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1:<遊戲>的棄權


    <daydreamers struggle>允許玩家在任何時候退出。隻不過在棄權時,玩家會喪失有關<遊戲>的一切記憶。


    在軟乎乎變成蔫巴巴的時候,世界一定就會變得皺巴巴。


    想起以前她曾吐露過這樣的話。


    “紅心王後”溫柔的笑著,撫摸著躺在自己腿上的“方片國王”的腦袋。


    「蔫巴巴,皺巴巴、麽——」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意思……恐怕這是她表現對現狀的不滿所用的奇特表述吧。


    看來,今天就是這個日子了。


    或許“王”正被噩夢纏身,她死抓著“後”的連衣裙,有些亂來。


    「唔」


    「噢噢,乖、乖……」


    “後”輕輕抱住“王”,“王”似乎安心下來,再次香甜地入睡。


    簡直就是個孩子。……不,事實上,她就是個孩子吧。


    拒絕變成大人,將身心永遠封閉在孩童時代的少女。


    這便是“方片國王”。


    想要一直成為<daydreamers struggle>的玩家,就必須舍棄某些作為人類的重要的東西。


    「唔喵唔喵唔喵。唔喵!」


    「喂、別這樣。……我們的國王大人發火了啊」


    說罷,“草花a”以神經質的動作扶正眼鏡,回答道


    「……就算對我這麽說,我也隻能這樣了。對於那些小姑娘而言,有的事能做到,也有的事做不到」


    「你說的也沒錯……」


    “後”的表情始終固定在笑容之上,可眼神卻很尖銳。


    『撲克會』中有戰鬥人員和非戰鬥人員之分。


    戰鬥人員是“紅心王後”“方片國王”“黑桃jack”三人,其他大批的同伴,一個不剩的全都是非戰鬥人員。“草花a”也不例外。


    由“後”等戰鬥人員代為在<遊戲>中奮鬥,非戰鬥人員的少女們才得以過上平安自在的生活。而她們所支付的代價,就是收集情報和照顧三位戰鬥人員,從各個方麵為她們提供支援。這便是兩者間的“契約”。


    當然,這次這件事,醞釀出了可能會動搖這個共生關係的危險。


    成為問題的,是“後”所提出的“應對即將到來的<事件戰>的對策”。


    坦白的說,非戰鬥人員的少女們在<遊戲>中派不上用場。但即便如此,她們的個體數與人數也能形成十足的威力。隻要以集團采取包圍戰術,縱然敵人再強勁也能攻克。這是不可動搖的優勢。


    苦惱到最後,“後”要求全小隊進行基礎體能的提升以及<蟲擊>的練習,然後規定她們必須預習<遊戲>的相關知識。


    「……說什麽也不想戰鬥的……占整體的多少成?」


    「那個……幾乎六成……」


    “a”唯有苦笑。


    「還真多呢……」


    「畢竟有些小丫頭,就連比掃帚重一點的東西都拿不起來呢……」


    問題不僅於此。


    從前日開始,樂觀主義在『撲克會』的少女們中間蔓延開來。


    這也是人之常情。


    現在,鏡陵學園中的勢力分布圖,完全倒向了『撲克會』。


    首先,『撲克會』的成員,全體將近50名。


    其次,雖然並非正式成員,但申請在<事件戰>中共同戰鬥的麾下小隊玩家也有十餘名。


    要與這樣的勢力對抗的——當前隻有仲道晃以及那個叫『名稱未設定』這個默認名稱小隊。然後,就隻有10名左右沒能清楚掌握現狀的獨行玩家了。


    看來“後”所傳出的假情報順利發揮了作用。


    ——『撲克會』打算用這次的<事件戰>,將敵對的玩家一掃而光。當『撲克會』勝利的那一刻,便會使用<主人命令>殺掉男人,讓女人作為苦力,奴役她們。


    這樣的謠言,散播的範圍超乎意料。


    『撲克會』的少女們是家務、八卦、還有血型占卜的專家。


    讓在野的家夥對這種事信以為真,並非難事。


    ……但是。


    棘手的是,依舊堅守在鏡陵學園中的那個——仲道晃。


    本來想雇傭外麵的玩家,在<事件戰>開始之前將他從這個學園裏驅逐出去,但事情看來並不順利。


    當然,“後”對於晃的<主人公光環>的擊破方法也並非全無考慮。


    但是,他的戰鬥力依舊是未知數。不容大意。


    「至少,希望她們練到能夠自衛的程度呢……」


    「我也這麽認為。……可是,也有個人性格從中作祟……」


    「的確呢」


    “a”說的沒錯。


    <daydreamers struggle>的玩家中,也有那種性情溫厚的少女。


    可是……即便如此。


    「這次不容有任何閃失。你也很清楚吧?」


    在<事件戰>中敗北,代表有極高的概率被奪走<賞錢>以及<未來道具>等全部資產。


    之前不斷腳踏實地積累起來的財富,不可能簡簡單單地讓人奪走。


    「說……是這麽說沒錯」


    “a”動搖的視線遊移起來。就算是她也察覺到了狀況正在向糟糕的放方向偏移。


    「這也難怪。重新製定計劃吧。關於那六成的孩子們就……交給她們別的工作吧……先這麽傳達」


    「明、明白了」


    「然後。…………先且聯絡“道具商”。追加天線的訂單」


    “a”露出稍稍不快的表情,估計是討厭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女生吧。


    「……明白了」


    “a”歎了口氣,點點頭。


    「然後,先對大家講明。<事件戰>開始的時間點,誰都無法預測。不要掉以輕心」


    「……是」


    “a”頷首,然而想要完全說服同伴們是非常困難的吧。


    對於那些不接受任何訓練的少女們,與其讓她們選擇「殺」這個選項,還遠不如讓她們選擇「被殺」更加輕鬆。實際上——『撲克會』的少女們,都太過溫柔了。


    因此,“後”對她們也不乏惻隱之心,懷著必須保護她們的心情。


    但是,唯獨這次,必須或多或少借助她們的力量。


    今日與仲道晃的戰鬥中,“黑桃jack”退賽。至少需要一月才能恢複。


    由於這件事,必須將<事件戰>的戰略從頭計議。


    在<事件戰>不知何時會開始的這個節骨眼上竟然發生此等事態,實在出乎“後”的預料。


    這次一定會成為敵人的對手的確不多。


    但是,被逼至走投無路的玩家,或許會產生可怕的力量。


    若果情況允許……需要其他的某個人。


    希望有能之士能夠填補“j”的空缺。


    「……請問,“紅心王後”」


    忽然,“a”擺出一副詫異的表情,來回張望。


    「說起來,不知什麽時候……“王”不見了」


    「什麽?……你說什麽?」


    回過神來,本應躺在自己腿上發出香甜鼾聲的“王”,不見了。


    自己應該事先交代過,讓她盡量不要走遠才對。


    尷尬的沉默降臨。


    「那孩子……難不成……」


    *  *  *


    早上起床,洗完臉,一口氣吃完從便利店買來的麵包,一邊換好便裝。所有行程完成七成左右之後,開始行動。


    對幾天前得到使


    用權的鏡陵學園的空房間,已經開始湧上眷戀之情。


    此後,我在鏡陵學園內一直待機,但這樣的日子也差不多接近尾聲了。


    <事件戰>的開始的時間,將由<未來人>的心情而定。


    近幾天裏得到了這樣的通知,就算立刻開始也不足為奇。


    今天似乎是偶然的休息日,路上的學生零零總總。以現代年輕人的價值觀,在這深山之中相當缺乏娛樂。在休息日選擇下山,去百貨商店購物的學生似乎不在少數。


    說到我自己,我準備先在學園裏散散步,於是準備開門。


    剛打開門,外麵便是喜色滿麵的“王”。


    「早上好……我能進來麽?」


    “王”帶著燦爛的笑容貼了上來。


    「……醜話說在前頭,我和你是敵人」


    少女抓著指頭,小聲說道


    「可是,你也幫過我們呢」


    “王”露出燦爛的微笑。


    「幫過」或許是指“j”那件事。


    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我們的確賣給了『撲克會』一個很大的人情。因為我們將“j”的暴走在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之前給遏製住了。


    雖說,實際執行的其實是仲道晃,我自己不覺得做過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不知為何,自己總是被奇怪的家夥纏上,這樣的命運或許在所難免了。


    「……話說,你今天來做什麽?」


    「我想,要不要請你喝杯早咖啡呢?於是就來了」


    「……唔」


    這真是個充滿魅力的提議。畢竟一口氣把麵包咽了下去,喉嚨那一塊幹得很。


    我答應了“王”的提議後,她興高采烈地走進房間。


    她從四個角繃直的簡便背包裏取出十分華貴的咖啡套裝。


    「哼、哼、哼、哼哼~(音)」


    一邊哼著輕快的歌,一邊開始嫻熟地煮起咖啡。


    她將帶來的壺放在便攜式燃氣爐上,加入適量的礦泉水。


    接著在瀝幹杯上設置好過濾器,加入碾成粉末的咖啡豆。


    將變溫的開水畫著螺旋狀緩緩注入。倒入恰好需要的量後,取出濾器,倒入上好的茶杯中。


    「要加糖麽?要加牛奶麽?」


    “王”取出方糖向我問道。


    「放糖一塊,加牛奶」


    然後,她加入了方糖和奶精,放入加工好的謎樣的黃色膠囊之後,將杯子遞給我。


    「謝謝」


    然後,我將咖啡送到嘴邊……的前一刻。


    「就當是參考問你一下,你最後……那個,加進去的黃色膠囊是什麽?」


    “王”天真地歪起脖子。


    「你說什麽?」


    「不……我記得你確實在最後加了一個膠囊狀的東西。而且,動作特別自然」


    「我完全聽不懂」


    “王”的語氣突然古怪起來。


    「抱歉,麻煩重泡一杯」


    「好的」


    “王”從背包裏拿出一杯分量的咖啡。


    「方糖一塊,加牛奶對吧」


    然後放進一塊方糖,摻入牛奶,果然還是將謎樣的黃色膠囊投了進去,然後遞給我。


    「請用」


    「……那個,“王”小姐?」


    「嗶~嗶~biu~(音)」


    ……這個鬧劇一樣的發展是鬧哪樣。


    「你放了,什麽藥?」


    「誒?」


    少女就像發現腳下有蟑螂一樣吃驚起來。


    「什麽也沒有呀?」


    如果這是演技,那也太逼真了。


    「那……你喝吧」


    「不要啊。會犯困的」


    這一次,我無言地將茶杯遞到少女嘴邊。


    「你·快·喝·吧」


    「好過分、好過分」


    被我使勁地用茶杯按著臉的“王”抵抗起來。


    一大早情緒就這麽高昂,我就配她裝傻好了。


    不久,我發覺自己浪費了大把的時間,於是放下茶杯。


    「……姑且,先問問你的動機吧」


    意圖都那麽明顯了,不過我還是很想相信這是某種黑色玩笑。不過,她也很有可能是天然黑。


    雖然有時和她在一起度過,但仍未掌握她的性格。


    「……我想,能不能通過這種形式來搞好關係」


    “王”眨著眼問道。


    我歎了口氣。


    這還真是個充滿刺激的love call呢。


    「我可沒聽過有從安眠藥開始的友情哦」


    「嘛,我覺得雞毛蒜皮的事情,最終都能通過愛的力量來克服的」


    「這……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某種討厭的感覺在我背上爬過。


    這家夥,如果我老老實實的喝下咖啡……她會不會對我做些什麽?


    『撲克會』。……禁止男生的小隊。盡管並非無法預測,然而……果然……聚集的都是這樣的丫頭。


    「無論如何也無法推倒橫亙在我們兩個中間的那堵牆麽」


    明明打算下毒,卻沒有過意不去的樣子。


    「既然想搞好關係,就得按部就班的來呢」


    “王”沒有回應我的忠告,隻是以形若“唔喵”這個擬聲詞的動作趴在了桌子上。


    「嗚嗚嗚」


    然後,一邊煞有介事的假哭起來,


    「小佑希不喜歡我。小佑希恨我……」


    如此說道。


    「喂,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吧……」


    這種現象在玩家之中並不少見,她又開始誇張的宣泄感情。


    「那,我可以親你麽?」


    「這是兩碼事」


    「……我預定要親臉來的」


    「住手」


    和她接觸之後,我都不知道自己平時該用怎樣的表情待人接物了。我皺著眉頭,撫摸“王”的腦袋。看她的樣子明明沒怎麽進行護理,可頭發出奇的柔順。


    「……隻是聊天的話,我可以陪你哦……」


    更加熱情的就……會讓我頭疼的。


    「……卟」


    “王”用有些不忿的視線看向我。


    「那就讓我抱抱」


    我歎了口氣。


    「隻是這樣的話,倒也無妨」


    「哇」


    “王”像小動物一樣嬉鬧著,用手環住我的身體。


    「唔,嗬嗬嗬嗬嗬嗬嗬」


    「喂,你的氣吹到我了。很癢啊」


    我直截了當的指出自己的不滿,


    「對不起哦」


    得到了她這樣回答。


    她也很直率呢……正當我這麽想時,我的鼻子突然被手帕捂住。


    「——什、」


    我發出的悲鳴,僅僅隻有半聲。


    麻藥的氣味強烈地熏染鼻腔。我的意識瞬間被奪走,猝倒在地。


    「我,無論如何也希望得到小佑希的一臂之力。……把力量借給我吧」


    因為安眠藥那件事太過直接,反到讓我大意了。


    真是愚蠢透頂。


    在微薄的意識中,我隻能呆呆地悔恨自己的失策。


    *  *  *


    「咦喲謔,哎喲謔」


    “王”興高采烈地拖著貨物。


    這樣就夠了。


    然後,隻要插進天線就行了。


    這樣,她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了。


    「唔嗬嗬嗬嗬」


    “王”的嘴角浮出笑容,向拖拽她的雙臂中施加力量。


    附


    近有鏡子的地方不算太遠。


    隻要連通“鏡之國”,就是自己的主場了。


    這麽一想,


    「請問……」


    從背後傳來少女的聲音。


    轉頭看去,非常稀奇的事情發生了。是ying tutorial。


    「啊,是tutorial。哇,好懷念啊」


    “王”在剛開始涉足<遊戲>的時候也有tutorial相隨。不過,和她們一起的,是個樣子更加嬌小的tutorial。眼前的tutorial是完全不同的人。即便如此,她們還是穿著很顯眼的特殊服裝,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


    基本上,tutorial這種個體被特殊的效果所保護起來才對,除了相隨的玩家之外,不會被任何事物所認知。在此能看到她,也就說明她是憑借自身的意誌出現的。


    「那個。……作為參考,我想提個問題。請問,您這是在做什麽?」


    「抓壯丁」


    「哎呀哎呀」


    「不行麽?」


    「……那個。嘛、雖然不存在禁止這種行為的規則,不過……」


    「那就沒問題了」


    tutorial站在“王”麵前,堵住走廊。


    「不過。……這樣會讓我困擾的。在個人方麵」


    「行了啦行了啦」


    “王”半強行地將tutorial推開。


    她們的存如同影子,基本上很無力。


    「可是,如果您執意前進的話,可能會發生對您自身不太好的事情。……這是tutorial的助言」


    “王”幾乎將這句話當成耳旁風,活力四射地拖著神園佑希往女廁所去了。


    「我是嗬嗬嗬嗬(音) 花仙子哼哼哼(音)」


    她哼起歌,可突然被人叫住。


    「……喂,你這家夥」


    是男人的聲音。


    「……嗯?」


    “王”剛一轉頭……同時,pia!地一聲,天旋地轉。


    「呀啊啊!」


    隨後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彈額頭。而且是還超猛烈的那種。


    隻見眼前——有一個男人攔住去路。


    「仲……仲道、晃……」


    全身凍結了。


    「給我消失」


    晃簡潔地傳達自己的意誌,像驅趕蟲子一樣將“王”趕走。


    就好像在說,“這是你最明智的選擇”一樣。


    這是隻有擁有壓倒性力量的強者才被允許的暴虐,沒有反駁的餘地。


    “王”曾想吼回去。


    祈求將殺意明確之後,將眼前的男人轟飛。


    但是,喉嚨僵住了,思維停滯。


    “王”就如同區區一介無力的女孩子,隻能愣愣地坐在原地。


    *  *  *


    「起來」


    臉被輕輕拉扯,睜開眼。


    「汗魂或(幹什麽)」


    剛醒來就瞪過去,隻聞晃心滿意足的說道


    「真險啊」


    我抱著眩暈的腦袋,回答


    「……有麽?」


    「是啊。再這麽下去,一定會被做那種事的呢」


    「……抱歉,真是得救了」


    我率直的道謝。


    在被“王”弄暈之前的事情我都還記得,但之後的記憶就完全沒有了。


    我不知道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但身體並沒有大的差異。不過背部一帶好像有種摩擦地板的異樣感。


    我正要被拖到某個地方的時候……被仲道晃給救了。


    事情恐怕就是這樣。


    「沒問題。朋友一旦遇上危險,我無論何時都會衝上去。不是我自誇,我從來沒有沒趕上」


    「……真的假的啊」


    晃交雜著壞心眼與諷刺的意味笑起來。盡管隻是想開個玩笑,但感覺如果是這家夥的話,引發這種程度的奇跡也不足為奇。


    「……可是,你在這裏幹什麽?」


    腦中浮出非科學性的思考,於是我趕快切入正題。


    「我在找你」


    「找我?為什麽?」


    晃將手放在我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


    「……那個,你的名字,記得叫神園佑希對吧」


    「佑希就行了」


    「那好,佑希。……你是我看中的真男人,我想和你談筆“交易”」


    「哈?」


    他剛才,說什麽傻話?


    晃對我顰蹙的臉不加理會,繼續說道


    「不算什麽壞事。不如說,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覺得很賺」


    「此話怎講?」


    「我要和你做筆小小的“交易”」


    晃的嘴上在笑,但眼神沒笑。


    「我經常用<噬時蟲>的事,已經說了呢」


    我坦率的點點頭。瘋子有問題當然得回答。我心中浮現這樣的回答,但隨即消失。


    「雖然不會馬上發生……但我總有一天會失去神智吧。……之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晃的語氣中蘊含著隱忍與不甘。


    「那又如何?」


    「我啊,想把我沒有著落的後事托付給你啊」


    一瞬間,我不明白這貨在說什麽,啞然鉗口。


    「你說,後事?」


    「總而言之……就是這麽回事」


    然後,他取出一個小瓶。


    裏麵裝著蜂蜜一樣的粘稠狀東西。


    「這個是能讓人死得不痛苦的藥。你讓我喝下這個就可以了」


    晃雖然態度飄飄然,但說出的內容非常可怕。


    「結束的地方,在我家裏就行了。遺書我已經寫好了,也放我家裏就好了。……不過,希望姑且報個警。不管怎麽說,我也不希望身體就那麽爛掉,死得麵目全非呢」


    我歪起嘴,總之先把晃推過來的藥液推了回去。


    「玩家是死不了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裏,需要你幫個忙。聽好了,因為<時空跳躍>的關係,我大半的思考能力總有一天會被奪走。但是,就算智力與幼兒無異,也不可能完全消失。你好言相勸,讓我撕毀與<遊戲>定下的契約。然後,讓我把藥灌下去」


    「……我不要」


    老實說,我並不擅長拒絕別人的拜托,但惟獨這個時候,我可以斬釘截鐵的說出來。


    但是,我的回答似乎早在晃的意料之中,他溫和地笑起來。


    「相對的,我所持有的<賞錢>和<道具>。……全都歸你」


    「你說什麽?」


    「首先,我會申請加入你們小隊。隻要你們同意,之後無論怎麽癢,我的所有物都將是你們的。……怎麽樣,條件不錯吧?」


    晃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不由忘記了呼吸。


    這個條件——確實不錯。因為,我們幾乎沒有風險。


    「順便問一下,你有多少<賞錢>?」


    「將近兩百枚。少了麽?」


    「不,怎麽會少,不過……」


    我眯起眼睛。這樣的事態……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在前輩的意料之中吧。


    不止能夠一口氣拉近與999枚之間的距離,還能得到<未來道具>。


    更何況,是<最初的八人>所擁有的<道具>。而且數量一定很可觀。在今後的戰略上,會得到大幅度的擴展吧。和其他玩家進行交易,說不定還能賣出<道具>換成<賞錢>。


    這是前所未有的終南捷徑。


    ……但是,這


    樣的展開。


    至少不是我的興趣,也應該不會是前輩的興趣。


    「順便問一下,為什麽要選我?」


    被剛相識不久的人托付後事,實在太抬舉我了。


    「既然是強大如你的玩家,應該能找到更勝任的人選才對吧」


    「起初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我覺得你就可以了。因為我感覺你不像壞人」


    「……這可難說……」


    我迄今為止,從未覺得自己是個惡黨,但也絕非無暇的美璞。


    不過,晃似乎沒有猶豫。


    「你使用<勝者命令>保護了我的人身安全對吧。這樣的人,值得相信」


    ……嘛,或許是這麽說沒錯。


    「而且,就算要我去拜托昔日的舊友,我也曾背叛過他們的心意。如今,我沒臉去見他們」


    「背叛?」


    「是啊。因為他們反對我使用<噬時蟲>呢」


    原來如此。支持鼓勵自殘行為的<最初的八人>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情味。


    「……順便問一下」


    晃直勾勾的注視著我,說道


    「全當是我心存僥幸,先問你一句。你會使用<噬時蟲>,把那位tutorial no.1帶回來麽?」


    「從概率上來說……我覺得趨近於零呢」


    晃吸了口氣,說


    「說說現狀。我曾使用過幾十次<噬時蟲>,然而卻連麵都沒見到她。她是個棄兒。似乎是在這一帶的深山中被發現的」


    「既然了解到這個份上,不是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麽?」


    「也不盡然。我並不知道她原本所身處的時代啊。所以,我姑且以世紀為單位穿越時空,查遍了一切資料。……嘛,論及現在,一無所獲」


    「……原來如此」


    晃說的沒錯,將她帶回來的概率或許並非是零。


    但,無疑是無限趨近於零。


    這就是仲道晃變成廢人的始末……麽。


    真是讓人提不起勁的拜托。


    想要明確的回絕很簡單。


    但這麽做,隻會讓這貨去拜托別的玩家。


    稍微想了想,姑且還是答應他。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見我痛快答應,晃十分開心地笑了起來


    「……嘛,這終歸隻是“以防萬一”。我也沒打算無所作為地上去送人頭。我會一直掙紮到最後一刻」


    這樣的話聽起來很強硬。


    這貨一定有所察覺吧。


    ——你太天真了。發起挑戰的時候,永遠都必須抱有舍身的覺悟。


    那句帶著說教意味的話,不是對其他人,正是對自己說的。


    如果借用他的論法……做著這種事的自己,隻能看作是通向失敗的基石。


    *  *  *


    仲道晃向通往屋頂的樓梯踏出一步時,被一位少女叫住了。


    「喲」


    這種輕浮的搭話方式,是自己的舊識。


    「“贗品使”麽」


    「答對了」


    「我可沒叫你」


    實際上,手上的<噬時蟲>還很充足。自己沒什麽事需要找她。


    晃這麽一說,“贗品使”漏出笑聲


    「心血來潮來看看朋友,不行麽?」


    晃深知名叫“贗品使”的這個女人。在這顆地球上若要選擇最不可置信的對象,他絕對會首先舉出她的名字。


    「……有事就說」


    「嗯。人家也不會在這裏久留的,就趕快說了吧。……你,看過<指南>上的通知麽?」


    「通知?」


    啊、果然如此麽?——“贗品使”扶著額頭。


    「你最好多在意一下身邊的狀況吧。……你不知道吧。這裏最近有<事件戰>啊」


    「誒,是這樣麽」


    說起來,感覺最近這一帶的玩家出入很頻繁。


    原來如此,<事件戰>。……是這麽回事麽。


    最近沒怎麽關注<指南>,完全沒注意到。


    「這發言完全無法聯想到會出自高端玩家之口呢。……話說,你不知道麽?」


    「什麽?」


    「當然是<主人命令>啊。你萬一要是在<事件戰>中輸掉的話,恐怕獲勝的玩家會直接綁走你的人,強行讓你加入,當做奴隸不斷為她們戰鬥……或者是,」


    「唔。……可能會被殺掉呢」


    晃撫摸著下巴,若無其事的說著。


    自己樹敵眾多,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隻是被殺的話倒還好。最糟糕的情況,可能會連你的存在本身都被掉滅掉」


    “贗品使”說道。


    原來如此,若是使用<主人命令>的力量,這並非不可能。


    「明白了麽?迄今為止有多少惡棍和你戰鬥之後,多少被你打的服服帖帖……痛改前非的?」


    我也是其中一個。


    “贗品使”小聲做出補充,而晃裝作沒聽見。


    「這一切或許全都會變成“沒發生過”……你或許會覺得無所謂,但我們會很頭疼的」


    「你說的不無道理」


    「而且……在你消失的瞬間,甚至連這個世界本身都可能消失掉。


    世界一定會變得像翻倒開的潘多拉之盒一樣,一切都變成狗屎一樣。你……有這種自覺麽?」


    晃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在“贗品使”的背影,還有通向屋頂的門。


    不知是否察覺到了晃的思考,“贗品使”的態度稍稍尖刻起來。


    「你不懂啊。搞不好,連整個宇宙都可能消失,變得一粒灰塵都不剩的狀態。


    亦或者被“不死人類”們做掉,全都像家畜一樣被飼養。


    隻靠那個——憑著興趣吮人膏血的腐臭人外,隻靠姬乃是無法打倒的啊。


    <最初的八人>一定會分崩離析。這樣一來,和<未來人>的交涉不就也變得沒有曙光了麽。就算是現在,我們依舊擔心著那幫家夥隨時都可能因為厭倦我們而按下<reset>,活的戰戰兢兢啊」


    晃,稍稍陷入沉思。


    晃迄今為止,的確和無數的玩家戰鬥過。


    其中似乎不乏窮凶極惡之徒。


    「的確有可能變成這樣。但是,也可能不會變成這樣」


    「……你怎麽能這樣……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啊」


    「但是,曆史擁有回歸原點的性質。假使我不在了,也一定會有其他的人挺身而出」


    這是仲道晃的信念,也是藉由經曆得出的真理。


    某些人,會取代某些人。


    非誰不可這種事,幾乎不會存在。


    仲道晃不會高估自己的能力。恐怕,即便他不留與世,這個世界依舊會轉的很精彩。


    「而且,不會隻有憎恨我的家夥會贏得勝利吧」


    「你先暫且逃離這裏吧……難道,就沒有這樣的選項?」


    「說些蠢話。你應該知道我<主人公光環>的性能。就算置身<遊戲>之外,也無法違背規則。正因為存在這樣的“束縛”,這個<道具>才會如此強大」


    「這麽說,或許是這樣」


    「既然知道,你還是快點消失比較好吧。你很弱。<事件戰>一旦打響,最先倒黴的應該是你吧?」


    其實,“贗品使”正背負著相當大的風險。


    萬一<事件戰>在這一刻打響,倒黴的就應該是知名的“情報商”兼“道具商”的她了。


    「對呀……見鬼。我該怎麽說才好呢。真叫人遺憾」


    說著這番話的“贗品使”


    ,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呆在這裏。她取出<門柄>,創造出門。


    「別擔心……隻要不輸就沒問題了」


    晃樂天地說道,“贗品使”歎了口氣。


    「話……是這麽說啦。唯獨這一次,把你一個人拋下,讓我過意不去呢。嘛,如果這是錯覺就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名稱未設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津田夕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津田夕也並收藏名稱未設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