看起來很適合你。」
她一邊說一邊拿著衣服在悠鬥身上比畫。
「呃，要買衣服嗎？」
「職員全部免費，所以嚴格來說並不是『買』而是『拿』。」
「全部免費？這樣好嗎？」
「當然沒關係，你已經是靈部省的正式職員了。」
「喔～～可是為何要買衣服？」
「嗬嗬，我們難得有這個機會單獨外出，你不覺得做適當的打扮會比較有氣氛嗎？」
「嗯，是沒錯……」
「啊，這件也不錯。」
胭脂又拿起另一件。
悠鬥沒想到會從選衣服開始，也隻能跟著開心逛著店內的胭脂走。
這樣不就像真正的約會嗎？悠鬥心想，慢慢地心情也在胭脂的影響下變得愉快。
悠鬥麵對鏡中的自己。
這是一個雙手伸直就能輕鬆觸摸到左右牆壁的狹窄房間，不過因為有全身鏡的關係，看起來寬敞了幾分。
胭脂把悠鬥從「可蘿貝」咖啡廳帶到「傑尼亞提」，開開心心地挑選衣服，然後把他推進店裏的小房間試穿。
麵對鏡子的右手邊已經掛著胭脂為他挑選的白色上衣、淺咖啡色外套、閃亮的灰色長褲，地上還放著一雙兩側有褐色線條的皮鞋。
襯衫與外套的質料觸感好到驚人，門外漢也摸得出來是相當高級的布料，悠鬥光是摸著這種新觸感的布料就感覺緊張，然而也不能繼續這樣磨蹭下去。
他打算先脫掉身上的衣服，於是開始解製服的扣子。就在此時……
「尺寸合嗎？」
左牆傳來胭脂的聲音。
「我正要穿，等等……」
「我記得你的衣服跟鞋子的尺寸，不過廠商不同尺寸也會有些許差異，如果不合就盡管告訴我喔。」
「謝謝。」
悠鬥隔著牆壁回答，一邊將脫下來的製服掛在牆壁的衣架上。這時他提出心中的疑問：
「我們在這裏換好衣服後要去哪裏？」
「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去一個地方。」
「嗯，我沒意見。」
胭脂想去什麽地方呢？
「嗬嗬，謝謝，敬請期待。」
胭脂都這麽說了，悠鬥也不好意思再追問到底要去哪裏。
悠鬥一邊脫衣服一邊天馬行空地想像胭脂口中想去的地方。
然後穿上胭脂替他挑選的上衣、褲子，皮帶也是她建議的，消光過的銀製皮帶頭上雕刻著老鷹展翅模樣的標誌。
突然……
「啊，哇！唉唷……」
牆壁另一頭傳來短促的哀號。
「？」
「哎呀～～」
「呃？」
突如其來的襲擊。
胭脂從牆壁另一頭撲過來，而且還隻穿著內衣。
咚咚。換言之她是單腳跳著，一口氣縮短跟悠鬥的距離。
這是一間小房間，悠鬥無處可躲，而且太過突然也來不及閃，因此兩人隻能撞在一起……
「咿、啊！」
砰。
軟綿綿。
悠鬥撞上牆壁的同時也接住了胭脂纖細的身體。
她豐滿的胸部壓上悠鬥的肋骨一帶。
那樣的柔軟讓悠鬥的心髒狂跳不已，他跟胭脂相擁的模樣清楚地出現在鏡子裏，看到鏡子裏的兩人，他心跳得更快了，怦怦怦。
「哇啊啊啊，對對、對不起，我被裙子絆到，失去平衡……」
胭脂顫抖著聲音說，連忙從悠鬥身上跳開。
的確，她又細又長的白皙左腳踩在軍裙上。
看來胭脂也在牆的另一頭試穿。
試穿之際她沒有順利脫下裙子，甚至還勾到自己的腳而失去平衡，直接就穿過牆壁……事
情似乎是這麽一回事。
胭脂有點笨手笨腳，因此才無法靈巧地脫下裙子吧。不過穿牆之時沒把胸罩跟內褲落下算
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要是全裸衝過來，那實在對心髒的刺激太大。
穿著骷顱頭標誌的黑色胸罩與內褲的胭脂嘴裏一邊說著「打、打擾了」，一邊動作迅速地往後退，消失在牆壁的另一頭。隨即…
「……喂！」
悠鬥不禁出聲。
因為胭脂不僅忘了軍裙，連胸罩內褲也忘了帶走。
「喂，你的衣服。」
「啊哇哇哇，對不起～～」
牆壁裏伸出一隻長長的手，慌張地摸索著地麵，找到胸罩跟裙子後便緊抓著縮回牆壁另一頭，沒多久那隻手又伸出來，再度在地麵上摸索。
內褲在哪裏？
「再右邊一點，啊，我這邊看是右邊，從你那邊就是左邊。那裏！前麵一點，啊，太過去了，不是，不對不對，在右上方，差幾公分。」
悠鬥低頭看著遺落在他腳邊的黑骷顱頭圖案的內褲，一邊引導胭脂的手。但不知是他指示
得太糟糕還是胭脂理解有誤，那隻漂亮的手總在不對的地方摸索。
「不、不就在這裏……」
悠鬥看不下去了，抓起內褲放在胭脂手上。
「呀。」
那隻手握緊內褲，咻地消失在牆壁另一頭。
這時悠鬥才想到。
其實他可以抓著胭脂的手，引導她找到想找的東西，或者叫她從牆壁采出頭來，方法很多，根本不用他動手去拿內褲。
指腹還留著內褲滑順的觸感。
不道德的觸感讓他的心撲通撲通跳。
換裝完，悠鬥目不轉睛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看來如何？悠鬥心想，他自己覺得還不賴。
衣服的尺寸剛剛好，褲子的長度似乎有點長，不過穿上胭脂替他選的鞋子後，看起來就剛剛好，胭脂一定有經過計算吧。
製服依舊掛在牆壁上，悠鬥走出做為更衣室的房間，他能看到的範圍內不見人影。
胭脂現在應該還在隔壁房間，但是聽不到聲音，她該不會在悠鬥不注意時早已出來了吧？因為穿著內衣褲的模樣被悠鬥看到，內褲還被悠鬥拿過……
就在悠鬥朝著走道前方探頭探腦，思忖著要不要走去櫃台看看時…
「讓你久等了。」
麵前的門輕輕地開了。
從門內走出來的胭脂讓悠鬥倒抽氣。
合身的白色滾邊洋裝，搭配粉紅色披肩。
長卷發的水藍色跟洋裝的白融合在一起，披肩的粉紅色看起來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這身打扮的胭脂將悠鬥從頭到腳緩緩地審視過後說：
「嗬嗬，果然不出我所料，悠鬥同學真帥。」
胭脂露出仿佛揮灑著光粒子的笑容。
不，胭脂更美。悠鬥這麽認為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她全身上下散發著跟嚴肅的軍服截然不同的素淨感。
胭脂的指尖開始在毫不吝嗇展現深邃的乳溝前扭動。因為雙手往中間集中，胸部也一起往中間靠攏，再繼續擠壓下去事業線一定非常壯觀。
「啊，別、別那樣看我，我、我會不好意思。」
「耶？啊、呃，抱歉。」
悠鬥這才察覺自己不禮貌地猛盯著胭脂。
他連忙低下頭。
結果看到了胭脂腳上那雙有蝴蝶結的可愛淑女鞋，然後視線就又慢慢地從那裏往上移。
纖細的腳踝。
結實的小腿。
柔潤的大腿。
短到剛好遮住內褲的裙角。
纖細又十分性感的腰部曲線。
驚人的胸部。
還有靦腆地看著悠鬥的胭脂的臉。
「感、感覺好難為情。」
「嗬嗬，是啊，會覺得難為情耶。」
兩人笑臉相對，互相承認彼此的害羞。
不要過度裝扮自己、愛慕虛榮，誠實地傳達心意，那麽也用不著掩飾羞澀。因此心情也輕鬆了起來。
彌漫著自在的氣氛。
忽然胭脂在胸前擊掌。這時左右的豐腴跟著搖晃，看得悠鬥心跳加速。
「接著去整理頭發吧！改變自己，世界必然也會跟著改變。」
頭發？
改變自己，世界必然也會跟著改變？
● ● ●
亞夢躲在走廊轉角偷窺前方「傑尼亞提」店內的情況。
聽說悠鬥跟胭脂在店內。
決定跟蹤他們之後，緋夜梨動作迅速。
她拜托隸屬靈波探知部的朋友搜尋胭脂的靈波，走出「可蘿貝」後沒三分鍾就來到這裏。
亞夢隻是跟著她來。
還以為他們走出政府大廳了，沒想到卻還在地下室……他們究竟在裏麵做什麽呢？
她聽緋夜梨說，「傑尼亞提」是一家服飾店，那麽應該是來買衣服或是類似的小東西，可是她猜不出來他們想買的東西。
亞夢隻是靜靜地等待哥哥跟胭脂出來。
緋夜梨也很認真地凝視著店門口。
隻有雀靠著牆壁坐下，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二十分鍾後，他們總算出現。
「那、那是什麽打扮？」站在亞夢身後的緋夜梨略帶怒氣的說。
雀張開眼睛卻仍是坐著，隻是移動位置，抓著亞夢的腰探出頭來。她說：
「嗯～～滿適合的啊，接下來他們好像要去『塞米坊娜爾』。」
「這不是適不適合的問題。沒、沒錯，悠鬥穿這樣很適合，可是……水乙女穿那是什麽樣子？很、很明顯在強調身體的曲線……胸、胸部推得那麽高，從上麵一定看得一清二楚，裙、裙子還那麽短……她、她不會不好意思嗎！」
「請問，『塞米坊娜爾』是什麽店？」
胭脂牽著悠鬥走進「可蘿貝」過去幾家的店。確認他們進去後，亞夢抬頭望著緋夜梨問。
「美容院，靈部省的職員可以免費剪頭發。哼，換了衣服後就直接去『塞米坊娜爾』，看起來簡直就是約會嘛！水乙女居然獨占悠鬥……」
「美容院嗎？」
亞夢將視線轉回「塞米坊娜爾」門口。
緋夜梨說的沒錯，悠鬥穿的外套跟褲子都很適合他，正因為如此，亞夢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悠鬥選的衣服，哥哥的品味比較土氣……應該說他不是那種在乎自己外表的人。
「應該還要一段時間，怎麽辦？你打算在這裏等到悠鬥出來嗎？」
雀動作輕盈地站起來。
「當然。」
暫時不需要躲藏，因此緋夜梨走到走廊上，她的視線牢牢鎖定「塞米坊娜爾」。
雀肩一聳，背靠著牆壁往下滑，再度坐下，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亞夢緊閉雙唇，堅定直到哥哥走出美容院為止不會離開此地的信念。
● ● ●
悠鬥的製服跟胭脂的軍服寄放在「傑尼亞提」。
之後悠鬥在美容院「塞米坊娜爾」迅速整理過頭發後，一走出來就看到胭脂滿臉笑意地等著他。
「真的很帥。真的、很帥！我要強調這不是奉承，所以重複一次。」
「謝、謝謝。我自己不太知道……」
「你原本就很帥，現在穿上帥氣的衣服，頭發也很有型，嗬嗬，無懈可擊了。」
胭脂給他很高的評價。
悠鬥忍著不好意思的心情，一臉傻笑。被讚美總是開心的。
美容師在幫他整理頭發時，他牢牢地記住自己的發型。
發尾翹立的發型在認真與輕佻之間維持著絕妙的平衡，不偏不倚，很純粹地表現出「一之瀨悠鬥」這個人的人格與品行。
啊，看起來不錯。連悠鬥自己都這麽覺得。
可是被稱讚還是會臉紅。
胭脂撫著隱約可見事業線的胸部說：
「這麽帥的悠鬥同學站在麵前，我愈來愈期待，能感受到這樣的變化，我覺得很幸福。」
她微笑著，發自內心散發出幸福感，感覺連周遭的空氣都因此染上了幸福的色彩。
悠鬥的心因為各種因素而悸動著。他望著店外說：
「那麽，走吧？」
悠鬥不知道胭脂想去哪裏，但總之就先離開吧，再繼續跟胭脂麵對麵，悸動隻會愈來愈劇烈，對心髒的負荷太大了。
胭脂溫柔地眯著眼睛，開心地回答「好」，跟著悠鬥的腳步走。
聽到她發自內心的愉快聲音，悠鬥的心又撲通撲通跳。
悠鬥擔心胭脂所說的「想去的地方」會讓他壓抑不住狂跳的心。
一步出政府大樓，胭脂馬上勾住悠鬥的左手臂。
纖細的身體也緊～～緊貼著他。
這麽一來她豐滿的胸部當然也緊～～緊貼著他，視線稍微往右下方移動，深邃的事業線就在眼前……心跳加速。
「喂，胭脂？」
這樣不好走路。
可是悠鬥並不討厭。
不討厭的感覺或許還不錯……
隻不過路上行人的視線愈來愈集中，老實說很不好意思。
「嗬嗬，我想跟悠鬥同學這樣走到目的地，不可以嗎？」
被一雙濕潤的眼眸抬頭凝望著問「不可以嗎」，他怎麽說得出「不可以！」三個字。
「呃，也不是、不是不可以：
絕對不能讓亞夢看到。悠鬥心想，下意識四處張望，明明妹妹不可能出現在附近……
「難得有這個機會單獨外出，就當是約會吧。就當是、約會、吧。我想要好好享受兩人獨處的時間，所以重複一次。」
胭脂的胸部再度往悠鬥的左手臂靠過來。
心跳加速。
胭脂帶悠鬥前往的地方，是站前商店街的一處商業大樓，距離政府大樓很近，徒步隻要十五分鍾左右。
她說想去的地方是…
「這裏？」
「對，就是這裏。」
大樓正門掛著的招牌上寫著「鬼屋」，看板一角畫著一名頭發蓬亂、一隻眼睛異常腫大的女性靈的複古畫，門口旁有掛著燈籠鬼，柱子後還站著隻有一隻眼睛的假人小鬼，采出半張臉朝著外頭探頭探腦。很直接，很經典，很適合小孩，不會讓人害怕而是會會心一笑的遊樂場。
就時機而言，感覺有點早又不會太早，微妙的時間點。
胭脂洋裝的胸口抽出兩張票。悠鬥問不出「為什麽把票放在『那裏』？」這種問題。
「局裏的職員送了我兩張票，所以我就約你一起來了。」
「鬼屋啊，多久沒來了呢？」
悠鬥想起小學二年級的夏天，他曾在神社的夏季祭典上去過一個非常小型的鬼屋，當時他試著故作堅強，可是還是很怕，還在念幼稚園的亞夢緊緊抓著哥哥的衣角哭個不停。九年前的記憶。
「票給你。」
「謝、謝謝。」
悠鬥帶著悸動從胭脂手中接過票來，幾秒鍾前還貼在她胸前的票……撲通撲通。
鬼屋一如既定印象般的昏暗，隻有通路旁不時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
「嗚～～～」、「咻～～～」這種鬼屋必定聽得到的恐怖聲音不斷傳來，偶而還會穿插「啊啊啊啊」的女性尖叫聲以及「嘿嘿嘿嘿」的思心笑聲以拉抬氣氛，甚至還會聽到真人的尖叫聲，那應該是遊客的聲音吧。
再加上黑色長發蓋住臉的女子從破爛的拉門另一頭伸出手來，靜靜站在牆旁的假人突如其來地動起來，道具棺材的蓋子突然打開，水井裏冒出人頭等等，雖然都是大家所熟悉的、很常見的、預料中的機關，可是也能從中獲得很多樂趣。
自從踏入鬼屋後，胭脂一直攬著悠鬥的手臂不放。
抓得牢牢的，纖細的身體也緊貼著，他們就這樣順著指定的通路前進。
改變方向時，貼著。
停下腳步時，貼著。
再度邁開腳步時，貼著。
隻要稍微改變步行的速度，胭脂的胸部、乳溝、彈力就強調一次存在感，所以悠鬥一直保持著跟看到鬼時不同的緊張感。
「沒、沒想到這麽恐怖。」
「嗯，就商店街的鬼屋而言的確做得很好。」
「剛才那個鬼拿著殺魚的菜刀，我差點就要用水球反擊了，不過仔細一看原來是假菜刀，所以我沒出手，隻是把地板弄濕而已。」
「哈哈哈，這裏麵的東西全都是假的。」
「我知道，就是下意識會想反擊，演員們的演技實在太逼真了。演員們的演技、實在、太逼真了。我覺得不輸給真正的惡靈，所以重複一次。」
看到胭脂講得如此認真，悠鬥不禁笑了出來。
「突變靈怕鬼很好笑嗎？」
「不會，我沒有那麽想。」
「嗯～～仔細想想，身為靈的我怕鬼的確是有點奇怪，如果是惡靈我就一點也不怕。」
「靈跟鬼是不同的，所以會害怕也沒什麽，而且還有氣氛，這裏本來就是要讓人害怕的地方啊。」
「氣氛嗎？的確沒錯，靈體會對人類強烈的想法與內心的真意有反應，因此進入這種地方多少也會受到影響吧。」
胭脂再度將悠鬥的手臂緊緊攬在胸前接著說：
「不過這間鬼屋的結界設置得很完善，因此對靈的影響不大，而且淨化得這麽仔細，應該不會增加恐懼與憤怒這類負麵情緒。看來委托到很好的防靈公司。」
「這樣啊，我完全沒感覺。」
「悠鬥同學隨時保持著強力無比的個人結界的狀態，因此應該無法察覺到周圍的靈波，頂級結界可以阻擋所有來自外部對靈的影響力。」
「嗯～～你說我周圍有結界，我實在完全沒感覺……」
胭脂又一次緊抓悠鬥的手，牢牢壓在胸前。
「嗬嗬，你不需要有感覺，我也看得出來。一般人長時間跟靈，而且是跟像我這種高等精靈在一起就會受到靈的侵蝕，會影響身體健康。關於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嗬嗬，你看，就算我們這樣黏在一起你應該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的確，手臂被牢牢攬著，悠鬥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老實說他反而覺得竊喜，雖然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所以我才能這樣接觸人的肌膚。如果你不討厭的話。」
「不、不討厭……」
「嗬嗬，謝紐。」
謝紐？
雙關語嗎？
胭脂的語尾突然出現聽起來可愛的「紐」，悠鬥內心不解，回頭望著她的側臉。
她的眼簾半垂，溫潤的眼眸看起來昏昏欲睡。即使在昏暗的環境裏，悠鬥仍能明確看出她的變化。吹彈可破的臉頰似乎也顯得緋紅，腳步感覺有些蹣跚。
「怎、怎麽了？」
「啊、嗯、突、突然、無法、出力……」
胭脂搖搖晃晃地鬆開悠鬥的手臂，警戒地轉動眼珠環顧四周。
發生什麽事了？
「這麽一點、小問題、我、不不、不會被打敗的……」
用一種好像舌頭麻痹的口吻這麽說後，胭脂朝著悠鬥的脖子靠了過來。
她那過於豐滿的胸部緊～～緊地朝手臂壓過來。
「喂、喂？你……」
悠鬥連忙扶住胭脂纖細的腰，因為她看起來就像要昏倒的樣子。
「啊、呼、我、我沒事。」
胭脂微微張開顫抖的雙腳撐著，不許自己昏倒。
緊貼著看似喝醉的胭脂，那軟綿綿的胸膛就壓在悠鬥身上，讓他的心情變得有些奇妙，心跳加速。
通道前後雖然偶爾會有人影經過，不過四周昏暗，幾乎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因此也無須在意旁人的視線。
在漆黑的場所，悠鬥扶著幾乎癱軟的胭脂，咕嚕地倒吞口水。
「呼～～嗯～～我、我已經……」
胭脂發出甜膩的聲音，胸前摩蹭著悠鬥。
悠鬥壓抑著狂跳不已的心髒思忖著。
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總之先離開鬼屋。悠鬥撐著胭脂加快腳步，她很輕，因此並沒有給悠鬥很大的負擔。
悠鬥將胭脂的左手繞在他的脖子上，牢牢摟住纖細的腰，小心翼翼地撐著她。
出口附近一名看似鬼屋員工的女性趕過來，帶他們前往做為休息時的小房間。
讓胭脂躺在雙人沙發上後，悠鬥立刻拿出手機。胭脂是突變靈，送去醫院也無濟於事，這種情況還是仰賴專家的指示比較妥當。他這麽判斷。
就在他正要找出緋夜梨的電話號碼時：
「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了。」
胭脂若無其事地從沙發上起身，輕輕抓住悠鬥的手。水藍色眼眸已經恢複往常的清澈，講話的語調也通順了。
「沒事了？身體呢？」
「完全恢複正常了。」
胭脂站起來，對著休息室裏的鬼屋員工深深鞠躬。水藍色長卷發紛紛從肩膀滑落。
「麻煩大家了，鬼太恐怖了，所以我才會暈倒……真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胭脂抬起頭，臉上浮現微笑，結果不知道是怎麽了，男性員工臉頰泛紅，女性員工則吐出熱氣。不過胭脂並不在意，纖細的手臂就這麽纏上悠鬥的手說：
「我們先走了。」
員工們仿佛被巨大的空氣往兩邊推開，淨空到出口的路。
悠鬥感受著男性員工銳利的眼神，若無其事地走出休息室，胭脂則是攬著他的手不肯鬆開，每走一步，豐腴的胸前就往悠鬥的手肘壓過來一下，軟綿綿又彈性十足的觸感。
在心跳加速當中，悠鬥的腦海裏浮現一個疑問：
她說沒事了，那麽為什麽步伐這麽蹣跚呢？
從鬼屋所在的大樓走出來後，他們順著人潮往商店街走。
「是我太大意了。」胭脂發出強忍笑意的聲音說。
悠鬥回頭望著她的側臉，「剛才的事情？」
「對，我沒想到那裏會淨化到那種地步。」
「淨化設備太強讓你不舒服嗎？」
「也不是不舒服，應該說是靈方麵的醉意吧。淨化設備不會危害我們高等精靈，但如果太過，就會導致我們的精神過於亢奮。」
「他們在淨化設備上花了多少錢呢？我想應該不劃算吧？」
「嗬嗬，那裏的確放了兩塊昂貴的除靈石，不過那種程度還是無法對高等精靈的靈體起作用。」
「那麽你為何……」
「因為再加上你在現場，偶然形成了拒邪聖域的三角關係，而我沒有察覺，在裏麵待了太久……」
「所以變成那樣？」
「沒錯。嗬嗬，很珍貴的經驗。自從我變成突變靈後第一次精神那麽亢奮，全身無力。」
胭脂緊～～緊抓著悠鬥的手臂，胸部給予的壓力也直線攀升。
「那是好還是壞？」
「很好啊。嗬嗬，我差不多都快要遺忘活著時的感覺了，這次讓我重新想起。讓我、重新、想起。讓我心情非常愉快的體驗，所以重複一次。」
胭脂牢牢地勒住悠鬥的手臂，柔軟的壓迫感固執地逼近，讓悠鬥的心跳愈來愈加速。
胭脂接著又將頭靠在悠鬥肩上搖晃著說：
「真的很棒的感覺，嗬嗬嗬，全身上下都很舒服。」
悸動的速度已經快到讓他無法呼吸，快到讓他害怕。
他們從商店街花十五分鍾散步回政府大樓，途中兩人的對話幾乎沒有停歇，會停下來一定是一方在笑或者兩方都在笑的情況。
當政府大樓出現在建築物旁時，胭脂水藍色的眼眸裏蒙上了寂寞的顏色，頭往悠鬥的肩上靠過來。
一直維持著暴衝狀態的心跳猛然又怦地一抽。
「怎、怎麽了？」
「回到那裏的時候我們的約會也結束了。」
胭脂恨恨地瞪著政府大樓。
「我們也不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啊，大家都在等我們。」
胭脂舉起拳頭握在澎湃的胸前，溫潤的水藍色眼眸浮現認真的神色。她說：
「凡事都會有盡頭，所、所以，我在這裏下、下定決心，我要、要為了能夠有下、下一次努力。」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
「為了能夠有下一次努力……？」
胭脂仿佛微風拂過般地輕撫悠鬥的手臂後，毅然決然地放開他。
「啊。」
悠鬥的左臉頰閃過甜美的麻痹。
因為胭脂在放開他的同時，微微墊起腳尖輕吻了他的臉頰。
一個輕到連嘴唇的彈力都感受不到的吻，威力卻很強烈。沒有任何預告，而且很突然。
在身心都沒有防備下突來的吻原來如此危險嗎……悠鬥終於知道了。
「啊，下、下次我會再、再更……努力的。」
胭脂右手小指抵著下唇，目光低垂逃避著悠鬥的視線。
她說要「再更努力」是打算要努力什麽呢？悠鬥的心跳如果再繼續加速下去，心髒可能會出問題了。
「啊，嗯，下次也加油吧。」
悠鬥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然而看到胭脂開心地展露笑容，他不想追問了。
悠鬥再度將注意力放回政府大樓。
「那麽回去找大家吧。」
「回去之前我還有事要做。」
「還有事要做……」
除了親吻還有別的？這種話他問不出口，隻能直接問：「做什麽？」
「走路時我看到七具靈體。」
「…………我沒察覺。七具？」
「你還沒習慣，很難發現隱藏在建築物的影子後麵或混在人群中的靈吧。」
「要幫助他們嗎？」
「當然。」
胭脂點頭，臉上浮現理所當然的表情。
她要守護彷徨的靈自主性升天的立場很堅定，因此不可能放任七具靈體不管。
不過……
「你說在路上看到，為何不當場跟我說呢？」
悠鬥提出內心的疑問。
她仍舊帶著笑容，在豐滿的胸前張開雙手解釋道：
「最先看到時我們正在大馬路等紅綠燈，一具混在人群裏，一具坐在行駛的計程車裏，還有一具在大樓的逃生梯，共三具，分別在不同的地方，所以我才暫時沒理會他們，打算約會結束後再一起找他們。」
「一起找他們？這裏距離大馬路很遠
耶……」
「嗬嗬，隻要我強烈要求他們聽我說話，靈聲就傳達到街上的每一個角落，而且第十靈街的出入口就在政府大樓的後方，靈體聚集後我可以立即帶他們進去，。」
悠鬥聞言不禁噤口並用力點頭。
對靈的想法人各有異。
因此對除靈的看法也各自不同……
緋夜梨不希望靈繼續痛苦下去，因此主張立刻幫助他們淨化。
雀傾向於跟靈好好溝通，引導他們願意主動升天。
而胭脂則認為要不要升天取決於靈的自主性。
悠鬥不曉得誰的作法才是正確，因為他認為依照當時的情況，應對方法也會跟著改變……
所以悠鬥不會去幹涉胭脂的作法。
因為對魂的意念也是人人不同。
政府大樓後方的公園可能是因為四周都是大樓，彌漫著一股奇妙的昏暗感。或許是聽說這裏有靈街的出入口，才會浮現那樣的感覺也說不定……
溜滑梯、單杠、秋千等遊樂器材以適當距離設置在狹小的公園內，政府大樓的影子正好遮住公共廁所。公園內有長椅，不過沒人坐在上麵。
「那裏就是靈街的出入口。」胭脂指著公廁說。
廁所嗎？悠鬥沒有回嘴，隻是提出很單純的問題：
「一般人不會要進去上廁所卻不小心走進靈街嗎？」
胭脂立即豎起食指回答：
「這點不用擔心，出入口位於肉體無法通過的靈壁後方，而且為了以防萬一，還貼了告示不讓人靠近。」
悠鬥抬頭一看，男廁裏麵貼了告示，上麵寫著：油漆未幹。
喂喂，貼久了就沒意義了吧？而且牆壁還被人用噴漆塗鴉過……悠鬥心想，不過他忍住沒說，因為跟胭脂說那才真的是沒意義。
胭脂停在公廁門口，水藍色的眼眸朝著悠鬥展露笑容後便用雙手指尖壓著太陽穴，緩緩閉上眼睛。
胭脂水嫩的雙唇輕敔。
用結合肉聲與靈聲的聲音開始唱歌。
偶過的 眾靈們 慢慢地 靠過來 曾經的 許許多多的 難忘的 皆如鏡花水月
別再輕輕地輕輕地 歎息 別再不停地不停地 顫抖
如同碎片 如同灰塵 如同灑落的陽光
悠鬥覺得有風拂過臉頰。
胭脂的歌聲柔和地環繞在身旁。靜靜地、舒緩地、溫柔地，比什麽都幹淨到令人感動的聲音，充滿感情的聲音，奉獻真心的聲音。
仿佛將一切的喧嘩全都隔離在公園外。
胭脂將壓著太陽穴的雙手緩緩張開，這期間歌聲沒有停歇。
悠鬥帶著像是得到歌聲守護的心情深呼吸。
不知道為何，胸口開始發熱。
我在這裏 就在你身邊
胭脂美妙的歌聲傳達出去。
在絕對稱不上大的公園裏，在絕對不算清澈的都會天空下，胭脂的歌聲慢慢傳達出去。
察覺時，公園的入口附近已經聚滿了人群。
上班族、粉領族、看似學生的男女，連小學左右的小孩都有，甚至還有牽著小型犬的大嬸，有超過十人停下腳步聆聽胭脂的歌聲。
在這群人當中，有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走出來。
他筆直朝著悠鬥跟胭脂這邊過來。
悠鬥沒有動。
胭脂閉著眼睛繼續唱歌。
男子在悠鬥他們麵前停下腳步，然後對著他們深深一鞠躬後便繼續往公廁走。
他就這樣走進男廁裏，消失在布滿塗鴉的牆壁另一頭。
悠鬥隻用眼睛注視著靈的動作，並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不想打擾胭脂唱歌。
連續有五具靈體出現。
從溜滑梯的另一頭、路樹的陰暗處、後巷那邊、聚集的人潮後頭，還有一具靈穿過公園與步道間的柵欄過來。
有老人、中年人、年輕人，也有年紀非常小的人，年齡跟性別各不相同的靈循著歌聲過來。
有一天 有一天 讓我們再度牽手
在時間的潮流中 在時間的潮流中 讓我們再相視微笑
別再輕輕地輕輕地 歎息 別再不停地不停地 顫抖
有的靈隻瞄了一眼就從悠鬥麵前經過，有的靈發出靈聲說「真的很感謝」，有的靈低著頭，也有的靈哽咽著跟其他靈手牽手走過去。
這些靈走進第十靈街。
馬上又有幾具靈出現。胭脂說在車站附近看到七具靈體，不過看來其他地方也有很多。
佇立在公園入口附近的人群看不到靈，隻有大嬸牽著的狗用眼睛追著看不到的存在，然而仍然有什麽傳達到大家心中吧，當中甚至有人用手帕壓著眼角。
無法解釋的溫柔滲入心底。
悠鬥緊咬下唇。
因為滲入心底的溫柔讓他有想哭的衝動……
● ● ●
亞夢流著淚專注於胭脂的歌聲。
她從「塞米坊娜爾」一路尾隨整理好發型的哥哥與跟哥哥並肩同行的胭脂來到這裏，當然緋夜梨跟雀也一起。
看到胭脂一走出政府大樓就伸出她纖細的手臂挽住悠鬥的左臂，空氣瞬間結凍。
緋夜梨憤憤地說「根本就是約約、約會嘛！」讓身為妹妹的亞夢喪失了生氣的時機：
之後悠鬥跟胭脂在鬼屋裏從頭到尾都黏在一起，緋夜梨一直很憤怒，而亞夢則是因為害怕那種地方，自始至終都隻能低著頭，抓著雀的手臂不放。
離開鬼屋後，悠鬥跟胭脂一路往政府大樓走，她們的心情也才得以放鬆。
不過有一個瞬間讓亞夢很在意。
就在快回到政府大樓時，胭脂終於放開了悠鬥，可是亞夢似乎看到當時她的唇靠近了悠鬥的臉。
親臉頰？
看起來很像……不過或許是看錯了……
當時緋夜梨跟雀正在討論下周末的山茶花女子學院校慶，沒有看到決定性的瞬間，因此並沒有特別的反應……換言之隻有亞夢目擊到那一幕。
親了臉頰？還是看錯了？
在走到公園之前，亞夢的心情一直很悶。
她在這種悶悶不樂的狀態下藏身於公園旁的樹叢後，凝望著悠鬥跟胭脂的情況。緋夜梨跟雀也分別躲在亞夢兩旁。
然後走進公園還沒五分鍾，胭脂就開始唱歌。
亞夢是突變靈同時也是高等精靈，因此對於歌曲裏的靈質（心意）有很深切的感受。
嚴厲與慈悲。
指示方向，從背後推一把，可是絕對不會伸手去牽，要讓對方自己走，不強迫接受過度的慈悲。
嚴厲中帶著慈悲，真切傳達出這樣的心意，所以讓人落淚。
因為歌聲裏有心，因為傳達到了心中，因為心靈震撼而帶來激動，讓人感動。
不信賴對方就無法嚴厲。
不喜歡對方就無法慈悲。
「這是一首好歌。」壓著製服裙角屈身蹲下的雀喃喃地說。
「…………」緋夜梨沉默地看著靈們的前進。
看到緋夜梨的表情，雀帶著嘲諷地說：
「你可不能衝出去砍喔。」
「我、我知道啦。」
「扭洛莉五音不全啊。」
「那、那跟現在沒關係吧！」
緋夜梨的臉頰淡淡地紅了起來。
● ● ●
胭脂唱完歌後才終於張開眼睛。
隨即，圍觀的人群中響起熱烈的掌聲。短時間聚集了將近一百人，因此拍手聲很驚人。
擋住公園入口，甚至擠到步道上的人群知道胭脂不會再唱了，便緩緩散去。
有幾個人問到「下次什麽時候再唱歌？」、「你屬於哪個經紀公司？」、「你要不要將你唱歌的影像放到網路上？」等問題，胭脂也一一簡單回答：
「下次唱歌的時間未定」、「我不是藝人」、「網路的東西我不懂」。
接著在眾人再提出問題之前又說：
「我並不打算唱歌賺錢，也不打算唱歌主張自我，我隻是想唱歌撫慰人心而已。」
說完後，姿態楚楚地向眾人鞠躬。
再度接受幾個人的喝采後，她疲憊地往旁邊的長椅坐下。
「悠鬥同學，這邊坐。」胭脂拍拍她的左側說。
悠鬥順從地坐下
還留在公園裏的幾個人目光帶刺地射過來，悠鬥選擇漠視。然後不到三分鍾，公園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當公園裏空無一人時，胭脂仿佛期待已久似地移動身體往悠鬥靠過去，接著將頭靠在他的右肩。
因為這個舉動，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撲通聲再度響起，甜蜜、壓迫、難受，三種感受在體內翻滾著，右下方還看得到深邃的事業線……
可是悠鬥還是佯裝平靜。
「辛苦了。」他這麽說。
「…………」胭脂沒有回應。
斜視過去，胭脂閉著眼睛。
睡著了嗎？可是突變靈應該不需要睡眠……
或許是唱歌讓她過度使用靈力，暫時就讓胭脂這麽靠著吧，悠鬥心想。
於是悠鬥也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
傳來街上的聲音，右盾及手臂確實感受到胭脂的存在，胭脂的頭發垂落在右手的手背上，感覺有點癢。
能讓自己安心的人就在身旁。
不需要言語。
不需要強顏歡笑。
也不需要在意時間。
雖然心髒依舊撲通跳個不停，不過悠鬥已經習慣這種鼓動的速度，舒服的情緒讓他開始放空，似乎兩個人就這麽融為一體，感覺很安詳。
哥哥。
驀地，他好像聽到亞夢的聲音…
妹妹現在應該在政府大樓的咖啡廳「可蘿貝」裏，跟緋夜梨、雀一起談論著女孩們的話題，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公園。
可是這裏是政府大樓後方的公園……
張開眼睛一看，悠鬥不自覺「呃！」地倒抽一口氣。
因為亞夢正從隔離公園與後巷的樹叢旁走出來，後麵還跟著緋夜梨跟雀。
亞夢的眼眸散發出濕潤的光芒，看起來心情不太妙的樣子。
「呃，這、這是因為……」
悠鬥迎向妹妹的目光，感覺背脊竄起一股冰冷。
我沒有做什麽壞事情，所以不需要心虛！你那是什麽懷疑的眼神！你不相信哥哥嗎？悠鬥無法這麽嗆聲，他做不到。
「哥哥，你在做什麽？」亞夢冷冷地問。
「哪有做什麽……」就坐在長椅上而已啊。悠鬥絕不會說出這種煽動怒氣的話。
他決定這時不要講敷衍的話，就老實說出到這裏的經過，亞夢是一個單純的孩子，隻要說明變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她一定能了解。
「這是……」
「這根本就是約約、約會！」
緋夜梨指著悠鬥說。
「等等，先聽我解釋……」
「坐在空無一人的公園裏的長椅上，兩個人黏在一起，這不是約會還能是什麽！」
「好了，扭洛莉，你也聽悠鬥解釋吧。」
「『解釋』？哼、哼，應該是『狡辯』吧？」
緋夜梨目光銳利地盯著悠鬥，可是看起來也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因此悠鬥一時也無法強硬反駁。
「狡、狡辯？我為什麽要……」
「你結巴了？心虛才會說話不流利。我果然沒猜錯！」
聽到緋夜梨這麽說，亞夢含淚頻頻點頭。
妹妹啊，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看來解釋的時機已經被踢到外太空去，抓不到了吧。
「炎災的聲音太尖銳了，麻煩請降低音量。麻煩、請降低、音量。我想好好休息，所以重複一次。」
胭脂突然開口說話，不過她隻有張開眼睛，並沒有離開悠鬥，連頭也沒有從肩膀上抬起。
緋夜梨怒目橫眉地說：
「突變靈應該不需要休息！」
「我唱靈歌花了太多靈力，所以我必須要充電，不，是充靈。」
「那、那也不需要靠、靠在悠鬥身、身上啊！」
「的確，是沒有必要依靠悠鬥同學，不過這個姿勢能讓我安心，所以我這麽做了。如果給悠鬥同學帶來困擾，我馬上起來。」
「不、不會，沒什麽困擾……」
好吧，我覺得困擾，麻煩你起身。悠鬥不可能說這種話，因此也隻能含糊地應著。
「嗬嗬嗬，謝謝，那麽我就不客氣地接受悠鬥同學的體貼，再保持這種狀態一會兒。」
胭脂雖然說「保持這種狀態」，可是身體卻更往悠鬥身上靠，而且連手都勾上來了。
「啊！」亞夢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緋夜梨的眼眸裏染上驚訝之色。
隻有雀望著男廁裏麵，喃喃地說「真是的，公家做事就是這樣」。看來她並沒有阻止緋夜梨與胭脂起衝突的打算。
「總、總之緋夜梨跟亞夢也坐下，好嗎？」
坐下來冷靜冷靜。悠鬥原本的意思是這樣，可是……
緋夜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仿佛在玩大風吹一樣，迅速地往悠鬥左邊坐下。
不過她到底還是不敢靠在悠鬥身上，隻是從她的黑發散發出洗發精的香味，縈繞在悠鬥的鼻尖。
「水乙女坐著，那我也要坐下。」
「我、我也坐……」
亞夢往右一旋，隨即往悠鬥腳上坐，然後直接將背靠在悠鬥胸前。
「喂、喂，亞夢？」
「已、已經沒有地方給我坐了嘛。」
「嗯，好吧，你很輕，沒關係。」
右邊是胭脂，左邊是緋夜梨，前麵則坐了亞夢，接著……
「喂，你們怎麽在做這種有趣的事啊？討厭，怎麽沒叫我？扭洛莉，你坐過去一點。」
雀用背推緋夜梨，也往長椅左角坐下。
「哇啊啊，喂、喂，雀……」
這麽一來，緋夜梨的身體就被擠向悠鬥……緊緊地，貼在一起。
滿臉赤紅的緋夜梨並沒有繼續對雀發火，她的臉緊貼在悠鬥的左肩，沉默不發一語。
「嗬嗬嗬，像這樣大家坐在一起真開心。」胭脂緊緊抱著悠鬥的右手臂。
把哥哥當椅子坐的亞夢嘻嘻地笑了出來，纖細的雙肩抖動著。
「旁人看到一定覺得我們是奇怪的集團。」雀的聲音裏也帶著笑意。
「水乙女已經跟悠鬥約會了，我、我也是遊擊隊的一員，我也要跟悠鬥約、約會才公平。好，下周末是山茶花校慶……」緋夜梨漲紅著臉輕聲自言自語著。
在一群水嫩嫩的女生包圍下，悠鬥抬頭望著天空。
天空並非很藍，但也沒有烏雲，是晴天，所以他才能像這樣坐在長椅上，吟味著愉快的悸動感。
『改變自己，世界必然也會跟著改變。』
胭脂的話在悠鬥的心中泛起波紋，慢慢擴散。
改變吧。一點一滴慢慢改變吧。
這種純粹的想法在都會的天空中慢慢擴散。
一坐下，緋夜梨便開口問：
「九九命帶來的那個是新型假人嗎？」
雀馬上接著說：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就像真正的人，不過確實無法感受到人的波動，難道呱呱命真的想走怪異路線嗎？」
「我跟胭脂小姐的靈力會不會是要拿來替新型假人增加活力的呢？」
亞夢摸著被棒子打到的頭頂，突然這麽說。
「不可否認有這樣的可能性，那根棒子有很強的蓄靈能力，算是攜帶式靈魂吸引裝置。她剛才說出『簽約』……」
「她收集靈力要賣給誰嗎？」
悠鬥打斷胭脂，提出自己的疑問。
「九九命是一個對金錢沒有興趣的女性，我不認為她會為了買賣而收集靈力，或許該說我不願意這麽想……無論她是為了何種目的收集靈力，今後都有必要注意她的動向。」
胭脂溫潤的臉上散發出些許怒氣。
「真是的，遊擊隊的事情正混亂的時候還得留意九九命，實在是一刻都不得閑。」
「炎災從今天起已經是遊擊隊隊員了，就把擔起這樣的重任也視為工作之一吧。」
「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緋夜梨與胭脂兩人靜靜地以視線較勁。
雀聳聳肩說：
「妖怪喀鏘喀鏘也真是的，一點都不可靠，不過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就是了。」
「既然是部長的決定也隻能遵從了，我就勉強承認我是遊擊隊隊員，不過隻要我判斷隊長的指示有誤，我絕對不遵從。」
「讓單一隊員擾亂指揮係統，會對所有隊員造成困擾。會對所有隊員、造成、困擾。希望魯莽衝動的炎災牢牢記住這件事，所以重複一次。」
「嘖，你下的指令讓我心服口服不就好了，這麽一來我也不會做出讓同伴困擾的事。」
「這個世界的事情與現象並非總能讓人心服口服，有時也必須舍棄信念去做無法心服口服的事情吧？」
「我不會舍棄信念，絕對不會。」
「擁有信念是很重要的事情，然而被信念支配，在思考與行動上不知變通，就會變成讓『應該是這樣』這種信念所支配的『應該怪物』喔。」
「你的意思是我是怪物？」
「我沒有那麽說，我隻是指出有那樣的危險性而已。」
緋夜梨與胭脂互相尋找著彼此的漏洞，尖銳地你來我往。
亞夢擔心地看著兩人的表情。
雀則是一臉受不了的樣子。
這樣放任「炎災」跟「水乙女」爭吵下去，氣氛絕對好不起來，因此……
「靈保的部長所說的『機會女神留平頭』是什麽意思呢？」悠鬥問亞夢。
雖然這個話題很唐突，不過緋夜梨跟胭脂應該也有聽到他的聲音，總之隻要能讓她們停止爭吵就好。
亞夢伸出食指抵著下巴說：
「女神留平頭好像不太適合耶。」
「我猜她想說的應該是後麵沒頭發的意思。」
緋夜梨立刻發表意見。
「如果留長發，女神走過去之後仍有機會可以伸手拉住她的長發，把她拉回來……」
胭脂也加入話題。
「原來如此，要在機會女神還沒走過去之前抓住的意思啊。」
雀輕輕地點點頭。
若是如此……悠鬥沉吟。
九九命現在想要抓住什麽機會嗎？所以才如此強勢地到處收集靈力嗎？
他又接著思忖：
從胭脂口中聽到的三個方法，他跟亞夢是否能抓住挑戰其中一種方法的機會呢？
機會女神現在在哪裏呢？說到底，她是否會從他們眼前走過去呢？
要怎麽做才能抓住機會……
「悠鬥同學，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突然傳來胭脂溫潤的聲音。
悠鬥抬起原本低垂望著桌麵的視線，一抹柔和的微笑映入眼簾。
「呃、啊、好、好啊……」悠鬥下意識起身。
胭脂也配合他的動作優雅地站起來，輕輕披散在後的水藍色長卷發在軍服的襯托下顯得高雅，看著她那美麗的模樣，悠鬥心想說不定她正是機會女神。
「散步？那我也……」
「炎災不要跟。」
看著緋夜梨也跟著要起身，胭脂冷冷地說。
緋夜梨反射性地挑起細眉問：
「什麽意思？如果你是想把我排擠在外……」
「身為遊擊隊隊長，我想跟悠鬥隊員一對一談話，所以不隻炎災，南條小姐跟亞夢也請不要跟。」
雀隻有左眉揚起。
亞夢的表情幾乎不變，隻有嘴唇微微僵硬，不仔細看並看不出來，然而看在長年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悠鬥眼中，知道妹妹有些焦躁，而那份焦躁似乎是針對兄長而來。
妹妹的眼眸裏隱藏著寧靜的憤怒，看起來有點恐怖。
緋夜梨的眼睛則是散發出明顯的怒氣。她說：
「你跟悠鬥單獨出去，應該不太好吧？」
「具體來說是怎樣不好呢？」
「具體來說是怎樣不好……呃，總之就是不好，男、男女兩人單獨外出散步，簡、簡直就像、約約、約會啊！所以不好！」
緋夜梨一臉緋紅，啪地往桌上一拍。
「你要說是約會那也隨便你。」
「什麽！轉得真快！」
「總之我有話要跟悠鬥同學單獨說，這件事以後有機會再討論。」
話剛說完，胭脂就繞過桌子走到悠鬥身旁。
「這件事不立即在這裏討論就沒意義了！等等，水乙女，坐下來聽我說！」
「走吧，悠鬥同學，我們出去吧，在這裏沒辦法好好說話。」
將緋夜梨的聲音視為微風吹過，胭脂揚起柔和的笑容這麽說。
「悠鬥，你不用聽水乙女說的話沒關係，我絕對不允許她利用隊長的身份獨占你、不、不是、是剝奪隊員的自由時間……」
「別理聒噪的炎災，我們走吧。」胭脂伸手抓住悠鬥的手腕道。
「啊，等等，喂……」
胭脂強勢拉著他走，悠鬥無法反抗，其實是沒有掙脫的理由。
一臉憤怒的緋夜梨。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雀。
努力壓抑情緒的亞夢。
這些都一一往後退。
胭脂為何要找他單獨外出呢？
● ● ●
一之瀨亞夢默默地目送被胭脂牽著手走出「可蘿貝」的悠鬥背影。
就算對方是胭脂，她還是討厭哥哥跟別的女人獨處。
這樣的心情不斷地從腦海的角落噗滋噗滋地冒出。
然而另一方麵她也很感謝胭脂。
聽到靈可以變回人類的方法，哥哥喪氣了，雖然為了不表現出來，他努力揚起嘴角，可是卻瞞不過身為妹妹的她。
胭脂應該也察覺到了吧，所以才會開口邀請悠鬥「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一直跟她在一起，悠鬥一定會努力向前看，繼續假裝若無其事，他絕對不會忘記身為兄長的立場，為了給妹妹依靠，能力範圍所及他一定會盡全力去做。
可是，這樣悠鬥的心就無法喘息……
跟胭脂單獨談一談比較好，應該有一些話無法當著妹妹的麵說。
「我們去找喀鏘喀鏘期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傳來雀的聲音，亞夢急忙從「可蘿貝」門口抽回視線。
「什麽？」
她下意識堆起笑臉，轉頭望著雀。
「悠鬥的表情有些陰沉，你看起來也有些疲倦，當然高等精靈跟『疲倦』無緣，這隻是比喻。」
這回換緋夜梨這麽說，她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大有把話說清楚的架式。
靈變回人類的三種方法。
沒必要隱瞞，也沒被封口，沒多久緋夜梨跟雀應該也會知道。
亞夢悄悄鬆了口氣。
「我們請教了胭脂小姐關於靈變回人類的方法。
聽說有三種，可是三種都非常……啊，我一個個說明。
首先第一個方法是闖進靈界把死者的靈魂帶回現世，當跨越靈界與現世的邊界線時，靈體就會變回肉體。聽說這叫『道化肉身」或是『裟婆化』，也有人稱之為『拒絕轉世』，不過這有否定的意思在。
我因為靈魂還留在現世，因此必須自己進入靈界，讓靈體在那裏習慣肉體。
可是要如何進入靈界呢？回來的方法也……
胭脂小姐也不知道安全往返的辦法……
嗬嗬，現在煩惱這個也無濟於事，我接著說下去。
第二個方法是繼續修行，等到獲得比現在更高的靈力後就能施行轉生秘術。
這個方法似乎要花很長的時間，所以我不太喜歡。
胭脂小姐說要看努力與才能，可能要花幾百年……如果要花那麽長的時間，那麽即使我變回人類，跟我活在同一個時代的人都不在了，哥哥也……
啊，對不起。還有最後一個方法。
這個方法有點匪夷所思，雖然前兩個方法也是很匪夷所思，但是最後一個方法真的會把人逼瘋，不，是要先瘋了才做得到的方法。
因為必須不斷吃其他靈及惡靈，變成鬼之後才辦得到。真的太奇怪了，要我吃其他靈，我光想就知道我做不到。
總之就是變成鬼之後，用收集到的人骨創造人形，然後施行秘鬼術，將魂移到裏麵，完成『鬼造人』……
唉～光想頭就暈了。」
亞夢努力靜下心來，做完說明。
悠鬥不放棄希望，亞夢也決定往前看。正因為下定決心，才能以沒有不安與怯懦的聲音在緋夜梨及雀麵前說話。
緋夜梨她們安靜聽著亞夢說明。
有時會有驚訝之色掠過，不過她們沒有出聲也不顯慌張，不時點頭呼應，聽完三個方法。
亞夢對她們心懷感謝，因為一直到最後她們都沒有開口說「絕對不可能」。
緋夜梨輕咬下唇，仿佛在整理思緒般地用指尖叩叩地敲了幾回桌麵後緩緩開口了：
「我們是不是必須要留意悠鬥跟水乙女的行蹤？」
「跟蹤嗎？」雀移動視線望向緋夜梨問。
「什、什麽跟蹤，別說得那麽難聽，我們都是突擊隊隊員，呃～～就是那個……我的意思是悠鬥剛從水乙女口中聽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以說是無法想像的情報，他現在一定很困惑，所以我們要暗中保護他，免得他出事……總之我隻是想以同事的身份盡可能幫助他而已。」
「喔～～是嗎？」
「我、我也讚成櫻丘姊姊的意見！」
幾乎是反射性的，亞夢仿佛被無形的線拉扯著指尖，右手迅速抬高到臉頰旁。
她抿唇迎向緋夜梨與雀的視線。
胭脂為了開解悠鬥的喪氣，迅速采取行動，亞夢並不想破壞。她不想，但是……隻是在旁守護應該不礙事的。
● ● ●
胭脂帶著悠鬥來到政府大樓地下室一家名為「傑尼亞提」的商店。
店內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上衣與褲子，牆壁及設置的杆子上也掛著各種樣式、顏色眾多的上衣與外套。主要走休閑風，不過也有西裝與領帶，而且好像連內衣褲都有賣，店裏麵也有女性服飾。
胭脂明明問他「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卻為何帶他到地下室的這家店來呢？她就在不解的悠鬥麵前拿起一件掛在衣架上的上衣說：
「這件看起來很適合你。」
她一邊說一邊拿著衣服在悠鬥身上比畫。
「呃，要買衣服嗎？」
「職員全部免費，所以嚴格來說並不是『買』而是『拿』。」
「全部免費？這樣好嗎？」
「當然沒關係，你已經是靈部省的正式職員了。」
「喔～～可是為何要買衣服？」
「嗬嗬，我們難得有這個機會單獨外出，你不覺得做適當的打扮會比較有氣氛嗎？」
「嗯，是沒錯……」
「啊，這件也不錯。」
胭脂又拿起另一件。
悠鬥沒想到會從選衣服開始，也隻能跟著開心逛著店內的胭脂走。
這樣不就像真正的約會嗎？悠鬥心想，慢慢地心情也在胭脂的影響下變得愉快。
悠鬥麵對鏡中的自己。
這是一個雙手伸直就能輕鬆觸摸到左右牆壁的狹窄房間，不過因為有全身鏡的關係，看起來寬敞了幾分。
胭脂把悠鬥從「可蘿貝」咖啡廳帶到「傑尼亞提」，開開心心地挑選衣服，然後把他推進店裏的小房間試穿。
麵對鏡子的右手邊已經掛著胭脂為他挑選的白色上衣、淺咖啡色外套、閃亮的灰色長褲，地上還放著一雙兩側有褐色線條的皮鞋。
襯衫與外套的質料觸感好到驚人，門外漢也摸得出來是相當高級的布料，悠鬥光是摸著這種新觸感的布料就感覺緊張，然而也不能繼續這樣磨蹭下去。
他打算先脫掉身上的衣服，於是開始解製服的扣子。就在此時……
「尺寸合嗎？」
左牆傳來胭脂的聲音。
「我正要穿，等等……」
「我記得你的衣服跟鞋子的尺寸，不過廠商不同尺寸也會有些許差異，如果不合就盡管告訴我喔。」
「謝謝。」
悠鬥隔著牆壁回答，一邊將脫下來的製服掛在牆壁的衣架上。這時他提出心中的疑問：
「我們在這裏換好衣服後要去哪裏？」
「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去一個地方。」
「嗯，我沒意見。」
胭脂想去什麽地方呢？
「嗬嗬，謝謝，敬請期待。」
胭脂都這麽說了，悠鬥也不好意思再追問到底要去哪裏。
悠鬥一邊脫衣服一邊天馬行空地想像胭脂口中想去的地方。
然後穿上胭脂替他挑選的上衣、褲子，皮帶也是她建議的，消光過的銀製皮帶頭上雕刻著老鷹展翅模樣的標誌。
突然……
「啊，哇！唉唷……」
牆壁另一頭傳來短促的哀號。
「？」
「哎呀～～」
「呃？」
突如其來的襲擊。
胭脂從牆壁另一頭撲過來，而且還隻穿著內衣。
咚咚。換言之她是單腳跳著，一口氣縮短跟悠鬥的距離。
這是一間小房間，悠鬥無處可躲，而且太過突然也來不及閃，因此兩人隻能撞在一起……
「咿、啊！」
砰。
軟綿綿。
悠鬥撞上牆壁的同時也接住了胭脂纖細的身體。
她豐滿的胸部壓上悠鬥的肋骨一帶。
那樣的柔軟讓悠鬥的心髒狂跳不已，他跟胭脂相擁的模樣清楚地出現在鏡子裏，看到鏡子裏的兩人，他心跳得更快了，怦怦怦。
「哇啊啊啊，對對、對不起，我被裙子絆到，失去平衡……」
胭脂顫抖著聲音說，連忙從悠鬥身上跳開。
的確，她又細又長的白皙左腳踩在軍裙上。
看來胭脂也在牆的另一頭試穿。
試穿之際她沒有順利脫下裙子，甚至還勾到自己的腳而失去平衡，直接就穿過牆壁……事
情似乎是這麽一回事。
胭脂有點笨手笨腳，因此才無法靈巧地脫下裙子吧。不過穿牆之時沒把胸罩跟內褲落下算
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要是全裸衝過來，那實在對心髒的刺激太大。
穿著骷顱頭標誌的黑色胸罩與內褲的胭脂嘴裏一邊說著「打、打擾了」，一邊動作迅速地往後退，消失在牆壁的另一頭。隨即…
「……喂！」
悠鬥不禁出聲。
因為胭脂不僅忘了軍裙，連胸罩內褲也忘了帶走。
「喂，你的衣服。」
「啊哇哇哇，對不起～～」
牆壁裏伸出一隻長長的手，慌張地摸索著地麵，找到胸罩跟裙子後便緊抓著縮回牆壁另一頭，沒多久那隻手又伸出來，再度在地麵上摸索。
內褲在哪裏？
「再右邊一點，啊，我這邊看是右邊，從你那邊就是左邊。那裏！前麵一點，啊，太過去了，不是，不對不對，在右上方，差幾公分。」
悠鬥低頭看著遺落在他腳邊的黑骷顱頭圖案的內褲，一邊引導胭脂的手。但不知是他指示
得太糟糕還是胭脂理解有誤，那隻漂亮的手總在不對的地方摸索。
「不、不就在這裏……」
悠鬥看不下去了，抓起內褲放在胭脂手上。
「呀。」
那隻手握緊內褲，咻地消失在牆壁另一頭。
這時悠鬥才想到。
其實他可以抓著胭脂的手，引導她找到想找的東西，或者叫她從牆壁采出頭來，方法很多，根本不用他動手去拿內褲。
指腹還留著內褲滑順的觸感。
不道德的觸感讓他的心撲通撲通跳。
換裝完，悠鬥目不轉睛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看來如何？悠鬥心想，他自己覺得還不賴。
衣服的尺寸剛剛好，褲子的長度似乎有點長，不過穿上胭脂替他選的鞋子後，看起來就剛剛好，胭脂一定有經過計算吧。
製服依舊掛在牆壁上，悠鬥走出做為更衣室的房間，他能看到的範圍內不見人影。
胭脂現在應該還在隔壁房間，但是聽不到聲音，她該不會在悠鬥不注意時早已出來了吧？因為穿著內衣褲的模樣被悠鬥看到，內褲還被悠鬥拿過……
就在悠鬥朝著走道前方探頭探腦，思忖著要不要走去櫃台看看時…
「讓你久等了。」
麵前的門輕輕地開了。
從門內走出來的胭脂讓悠鬥倒抽氣。
合身的白色滾邊洋裝，搭配粉紅色披肩。
長卷發的水藍色跟洋裝的白融合在一起，披肩的粉紅色看起來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這身打扮的胭脂將悠鬥從頭到腳緩緩地審視過後說：
「嗬嗬，果然不出我所料，悠鬥同學真帥。」
胭脂露出仿佛揮灑著光粒子的笑容。
不，胭脂更美。悠鬥這麽認為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她全身上下散發著跟嚴肅的軍服截然不同的素淨感。
胭脂的指尖開始在毫不吝嗇展現深邃的乳溝前扭動。因為雙手往中間集中，胸部也一起往中間靠攏，再繼續擠壓下去事業線一定非常壯觀。
「啊，別、別那樣看我，我、我會不好意思。」
「耶？啊、呃，抱歉。」
悠鬥這才察覺自己不禮貌地猛盯著胭脂。
他連忙低下頭。
結果看到了胭脂腳上那雙有蝴蝶結的可愛淑女鞋，然後視線就又慢慢地從那裏往上移。
纖細的腳踝。
結實的小腿。
柔潤的大腿。
短到剛好遮住內褲的裙角。
纖細又十分性感的腰部曲線。
驚人的胸部。
還有靦腆地看著悠鬥的胭脂的臉。
「感、感覺好難為情。」
「嗬嗬，是啊，會覺得難為情耶。」
兩人笑臉相對，互相承認彼此的害羞。
不要過度裝扮自己、愛慕虛榮，誠實地傳達心意，那麽也用不著掩飾羞澀。因此心情也輕鬆了起來。
彌漫著自在的氣氛。
忽然胭脂在胸前擊掌。這時左右的豐腴跟著搖晃，看得悠鬥心跳加速。
「接著去整理頭發吧！改變自己，世界必然也會跟著改變。」
頭發？
改變自己，世界必然也會跟著改變？
● ● ●
亞夢躲在走廊轉角偷窺前方「傑尼亞提」店內的情況。
聽說悠鬥跟胭脂在店內。
決定跟蹤他們之後，緋夜梨動作迅速。
她拜托隸屬靈波探知部的朋友搜尋胭脂的靈波，走出「可蘿貝」後沒三分鍾就來到這裏。
亞夢隻是跟著她來。
還以為他們走出政府大廳了，沒想到卻還在地下室……他們究竟在裏麵做什麽呢？
她聽緋夜梨說，「傑尼亞提」是一家服飾店，那麽應該是來買衣服或是類似的小東西，可是她猜不出來他們想買的東西。
亞夢隻是靜靜地等待哥哥跟胭脂出來。
緋夜梨也很認真地凝視著店門口。
隻有雀靠著牆壁坐下，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二十分鍾後，他們總算出現。
「那、那是什麽打扮？」站在亞夢身後的緋夜梨略帶怒氣的說。
雀張開眼睛卻仍是坐著，隻是移動位置，抓著亞夢的腰探出頭來。她說：
「嗯～～滿適合的啊，接下來他們好像要去『塞米坊娜爾』。」
「這不是適不適合的問題。沒、沒錯，悠鬥穿這樣很適合，可是……水乙女穿那是什麽樣子？很、很明顯在強調身體的曲線……胸、胸部推得那麽高，從上麵一定看得一清二楚，裙、裙子還那麽短……她、她不會不好意思嗎！」
「請問，『塞米坊娜爾』是什麽店？」
胭脂牽著悠鬥走進「可蘿貝」過去幾家的店。確認他們進去後，亞夢抬頭望著緋夜梨問。
「美容院，靈部省的職員可以免費剪頭發。哼，換了衣服後就直接去『塞米坊娜爾』，看起來簡直就是約會嘛！水乙女居然獨占悠鬥……」
「美容院嗎？」
亞夢將視線轉回「塞米坊娜爾」門口。
緋夜梨說的沒錯，悠鬥穿的外套跟褲子都很適合他，正因為如此，亞夢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悠鬥選的衣服，哥哥的品味比較土氣……應該說他不是那種在乎自己外表的人。
「應該還要一段時間，怎麽辦？你打算在這裏等到悠鬥出來嗎？」
雀動作輕盈地站起來。
「當然。」
暫時不需要躲藏，因此緋夜梨走到走廊上，她的視線牢牢鎖定「塞米坊娜爾」。
雀肩一聳，背靠著牆壁往下滑，再度坐下，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亞夢緊閉雙唇，堅定直到哥哥走出美容院為止不會離開此地的信念。
● ● ●
悠鬥的製服跟胭脂的軍服寄放在「傑尼亞提」。
之後悠鬥在美容院「塞米坊娜爾」迅速整理過頭發後，一走出來就看到胭脂滿臉笑意地等著他。
「真的很帥。真的、很帥！我要強調這不是奉承，所以重複一次。」
「謝、謝謝。我自己不太知道……」
「你原本就很帥，現在穿上帥氣的衣服，頭發也很有型，嗬嗬，無懈可擊了。」
胭脂給他很高的評價。
悠鬥忍著不好意思的心情，一臉傻笑。被讚美總是開心的。
美容師在幫他整理頭發時，他牢牢地記住自己的發型。
發尾翹立的發型在認真與輕佻之間維持著絕妙的平衡，不偏不倚，很純粹地表現出「一之瀨悠鬥」這個人的人格與品行。
啊，看起來不錯。連悠鬥自己都這麽覺得。
可是被稱讚還是會臉紅。
胭脂撫著隱約可見事業線的胸部說：
「這麽帥的悠鬥同學站在麵前，我愈來愈期待，能感受到這樣的變化，我覺得很幸福。」
她微笑著，發自內心散發出幸福感，感覺連周遭的空氣都因此染上了幸福的色彩。
悠鬥的心因為各種因素而悸動著。他望著店外說：
「那麽，走吧？」
悠鬥不知道胭脂想去哪裏，但總之就先離開吧，再繼續跟胭脂麵對麵，悸動隻會愈來愈劇烈，對心髒的負荷太大了。
胭脂溫柔地眯著眼睛，開心地回答「好」，跟著悠鬥的腳步走。
聽到她發自內心的愉快聲音，悠鬥的心又撲通撲通跳。
悠鬥擔心胭脂所說的「想去的地方」會讓他壓抑不住狂跳的心。
一步出政府大樓，胭脂馬上勾住悠鬥的左手臂。
纖細的身體也緊～～緊貼著他。
這麽一來她豐滿的胸部當然也緊～～緊貼著他，視線稍微往右下方移動，深邃的事業線就在眼前……心跳加速。
「喂，胭脂？」
這樣不好走路。
可是悠鬥並不討厭。
不討厭的感覺或許還不錯……
隻不過路上行人的視線愈來愈集中，老實說很不好意思。
「嗬嗬，我想跟悠鬥同學這樣走到目的地，不可以嗎？」
被一雙濕潤的眼眸抬頭凝望著問「不可以嗎」，他怎麽說得出「不可以！」三個字。
「呃，也不是、不是不可以：
絕對不能讓亞夢看到。悠鬥心想，下意識四處張望，明明妹妹不可能出現在附近……
「難得有這個機會單獨外出，就當是約會吧。就當是、約會、吧。我想要好好享受兩人獨處的時間，所以重複一次。」
胭脂的胸部再度往悠鬥的左手臂靠過來。
心跳加速。
胭脂帶悠鬥前往的地方，是站前商店街的一處商業大樓，距離政府大樓很近，徒步隻要十五分鍾左右。
她說想去的地方是…
「這裏？」
「對，就是這裏。」
大樓正門掛著的招牌上寫著「鬼屋」，看板一角畫著一名頭發蓬亂、一隻眼睛異常腫大的女性靈的複古畫，門口旁有掛著燈籠鬼，柱子後還站著隻有一隻眼睛的假人小鬼，采出半張臉朝著外頭探頭探腦。很直接，很經典，很適合小孩，不會讓人害怕而是會會心一笑的遊樂場。
就時機而言，感覺有點早又不會太早，微妙的時間點。
胭脂洋裝的胸口抽出兩張票。悠鬥問不出「為什麽把票放在『那裏』？」這種問題。
「局裏的職員送了我兩張票，所以我就約你一起來了。」
「鬼屋啊，多久沒來了呢？」
悠鬥想起小學二年級的夏天，他曾在神社的夏季祭典上去過一個非常小型的鬼屋，當時他試著故作堅強，可是還是很怕，還在念幼稚園的亞夢緊緊抓著哥哥的衣角哭個不停。九年前的記憶。
「票給你。」
「謝、謝謝。」
悠鬥帶著悸動從胭脂手中接過票來，幾秒鍾前還貼在她胸前的票……撲通撲通。
鬼屋一如既定印象般的昏暗，隻有通路旁不時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
「嗚～～～」、「咻～～～」這種鬼屋必定聽得到的恐怖聲音不斷傳來，偶而還會穿插「啊啊啊啊」的女性尖叫聲以及「嘿嘿嘿嘿」的思心笑聲以拉抬氣氛，甚至還會聽到真人的尖叫聲，那應該是遊客的聲音吧。
再加上黑色長發蓋住臉的女子從破爛的拉門另一頭伸出手來，靜靜站在牆旁的假人突如其來地動起來，道具棺材的蓋子突然打開，水井裏冒出人頭等等，雖然都是大家所熟悉的、很常見的、預料中的機關，可是也能從中獲得很多樂趣。
自從踏入鬼屋後，胭脂一直攬著悠鬥的手臂不放。
抓得牢牢的，纖細的身體也緊貼著，他們就這樣順著指定的通路前進。
改變方向時，貼著。
停下腳步時，貼著。
再度邁開腳步時，貼著。
隻要稍微改變步行的速度，胭脂的胸部、乳溝、彈力就強調一次存在感，所以悠鬥一直保持著跟看到鬼時不同的緊張感。
「沒、沒想到這麽恐怖。」
「嗯，就商店街的鬼屋而言的確做得很好。」
「剛才那個鬼拿著殺魚的菜刀，我差點就要用水球反擊了，不過仔細一看原來是假菜刀，所以我沒出手，隻是把地板弄濕而已。」
「哈哈哈，這裏麵的東西全都是假的。」
「我知道，就是下意識會想反擊，演員們的演技實在太逼真了。演員們的演技、實在、太逼真了。我覺得不輸給真正的惡靈，所以重複一次。」
看到胭脂講得如此認真，悠鬥不禁笑了出來。
「突變靈怕鬼很好笑嗎？」
「不會，我沒有那麽想。」
「嗯～～仔細想想，身為靈的我怕鬼的確是有點奇怪，如果是惡靈我就一點也不怕。」
「靈跟鬼是不同的，所以會害怕也沒什麽，而且還有氣氛，這裏本來就是要讓人害怕的地方啊。」
「氣氛嗎？的確沒錯，靈體會對人類強烈的想法與內心的真意有反應，因此進入這種地方多少也會受到影響吧。」
胭脂再度將悠鬥的手臂緊緊攬在胸前接著說：
「不過這間鬼屋的結界設置得很完善，因此對靈的影響不大，而且淨化得這麽仔細，應該不會增加恐懼與憤怒這類負麵情緒。看來委托到很好的防靈公司。」
「這樣啊，我完全沒感覺。」
「悠鬥同學隨時保持著強力無比的個人結界的狀態，因此應該無法察覺到周圍的靈波，頂級結界可以阻擋所有來自外部對靈的影響力。」
「嗯～～你說我周圍有結界，我實在完全沒感覺……」
胭脂又一次緊抓悠鬥的手，牢牢壓在胸前。
「嗬嗬，你不需要有感覺，我也看得出來。一般人長時間跟靈，而且是跟像我這種高等精靈在一起就會受到靈的侵蝕，會影響身體健康。關於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嗬嗬，你看，就算我們這樣黏在一起你應該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的確，手臂被牢牢攬著，悠鬥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老實說他反而覺得竊喜，雖然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所以我才能這樣接觸人的肌膚。如果你不討厭的話。」
「不、不討厭……」
「嗬嗬，謝紐。」
謝紐？
雙關語嗎？
胭脂的語尾突然出現聽起來可愛的「紐」，悠鬥內心不解，回頭望著她的側臉。
她的眼簾半垂，溫潤的眼眸看起來昏昏欲睡。即使在昏暗的環境裏，悠鬥仍能明確看出她的變化。吹彈可破的臉頰似乎也顯得緋紅，腳步感覺有些蹣跚。
「怎、怎麽了？」
「啊、嗯、突、突然、無法、出力……」
胭脂搖搖晃晃地鬆開悠鬥的手臂，警戒地轉動眼珠環顧四周。
發生什麽事了？
「這麽一點、小問題、我、不不、不會被打敗的……」
用一種好像舌頭麻痹的口吻這麽說後，胭脂朝著悠鬥的脖子靠了過來。
她那過於豐滿的胸部緊～～緊地朝手臂壓過來。
「喂、喂？你……」
悠鬥連忙扶住胭脂纖細的腰，因為她看起來就像要昏倒的樣子。
「啊、呼、我、我沒事。」
胭脂微微張開顫抖的雙腳撐著，不許自己昏倒。
緊貼著看似喝醉的胭脂，那軟綿綿的胸膛就壓在悠鬥身上，讓他的心情變得有些奇妙，心跳加速。
通道前後雖然偶爾會有人影經過，不過四周昏暗，幾乎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因此也無須在意旁人的視線。
在漆黑的場所，悠鬥扶著幾乎癱軟的胭脂，咕嚕地倒吞口水。
「呼～～嗯～～我、我已經……」
胭脂發出甜膩的聲音，胸前摩蹭著悠鬥。
悠鬥壓抑著狂跳不已的心髒思忖著。
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總之先離開鬼屋。悠鬥撐著胭脂加快腳步，她很輕，因此並沒有給悠鬥很大的負擔。
悠鬥將胭脂的左手繞在他的脖子上，牢牢摟住纖細的腰，小心翼翼地撐著她。
出口附近一名看似鬼屋員工的女性趕過來，帶他們前往做為休息時的小房間。
讓胭脂躺在雙人沙發上後，悠鬥立刻拿出手機。胭脂是突變靈，送去醫院也無濟於事，這種情況還是仰賴專家的指示比較妥當。他這麽判斷。
就在他正要找出緋夜梨的電話號碼時：
「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了。」
胭脂若無其事地從沙發上起身，輕輕抓住悠鬥的手。水藍色眼眸已經恢複往常的清澈，講話的語調也通順了。
「沒事了？身體呢？」
「完全恢複正常了。」
胭脂站起來，對著休息室裏的鬼屋員工深深鞠躬。水藍色長卷發紛紛從肩膀滑落。
「麻煩大家了，鬼太恐怖了，所以我才會暈倒……真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胭脂抬起頭，臉上浮現微笑，結果不知道是怎麽了，男性員工臉頰泛紅，女性員工則吐出熱氣。不過胭脂並不在意，纖細的手臂就這麽纏上悠鬥的手說：
「我們先走了。」
員工們仿佛被巨大的空氣往兩邊推開，淨空到出口的路。
悠鬥感受著男性員工銳利的眼神，若無其事地走出休息室，胭脂則是攬著他的手不肯鬆開，每走一步，豐腴的胸前就往悠鬥的手肘壓過來一下，軟綿綿又彈性十足的觸感。
在心跳加速當中，悠鬥的腦海裏浮現一個疑問：
她說沒事了，那麽為什麽步伐這麽蹣跚呢？
從鬼屋所在的大樓走出來後，他們順著人潮往商店街走。
「是我太大意了。」胭脂發出強忍笑意的聲音說。
悠鬥回頭望著她的側臉，「剛才的事情？」
「對，我沒想到那裏會淨化到那種地步。」
「淨化設備太強讓你不舒服嗎？」
「也不是不舒服，應該說是靈方麵的醉意吧。淨化設備不會危害我們高等精靈，但如果太過，就會導致我們的精神過於亢奮。」
「他們在淨化設備上花了多少錢呢？我想應該不劃算吧？」
「嗬嗬，那裏的確放了兩塊昂貴的除靈石，不過那種程度還是無法對高等精靈的靈體起作用。」
「那麽你為何……」
「因為再加上你在現場，偶然形成了拒邪聖域的三角關係，而我沒有察覺，在裏麵待了太久……」
「所以變成那樣？」
「沒錯。嗬嗬，很珍貴的經驗。自從我變成突變靈後第一次精神那麽亢奮，全身無力。」
胭脂緊～～緊抓著悠鬥的手臂，胸部給予的壓力也直線攀升。
「那是好還是壞？」
「很好啊。嗬嗬，我差不多都快要遺忘活著時的感覺了，這次讓我重新想起。讓我、重新、想起。讓我心情非常愉快的體驗，所以重複一次。」
胭脂牢牢地勒住悠鬥的手臂，柔軟的壓迫感固執地逼近，讓悠鬥的心跳愈來愈加速。
胭脂接著又將頭靠在悠鬥肩上搖晃著說：
「真的很棒的感覺，嗬嗬嗬，全身上下都很舒服。」
悸動的速度已經快到讓他無法呼吸，快到讓他害怕。
他們從商店街花十五分鍾散步回政府大樓，途中兩人的對話幾乎沒有停歇，會停下來一定是一方在笑或者兩方都在笑的情況。
當政府大樓出現在建築物旁時，胭脂水藍色的眼眸裏蒙上了寂寞的顏色，頭往悠鬥的肩上靠過來。
一直維持著暴衝狀態的心跳猛然又怦地一抽。
「怎、怎麽了？」
「回到那裏的時候我們的約會也結束了。」
胭脂恨恨地瞪著政府大樓。
「我們也不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啊，大家都在等我們。」
胭脂舉起拳頭握在澎湃的胸前，溫潤的水藍色眼眸浮現認真的神色。她說：
「凡事都會有盡頭，所、所以，我在這裏下、下定決心，我要、要為了能夠有下、下一次努力。」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
「為了能夠有下一次努力……？」
胭脂仿佛微風拂過般地輕撫悠鬥的手臂後，毅然決然地放開他。
「啊。」
悠鬥的左臉頰閃過甜美的麻痹。
因為胭脂在放開他的同時，微微墊起腳尖輕吻了他的臉頰。
一個輕到連嘴唇的彈力都感受不到的吻，威力卻很強烈。沒有任何預告，而且很突然。
在身心都沒有防備下突來的吻原來如此危險嗎……悠鬥終於知道了。
「啊，下、下次我會再、再更……努力的。」
胭脂右手小指抵著下唇，目光低垂逃避著悠鬥的視線。
她說要「再更努力」是打算要努力什麽呢？悠鬥的心跳如果再繼續加速下去，心髒可能會出問題了。
「啊，嗯，下次也加油吧。」
悠鬥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然而看到胭脂開心地展露笑容，他不想追問了。
悠鬥再度將注意力放回政府大樓。
「那麽回去找大家吧。」
「回去之前我還有事要做。」
「還有事要做……」
除了親吻還有別的？這種話他問不出口，隻能直接問：「做什麽？」
「走路時我看到七具靈體。」
「…………我沒察覺。七具？」
「你還沒習慣，很難發現隱藏在建築物的影子後麵或混在人群中的靈吧。」
「要幫助他們嗎？」
「當然。」
胭脂點頭，臉上浮現理所當然的表情。
她要守護彷徨的靈自主性升天的立場很堅定，因此不可能放任七具靈體不管。
不過……
「你說在路上看到，為何不當場跟我說呢？」
悠鬥提出內心的疑問。
她仍舊帶著笑容，在豐滿的胸前張開雙手解釋道：
「最先看到時我們正在大馬路等紅綠燈，一具混在人群裏，一具坐在行駛的計程車裏，還有一具在大樓的逃生梯，共三具，分別在不同的地方，所以我才暫時沒理會他們，打算約會結束後再一起找他們。」
「一起找他們？這裏距離大馬路很遠
耶……」
「嗬嗬，隻要我強烈要求他們聽我說話，靈聲就傳達到街上的每一個角落，而且第十靈街的出入口就在政府大樓的後方，靈體聚集後我可以立即帶他們進去，。」
悠鬥聞言不禁噤口並用力點頭。
對靈的想法人各有異。
因此對除靈的看法也各自不同……
緋夜梨不希望靈繼續痛苦下去，因此主張立刻幫助他們淨化。
雀傾向於跟靈好好溝通，引導他們願意主動升天。
而胭脂則認為要不要升天取決於靈的自主性。
悠鬥不曉得誰的作法才是正確，因為他認為依照當時的情況，應對方法也會跟著改變……
所以悠鬥不會去幹涉胭脂的作法。
因為對魂的意念也是人人不同。
政府大樓後方的公園可能是因為四周都是大樓，彌漫著一股奇妙的昏暗感。或許是聽說這裏有靈街的出入口，才會浮現那樣的感覺也說不定……
溜滑梯、單杠、秋千等遊樂器材以適當距離設置在狹小的公園內，政府大樓的影子正好遮住公共廁所。公園內有長椅，不過沒人坐在上麵。
「那裏就是靈街的出入口。」胭脂指著公廁說。
廁所嗎？悠鬥沒有回嘴，隻是提出很單純的問題：
「一般人不會要進去上廁所卻不小心走進靈街嗎？」
胭脂立即豎起食指回答：
「這點不用擔心，出入口位於肉體無法通過的靈壁後方，而且為了以防萬一，還貼了告示不讓人靠近。」
悠鬥抬頭一看，男廁裏麵貼了告示，上麵寫著：油漆未幹。
喂喂，貼久了就沒意義了吧？而且牆壁還被人用噴漆塗鴉過……悠鬥心想，不過他忍住沒說，因為跟胭脂說那才真的是沒意義。
胭脂停在公廁門口，水藍色的眼眸朝著悠鬥展露笑容後便用雙手指尖壓著太陽穴，緩緩閉上眼睛。
胭脂水嫩的雙唇輕敔。
用結合肉聲與靈聲的聲音開始唱歌。
偶過的 眾靈們 慢慢地 靠過來 曾經的 許許多多的 難忘的 皆如鏡花水月
別再輕輕地輕輕地 歎息 別再不停地不停地 顫抖
如同碎片 如同灰塵 如同灑落的陽光
悠鬥覺得有風拂過臉頰。
胭脂的歌聲柔和地環繞在身旁。靜靜地、舒緩地、溫柔地，比什麽都幹淨到令人感動的聲音，充滿感情的聲音，奉獻真心的聲音。
仿佛將一切的喧嘩全都隔離在公園外。
胭脂將壓著太陽穴的雙手緩緩張開，這期間歌聲沒有停歇。
悠鬥帶著像是得到歌聲守護的心情深呼吸。
不知道為何，胸口開始發熱。
我在這裏 就在你身邊
胭脂美妙的歌聲傳達出去。
在絕對稱不上大的公園裏，在絕對不算清澈的都會天空下，胭脂的歌聲慢慢傳達出去。
察覺時，公園的入口附近已經聚滿了人群。
上班族、粉領族、看似學生的男女，連小學左右的小孩都有，甚至還有牽著小型犬的大嬸，有超過十人停下腳步聆聽胭脂的歌聲。
在這群人當中，有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走出來。
他筆直朝著悠鬥跟胭脂這邊過來。
悠鬥沒有動。
胭脂閉著眼睛繼續唱歌。
男子在悠鬥他們麵前停下腳步，然後對著他們深深一鞠躬後便繼續往公廁走。
他就這樣走進男廁裏，消失在布滿塗鴉的牆壁另一頭。
悠鬥隻用眼睛注視著靈的動作，並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不想打擾胭脂唱歌。
連續有五具靈體出現。
從溜滑梯的另一頭、路樹的陰暗處、後巷那邊、聚集的人潮後頭，還有一具靈穿過公園與步道間的柵欄過來。
有老人、中年人、年輕人，也有年紀非常小的人，年齡跟性別各不相同的靈循著歌聲過來。
有一天 有一天 讓我們再度牽手
在時間的潮流中 在時間的潮流中 讓我們再相視微笑
別再輕輕地輕輕地 歎息 別再不停地不停地 顫抖
有的靈隻瞄了一眼就從悠鬥麵前經過，有的靈發出靈聲說「真的很感謝」，有的靈低著頭，也有的靈哽咽著跟其他靈手牽手走過去。
這些靈走進第十靈街。
馬上又有幾具靈出現。胭脂說在車站附近看到七具靈體，不過看來其他地方也有很多。
佇立在公園入口附近的人群看不到靈，隻有大嬸牽著的狗用眼睛追著看不到的存在，然而仍然有什麽傳達到大家心中吧，當中甚至有人用手帕壓著眼角。
無法解釋的溫柔滲入心底。
悠鬥緊咬下唇。
因為滲入心底的溫柔讓他有想哭的衝動……
● ● ●
亞夢流著淚專注於胭脂的歌聲。
她從「塞米坊娜爾」一路尾隨整理好發型的哥哥與跟哥哥並肩同行的胭脂來到這裏，當然緋夜梨跟雀也一起。
看到胭脂一走出政府大樓就伸出她纖細的手臂挽住悠鬥的左臂，空氣瞬間結凍。
緋夜梨憤憤地說「根本就是約約、約會嘛！」讓身為妹妹的亞夢喪失了生氣的時機：
之後悠鬥跟胭脂在鬼屋裏從頭到尾都黏在一起，緋夜梨一直很憤怒，而亞夢則是因為害怕那種地方，自始至終都隻能低著頭，抓著雀的手臂不放。
離開鬼屋後，悠鬥跟胭脂一路往政府大樓走，她們的心情也才得以放鬆。
不過有一個瞬間讓亞夢很在意。
就在快回到政府大樓時，胭脂終於放開了悠鬥，可是亞夢似乎看到當時她的唇靠近了悠鬥的臉。
親臉頰？
看起來很像……不過或許是看錯了……
當時緋夜梨跟雀正在討論下周末的山茶花女子學院校慶，沒有看到決定性的瞬間，因此並沒有特別的反應……換言之隻有亞夢目擊到那一幕。
親了臉頰？還是看錯了？
在走到公園之前，亞夢的心情一直很悶。
她在這種悶悶不樂的狀態下藏身於公園旁的樹叢後，凝望著悠鬥跟胭脂的情況。緋夜梨跟雀也分別躲在亞夢兩旁。
然後走進公園還沒五分鍾，胭脂就開始唱歌。
亞夢是突變靈同時也是高等精靈，因此對於歌曲裏的靈質（心意）有很深切的感受。
嚴厲與慈悲。
指示方向，從背後推一把，可是絕對不會伸手去牽，要讓對方自己走，不強迫接受過度的慈悲。
嚴厲中帶著慈悲，真切傳達出這樣的心意，所以讓人落淚。
因為歌聲裏有心，因為傳達到了心中，因為心靈震撼而帶來激動，讓人感動。
不信賴對方就無法嚴厲。
不喜歡對方就無法慈悲。
「這是一首好歌。」壓著製服裙角屈身蹲下的雀喃喃地說。
「…………」緋夜梨沉默地看著靈們的前進。
看到緋夜梨的表情，雀帶著嘲諷地說：
「你可不能衝出去砍喔。」
「我、我知道啦。」
「扭洛莉五音不全啊。」
「那、那跟現在沒關係吧！」
緋夜梨的臉頰淡淡地紅了起來。
● ● ●
胭脂唱完歌後才終於張開眼睛。
隨即，圍觀的人群中響起熱烈的掌聲。短時間聚集了將近一百人，因此拍手聲很驚人。
擋住公園入口，甚至擠到步道上的人群知道胭脂不會再唱了，便緩緩散去。
有幾個人問到「下次什麽時候再唱歌？」、「你屬於哪個經紀公司？」、「你要不要將你唱歌的影像放到網路上？」等問題，胭脂也一一簡單回答：
「下次唱歌的時間未定」、「我不是藝人」、「網路的東西我不懂」。
接著在眾人再提出問題之前又說：
「我並不打算唱歌賺錢，也不打算唱歌主張自我，我隻是想唱歌撫慰人心而已。」
說完後，姿態楚楚地向眾人鞠躬。
再度接受幾個人的喝采後，她疲憊地往旁邊的長椅坐下。
「悠鬥同學，這邊坐。」胭脂拍拍她的左側說。
悠鬥順從地坐下
還留在公園裏的幾個人目光帶刺地射過來，悠鬥選擇漠視。然後不到三分鍾，公園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當公園裏空無一人時，胭脂仿佛期待已久似地移動身體往悠鬥靠過去，接著將頭靠在他的右肩。
因為這個舉動，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撲通聲再度響起，甜蜜、壓迫、難受，三種感受在體內翻滾著，右下方還看得到深邃的事業線……
可是悠鬥還是佯裝平靜。
「辛苦了。」他這麽說。
「…………」胭脂沒有回應。
斜視過去，胭脂閉著眼睛。
睡著了嗎？可是突變靈應該不需要睡眠……
或許是唱歌讓她過度使用靈力，暫時就讓胭脂這麽靠著吧，悠鬥心想。
於是悠鬥也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
傳來街上的聲音，右盾及手臂確實感受到胭脂的存在，胭脂的頭發垂落在右手的手背上，感覺有點癢。
能讓自己安心的人就在身旁。
不需要言語。
不需要強顏歡笑。
也不需要在意時間。
雖然心髒依舊撲通跳個不停，不過悠鬥已經習慣這種鼓動的速度，舒服的情緒讓他開始放空，似乎兩個人就這麽融為一體，感覺很安詳。
哥哥。
驀地，他好像聽到亞夢的聲音…
妹妹現在應該在政府大樓的咖啡廳「可蘿貝」裏，跟緋夜梨、雀一起談論著女孩們的話題，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公園。
可是這裏是政府大樓後方的公園……
張開眼睛一看，悠鬥不自覺「呃！」地倒抽一口氣。
因為亞夢正從隔離公園與後巷的樹叢旁走出來，後麵還跟著緋夜梨跟雀。
亞夢的眼眸散發出濕潤的光芒，看起來心情不太妙的樣子。
「呃，這、這是因為……」
悠鬥迎向妹妹的目光，感覺背脊竄起一股冰冷。
我沒有做什麽壞事情，所以不需要心虛！你那是什麽懷疑的眼神！你不相信哥哥嗎？悠鬥無法這麽嗆聲，他做不到。
「哥哥，你在做什麽？」亞夢冷冷地問。
「哪有做什麽……」就坐在長椅上而已啊。悠鬥絕不會說出這種煽動怒氣的話。
他決定這時不要講敷衍的話，就老實說出到這裏的經過，亞夢是一個單純的孩子，隻要說明變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她一定能了解。
「這是……」
「這根本就是約約、約會！」
緋夜梨指著悠鬥說。
「等等，先聽我解釋……」
「坐在空無一人的公園裏的長椅上，兩個人黏在一起，這不是約會還能是什麽！」
「好了，扭洛莉，你也聽悠鬥解釋吧。」
「『解釋』？哼、哼，應該是『狡辯』吧？」
緋夜梨目光銳利地盯著悠鬥，可是看起來也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因此悠鬥一時也無法強硬反駁。
「狡、狡辯？我為什麽要……」
「你結巴了？心虛才會說話不流利。我果然沒猜錯！」
聽到緋夜梨這麽說，亞夢含淚頻頻點頭。
妹妹啊，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看來解釋的時機已經被踢到外太空去，抓不到了吧。
「炎災的聲音太尖銳了，麻煩請降低音量。麻煩、請降低、音量。我想好好休息，所以重複一次。」
胭脂突然開口說話，不過她隻有張開眼睛，並沒有離開悠鬥，連頭也沒有從肩膀上抬起。
緋夜梨怒目橫眉地說：
「突變靈應該不需要休息！」
「我唱靈歌花了太多靈力，所以我必須要充電，不，是充靈。」
「那、那也不需要靠、靠在悠鬥身、身上啊！」
「的確，是沒有必要依靠悠鬥同學，不過這個姿勢能讓我安心，所以我這麽做了。如果給悠鬥同學帶來困擾，我馬上起來。」
「不、不會，沒什麽困擾……」
好吧，我覺得困擾，麻煩你起身。悠鬥不可能說這種話，因此也隻能含糊地應著。
「嗬嗬嗬，謝謝，那麽我就不客氣地接受悠鬥同學的體貼，再保持這種狀態一會兒。」
胭脂雖然說「保持這種狀態」，可是身體卻更往悠鬥身上靠，而且連手都勾上來了。
「啊！」亞夢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緋夜梨的眼眸裏染上驚訝之色。
隻有雀望著男廁裏麵，喃喃地說「真是的，公家做事就是這樣」。看來她並沒有阻止緋夜梨與胭脂起衝突的打算。
「總、總之緋夜梨跟亞夢也坐下，好嗎？」
坐下來冷靜冷靜。悠鬥原本的意思是這樣，可是……
緋夜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仿佛在玩大風吹一樣，迅速地往悠鬥左邊坐下。
不過她到底還是不敢靠在悠鬥身上，隻是從她的黑發散發出洗發精的香味，縈繞在悠鬥的鼻尖。
「水乙女坐著，那我也要坐下。」
「我、我也坐……」
亞夢往右一旋，隨即往悠鬥腳上坐，然後直接將背靠在悠鬥胸前。
「喂、喂，亞夢？」
「已、已經沒有地方給我坐了嘛。」
「嗯，好吧，你很輕，沒關係。」
右邊是胭脂，左邊是緋夜梨，前麵則坐了亞夢，接著……
「喂，你們怎麽在做這種有趣的事啊？討厭，怎麽沒叫我？扭洛莉，你坐過去一點。」
雀用背推緋夜梨，也往長椅左角坐下。
「哇啊啊，喂、喂，雀……」
這麽一來，緋夜梨的身體就被擠向悠鬥……緊緊地，貼在一起。
滿臉赤紅的緋夜梨並沒有繼續對雀發火，她的臉緊貼在悠鬥的左肩，沉默不發一語。
「嗬嗬嗬，像這樣大家坐在一起真開心。」胭脂緊緊抱著悠鬥的右手臂。
把哥哥當椅子坐的亞夢嘻嘻地笑了出來，纖細的雙肩抖動著。
「旁人看到一定覺得我們是奇怪的集團。」雀的聲音裏也帶著笑意。
「水乙女已經跟悠鬥約會了，我、我也是遊擊隊的一員，我也要跟悠鬥約、約會才公平。好，下周末是山茶花校慶……」緋夜梨漲紅著臉輕聲自言自語著。
在一群水嫩嫩的女生包圍下，悠鬥抬頭望著天空。
天空並非很藍，但也沒有烏雲，是晴天，所以他才能像這樣坐在長椅上，吟味著愉快的悸動感。
『改變自己，世界必然也會跟著改變。』
胭脂的話在悠鬥的心中泛起波紋，慢慢擴散。
改變吧。一點一滴慢慢改變吧。
這種純粹的想法在都會的天空中慢慢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