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啊啊啊啊~~~~~~、真好吃~~~~~~~~~~~~~~~~~~~(心)(心)」


    放學後。


    在鋪裝的道路一隅,時宗同學神情蕩漾地舒緩著表情,毫不在意的將腳踩進水窪裏。


    「這個牛奶巧克力,還有這個白巧克力真是絕妙的搭配!而且,裝飾的草莓也熔得極為精致。沒想到,竟然投入了這麽多感情呢~~~~。果然料理就是愛呢~~~~」


    「那個、時宗同學。從剛開始,就一直在吃什麽?」


    「嗯?是巧克力哦。喵子做的離別巧克力。喵子好像不需要了,我就死纏著要過來了」


    一般的話,會去要這種東西麽?


    「阿春同學也來一塊怎麽樣?」


    還有,一般的話,會去吃麽?


    為了不讓時宗同學注意到我的想法,我隻用鼻子歎了口氣,然後讓滿含濕氣的青草氣味填滿肺部。西斜的太陽,好像要把上午的缺場討回來一般,將熱輻射照射在雨後的大地上。


    「……毒空木,果然沒來麽」


    我試著用改變話題的方式,委婉拒絕時宗同學的巧克力推薦。


    「要去弓道部參觀學習呢。雖然感覺她不會來……」


    「毒空木那家夥,果然還在生秋海棠學姐的氣呢」


    「……會不會是因為心情很複雜呢」


    時宗同學將巧克力的隨便在指尖擺弄著,


    「心情複雜?」


    「發生過那麽多的事情,喵子會討厭秋海棠學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是,對說出最喜歡自己的人,喵子也不會置之不理呢」


    「原來是這樣啊……」


    「對哦。想想看,哪怕是至今為止從來沒有感覺的人,在突然意識到那個人喜歡自己的時候,好感度也會上升哦」


    「啊,也許的確是這樣」


    「就像對阿春同學那樣」


    ……唔咕。


    時宗同學的言語,一不注意就刺進了我完全沒有防備的軟肋。


    「阿春同學」


    在不由停下腳步的我的大約兩步距離的前方,時宗同學轉過身來。


    「請吃吧」


    然而,無論語言或是表情都非常鎮定,卻又擺出不容拒絕的決然態度,將毒空木的訣別巧克力的碎片遞了過來。


    「我、我不客氣了……」


    我選擇了『haru!』畫著驚歎號的部分拿起來。


    「……唔哇」


    「好吃吧?」


    毒空木的巧克力,在嘴裏散發出強烈的甜味,而後不留任何餘味地消失得一幹二淨。


    料理就是愛……麽。毒空木是用怎樣的感情創造出這個調味的呢。


    「這個味道,請一定不要忘記」


    時宗同學如此如說道之後,


    「那我就先走了——呀!」


    再次邁開的第一步,就栽進了水窪。


    〇


    「石蕗!時宗!總算來了啊」


    時宗同學蹂躪水窪的行為,大概有十二次。走過艱難的旅程,我們總算達到了秋海棠學姐所站的弓道場的門前。


    「在做什麽啊,來這麽晚」


    「不,這話應該我問學姐才對,為什麽站在門口?」


    學姐穿著弓道服,身上挎著弓箭。


    「……好像武家院落的守衛一樣哦」


    「是我等不及了。話說回來,毒空木……不對,喵、喵子怎麽了?」


    秋海棠學姐坐立不安地四下環視一圈。


    學姐邀請我們來弓道部參觀學習,是在午休結束後不久的事情。


    雖然似乎掛著要為之前添的各種麻煩向我們道歉的名目,可關於社團活動的參觀學習要怎樣道歉卻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到頭來,就連一秒鍾也不想放過,想要盡可能長久地呆在毒空木身邊,這才是學姐的真心話吧。


    然而,


    「對不起。喵子沒來」


    「你說什麽!」


    時宗同學的一句話,讓學姐受到了仿佛吃下箭矢直擊一般的衝擊。


    「沒……沒來……喵子沒來……怎麽能這樣……」


    「對、對不起。本來很想把喵子帶來的,可她從第六節課開始就不見了,所以……」


    至於讓你這麽討厭麽,來這個地方。


    「是、是這樣啊……哎、也罷。謝謝你,愛結。就算隻有你們能來,我也很開心哦…………快進來吧」


    笑臉相迎的話裏,透露出非常勉強的樣子,學姐打開了弓道場的大門。


    跨過以前所不允許跨過的院所,在鞋櫃換下鞋子。剛用穿著襪子的腳踩在木地板上,便被難以言喻的違和感所包圍。


    ——太安靜了。


    在鞋櫃那裏放得滿滿的鞋子,應該屬於部員們。可是到場內,無論尖銳的發弓聲,或者是說話的聲音都完全聽不到。


    「來,兩位,這邊」


    秋海棠學姐似乎什麽也沒感覺到,就好像帶領我們參觀自己家一樣落落大方,猛地拉開了射場的木隔扇。


    「唔噢」


    我下意識漏出驚歎。


    弓道部的部員們整齊的排成一排。


    恐怕,這就是弓道部的全體部員了。


    ——穿著弓道服的十幾名女生。


    ——無言地。


    ——什麽也不做。


    ——對著這邊。


    ——單純的站著。


    視線如箭矢一般降在入侵者身上。


    「……誒?這、這是怎麽回事……?」


    跟在後麵進來的時宗同學,向我送來不安的視線。我也不明就裏,向學姐送去追問的視線,在視線傳遞的終點上,學姐


    「好嘞,石蕗。那邊的裁判席空著,你隨便坐吧」


    「這、這、這、學姐!等一下等一下!」


    「怎麽了,石蕗?啊,坐墊的話在裏麵的休息室裏,不、等等,好像在更衣室裏麽……」


    「不,坐墊什麽的,現在怎麽都好!」


    這個人有沒有搞錯啊!如此異樣的氣氛,一點也沒注意到麽!


    「都到這種時候了,還那麽我行我素。真不愧是柚理呢」


    從穿著弓道服的這群人中,一個擁有格外綻放溢彩的美貌的人,拐彎抹角地插進話來。


    「嘛、這也是你的魅力所在……」


    輕柔的長卷發,外柔內剛的笑容。我記得,她是龍膽學姐。


    「噢噢、龍膽。不好意思,雖然叫了三個,但過來參觀學習的隻有兩個。好了,開始練習吧」


    「沒這個必要了」


    龍但學姐話音剛落,將一張折過的紙向秋海棠學姐遞了出去。


    「這是、什麽…………!」


    打開紙的秋海棠學姐,表情僵硬起來。


    「是退部申請書」


    龍但學姐義正言辭。


    「這是包括自我以下,所有女子弓道部部員的退部申請書」


    沉默如針一般刺痛皮膚。


    「…………為什麽,龍膽」


    「才沒有什麽為什麽。柚理,我們已經無法再繼續陪你下去了。顧問老師馬上就會來,到時候,我將會將這張退部申請處遞交上去」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好好解釋清楚啊,龍膽!」


    「想要得到解釋的,是我們啊!」


    龍膽學姐的聲音,頭一次粗暴起來。


    「柚理,你到底是怎麽搞的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把我們的柚理還給我們!」


    「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龍膽!」


    「這


    、這、請不要這樣,兩位。冷靜!」


    在即將演變成亂鬥的兩人中間,我驚慌失措地插了進去。


    「閉嘴,咬人蟯蟲!」


    然而對我一聲恫嚇,水木同學今天也向咬人蟯蟲投來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的敵意。


    「到底,你為什麽非要踏進神聖的道場來啊!事情發展成現在的地步,歸根結底,全都是你的責任!」


    「哈?我?怎麽了我?」


    「你這家夥、你這家夥、要是不存在的話……」


    「別說了,水木。他並沒有責任…………道理上來說」


    你的意思是,感情上我就是主犯麽!


    搞什麽啊。為什麽我要被這兩個人討厭?咬人蟯蟲什麽的,我才沒達到這種級別。


    這份感情並非膚淺的表麵情緒,而是從更加深層的地方萌發出來的憎恨。


    不,也許不光是這兩位…………。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果然!


    誰都沒有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倒不如說,所以人都死瞪著我。


    從這個女子弓道部裏所有人身上所散發出的這份難以言喻的敵意,到底怎麽回事啊。


    咦?我到底做了什麽?我到底做了什麽惹你們如此怨恨?


    「怎麽回事啊,龍膽。問題怎麽就出在石蕗身上了啊」


    秋海棠學姐好像為我的心情代辯一般,開始發問。


    「因為他讓柚理……不,讓秋海棠柚理墮落了」


    「墮落……我讓秋海棠學姐?抱歉,我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裝傻是沒用的!」


    啊ー、真受不了,這個人每句話聲音都那麽大。水木同學的怒喝聲震動整個道場。


    「我們全都知道了!你勾引秋海棠前輩的那些勾當!」


    勾、勾引?


    「我看到了。星期五的午休。在體育倉庫的背後,秋海棠學姐被你表白了!」


    喂、什麽叫秋海棠學姐被我表白了!


    「不隻是這樣!之後還很享受地在咖啡廳裏喝過茶!第二天,社團活動結束之後在校門口親熱也是,我全都看見了!」


    「你到底跟蹤了多遠啊!」


    「不止是水木哦」


    龍膽學姐緩緩接過話


    「雖然你們可能完全沒有注意到,前天的約會,我們女子弓道部的全體部員都看到了」


    「哈!?」


    「你說什麽!」


    這種事,怎麽可…………………………不對,有可能。


    或許真有可能。


    前天的約會,在露天咖啡廳裏那般惹眼的學姐,在遊戲中心也好、在卡拉ok也好,完全沒有引起騷動。被秋海棠學姐的菠蘿嚇到的,隻有店員而已。難不成……雖然不太現實,難不成……那邊客人該不會……


    「女子弓道部的全體部員都看到了」


    是變裝後的弓道部員假扮的麽!還以為去的地方都那麽多女生是為什麽,原來是這麽回事麽!等一下等一下,怎麽回事?不隻是我引來的毒空木和時宗同學,就連女子弓道部全體部員都跟來了麽?


    搞什麽啊,這個公開約會!


    「好了,咬人蟯蟲,你再沒什麽好狡辯的了吧!給我切腹謝罪!」


    「切、切腹謝罪!就算我跟學姐交往了又怎麽樣?和你們弓道部沒關係吧!」


    「關係大著呢,你這魂淡!」


    配合著水木同學的怒號,女子弓道部的眾人齊刷刷地插嘴進來。


    「秋海棠前輩是……秋海棠前輩是」


    水木同學就好像在積蓄力量,令身體戰栗起來,然後誇張地吸了口氣


    「我們的偶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


    「並且,我們弓道部的大家,都是憧憬秋海棠學姐才入部的,正可謂是秋海棠粉絲俱樂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在一本正經地說什麽鬼話啊。


    「竟然被、竟然被……竟然被你這樣的性欲野獸給玷汙了…………嗚嗚嗚嗚嗚」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完————全————搞不懂啊!


    誒?這個人怎麽回事?到底說了些什麽?從剛才開始,一直都在說什麽?


    「水、水木,你一臉認真地說什麽啊」


    你瞧吧,連秋海棠學姐也傻了!你看連秋海棠學姐都麵色蒼白了啊!


    「柚理,你果然不明白自己的立場呢」


    龍但學姐撫摸著水木同學顫抖的肩膀。


    「這也是你的魅力所在……但即便如此,還是希望你能明白,你是主將」


    這是哪門子的主將啊!


    「柚理,你也是人,也會像凡人一樣戀愛吧。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如果是合適的對象,我們也想為你加油……可是……可是!」


    龍膽學姐已經不打算繼續掩飾自己的憎惡,死死地瞪著我,


    「不管再怎麽不濟,也不帶這樣的吧!」


    真是對不起,我就是這樣!即便如此,我還是會竭盡全力地活下去!


    「正常點啊,龍膽。就因為這點小事就要離開弓道部麽?回想一下我們當初的約定吧。我們發過誓,這次一定要大家一起,堂堂正正的贏取全國大賽的出場權不是麽!」


    「該正常一點的是你啊,柚理!那種咬人蟯蟲到底哪裏好?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都比他強不是麽!」


    「龍膽,你所說的話我完全不明白……」


    「別糊弄我了,柚理!回答我,難道我比咬人蟯蟲還要差麽?你知道麽?在那天夜裏,目送著消失在love吉神社的你的身影,我們是怎樣的心情!我們不管落得如何淒慘,遭受怎樣的痛苦,能夠在你身後追上去的,卻一個也沒有!」


    喂喂喂、等一下。龍膽學姐的發言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是那個?女子弓道部,秋海棠學姐粉絲俱樂部,難道…………。


    「果然,你喜歡男人麽?我們就不如男人麽?」


    「龍膽,冷靜。這裏是神聖的弓道場」


    是這種含義的粉絲麽!!!!!!!!!!!!!


    不會吧,何等的諷刺。女子弓道部……竟然是百合種植園!


    「那、那個,不好意思,阿春同學。那個人,還有大家從剛才開始,究竟在說什麽……?」


    時宗同學滿頭問號地扯著我的雙手。


    「嗯,沒事的。時宗同學…………還是什麽都不知道比較好」


    「誒、不,可是……」


    可以了。已經可以了。


    雖然想說的話有一大堆,真——————的一大堆!


    不過,已經夠了。我累了。總之,如果弓道部的問題是出在那裏,事情就簡單了。


    「那個,大家請冷靜一下。似乎大家都誤會了,我和秋海棠學姐並沒有交往」


    「滿口胡言!」


    水木狂吠似的說道。


    「我沒打算說謊。算我求你了,水木同學先別說話。吵死了」


    「喂!你在趁亂套什麽近乎啊!事先聲明,你的話誰也不會信的!被女孩子一叫就到處亂竄的性欲野獸,怎麽能夠相信」


    「誰啊!誰是性欲野獸啊!」


    「別看我,會懷孕的!大家,別和那家夥對上眼。會懷三個的!」


    「喂、你開什麽玩


    笑!」


    「呀——!別看這邊!」


    「不要啊——!我還是高中生,不想要三個——!」


    「布川同學也趕緊逃啊!」


    弓道部員們的呼喊亂作一團,將水木同學的謾罵壓了下去…………嗯?啊咧?


    「剛才,說誰是布川?」


    「都說不要跟我套近乎了啊!」


    水木同學踏著地板一通亂響,說道。


    「不,不對不對、不是水木同學,是布川同學……」


    「所以說,布川就是我啊!」


    「誒?是你……?」


    「布川水木啊!有意見麽!」


    水木不是姓,是名麽!


    ——啊,不對!不是這個。這個不重要!


    毒空木說過,一年級裏叫布川的女生隻有一個。也就是說……?


    「你是那個時候的,手絹女孩!!!!!!!!!!!!!!」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之前你都沒發現麽?」


    「怎麽可能發現得了啊!」


    你連臉都沒給我好好看清楚啊!


    「難以置信!差勁透頂!沒有玩到手女人就不記得麽!真是差勁透頂!」


    「差你個大頭鬼!你、你你你!從最開始直到最後都一直自顧自的誤會,還說別人那麽多壞話,你這家夥!!!!」


    「什、什麽啊,突然大叫起來?」


    「竟然對弱女子大吼!你的本性終於暴露出來了吧,咬人蟯蟲!」


    「喂,龍膽!適可而止啊!石蕗說的沒錯。你們兩個快向石蕗道歉」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袒護這隻是蟯蟲啊,前輩!」


    「至少給我把『咬人』二字帶上!」


    「果然柚理被那個男人,玷汙了!」


    「閉嘴,龍膽!」


    道場化作感情的坩堝,所有人都已經聽不進其他人的話了。


    沒有人會聽取對方的話,隻是單方麵的令怒喝交錯、沸騰,最後在即將爆炸的瞬間,


    「你們給我消停一點!!!」


    如雷鳴般的大喝爆炸了。


    因激情而瘋狂的火焰,被一聲恫嚇完全吹散。


    所有人都像彈簧一樣,視線尋找著雷鳴的源頭。


    當然,雷聲是從天上劈下來的。


    ——嗖~滋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已經聽慣了的繩索聲摩擦著道場的屋瓦。


    從射手放箭的射場到靶場之間24m箭道的天花板被吹飛。


    午後的陽光灑在箭道上,


    「好嘞——————————————著陸!」


    綁著繩索的猛毒妖精,滋嚕地從屋頂上降了下來。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毒空木!!!!!!!!!!!!!!」


    「嗚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喵子!!!!!!!!!!!!!!?」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麵對毒空木的突然降臨,哀鳴與怒號滿場亂飛。


    「哼」


    毒空木對如此喧囂視若無物地將之默殺,斷開繩索,在箭道上著地,就這樣直接穿著沾滿泥土的鞋子,踏上了幹淨的木地板射場。


    「喂、毒空木!鞋子、鞋子!話說,你這是搞什麽啊,難道你一直在屋頂上麽?想來的話,一開始就老實地跟著我們來不就……」


    「才不是!」


    「……哈?」


    毒空木飛快地刺出右手之後,用餘下的左手抬了抬眼鏡的鏡框。


    「…………我說,你這平光鏡是搞什麽鬼?」


    「本月戴眼鏡的你」


    「哈?」


    「——以高視點俯覽事物的話,就能克服平日的弱點——我隻是照薰子女士的占卜來做罷了」


    ……你就那麽糾結那玩意啊。


    「你就別管了,先讓開,阿春」


    ——噢。


    身體感覺就像被毒空木低沉的聲音壓迫著一樣。


    ……真是好久沒有過了啊,這種感覺。


    仿佛兩三處內髒被攥住一樣的這個感覺。仿佛周圍的溫度被降到冰點以下的這個感覺。仿佛被人用冰冷的刀刃抵著脖子一樣的這個感覺。


    猛毒的妖精…………生氣了。


    「呼——————」


    毒空木深深地吐了口氣,就像用視線割破喉嚨一般,掃過在場的弓道部員們,而後


    「阿春!!!白開水!!!」


    「誒?我麽?」


    「是!我在!」


    「——————回去了」


    颯然轉身,踏出腳步。


    「咦……?咦咦咦!這、這、這!等一下等一下!你去哪裏啊,毒空木!」


    愣了一會兒,我連忙追了上去。


    「藤架。都說是回去了」


    「不,不對不對不對。不帶這樣的吧!在這個時機從天而降閃亮登場,然後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你到底出來幹嘛的啊」


    「不,我倒想問你,為什麽我就不能回啊!人家可是不惜翹掉第六節課,一直屋頂上待機啊!真是浪費時間!結果淨是笨蛋和笨蛋在說笨蛋的話!無聊透頂!真————是、無聊透頂!」


    「笨、笨蛋是誰啊,你說誰是笨蛋啊!」


    被毒空木的粗語惹惱,龍膽學姐突然插嘴進來。


    「突然就冒出來大放厥詞!你到底……究竟是何方神聖?」


    「本尊隻是碰巧路過的園藝社哦?」


    「那麽,請別說那樣的風涼話!體育賽係社團的團結比什麽都重要。想必文科係的你根本就不明白吧」


    「知道的啊」


    ……誒?


    毒空木,用僅有身邊我能夠聽到的音量如此低語。


    可是,


    「那種事情,誰管你啊!根本沒必要知道!」


    在下一瞬間,將自己的那句話打消了。


    「什麽團結。無聊透頂!不就是百合同伴跟男人跑了,然後嫉妒成狂麽!蠢死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們吧。阿春說的沒錯,阿春和秋海棠沒有交往,也沒有做過交往的行為。就這麽多,沒了,走人」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這種信口說出話,怎麽能——」


    「為什麽那麽堅持不去相信?有不想去相信的原因麽?」


    「這、這個……我們當然也想相信啊!但是,這麽多證據擺在麵前……」


    「啊。那個麽,是騙人的」


    「……什麽?」


    由於今天午後下過雨,心情欠佳的毒空說道


    「秋海棠向阿春表白什麽的,約會什麽的,全都是騙人的。這全是你們最喜歡的秋海棠小可愛為了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而進行的自導自演。沒錯吧?」


    「誒?啊,嗯。沒錯」


    「ok,皆大歡喜。好了,撤退!」


    「等、等、等、等一下!誒誒!怎麽回事!你是怎麽回事!你說柚理喜歡的女人,這麽重要的事情不能當做沒有聽到!這話有根據麽!」


    「啊、煩死了,證據證據的吵個沒完啊,這個死老太婆!」


    「老——!」


    恐怕是煩惱達到了頂點,毒空木把論年級差不了多少的二年生罵得狗血淋頭之後,


    「這就是證據,給我睜大眼睛瞧清楚了!!!!!!」


    毒空木扔掉平光眼鏡,瞄準秋海棠學姐飛撲過去。


    而後,就像是搶到籃板球的籃球援手一樣,雙手緊緊按住學姐的臉,然後


    「接招!!!!!!!!!!!!!!!!!!!!!!!!!!」


    合氣一閃,


    啾~~~~~~~~~~~~~~~~~~~~~~~~~~~~~~~~~~~~~~~~~~~~~。


    ………………誒?


    滋嚕滋嚕滋嚕滋嚕滋嚕、啾嚕啾嚕啾嚕啾嚕啾嚕、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啾~~~~~~~~~~。


    在神聖的弓道場上,竟然肆無忌憚的展開了充滿熱情的,薰子女士曾經曰過的『一生難以忘懷的濃情之吻』。


    這、這、這……………………。


    這是在搞神馬飛機啊,毒空木小姐——————————————!


    「呼……呼……呼……」


    秋海棠學姐好像連魂都被勾出來似的,身體劇烈顫抖。


    毒空木對這樣毫無抵抗的學姐吸著、舔著、各種捏,最後發出舌頭收起的聲音。


    而後,毒空木肩膀劇烈的起伏,用刀子般的視線一邊掃過周圍,


    「怎麽樣,你們這幫家夥,這樣還有意見麽!這家夥是我的女人!要敢到處胡說她勾男人,我就超宰了你們!!!!!!!!!!!」


    發出最後一擊的咆哮。


    「……女、女人。我是喵子的女人,啊呼~~~」


    不一會兒,已經挺不住的秋海棠學姐被毒空木的話完全擊沉了。失神地伏倒在地板上。


    「哇、等、別倒在我身上。哇!」


    帶著毒空木一起上路了。


    「呀ー!」


    「不會吧ー!」


    「什麽啊這是ー!」


    而後立刻噴湧出尖細地聲音。


    果不其然,親密無間地倒在地上的百合情侶,裙子順勢被掀開到了肚子的位置,小褲褲漂亮地完全暴露出來。


    秋海棠學姐特選的,帶字母的情侶內褲完完全全地暴露出來。


    「連、連、連、連那種地方都穿著情侶套裝麽!」


    「太、太、太、太美妙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讓我好好看看————!」


    弓道場內爆發出歡呼聲。


    「哇ー!怎麽你、你們、別過來!等、不要啊!」


    無力抵抗的毒空木被歡騰的漩渦吞了進去。


    「不要啊!住手!別伸進來!別ー亂ー摸ー啊ー!救救我、阿春!」


    ……太好了,毒空木。和遊泳部不一樣,弓道部溫暖地接受了你。


    被狂熱晾在一邊的我,被展現出異樣歡騰的人群,孤獨地排擠在外……


    「柚理真是的,既然交到了門當戶對的對象,好好跟我說清楚就好了啦!」


    「太好了。太好了!還以為前輩走上了歧路!」


    「主將竟然和學院第一美少女喜結連理,真是太美妙了~~~~」


    ……望著嬌羞園女子弓道部盛產的強到清爽的肌膚交流。


    「那、那個,阿春同學。這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從最開始到最後都完全搞不明白……」


    和我一樣被狂熱遺忘的時宗同學,表情抽搐。


    「……嗯,沒事的。時宗同學還是別知道了,不知道也沒關係,反正是很happy的事情啦」


    「哈、是這樣麽。可是,那個,繼續這樣下去,我覺得也不會迎來happyend就是了……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來了」


    「……來了?」


    啊、說起來,龍膽學姐也說過,顧問老師馬上就要過來了。不過,女子弓道部的顧問究竟是……?


    「你們在神聖的弓道場做什麽」


    ————。


    從背後,傳來了仿佛是岩石與岩石雜交之後誕生的廣島腔。


    ……騙人,的吧?


    冷汗從全身噴射出來。


    不對,不對不對。不帶這樣的。實在奇怪過頭了。學姐不是說過,那個人性格既溫柔又親切。所以,不應該這樣的。那個人絕不可能是顧問。


    因為,這是弓道部哦?從種族上來說不對路哦?那個人應該更傾向於柔道部、空手道部、不拿道具的格鬥技那類社團的顧問哦。不這樣的話就太奇怪了啊!


    我注入殷切的希望,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後……。


    「你們所有人,繞場跑一百圈!!」


    對弓道格外嚴厲的黑灰老師的大聲音炸開之後,這一天最淒慘的哀鳴,響徹了弓道場。


    〇


    「等等我!我要上車我要上車!喂、別開啊!魂淡!」


    將毒空木的控訴直接默殺,巴士在我們眼前發車了。


    「搞什麽啊,那個臭司機!剛才絕對看到我了!我要把車號記下來投訴他!」


    ……索賠專業戶什麽的,真受不了。


    走過仿佛將怨念注入筆尖在筆記本上飛奔的毒空木身邊,我在長椅上坐下。


    「喂、阿春!什麽啊,你這『索賠專業戶什麽的,真受不了』的表情!本來就怪阿春你走路無精打采才沒趕上的啊!」


    不,無精打采是當然的吧。倒是你怎麽還這麽精神啊。我能得得瑟瑟地走過來就不錯了啊。


    ……沒想到,真讓我跑一百圈啊。


    不,一般會這麽做麽?


    一般來說,差不多十圈的時候就會根據反省的態度放寬處罰了,所以差不多七圈的時候我就使盡渾身力氣作出反省的表情來呼籲我的態度了。


    明明都這樣做了,竟然一圈都不給我減,整整跑下了一百圈啊。


    太厲害了,這個老師,就不怕pta(家長老師聯誼會)麽。


    到渾身發軟終於跑完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唯有嬌羞園相關者才能使用的巴士站台,一個人影也沒有。


    「真倒黴,下一輛巴士還要二十分鍾才到啊!早知道這樣,我就坐白開水家的車好了啊!」


    毒空木粗暴地坐到我的身邊。


    肯定是想果斷用郵件向時宗同學抱怨巴士司機的事情吧,毒空木以可怕的威勢掏出手機,擺弄起來。


    毒空木在擺弄手機的時候有個老習慣,就是會把嘴唇卟地崛起。是兩片光澤誘人、看上去很柔軟的嘴唇。


    「……話說回來,虧你能做出那種事情來呢,毒空木」


    「喂、別提那個啦,笨蛋~~~~~~~~」


    於是,我遭受了毒空木奮力的抓撓眼皮攻擊。


    「至少給我抓臉啊!眼珠要被你挖掉了啊!」


    「吵、吵死了!不要挖掘人家全力封印的記憶!啊啊啊、可惡!我為什麽要做出那種事來啊」


    「我真的很驚訝。沒想到毒空木會做到那種程度……」


    「這個男人還要繼續說麽!我也沒辦法啊,那種情況不這樣的話就沒法收拾啊!」


    「啊、不,接吻的事是這樣沒錯。我更想是說,那個、毒空木竟然會為秋海棠學姐如此獻身,我覺得很意外」


    為了自己口口聲聲說出『最討厭』的秋海棠學姐,竟然做到這個份上。


    「……又不是為了波餅才那樣做的」


    毒空木嗖地背過臉去,


    「……很讓我火大啊。那種事情」


    「火大?……什麽火大?」


    「…………」


    應該聽到了我的聲音才對,但毒空木沒有作出任何答複。隻是一臉煩躁地摩擦著鞋底。


    我為要不要繼續說下去猶豫起來,盯著毒空木的側臉。我們之間產生了少有的沉默。


    就像將這份寂靜掩埋掉一般的按鍵敲打聲,突然消失了。


    「……想起來了」


    「毒空木?」


    「我——要——不——行——了——,想起那個動真格的吻來了!!!!!!!」


    突然,毒空木發瘋似得大叫起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複蘇了!嘴唇的感覺複蘇了!!!!!」


    而後,毒空木死命地抓住椅背,嗙嗙嗙的開始拿頭亂撞。


    「哇————————!你在幹什麽!住手啊,會死的,毒空木————!」


    「別攔我~~~~。咕啊啊啊啊啊啊、我為什麽要做出那種事啊啊啊啊啊!」


    「那是情非得已啊!因為實在沒有辦法了啊!就像人工呼吸一樣!」


    「但是……但是……沒必要連舌頭也伸進去不是麽!」


    啊、嗯…………這倒沒錯。


    「不——————要——————啊——————!!!」


    「停手啊!冷靜下來,毒空木!」


    「阿春!」


    正當我以為她又要用腦袋跟長椅較勁的時候,毒空木就好像要把腦袋甩飛一般,猛地轉過頭來,


    「求獎勵!」


    「誒?求獎勵?」


    在完全表白計劃的空閑中,毒空木總會時不時找我索求獎勵。


    『因為幫助了喜歡的男生表白,所以必須給點獎勵才行哦』雖然隻是恐怖的任性理論,連根據也沒有……


    「這次,跟計劃沒關係吧」


    「你什麽意思啊!給我嘛!」


    為啥這家夥這麽倔啊。


    「在這次的騷動中,人家受的精神刺激可不是一兩點啊!還以為計劃要結束了,真的超擔心啊!而且還連初吻和,初舌吻都消費掉了!再不給人家獎勵,人家、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啊!拜托了、阿春。至少給我一個能讓我嘴唇上的觸感永遠消失掉的獎勵!」


    「這要求是『至少』打頭的分量麽!你說的讓嘴唇上的觸感永遠消失的獎勵是…」


    「是啾ー,拜托了!」


    果然是這樣麽!


    「有什麽不好嘛!有什麽不好嘛!又不會少塊肉!男孩子kiss完全沒有女孩子值錢啦!」


    「不,可、可是,接吻什麽的。在這種地方?」


    在這麽暗,又沒什麽人走動,繁星灑落的夜空之下?


    這裏怎麽搞的啊,如此的得天獨厚,難道要拍外景麽!


    「親臉也沒關係!啾ー的記憶就用啾ー的力量來重寫吧。拜托你了,阿春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住手,別拉我領帶,好痛苦!我知道了,我做!臉就可以的話我做!」


    「真的麽!太好了!!!!」


    之前那張哭泣的表情就像假的一樣,毒空木瞬間換作一百分滿分的笑容,突然從長椅上蹦起來,


    「那麽,拜托這裏!」


    將長長的頭發攏到耳後,把右臉伸了過來。


    攏起的頭發向周圍散發出香甜的味道。


    女孩子真的,為什麽總是這麽香啊。這個香味,就從從哪裏發出來的呢?


    「快點快點。趁沒人來!」


    「噢、哦」


    我急忙起身。


    即便在巴士站台昏暗的電燈之下,毒空木那白皙的肌膚還是很好地映了出來。她的臉頰,是那麽細膩,那麽柔軟。


    一想到要觸碰那裏,我的臉就像在燃燒一樣熱起來。總感覺毒空木鮮少露出的耳朵,呈現出美妙的色澤。


    「阿春……快嘛……」


    「唔、嗯」


    我在嗯什麽嗯啊,喂。


    心髒都要蹦出來了。


    「阿春……拜托快點嘛……很害羞的……」


    毒空木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


    對啊,毒空木果然也在緊張啊…………這也難怪呢。


    想到這裏,踟躕從我腦中消失了。


    我瞄準定位之後,閉上眼睛,屏氣懾息,用嘴唇貼在毒空木通紅的臉頰上


    嗶咯哩咯鈴——————————(音)


    的時候,突然響起的手機來件音擊穿了我的心髒。


    「呀!」


    「噗!」


    結果,我的嘴唇落到了毒空木彈起的右手手背上。


    「喂、是誰啊,竟然在這種時候……白開水!那個臭奶子,竟然在這種重要的時候給我發郵件!」


    是給你回郵件吧。


    「可惡。『呆子白癡笨奶子臭奶子賤奶子婊子奶子』——。然後附上暴力圖片……」


    「住手啊!時宗同學會哭的!」


    「什麽啊,你是說附上黃色圖片?」


    「為什麽你會有那種東西啊!」


    就在我和毒空木一方要阻止,一方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而互相拉扯的時候,從拐彎處射來的汽車頭燈燈光照亮了我們。


    「誒誒?不會吧!巴士已經來了?太快了啊!明明還有十分鍾啊!搞什麽鬼啊!是市營巴士麽!我絕對要投訴!」


    哎,索賠專業戶什麽的,真受不了。


    「阿春!」


    「好痛,幹什麽啊!」


    鼓起臉的毒空木,用我小腿踢上來泄憤之後,


    「…………今天我會就這樣忍耐的,所以下一次要好好地用嘴哦」


    毒空木將自己的唇,貼在我的嘴唇發生誤爆的右手手背上。


    〇


    翌日午休。


    光是讓鮮花綻放笑容是一分錢也拿不到的,偶爾也種種蔬菜。姐姐對我如此交代,於是把茄子的苗交到了我的手上。


    竟然讓我在花壇裏種茄子……。


    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這樣的想法,用今年最棒的笑容接過茄苗的我,現在正在花壇前麵抱著腦袋。


    你是叫我在如此楚楚可憐的女兒們中間種茄子?


    在我殫精竭慮撫育起來的女兒們的中間把茄子插進去……?在女兒們的身體中間把茄子插進去……?


    「總覺得很色情啊——————————!」


    「你在學校裏叫什麽呢,石蕗同學」


    「唔哦ー,嚇死了我啊!理事長……不對,岡庒老師,您是什麽時候來的?」


    沒讓我讀取絲毫氣息便站在我背後的這位,便是評定為缺乏存在感的我們班班主任,岡庒太郎老師。


    骨瘦如柴的身體上鬆鬆垮垮地穿著一件開領衫,佩戴方式感覺很難看清楚的沾滿汙垢的眼鏡掛在鼻子上,這樣的風貌,隻能讓人聯想到臨近保質期的牛肉幹。然而實不相瞞,他的真麵目(雖然已經說出來過了)正是在教育界不斷掀起新風的聖仙度瑞拉學園的charisma(神授)理事長。


    「打起精神來,石蕗同學。這是又要種新苗麽?」


    「誒?啊,是的。嘛……」


    我反射性地將茄苗藏到身後,然而,


    「夏季蔬菜……麽?你準備打理出相當有技術含量的花壇呢」


    咕嗚、逃不過園藝之鬼的火眼晶晶。


    「謔謔謔,沒什麽需要你這麽畏縮的哦。高技術含量的花壇,完全沒問題哦。無論人生還是花壇,被現有的價值觀所禁錮的最後,路隻會越走越窄。不接受相異品種的話,新的花兒是不會綻放的哦」


    岡庒老師無論何時都會立刻拿花壇來打比方。縱然深入淺出,但是訂正假定用法的過去完成時的正確用法,用除害蟲的方法來打比方的時候,教室裏難免會嘩然一片。


    「說起來,弓道部的那件事,我從黑灰老師那裏聽說了」


    岡庒老師眼睛落在秋海棠上,如此說道。


    「咕、您、您說的難道是弓道部的那個事件?」


    「謔謔謔,事


    件什麽的,我可沒有接到那麽誇張的報告哦。聽說隻是吵架而已。不過令我在意的是,毒空木同學也參與其中了吧?」


    「啊,沒錯。就是這樣」


    「……是這樣啊」


    岡庒老師的視線瞬間被引向空中,


    「依然對運動社團感興趣呢」


    「誒?」


    「啊啦啦,沒聽毒空木說起過麽?她在中學以前可是幹勁十足的社團少女哦」


    「誒?那個毒空木麽?」


    「沒錯,我本想把她作為運動特待生進行優錄,但她似乎意誌堅定地選擇放棄社團活動,所以就以一般入學考試進來了呢」


    「體育特待生……」


    「就這樣一直放棄下去的話,實在是太可惜她的才華了。如果能以這件事為契機,讓她再次覺醒社團之心就好了呢。哦、不好。已經這麽晚了啊。一和你說起話來,話匣子就關不上呢。天色暗了看不清楚,移栽的時候可別傷到根哦,要慢慢的」


    「是,我會多加小心的」


    我朝著漸漸快步遠去的背影,作出含糊的回應。


    毒空木是社團少女?而且還是體育特待生那種?


    ……聯係不上。那個唯我毒尊,毫無協調性的猛毒女,怎麽無法和健全的體育運動聯係到一塊去。而且,最讓我感到衝擊的是……。


    「這不是茄子啊……姐姐」


    〇


    我將黃瓜迎入花壇之後,快步趕往藤架。


    「噔噔噔噔~~~~☆」


    雖然模仿校內廣播的登場效果音,但不見回應。


    …………奇怪啊。


    的確能感覺到人的氣息,而且也能感受到某處有人的視線,再加上香甜之中混入的微妙香氣…………是汗味?


    「怎、怎麽可能是汗味啊!」


    這不是連人的聲音都出現了麽。我試著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庭院桌的下麵探進頭去,


    「哇!」


    隻見秋海棠學姐在裏麵,極力地將修長的手腳彎折之後縮成一團。


    「什、什麽啊,原來是石蕗啊!別嚇我啊」


    「我才不想被躲在桌子下麵的人這麽說。這是在幹嘛,學姐?」


    「唔、還以為是毒空木……不對,是喵、喵、喵子來了。一不注意就」


    秋海棠學姐一邊喵喵喵地說著,一邊從桌子下麵爬出來。


    原來如此,把我錯當成毒空木了麽……那也不能成為你藏起來的理由啊。


    「話說回來,那個、喵、喵子還沒來麽?明明跟我說她一直都會在這裏的……」


    「哈……也對啊」


    「怎麽了,笑得這麽燦爛」


    「不,隻是看到不能流利說出喵子的秋海棠學姐,就覺得好可愛啊……」


    「我、我也沒辦法啊!我沒用愛稱叫過別人啊」


    學姐麵泛紅潮的說道。


    「基本上,石蕗說話總是那麽見外!總是叫我秋海棠什麽的,難道你想一直用這種對外人一樣的彬彬有禮的叫法來喊我麽」


    「誒?因為學姐是前輩啦,我一直會這麽叫下去的」


    「不用了。我們是朋友啊。不用拘謹,叫我柚理就行了。從今天開始,我也用阿春來叫石蕗」


    「誒誒ー?喊名字麽?」


    「不滿意麽?」


    「怎麽可能不滿……」


    被年上的女性直呼其名這種事,或許還是人生的第一次經曆。


    「嗯,我也有些害羞。好嘞,為了能夠早點習慣,我們兩個試著同時喊對方吧」


    為什麽要同時?


    「要上咯?一、二!」


    真來啊!我配合著學姐麵部與嘴巴的動作,


    「柚理!」「阿春!」


    兩個名字混在了一起。


    「……………………………………………………」


    接著,發展成沉默。


    「喂、阿春…………什麽啊這是」


    「我才想問啊!」


    是你發起的吧!


    「哈哈哈,這樣啊,阿春也在想同樣的事情啊。朋友,真厲害啊」


    就好像聽到朋友這個詞的發音就能產生一種無法估量的愉快,柚理學姐笑了起來。


    「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呢,阿春。和男人說話,我的心情還能如此平靜,這是第一次呢」


    「對我說這種話的,在這所學園,也隻有柚理學姐哦。還是別對身邊的人提起比較好哦。特別是、那個、別對弓道部的那些人說。…………說起來,弓道部……後來怎麽了?」


    盡管極力裝作自然的態度,我還是沒辦法控製,向語言中摻入了奇怪的力道。


    「沒變化。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現在正在為邁向全國大賽而團結一致」


    「是這樣啊。學姐…………沒關係麽?」


    「我?怎麽了?」


    「不、那個……學姐和弓道部的那群人……該說是動機乖離……還是意誌相悖……然後這些事情又都挑明了……在感情上沒有什麽吧?」


    我盯著學姐的臉,慎之又慎地遣詞擇句。


    「啊、你說的是這件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引弓之心,因人而異,然而貴在堅持。隻要堅持下去,相信一定會喜歡上弓道的,這是我的本願。嘛……雖然事實多少讓我有些驚訝呢」


    說罷,學姐微笑起來。我的心,完完全全地被這張笑臉所俘獲,掙脫不能。這正是,學姐坦言自己喜歡弓道時的笑臉。


    「是這樣啊……嗯,說的沒錯呢!對不起,說了些奇怪的話」


    「不必道歉,我得感謝阿春」


    「咦?」


    「阿春真的給我了很多很多,而全都是我不曾擁有過的。讓我來說這種話,或許有些失禮,不過、那個……真的,非常感謝。雖然很短暫,但能成為你的戀人,真是太好了」


    「學姐……」


    「有時我會想。如果在杏子之前先遇到你這樣的男生的話……」


    說到這裏,學姐停了下來,直勾勾的地注視著我的眼睛。柚理學姐棕色的,強烈的瞳眸之中寄宿著各樣感情,痛苦、後悔、斷念,各種顏色混在一起。


    「呐、阿春。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繼續像這樣被女人討厭下去,連喵子的愛也對你用盡,成為被全人類所避忌的存在的話……」


    「就算是如果,也太過分了吧!」


    「就到我身邊來吧」


    ……誒?


    「如果是和阿春的話,我就願意…………」


    ………………誒?


    「偽裝結婚」


    ……………………噢?


    「誒?這……偽、偽裝……?」


    「是偽裝結婚啊。因為日本是個對單身人士很苛刻的國家呢。說到偽裝結婚,其中也有順勢生下小孩的事例哦」


    「是……是這樣啊。偽裝……。就是說嘛。哈哈哈哈。果然是這樣啊」


    「我,生下阿春的小孩也沒關係哦」


    「哈啊啊啊啊?」


    我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怎怎怎?這、咦?剛、剛才!學姐、咦咦咦咦咦咦!」


    「我是說如果」


    說罷,學姐再次微笑起來。


    「喂——————————————————————————!」


    ——啊、毒空木的飛踢招呼過來。


    「啊,喵、喵、喵子!」


    「嚇死我了,這突然是幹嘛啊,毒空木!」


    「……你們,剛才,是不是說過要造孩子什麽的?」


    「才沒說!」


    雖然主


    旨是這樣的話沒錯,但沒說要造孩子!


    「沒錯,喵子。不用擔心。我們隻是在說,我和阿春將來要不要造孩子的事情」


    「人家就是擔心這個啊,白癡!!!!!!!!!!!」


    於是,藤架之中再次響徹猛毒妖精的怒號。


    我的學生生活今天也在正常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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