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蒂卡
既然是以魔法少女的身分活動,當然偶爾會發生被人類撞見的情形。基本上, 魔法王國鼓勵大家隱藏行蹤隱密地行動,不過,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如果對象是不認為魔法少女是異類的小孩,雖然不建議這麽做,但被看見並沒有關係。
盛夏時節,在柏油路因為酷暑彷佛都要融化變得柔軟的午後公園裏。蟬鳴到彷佛聲音都快嘶啞了,而太太們則是竊竊私語地聊八卦聊到不亦樂乎。
應該是在等著媽媽聊完天吧。隻見一名大約幼稚園的年幼小女生,躲避著日光的直曬,蹲伏在樹蔭下。她的右手握著白色的細線,細線的最前端飄著印有藥局商標的紅色氣球。紅色氣球被穿過樹縫灑落的陽光照得斑爛,輕盈地飄浮在空中。
突然吹起了一陣風。小女孩舉起握著細線的右手,掩住眼睛。細線因為那股震動,俐落地從手掌中滑開,小女孩發出啊的一聲,抬頭望向天空。氣球朝著藍天逐 漸上升而去。就在小女孩的表情從驚訝轉變成快哭出來的表情時——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魔法少女,腳步輕盈地跑過來,縱身一個大跳躍便抓住 從小女孩手中溜走的氣球,少女笑著說「來,給你」,並將氣球遞了過來。雖然要小心不被大人撞見,但如果對方是小孩子,露出微笑服務一下也沒有關係。小女孩說著「謝謝!」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朝氣蓬勃地道謝,一臉恍惚地喃喃:「大姊姊……你好漂亮喔。」
被這麽說的魔法少女「蓓蒂卡」陶醉地露出微笑,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被小女孩的媽媽與其他人看到,迅速隱藏了起來。魔法少女的服裝相當引人注目,在白天活動必須非常小心。迅速、俐落,就是白天行動的魔法少女所秉持的基本原則。
沒錯,對建原智香而言,比起「魔法」或「身體機能」,「變身成貌美如花的少女」更為重要。甚至可以說她成為魔法少女的理由,有七成是為了這一點。
智香並不喜歡自己的外貌。以整體而言,總覺得她的痣太多,鼻子也太過朝天了。左右胸部的形狀與大小並不一致、指頭又粗又硬、嚴重的0型腿導致雙膝無法並攏,即使狂灌牛奶還是長不高,眼睛也是大一點會更好。
她不曾被人嘲笑為醜女,但也沒有被人稱讚很可愛或是美女的記憶。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盡力避免觸及智香的長相容貌。雖然近似於被害妄想症,但總覺得似乎也離事實不遠。
在中學裏,她也會極力避免太過引人注目,盡量維持在平均的水準,不好也不壞。她就這樣一路維持著中庸直到現在。
她並不認為這樣有何不好。不引人注目也有不引人注目的樂趣所在。即使她不會去被大人禁上的電玩中心打電動或是照大頭阽,也不會在讀書會時傳閱不倫不類 的書,更不是那種放學後就會塗上超濃睫毛膏的女生們,但還是能夠樂在偶爾為之的叛逆行為樂趣中。
然而,還是有她辦不到的事情。
棒球社的一一宮同學是隊上的王牌,背號四號,將來無疑會邁向職業選手之路。 他是個現在早早就有球探在四周徘徊的優秀人才。個性豪爽不拘小節,興趣是棒球、吃飯與睡覺,身高體重遠遠超越國中生的體型,猛一看會令人產生恐懼感,但交談過後便會發現,他相當健談而且很愛笑。受到那份爽朗的笑顏與棒球實力所迷倒的女生不僅限於校內,甚至附近的國、高中及大學生,比賽當然不用提,連練習都會跑來場邊加油。
同樣地,智香也不例外,她是一一宮同學的超級粉絲。自己與那些盲從的家夥不同,是純粹喜歡看他打棒球的棒球粉絲,尤其是那滑球簡直達到了魔法的境界,如此等等在心中暗自找藉口。
待比賽或是練習結束後,就會有許多女粉絲帶著毛巾、糖漬檸檬片或是裝了水的水壺等各式各樣的慰勞品奔向前去。還有眾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女粉絲衝上前的順序依照外表的優劣排列。
如果智香在這個時候推開其他人接近二宮同學的話,她從明天起就會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亂傳謠言、被視為眼中釘,剩下的國中生活就會被染成一片黑暗吧。
但是,如果智香不是智香,而是擁有偶像或是模特兒之類的人種外貌,結果又會如何呢?想必是沒有人敢抱怨智香,也不會發出任何怨言吧。
好想接近一一宮同學,想讓他嚐嚐看自己用心做出來的便當,為此,她必須成為現在的自己以外的別人。對於強烈渴望擁有美貌的智香而言,魔法少女正好給了她 大好機會,於是她拚命通過選拔測驗,終於如願成為魔法少女「蓓蒂卡」。
而如今,她望著映照在鏡中的自己,籲出一 口氣。這不是她平常的唉聲歎氣。
鼻梁挺直、肌膚細致光滑’連她在意的痣都消失不見了。水汪汪的大眼、炯炯有神的瞳孔,眉毛明明完全沒做任何修飾,卻畫出兩道美麗的曲線。手指柔軟有彈性,指頭纖細且形狀姣好。胸形也不再是左右不對稱,連大小、形狀與彈性都接近智香的理想,歪歪的腿也筆直地伸展著。
她笑容可掬地一笑,轉了轉圈,擺出招牌姿勢,一舉手一投足間都令人著迷不已。
若真要挑剔的話,就是服裝太過華美吧。雖然是相當符合魔法少女的裝扮,但服裝整體太過誇張。即便蓓蒂卡的外貌擁有不輸給誇張服裝的衝擊性,但對於日常生活而言仍然太過氣派了。
智香變身成蓓蒂卡,脫下衣服,將一切裝飾褪去。她將手穿過憧景許久而買下,卻又因為不適合,並且在完全提不起勇氣穿出門的情況下,最後淪落成養胖衣櫃的「適合避暑勝地的大小姐的純白連身洋裝」的袖口。然後,在不被家人察覺的情形下,她悄悄地離開家門。
成為魔法少女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曾經是國中一一年級的智香如今也升上三年級了。在鏡子前欣賞自己容貌的日子,到今天就會畫下句點。每天不分早晚助人,總是以各種理由推拖延期,但是她不能再繼續延下去了。今天就是執行的日子。
因為她沒時間製作美味的便當,所以就使用了「能製作出美味料理」的蓓蒂卡的魔法,在路上製作出來。雖然覺得有點不夠誠意,不過拈了一點吃一口,簡直是人間美味。將料理塞進便當盒裏,手腳俐落地包好後,慰勞品就完成了。
她能踏進操場了。也許隻有她自認為可愛,其實這副模樣與原本的智香無異, 是不是會遭人白眼呢……如此這般反覆長達一年半的智香的擔憂’在接受到女孩子們驚訝、欣羨、嫉妒等的視線時,一掃而空。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不斷的粉絲群中,蓓蒂卡一前進,粉絲牆便彷佛海浪般退開、讓出走道。在這種情形中,順序是依照容貌的優劣排列,因此比起塗上濃厚睫毛膏的女生,蓓蒂卡的順序更為優先。
蓓蒂卡抬頭挺胸走著,彷佛某時尚秀的模特兒般走著;如果她還是智香的話, 絕對不會得到這種禮遇。
粉絲的最前方就是一一宮同學。他正與朋友聊著天,哈哈大笑。那位朋友看到蓓蒂卡之後,臉上浮現吃了一驚的神情,戳了戳1一宮同學的側腹,指著蓓蒂卡。二宮同學看向蓓蒂卡,但蓓蒂卡不知道他現在露出什麽表情——因為蓓蒂卡不敢正視他。
她隻是低下頭盯著沾滿泥土的釘鞋前端,像是在繞口令般迅速地說出「我會替你聲援的,請你好好加油」,便將便當袋塞入他的懷中。一一宮同學似乎說了些什麽,不過她沒聽清楚,因為蓓蒂卡將便當袋塞給他之後,就轉身向後跑走了。
如同來時一樣粉絲牆彷佛海浪般退開。她回到家,在避開家人視線的同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解除變身後倒在床上。一邊喃喃「啊啊」或是「唔唔」等意義不明的話語,一邊扭動身體。
即使魔法終
端設備的簡訊鈴聲響起,她也沒有心思確認。
趴伏在床上,煩惱不已地扭動著身體的智香,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突然撞向地麵然後她以一名被害者而非墜人愛河的扭捏少女的身分,疼痛地扭動身體。砂土跑進她的嘴中,鼻子與額頭疼痛不已。原本柔軟乾淨的床,倏地變化成堅硬無比的凶器。
智香從地上坐起身欲確認發生什麽事情,但卻因為強光無法睜開眼睛。
強烈的白光穿透過眼瞼,待眼睛適應強光之後,她才看到周圍景色的異常與詭譎。
日照強烈,太陽正閃閃亮亮地發光,雜草稀落零星地生長,荒野風情一路連綿 到地平線彼端。高聳的建築物似乎是大樓,她的視線之內隻看到三棟大樓,但全都崩毀了。直至此時此刻,她才回過神來。她的視線比身為人類的時候大幅提升許多,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身為宿蒂卡了。
她伸手碰觸著手、腳,由腰往下、由腰往上,無一處不仔細檢視。自己果然變身成蓓蒂卡了。試著輕輕跳躍一下,結果跳至垂直離地三公尺的高空後才著地。果然變身了。變身為魔法少女的機製,居然在不受智香意誌的控製下啟動,以前明明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這裏是哪裏?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這裏到底是哪裏?看起來不像是日本國內。她曾經聽說北海道附近一帶有廣闊 的原野,但是,她可不認為北海道會附贈傾倒的大樓廢墟。這裏應該是爆發內戰, 或是受到其他國家侵略之類的國外土地吧。真是這樣的話,會出現大樓也許是正常的,而且這麽荒涼的景色的確很適合那方麵的血腥味。眼前這幅毫無人跡的景象也就不那麽奇怪了。
還有一點,她對自己來到這裏的理由,毫無頭緒。她明明是在床上幸福地扭動著身體才對。難不成是她太過幸福,為了取得平衡而遭到報應了嗎?或是自私地將魔法少女的能力使用在助人以外的事情上而遭受的懲罰?
對了,蓓蒂卡想起來了。來這裏的前一刻,她的魔法終端設備似乎傳來簡訊鈴聲,或許與那件事情有關。
她取出魔法終端設備。此設備除了搭載一般智慧型手機的功能之外,還具備能 憑空取出的卓越攜帶性能,設計是采用符合魔法少女形象的愛心機型。雖然心形畫 麵因為觀看不易而遭人詬病,但功能方麵卻沒有遭到太多批評。
魔法終端設備的畫麵以明體的簡樸字體顯示著「練習模式」。蓓蒂卡不禁感到困惑: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畫麵。她想叫出打簡訊的程式,但不知道為什麽終端設備毫無反應,隻見畫麵自動往下卷動。
『您能在練習模式中,實際體驗魔法少女育成計畫的戰鬥場麵。請打倒敵人,將魔法糖果拿到手吧!』
魔法少女育成計畫?戰鬥?敵人?魔法糖果?
舊蒂卡察覺到地麵彷佛要將她團團包圍般地震動起來。這不是地震!地麵隻有 一部分在震動,而非全麵性的地震。震動、隆起,啪喀一聲從內側開了 一個洞,伸出一隻白色的手,手腕的主人突然從地麵之中現身。
隻見那東西的牙齒喀噠喀噠地開闔,骨頭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地緩緩起身。眼窩深處隱藏在黑暗之中漆黑一片,即使望進去,想必也是空空蕩蕩的吧。令人聯想到死神那會動的骸骨,總共有五具。她被團團包圍了。
『出現五具骷髏。』
終端設備的畫麵顯示這幾個字。
蓓蒂卡拚命壓抑住想發出尖叫的衝動,撐起差一點癱軟的雙腳、咬緊牙關,拿起鍋鏟當成武器,擺出防禦的架勢。事到如今,尚未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蓓蒂卡,用鍋鏟掃開骸骨伸過來的手;一腳踢開追過來的骸骨,拉開距離,躲開從左右抓過來的手,然而她卻在此時停下了腳步。一開始被她踢開的骸骨,竟呈現頭朝下趴伏在地的姿勢,一把抓住蓓蒂卡的腳。
蓓蒂卡因為從骸骨手上傳來冰冷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不禁停下了動作。如果使用魔法少女的力量便能輕鬆將它揮開,甚至一腳把它踩個稀巴爛。然而,蓓蒂 卡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極限,眼見著她就要陷入恐慌狀態之中了。
盡管她是魔法少女,但蓓蒂卡的魔法是「做料理」。戰鬥時能依賴的隻有她本身的身體而已。如果想解決敵人,就必須出手痛毆、出腳猛踢,同時也會遭到痛毆以及猛踢。這種暴力血腥的過程,根本不是過著和平生活的國中生^,建原智香所能承受的。
四具骸骨彷佛慢動作重播般地緩緩逼近,然而,就在它們即將碰觸到蓓蒂卡之際,突然從頭頂直到股間裂成兩半,嘩啦嘩啦地崩解。
「……咦?」
蓓蒂卡看向腳邊,隻見抓住她腳踝的骸骨被工整地切成三截,手法相當俐落地將之切割開來。割痕深入地麵,可見其威力之強大。蓓蒂卡慌張地退開腳,緊抓住她的手指就這樣落在地上。
發生事情了, 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不過,似乎不是新的能力覺醒或是封印的力量覺醒之類的事情。這並非蓓蒂卡所為。
左右張望、環視四周的蓓蒂長,以魔法少女卓越的視力確認到砂塵的另一邊有人。那是體格較成年男子更為嬌小的……少女,右手握住刀指向地麵。應該就是她出手相救的吧。雖然距離達兩公裏遠,但放眼望去,除了她以外,隻見頹圮的大樓或是雜草。與大樓廢墟或是雜草相較之下,她看起來比較像是出手幫助自己的人。
既然出手相救,想必是懷抱善意之人。一定是這樣子的。對於突然被丟到陌生 土地,又被強迫與恐怖怪物戰鬥的蓓蒂卡而言,少女無疑是救世主。蓓蒂卡以全力衝過去,眨眼間便跑到兩公裏外的地方,以驚人的氣勢低頭道謝。
「真的非常謝謝你!」
她抬起頭來看向救世主!果然是少女。身穿一襲仿佛武士般的服裝,但經過大幅改造。紮成一根的馬尾最末端盛開著一朵花,發型相當獨特,明顯可知這是不同於武士的服裝,是魔法少女的裝扮。更何況,她還能從兩公裏外的距離以刀攻擊敵人,除了魔法少女之外沒有人辦得到。
「請問你是……魔法少女嗎?」
毫無反應。
「唉,我叫做蓓蒂長。我也是魔法少女。」
依然毫無反應。對方隻是緊盯著蓓蒂卡。蓓蒂卡像是被逼急般‘接著繼續說:
「這裏是哪裏呢?你知道嗎?我一回過神來就在這裏了,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還出現骸骨之類的東西。好恐怖喔,真是傷腦筋。」
「又被擺了 一道……這一切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咦?」
「我討厭那個,那個……不好。」
她的眼睛動也不動,焦點集中在一點上。但是,她並沒有看向任何東西。雖然視線投向蓓蒂卡,卻是看著蓓蒂卡以外的某個東西。少女伸出手,手指纏上所蒂卡的喉嚨。蓓蒂卡無法動彈,隻能毫無抵抗地任由她擺布。她的手指好冰涼。蓓蒂卡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纏上脖子的手指力道增強了。皮與肉變得緊繃,她握在右手的刀緩緩靠近所蒂卡的脖子,似乎有東西喀噠嘻噠地響起。原來是蓓蒂卡牙齒顫抖不已的聲音。
「不是都結束了嗎?喂,音樂家……」
「我……我不知道。我也、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回過神來就在這裏了。」
少女以那雙空茫的眼神盯著宿蒂卡。指間的力道變弱,刀再度垂下。少女放開了蓓蒂卡的脖子,並推開她。蓓蒂卡就這樣被推開,一屁股跌坐在地,抬頭望著少女,嘴巴到現在仍然恐懼無比得闔不起來。
「不是音樂家啊。音樂家應該是更……這樣……」
少女轉身背對蓓蒂卡,邁開步伐。
隻見她的腳步搖搖晃晃,右手拖著刀邊走邊刻下痕跡。她似乎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麽,但過不了多久便聽不見了。
蓓蒂卡一直愣愣地坐在地上目送少女離去。結果,到頭來蓓蒂卡仍然不知道這 裏是哪裏,還有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但是,蓓蒂卡並不打算追上少女。
☆魔女黛西
骸骨意外地脆弱,隻比人類骨頭的強度強韌一點而已吧。隻要踢一下就會斷掉,出拳一揍就會碎裂。雖然是令她打從生理上感到厭惡的破壞行為,但是魔女黛西可是魔法少女中的資深老手。如果因為這點程度的事情就受挫,她早就辭掉魔法少女不幹了。「黛西神拳!」
隻是普通的拳頭而已。
「黛西飛踢!」
隻是普通的飛踢而已。自以為隻要加上名字威力就會提升,因此魔女黛西替普通的拳頭與飛踢等攻擊技巧都取了名字。她深信言靈這種東西是存在的。
「黛西光波!」
隻是普通的光波……當然不可能如此。黛西光波是魔女黛西的必殺技。這並不是形而上概念的必殺技,而是誠如文字所示的「必定會殺死人的絕技」。
魔法少女除了本身具備的優秀身體機能之外,每個人都被賜予一項特別的「魔法」,因此才稱為「魔法」少女。
魔女黛西所擁有的「魔法」便是黛西光波。魔女黛西伸出去的指尖前端,放射出直徑達十公分的光柱,命中的部位就會在瞬間分解消失。原理不詳。根據巴雷特的說明,這是解開了分子單位的結合作用,因此物體會分解成砂狀,彷佛被風吹散般消失不見。光波也有許多種變化,如果不是用手指而是以手掌產生光波進行攻 擊,就會放射出直徑達五十公分的光柱,攻擊範圍一口氣大增。
這一招原本並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用來除掉廢棄物或是障礙物。她曾經向「魔法王國」提議,如果將此招用於產業廢棄物或是核廢料的處理,會對人類世界有莫大幫助,然而卻得到「不得改變人類世界的物理流通或產業」之命令。記得當時她覺得自己像是被警告「出風頭也要有個限度」,彷佛連本人都毫無自覺的表現欲遭人看穿般,令她深深感到自我厭惡。
以性質而言,將魔法使用於生物是大忌中的大忌,用途也受到「魔法王國」與 使魔強烈的限製。但是,當對象明顯是不帶有生命跡象的怪物,而且還顯示出充滿電視遊戲風格的「出現五具骷髏」的解說時,她就忍不住得意忘形地使用了魔法。雖然,骸骨在一發光波的攻擊之下灰飛煙滅的模樣,一 口氣消除了她平日累積的不 滿,但她還是反省了一下——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話說回來,這裏是哪裏?」
雖然是一如往常的自言自語,但這次是打從心底的疑問。宣布遊戲開始後,當她回過神來時已變身成魔法少女,獨自一人立於荒郊野外,然後就遭到骸骨的襲擊。她的四麵八方被地平線所環繞。雖然她沒親身去過,不過墨西哥或是非洲的太陽差不多就這麽毒辣吧。如果她不是魔法少女的話,隻怕會為曬傷所苦。
視野內除了太陽與荒野之外,還有大樓的殘骸。
她確認過魔法終端設備。
個人檔案以外的功能完全無法啟動,畫麵顯示著文字。
『練習結束。』
『你獲得了五顆魔法糖果。』
魔法糖果。這麽說來,在骸骨出現之前,魔法終端設備似乎出現過這些字。總覺得她曾經在哪裏聽過這個詞。到底是在哪裏呢?
『請前往城鎮。』
城鎮?視野所及隻有無盡的荒野。如果能從高處眺望的話,也許能知道前方有什麽。魔女黛西朝大樓跑去。在近處一看,果然是相當驚人的廢墟,被塵土染成肮 葬的咖啡色。無論是那龜裂走紋或是壁麵缺角,毫無一絲老朽多年的懷舊風情,隻是年久失修的廢棄大樓。大樓傾向一旁,斷成大約十樓左右的高度。從高度來說, 與其他的大樓相差無幾。
為了避免大樓崩塌,她小心翼翼但迅速俐落地爬上去。憑魔法少女的體能要 上大樓外牆,簡直輕而易舉。她登上大樓的最高處,從那裏眺望四周。
風比平地更為強勁,魔女黛西伸手壓住裙襬。也許是靠近太陽的關係,連日照 似乎都變得熱辣許多。想當然耳,這裏的視野比下麵好多了。她將左手抵在額頭,
一邊擋陽光一邊望向遠方——魔法少女的視力遠遠超過生物的極限。
「嗯……是那個嗎?」
遠方有密集的建築物群。能被稱為「城鎮」的地方,看起來恐怕也隻有那裏了。其他則是與現在身處的地方毫無兩樣、廢棄大樓零星分布的荒野。她環視著四麵八方,逐一確認充滿電玩風格的窗戶裂痕,甚至連傾倒方式都完全一致的大樓後,視線停留在其中一棟——屋頂上有人影。
確認到人影的同時,她也迅速向後一躍。大樓屋頂上,魔女黛西的腳邊裂開了。那並非自然裂開的現象,而是彷佛遭銳利的刃物劃過般,水泥地被深深地砍過。魔女黛西看到了人影,是那個人做的嗎?
那道人影握著一根棒狀物,但是距離太遠,即使魔法少女擁有絕佳視力,也無法判斷清楚。人影移動了,似乎揮動了手上的棍棒。棍棒反射著太陽光而閃閃發 光,那是金屬……刀刃?
魔女黛西忙不迭地趴倒在地。屋頂的邊緣缺了一大半,緩緩滑開,發出轟然巨響後掉落。從這裏還能看見地麵揚起塵土。
絕對錯不了。伴隨著人影動作的同時,她也遭受攻擊。原本以為對方施展的斬擊會淩空飛來,不料動作後到造成破壞為止,幾乎沒有時間差,似乎不是釋放型的攻擊。
魔女黛西維持趴在地上的姿勢不動,一邊將兩手伸向前,對準人影,一邊沉思。 她遭到了攻擊,但是沒有受傷。難不成這是威脅或是牽製之類的嚇阻行為?雖 然她有做出向後退或是趴下的舉動,不過她不采取閃避措施是否真的會被砍中,也很微妙。
如果對方不是真心要傷害她當然不會有事,但如果有心傷害的話,這種舉動實在不像是骸骨之類毫無生命或有意誌的對象所為。先不論攻擊方法的優劣,這絕對是人類的行為。她不能對人類……應該說,不能對生物施展黛西光波。
魔女黛西躊躇了好一會兒之後,看到大樓壁麵上出現巨大裂痕,心想不能再繼續耗下去,便將手對準的位置稍微下移後,釋放出黛西光波。光波命中大樓根基部位,使得崩壞的大樓更加傾斜,於是她再追加一發,隻見大樓伴隨著漫天飛舞的煙塵,倒塌而去。
人影從倒下的大樓中跳了出去,然後著地。同一時間,魔女黛西也飛奔下樓, 在傾斜的外牆助跑藉此縮短彼此距離。人影也朝著她飛奔而來,一邊跑一邊釋放斬擊。對方一下、兩下地揮刀而下,黛西向上彈跳,閃避全部的攻擊。
簡單來說,就是與近距離揮刀的效果一樣。攻擊是沿著刀的軌道而來,隻要讓 身體偏移該軌道,就能閃避攻撃。對方隻是揮大棒而已。
「黛西光波!黛西光波!黛西……光波!」
連射了好幾發。她並沒有瞄準對手,全都射向地麵。隻見地麵紛紛分解,揚起煙塵。她的目的在於遮蔽對方視線,魔女黛西衝進黃土滾滾的砂塵之中。
她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非常強烈,甚至完全不打算隱藏。
一擊貼著地麵而來。對方瞄準了她的腳,她前後跳躍、閃避,然後一踢。雖然 她使出了低踢,不過被對手蹲低身子擋住攻擊。她的腳尖原本對準對方的太陽穴, 卻命中額頭。但與其說是踢中額頭,倒不如說是對手用額頭擋下了攻勢。她的腳尖感到一陣麻痹。從地麵攻來的刺喉襲擊而來,魔女黛西在肩頭被砍開的同
時,勉強躲過刀鋒。
距離太遠了,她的行動受製於刀。
於是她蹲低,滑行過去攻擊對方的腳邊。對方倒下,兩人陷入纏鬥,刀落在地上,腳糾纏在一起、手糾纏在一起,她與看不清楚的對手互相抓住彼此。
隻要碰觸到就知道了。這是魔法少女的肉體,而且飽經訓練。和魔女黛西一樣,這是無論對手是誰都決心要戰勝對方,因而苛刻自己之人的肉體。
她一把揪住對方的袖口,摔投出去。在對方即將撞上地麵之際,魔女黛西的腳被掃開,於是雙雙倒地。
「哈哈!」
對方笑了,魔女黛西硬生生將自己的笑容壓回去。
打中對方手肘、打中對方拳頭,但膝蓋也遭到對方擊中。在她的脖子差點遭到對方的手纏繞住時,她用力踢開對方,拉開距離。接下來,對方會如何攻過來?該如何迎擊?她的身體深處不禁變得炙熱。煙塵徐徐散開,突然吹來一陣強風撫過地麵,將剩下的煙塵全數吹散i那裏隻站著魔女黛西一人。
「……奇怪了?」
被對方逃掉了,是嗎?如果對方逃跑的話,那是再理想不過的結果。雖然如此,但總覺得有一種落寞,還是該說是失落帶來的不滿足感?魔女黛西相當享受在視線能見度為零的環境中,與看不見的對手互毆的樂趣。對方一定也相當樂在其中吧。
「不是音樂家啊。」
似乎能聽到某人的聲音,回過頭去卻不見任何人。結果她仍然搞不清到底發生什麽事情。雖然她認為對方同是魔法少女,但無法百分之百確信。
因為戰鬥而發熱的身體逐漸降溫,腦袋也同時冷靜下來。魔女黛西這才回想起當初的目的,便看向城鎮的方向。
這次是在城鎮前方不遠處揚起一陣砂塵。看到人影了。不隻一、二人,正激動 地移動。那是團團困住一人的、複數白色的……骸骨!和魔女黛西一樣,似乎有人正在大戰骸骨。舉起右手,正當她打算發射必殺的黛西光波時,才猛然驚覺這裏離目標仍有一段距離。要是誤射的話,不就會釀成大禍嗎?
「算了!真是的!可惡!」
她大叫一聲衝了出去。
☆蓓蒂卡
大樓裏空空蕩蕩,完全不見任何租賃單位進駐,或是用於商業大樓的痕跡,也 完全沒有人類居住過的影子。真的什麽都沒有,隻有階梯與房間,風還不時鑽過破 裂的窗戶吹進來。
她一直在尋找,指出這裏是何處的線索。找到第三棟大樓時即感到挫敗不已, 找到第五棟大樓時變得心灰意冷’來到第八棟大樓裏麵她終於死心。蓓蒂卡本人也有自覺,她的心一點都不堅強。
她掃開地上的塵埃坐了下來,倚靠著牆壁,隻能猛歎氣。
不僅不知道這裏是何處,還遭受怪物襲擊,甚至差一點被幫自己擊退怪物的魔 法少女殺害。再加上,魔法終端設備毫無反應,沒辦法啟動簡訊功能,也沒辦法撥號,因此無法向外界傳達她目前的困境。
螢幕現在顯示著「魔法糖果零顆」如此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文字。魔法糖果?聽起來似乎很有魔法少女的風格,但是她從未聽說過。
她回想起一一宮同學,這麽做隻是在逃避現實而已。但話說回來,目前的狀況實 在不像現實。既然如此,倒不如放任自己的思緒盡情思念二宮同學,會更愉快。他把便當吃掉了吧?用蓓蒂卡的魔法製作出來的便當,可是好吃到會讓人流下淚水。
但是,也許並不合二宮同學的口味。雖然東西很美味,但是一萬個人中不可能人人 都擁有相同的味覺標準。再說,也許他沒動筷子就把便當丟掉了。把來自於未曾謀麵的陌生粉絲,而且不曉得裏麵摻了什麽東西的食物放入口中,也可以說是過於粗心大意。如果站在二宮同學的立場,蓓蒂卡一點也不想吃那種東西。
——啊啊,這樣子不行。
思考二宮同學的事情,卻導致她陷入更消極的漩渦之中。明明是一件令人開心又愉悅的事情。
蓓蒂卡哭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靜悄悄地哭了。她擔心如果發出聲音,或許又會遭到先前的骸骨襲擊,所以隻敢默默流淚。淚水流過臉頰,滑落至下巴,一滴滴的淚水滴落下巴下方抱住膝蓋的手背上。變身前是個愛哭鬼的智香,明明在變身成蓓蒂卡後就不曾哭泣過。哭啊、哭啊、持續哭泣,當哭累的她不禁打起瞌睡來時,因為背後一陣搖晃而清醒。
她睜開眼睛將右耳貼在牆上,腳步聲,還有……蹄聲?以及交談聲。不隻一個 人,同一棟大樓裏還有別人。蓓蒂卡離開牆壁,躡手躡腳地移動。也許這次能遇到正常的人;也許那個人會願意告訴自己現況,並指示她到底該怎麽做;也許對方會願意拯救蓓蒂卡也不一定。
當然,也有可能是相反的情況。應該說,相反的可能性較大。自從她被帶來這裏之後,別說是非善惡了,根本沒有遇到能正常溝通的對象。
如果對方講理的話,她就主動攀談。如果看起來無法講理,就得在被對方察覺之前逃之夭夭。於是,她根據這個行動方針,學起忍者,抬起腳跟輕手輕腳地朝聲音的來源走去,以一步大約耗時三十秒的時間慢慢接近。直到剛才為止還垂著淚水的下巴,正涔涔地滴著汗水。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
是日文,雖然音調的抑揚頓挫有點奇怪,但是蓓蒂卡能理解對方的話——至少似乎是能用語言溝通的人。
「無論如何,先爬上大樓頂樓才能看得比較遠?然而莉歐妮塔卻……」
「原來你這麽在意笨蛋與煙什麽的那一句話呀?被我說中了嗎?」〔注〕日本俗語,隻有笨蛋與煙喜歡往高處去。
「喂——被人這麽說我的stomach當然會stand起來啊!」〔注〕音近,stomach stand的幽默。
「你們兩個別吵了!」
蓓蒂卡靜悄悄地從門口窺視裏麵。那個房間的天花板已經不見了 ,實質上算是頂樓。那裏有三道人影,並不是三個人,而是三道影子。暗忖如果對方是講道理的人,就要主動攀談的蓓蒂卡在房間前停下腳步。
「才不是吵?架!這是正當的抗?議!」
音調抑揚頓挫得很奇怪的少女。如果說她很普通,的確相當普通,她身上穿著一襲以巫女為設計概念的服裝。恐怕與蓓蒂卡同為魔法少女。雖然純日式風格容貌與說話的腔調不搭,但至少她的外觀並無太大異常。
「我們才不是在吵架。如果要吵也得找同樣水準的人來吵吧。」
雖然看起來有點高大,但似乎是普通少女。無邊軟帽與燈籠褲等蘿莉塔風格, 即使不是魔法少女也能適用在有這方麵嗜好的女孩子身上吧。看到她容貌的蓓蒂卡 暗自在心中給予「雖然可愛,但總覺得很人工」的評語,然後在看到她暴露在衣服外的手肘、手腕、手指關節時,不禁屏住呼吸。肌膚的質感與人類皮膚毫無差異,但關節部分則是球體關節。她不是人類,是人偶在說話。
然後第三個人——她比人偶還更具衝擊性,長相很可愛,服裝是以紫色為基調,彷佛小鳥尾巴的扇形羽毛裝飾與超大蝴蝶結為其特徵。再來是她的下半身,居然是馬。她並不是單純地跨坐在馬上,而是將馬的脖子以上的部位砍掉,裝上人類女孩子的上半身,也就是所謂的半人馬或是半人半獸的生物。
蓓蒂卡無法判別她們是與骸骨一樣的怪物還是魔法少女。既然無法判斷,就不應該與之接觸。於是她開始緩緩向後退,最好在不被對方察覺的狀況下離開。正當薛蒂卡後退到第三步的時候,魔法終端設備響了起來。三人各自拿起自己的魔法終端設備,因此能確定她們三位都是魔法少女,然而蓓蒂
卡的魔法終端設備也在同時間響了起來,隻見三人神情訝異地往蓓蒂卡的方向望去。
蓓蒂卡頭也不回地拔腿狂奔而去。
☆魔女黛西
魔女黛西拯救的女仆小姐自稱是「小原原」。
一身典型的女仆打扮,綁成左右兩邊的銀發以蝴蝶結紮好,握在手上的拖把也綁著相同的蝴蝶結。外表看起來大約十歲前後,比魔女黛西矮了一顆頭,並不高。
聽說她成為魔法少女「小原原」的時候,年僅四歲,並不具判斷能力。當要決定魔法少女名字時,她以為是在問自己的名字,便活力充沛地回覆「小原原!」,結果就成為魔法少女的名字了。在那之後,她曾提出更名上訴書十三次,卻屢屢遭到駿回。
套句「魔法王國」的話:一旦決定好的魔法少女名字,非重大事件不得變更——即使是毫無判斷能力的四歲幼兒也不例外。
隻見她一臉難為情地一邊說著這種不曉得該抱怨還是自虐的名字由來, 一邊摸著頭發上的蝴蝶結的模樣,實在是青澀又可愛。
「你知道這裏是哪裏,還有我們為什麽會被帶來這裏嗎?」
「完全不清楚。我明明在看存折,結果突然就來到這裏了。」
雖然好奇她為什麽會在半夜看存折,但應該沒有關聯。她們也確認過日期,魔女黛西與小原原的認知完全一致。都是在同一日、同一時間發生異狀。
「請問……」
「什麽?」
「難道說您是魔女黛西嗎?」
「嗯,是這樣沒錯。」
「好棒喔!跟電視上一模一樣耶!動畫裏的情節都是真的嗎?」
「嗯,算是吧。雖然有些部分過於誇大。」
小原原是魔女黛西的粉絲……應該說,她喜歡一切關於魔法少女的事物。隻見她心情亢奮,情緒高漲地說著。魔法少女會成為魔法少女的理由,最常見的便是 「我喜歡與魔法少女有關的動畫與漫畫」吧。甚至可以說魔女黛西也一樣,因為喜歡魔法少女所以才成為魔法少女。
所以,小原原是魔法少女粉絲的事實並不奇怪,而且一點也不稀奇。雖然如此,能見到魔女黛西的觀眾實在讓人高興,對方開心的話,自己也會更開心。
看到說起往事,說自己在哪一集哭了、很討厭哪一集的敵人、哪一則故事令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等,一臉開心地說著話的小原原,魔女黛西心想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重播的時候,我每個星期都很期待播出喔。」
「第一次播出的時候我還隻是國中生……重播的時候我都幾歲了呀……」
這也許就是偶像珍惜粉絲的心情吧。動畫早已完結的魔女黛西,也許就像是引 退的偶像,但看到小原原仍然無比雀躍地說著話,她的腹部深處不禁湧出一股力量。
兩人持續聊了好一陣子魔女黛西的往事,當她們正說得興高采烈的時候,魔法 終端設備的簡訊鈴聲將她們喚回現實。這裏是莫名其妙的異地,而她們周圍散亂著 骸骨的殘骸。
魔法終端設備顯示『請前往城鎮』。雖然覺得囉嗦,但似乎不得不遵從指示。 魔女黛西告訴小原原自己在大樓頂樓看到似乎是城鎮的地方,希望能在那裏瞭解現況,並且提議一同前往。小原原臉紅著說「我會全力以赴,努力不扯你的後腿!」魔女黛西聽了非常歡喜。
雖然那個類似城鎮的地方距離遙遠,但隻要擁有魔法少女的腳程,簡直如小事一樁。從小原原與骸骨陷入苦戰看得出來,她並不擅長奔波,也就是說她對自己的體力較無自信。因此魔女黛西刻意減速,盡管如此,二十公裏的路程仍然隻花十分鍾左右就抵達了。
『城鎮』的情形正如她在遠方看到的一樣。雖然名為城鎮,卻沒有滿足城鎮必須具備的條件。建築物隻比廢棄大樓好一點,但路麵並沒有經過整治,隻見砂塵漫漫。從外麵看來,毫無人跡。
叮嚀小原原絕對不可以離開她的身邊後,魔女黛西進人城鎮。
進到鎮上沒多久便發現一個寬敞的地方。似乎是廣場。水已經乾涸,但中央處有個挖係石頭而成的窟窿,坐著一尊人魚像。過去似乎曾是噴水池’砂子取代了水 堆積其中。從這一點能感受出’水已經乾涸很長一段時日了。
廣場上有雨個人。
「等等、等等!」
有人發出尖叫聲。一位麵露興奮神情、臉紅透半邊天的少女,正指著她們大叫。
「我沒看錯吧?你是魔女黛西本尊嗎?」
「唉,嗯,的確可以算是本尊吧……」
「好棒喔!你真的是本尊?太棒7!」
這位少女也是魔法少女吧。隻見她一襲超現代的服裝,附有遮陽鏡片的安全帽,配上包覆全身的合身戰隊服,掛在腰間的槍套雖然收著一把槍,但看起來不像是真槍,反而像玩具雷射槍。整體充滿「保護地球免於怪獸或是外星人侵略的防衛隊」打扮,對期待著暑假的動畫重播檔期的魔女黛西而言,雖然沒有直接目睹卻也足以激起她的懷舊之情,令人懷念。
「哎呀,別看我外表這個樣子,其實我可是輕微的禦宅族喔。我每次都一定搶著看魔女黛西的首播,當然我也搜集了一整套dvd喔。沒想到魔女黛西真的存在,真是讓人感動又感激!」
外表這個樣子是怎樣子,看起來明明就是十足的禦宅族。不過先暫且不論這一 點,隻要粉絲開心她就開心了。
「娘娘!娘娘!快來這裏——」
她似乎不是在學貓叫,而是在呼喚著某人的名字。小碎步跑過來的少女身穿一 襲由中式旗袍改良而成的服裝,頭發綁成兩顆丸子。外表看起來有著典型的中國風,連說話的腔調也是……
「可是夢之島小姐的友人兒?」
毫無新意。隻不過從她的屁股後麵,長出一條像是爬蟲類又像怪獸的粗尾巴, 散發出迫力十足的不協調感。
「嗯!娘娘,你不知道魔女黛西嗎?資訊也太不發達了吧。」
「啊啊,這位可是有名的人士兒?真是失敬失敬兒。」
「這可不是失敬而已!這可是常識耶!」
像防衛隊的那位說自己叫夢之島傑若瘋子,而中國風的那位則叫@娘娘。這兩個名字都相當驚人,不過說出口的話,恐怕有點失禮,於是魔女黛西選擇沉默。(注)名字錄入正確
「好驚人的名字喔。」
小原原說出口了。
「常有人這麽說兒。」
「因為我很重視震撼效果。」
兩人大笑,而魔女黛西與小原原也被感染,跟著笑了起來。雖然覺得自己應該輕斥小原原不可以拿別人的名字做文章,但是一看到小原原,這種心情就煙消雲散 了。接著,小原原也報上自己的名字,並告訴兩人由來,到這裏眾人又是一笑。名字的由來與那之後的一來一往,也許正是小原原慣用的招式也不一定。
四個人圍著人魚雕像,在噴水池邊圍成一圈坐了下來。
傑若瘋子與@娘娘並非原本就是朋友,而是如魔女黛西與小原原般,來到這裏才認識的朋友。來到這裏的狀況也幾乎大同小異,半夜聽到簡訊鈴聲,回過神來就身處於荒郊野外,並且遭到骸骨襲撃。
「對了,我也有遇到其他的魔法少女兒,對方似乎也是一樣的狀況兒。」
她說有另外一群魔法少女先來過城鎮了。
「那些人現在在哪裏?」
「說是已經解決這裏的事情兒了。」
「而且對方也不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事情。真是卑鄙,真不愧是沒品的魔法少女。」
「她們有說與其分散行動,一起行動比較好兒。不過,她們
好像有特別的目的, 所以就神色匆匆地走掉兒了。」
根據@娘娘的說法,對方總共有四位魔法少女i彷佛人偶的魔法少女、巫女打扮的魔法少女、下半身是馬的魔法少女,還有被半透明的線緊緊捆住,無力地被綁在馬背上的魔法少女。
「咦?就這樣不管她好嗎?」
「她們說是因為她一下哭一下叫,還一直想跑,以策安全才綁起來的。」
「聽她們說話的感覺,也不像是壞人兒。」
雖然她現在沒立場操心別人,但還是會擔心。麵對異常狀況而陷入混亂,導致魔法少女自相殘殺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不久之前,魔女黛西正好親身體驗過。
「她們有說,好像還有其他的魔法少女兒。」
「雖然她們是達成來這個城鎮的目的之後,就朝著某處離去了,但是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我完全摸不著頭緒就是……咦?」
傑若瘋子話還沒說完,一張嘴開得大大的動也不動。隻見她右手拿著魔法終端設備,盯著畫麵。傑若瘋子的遮陽鏡片反射著畫麵的光線。
「來了!大家快打開魔法終端設備的電源!」
直到剛才為止還顯示著『請前往城鎮』的畫麵有了變化。上麵寫著『追加支援選項』。
「支援選項?」
「支援」的部分有超連結,於是,魔女黛西以指尖按下支援選項。
既然是以魔法少女的身分活動,當然偶爾會發生被人類撞見的情形。基本上, 魔法王國鼓勵大家隱藏行蹤隱密地行動,不過,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如果對象是不認為魔法少女是異類的小孩,雖然不建議這麽做,但被看見並沒有關係。
盛夏時節,在柏油路因為酷暑彷佛都要融化變得柔軟的午後公園裏。蟬鳴到彷佛聲音都快嘶啞了,而太太們則是竊竊私語地聊八卦聊到不亦樂乎。
應該是在等著媽媽聊完天吧。隻見一名大約幼稚園的年幼小女生,躲避著日光的直曬,蹲伏在樹蔭下。她的右手握著白色的細線,細線的最前端飄著印有藥局商標的紅色氣球。紅色氣球被穿過樹縫灑落的陽光照得斑爛,輕盈地飄浮在空中。
突然吹起了一陣風。小女孩舉起握著細線的右手,掩住眼睛。細線因為那股震動,俐落地從手掌中滑開,小女孩發出啊的一聲,抬頭望向天空。氣球朝著藍天逐 漸上升而去。就在小女孩的表情從驚訝轉變成快哭出來的表情時——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魔法少女,腳步輕盈地跑過來,縱身一個大跳躍便抓住 從小女孩手中溜走的氣球,少女笑著說「來,給你」,並將氣球遞了過來。雖然要小心不被大人撞見,但如果對方是小孩子,露出微笑服務一下也沒有關係。小女孩說著「謝謝!」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朝氣蓬勃地道謝,一臉恍惚地喃喃:「大姊姊……你好漂亮喔。」
被這麽說的魔法少女「蓓蒂卡」陶醉地露出微笑,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被小女孩的媽媽與其他人看到,迅速隱藏了起來。魔法少女的服裝相當引人注目,在白天活動必須非常小心。迅速、俐落,就是白天行動的魔法少女所秉持的基本原則。
沒錯,對建原智香而言,比起「魔法」或「身體機能」,「變身成貌美如花的少女」更為重要。甚至可以說她成為魔法少女的理由,有七成是為了這一點。
智香並不喜歡自己的外貌。以整體而言,總覺得她的痣太多,鼻子也太過朝天了。左右胸部的形狀與大小並不一致、指頭又粗又硬、嚴重的0型腿導致雙膝無法並攏,即使狂灌牛奶還是長不高,眼睛也是大一點會更好。
她不曾被人嘲笑為醜女,但也沒有被人稱讚很可愛或是美女的記憶。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盡力避免觸及智香的長相容貌。雖然近似於被害妄想症,但總覺得似乎也離事實不遠。
在中學裏,她也會極力避免太過引人注目,盡量維持在平均的水準,不好也不壞。她就這樣一路維持著中庸直到現在。
她並不認為這樣有何不好。不引人注目也有不引人注目的樂趣所在。即使她不會去被大人禁上的電玩中心打電動或是照大頭阽,也不會在讀書會時傳閱不倫不類 的書,更不是那種放學後就會塗上超濃睫毛膏的女生們,但還是能夠樂在偶爾為之的叛逆行為樂趣中。
然而,還是有她辦不到的事情。
棒球社的一一宮同學是隊上的王牌,背號四號,將來無疑會邁向職業選手之路。 他是個現在早早就有球探在四周徘徊的優秀人才。個性豪爽不拘小節,興趣是棒球、吃飯與睡覺,身高體重遠遠超越國中生的體型,猛一看會令人產生恐懼感,但交談過後便會發現,他相當健談而且很愛笑。受到那份爽朗的笑顏與棒球實力所迷倒的女生不僅限於校內,甚至附近的國、高中及大學生,比賽當然不用提,連練習都會跑來場邊加油。
同樣地,智香也不例外,她是一一宮同學的超級粉絲。自己與那些盲從的家夥不同,是純粹喜歡看他打棒球的棒球粉絲,尤其是那滑球簡直達到了魔法的境界,如此等等在心中暗自找藉口。
待比賽或是練習結束後,就會有許多女粉絲帶著毛巾、糖漬檸檬片或是裝了水的水壺等各式各樣的慰勞品奔向前去。還有眾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女粉絲衝上前的順序依照外表的優劣排列。
如果智香在這個時候推開其他人接近二宮同學的話,她從明天起就會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亂傳謠言、被視為眼中釘,剩下的國中生活就會被染成一片黑暗吧。
但是,如果智香不是智香,而是擁有偶像或是模特兒之類的人種外貌,結果又會如何呢?想必是沒有人敢抱怨智香,也不會發出任何怨言吧。
好想接近一一宮同學,想讓他嚐嚐看自己用心做出來的便當,為此,她必須成為現在的自己以外的別人。對於強烈渴望擁有美貌的智香而言,魔法少女正好給了她 大好機會,於是她拚命通過選拔測驗,終於如願成為魔法少女「蓓蒂卡」。
而如今,她望著映照在鏡中的自己,籲出一 口氣。這不是她平常的唉聲歎氣。
鼻梁挺直、肌膚細致光滑’連她在意的痣都消失不見了。水汪汪的大眼、炯炯有神的瞳孔,眉毛明明完全沒做任何修飾,卻畫出兩道美麗的曲線。手指柔軟有彈性,指頭纖細且形狀姣好。胸形也不再是左右不對稱,連大小、形狀與彈性都接近智香的理想,歪歪的腿也筆直地伸展著。
她笑容可掬地一笑,轉了轉圈,擺出招牌姿勢,一舉手一投足間都令人著迷不已。
若真要挑剔的話,就是服裝太過華美吧。雖然是相當符合魔法少女的裝扮,但服裝整體太過誇張。即便蓓蒂卡的外貌擁有不輸給誇張服裝的衝擊性,但對於日常生活而言仍然太過氣派了。
智香變身成蓓蒂卡,脫下衣服,將一切裝飾褪去。她將手穿過憧景許久而買下,卻又因為不適合,並且在完全提不起勇氣穿出門的情況下,最後淪落成養胖衣櫃的「適合避暑勝地的大小姐的純白連身洋裝」的袖口。然後,在不被家人察覺的情形下,她悄悄地離開家門。
成為魔法少女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曾經是國中一一年級的智香如今也升上三年級了。在鏡子前欣賞自己容貌的日子,到今天就會畫下句點。每天不分早晚助人,總是以各種理由推拖延期,但是她不能再繼續延下去了。今天就是執行的日子。
因為她沒時間製作美味的便當,所以就使用了「能製作出美味料理」的蓓蒂卡的魔法,在路上製作出來。雖然覺得有點不夠誠意,不過拈了一點吃一口,簡直是人間美味。將料理塞進便當盒裏,手腳俐落地包好後,慰勞品就完成了。
她能踏進操場了。也許隻有她自認為可愛,其實這副模樣與原本的智香無異, 是不是會遭人白眼呢……如此這般反覆長達一年半的智香的擔憂’在接受到女孩子們驚訝、欣羨、嫉妒等的視線時,一掃而空。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不斷的粉絲群中,蓓蒂卡一前進,粉絲牆便彷佛海浪般退開、讓出走道。在這種情形中,順序是依照容貌的優劣排列,因此比起塗上濃厚睫毛膏的女生,蓓蒂卡的順序更為優先。
蓓蒂卡抬頭挺胸走著,彷佛某時尚秀的模特兒般走著;如果她還是智香的話, 絕對不會得到這種禮遇。
粉絲的最前方就是一一宮同學。他正與朋友聊著天,哈哈大笑。那位朋友看到蓓蒂卡之後,臉上浮現吃了一驚的神情,戳了戳1一宮同學的側腹,指著蓓蒂卡。二宮同學看向蓓蒂卡,但蓓蒂卡不知道他現在露出什麽表情——因為蓓蒂卡不敢正視他。
她隻是低下頭盯著沾滿泥土的釘鞋前端,像是在繞口令般迅速地說出「我會替你聲援的,請你好好加油」,便將便當袋塞入他的懷中。一一宮同學似乎說了些什麽,不過她沒聽清楚,因為蓓蒂卡將便當袋塞給他之後,就轉身向後跑走了。
如同來時一樣粉絲牆彷佛海浪般退開。她回到家,在避開家人視線的同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解除變身後倒在床上。一邊喃喃「啊啊」或是「唔唔」等意義不明的話語,一邊扭動身體。
即使魔法終
端設備的簡訊鈴聲響起,她也沒有心思確認。
趴伏在床上,煩惱不已地扭動著身體的智香,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突然撞向地麵然後她以一名被害者而非墜人愛河的扭捏少女的身分,疼痛地扭動身體。砂土跑進她的嘴中,鼻子與額頭疼痛不已。原本柔軟乾淨的床,倏地變化成堅硬無比的凶器。
智香從地上坐起身欲確認發生什麽事情,但卻因為強光無法睜開眼睛。
強烈的白光穿透過眼瞼,待眼睛適應強光之後,她才看到周圍景色的異常與詭譎。
日照強烈,太陽正閃閃亮亮地發光,雜草稀落零星地生長,荒野風情一路連綿 到地平線彼端。高聳的建築物似乎是大樓,她的視線之內隻看到三棟大樓,但全都崩毀了。直至此時此刻,她才回過神來。她的視線比身為人類的時候大幅提升許多,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身為宿蒂卡了。
她伸手碰觸著手、腳,由腰往下、由腰往上,無一處不仔細檢視。自己果然變身成蓓蒂卡了。試著輕輕跳躍一下,結果跳至垂直離地三公尺的高空後才著地。果然變身了。變身為魔法少女的機製,居然在不受智香意誌的控製下啟動,以前明明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這裏是哪裏?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這裏到底是哪裏?看起來不像是日本國內。她曾經聽說北海道附近一帶有廣闊 的原野,但是,她可不認為北海道會附贈傾倒的大樓廢墟。這裏應該是爆發內戰, 或是受到其他國家侵略之類的國外土地吧。真是這樣的話,會出現大樓也許是正常的,而且這麽荒涼的景色的確很適合那方麵的血腥味。眼前這幅毫無人跡的景象也就不那麽奇怪了。
還有一點,她對自己來到這裏的理由,毫無頭緒。她明明是在床上幸福地扭動著身體才對。難不成是她太過幸福,為了取得平衡而遭到報應了嗎?或是自私地將魔法少女的能力使用在助人以外的事情上而遭受的懲罰?
對了,蓓蒂卡想起來了。來這裏的前一刻,她的魔法終端設備似乎傳來簡訊鈴聲,或許與那件事情有關。
她取出魔法終端設備。此設備除了搭載一般智慧型手機的功能之外,還具備能 憑空取出的卓越攜帶性能,設計是采用符合魔法少女形象的愛心機型。雖然心形畫 麵因為觀看不易而遭人詬病,但功能方麵卻沒有遭到太多批評。
魔法終端設備的畫麵以明體的簡樸字體顯示著「練習模式」。蓓蒂卡不禁感到困惑: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畫麵。她想叫出打簡訊的程式,但不知道為什麽終端設備毫無反應,隻見畫麵自動往下卷動。
『您能在練習模式中,實際體驗魔法少女育成計畫的戰鬥場麵。請打倒敵人,將魔法糖果拿到手吧!』
魔法少女育成計畫?戰鬥?敵人?魔法糖果?
舊蒂卡察覺到地麵彷佛要將她團團包圍般地震動起來。這不是地震!地麵隻有 一部分在震動,而非全麵性的地震。震動、隆起,啪喀一聲從內側開了 一個洞,伸出一隻白色的手,手腕的主人突然從地麵之中現身。
隻見那東西的牙齒喀噠喀噠地開闔,骨頭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地緩緩起身。眼窩深處隱藏在黑暗之中漆黑一片,即使望進去,想必也是空空蕩蕩的吧。令人聯想到死神那會動的骸骨,總共有五具。她被團團包圍了。
『出現五具骷髏。』
終端設備的畫麵顯示這幾個字。
蓓蒂卡拚命壓抑住想發出尖叫的衝動,撐起差一點癱軟的雙腳、咬緊牙關,拿起鍋鏟當成武器,擺出防禦的架勢。事到如今,尚未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蓓蒂卡,用鍋鏟掃開骸骨伸過來的手;一腳踢開追過來的骸骨,拉開距離,躲開從左右抓過來的手,然而她卻在此時停下了腳步。一開始被她踢開的骸骨,竟呈現頭朝下趴伏在地的姿勢,一把抓住蓓蒂卡的腳。
蓓蒂卡因為從骸骨手上傳來冰冷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不禁停下了動作。如果使用魔法少女的力量便能輕鬆將它揮開,甚至一腳把它踩個稀巴爛。然而,蓓蒂 卡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極限,眼見著她就要陷入恐慌狀態之中了。
盡管她是魔法少女,但蓓蒂卡的魔法是「做料理」。戰鬥時能依賴的隻有她本身的身體而已。如果想解決敵人,就必須出手痛毆、出腳猛踢,同時也會遭到痛毆以及猛踢。這種暴力血腥的過程,根本不是過著和平生活的國中生^,建原智香所能承受的。
四具骸骨彷佛慢動作重播般地緩緩逼近,然而,就在它們即將碰觸到蓓蒂卡之際,突然從頭頂直到股間裂成兩半,嘩啦嘩啦地崩解。
「……咦?」
蓓蒂卡看向腳邊,隻見抓住她腳踝的骸骨被工整地切成三截,手法相當俐落地將之切割開來。割痕深入地麵,可見其威力之強大。蓓蒂卡慌張地退開腳,緊抓住她的手指就這樣落在地上。
發生事情了, 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不過,似乎不是新的能力覺醒或是封印的力量覺醒之類的事情。這並非蓓蒂卡所為。
左右張望、環視四周的蓓蒂長,以魔法少女卓越的視力確認到砂塵的另一邊有人。那是體格較成年男子更為嬌小的……少女,右手握住刀指向地麵。應該就是她出手相救的吧。雖然距離達兩公裏遠,但放眼望去,除了她以外,隻見頹圮的大樓或是雜草。與大樓廢墟或是雜草相較之下,她看起來比較像是出手幫助自己的人。
既然出手相救,想必是懷抱善意之人。一定是這樣子的。對於突然被丟到陌生 土地,又被強迫與恐怖怪物戰鬥的蓓蒂卡而言,少女無疑是救世主。蓓蒂卡以全力衝過去,眨眼間便跑到兩公裏外的地方,以驚人的氣勢低頭道謝。
「真的非常謝謝你!」
她抬起頭來看向救世主!果然是少女。身穿一襲仿佛武士般的服裝,但經過大幅改造。紮成一根的馬尾最末端盛開著一朵花,發型相當獨特,明顯可知這是不同於武士的服裝,是魔法少女的裝扮。更何況,她還能從兩公裏外的距離以刀攻擊敵人,除了魔法少女之外沒有人辦得到。
「請問你是……魔法少女嗎?」
毫無反應。
「唉,我叫做蓓蒂長。我也是魔法少女。」
依然毫無反應。對方隻是緊盯著蓓蒂卡。蓓蒂卡像是被逼急般‘接著繼續說:
「這裏是哪裏呢?你知道嗎?我一回過神來就在這裏了,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還出現骸骨之類的東西。好恐怖喔,真是傷腦筋。」
「又被擺了 一道……這一切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咦?」
「我討厭那個,那個……不好。」
她的眼睛動也不動,焦點集中在一點上。但是,她並沒有看向任何東西。雖然視線投向蓓蒂卡,卻是看著蓓蒂卡以外的某個東西。少女伸出手,手指纏上所蒂卡的喉嚨。蓓蒂卡無法動彈,隻能毫無抵抗地任由她擺布。她的手指好冰涼。蓓蒂卡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纏上脖子的手指力道增強了。皮與肉變得緊繃,她握在右手的刀緩緩靠近所蒂卡的脖子,似乎有東西喀噠嘻噠地響起。原來是蓓蒂卡牙齒顫抖不已的聲音。
「不是都結束了嗎?喂,音樂家……」
「我……我不知道。我也、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回過神來就在這裏了。」
少女以那雙空茫的眼神盯著宿蒂卡。指間的力道變弱,刀再度垂下。少女放開了蓓蒂卡的脖子,並推開她。蓓蒂卡就這樣被推開,一屁股跌坐在地,抬頭望著少女,嘴巴到現在仍然恐懼無比得闔不起來。
「不是音樂家啊。音樂家應該是更……這樣……」
少女轉身背對蓓蒂卡,邁開步伐。
隻見她的腳步搖搖晃晃,右手拖著刀邊走邊刻下痕跡。她似乎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麽,但過不了多久便聽不見了。
蓓蒂卡一直愣愣地坐在地上目送少女離去。結果,到頭來蓓蒂卡仍然不知道這 裏是哪裏,還有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但是,蓓蒂卡並不打算追上少女。
☆魔女黛西
骸骨意外地脆弱,隻比人類骨頭的強度強韌一點而已吧。隻要踢一下就會斷掉,出拳一揍就會碎裂。雖然是令她打從生理上感到厭惡的破壞行為,但是魔女黛西可是魔法少女中的資深老手。如果因為這點程度的事情就受挫,她早就辭掉魔法少女不幹了。「黛西神拳!」
隻是普通的拳頭而已。
「黛西飛踢!」
隻是普通的飛踢而已。自以為隻要加上名字威力就會提升,因此魔女黛西替普通的拳頭與飛踢等攻擊技巧都取了名字。她深信言靈這種東西是存在的。
「黛西光波!」
隻是普通的光波……當然不可能如此。黛西光波是魔女黛西的必殺技。這並不是形而上概念的必殺技,而是誠如文字所示的「必定會殺死人的絕技」。
魔法少女除了本身具備的優秀身體機能之外,每個人都被賜予一項特別的「魔法」,因此才稱為「魔法」少女。
魔女黛西所擁有的「魔法」便是黛西光波。魔女黛西伸出去的指尖前端,放射出直徑達十公分的光柱,命中的部位就會在瞬間分解消失。原理不詳。根據巴雷特的說明,這是解開了分子單位的結合作用,因此物體會分解成砂狀,彷佛被風吹散般消失不見。光波也有許多種變化,如果不是用手指而是以手掌產生光波進行攻 擊,就會放射出直徑達五十公分的光柱,攻擊範圍一口氣大增。
這一招原本並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用來除掉廢棄物或是障礙物。她曾經向「魔法王國」提議,如果將此招用於產業廢棄物或是核廢料的處理,會對人類世界有莫大幫助,然而卻得到「不得改變人類世界的物理流通或產業」之命令。記得當時她覺得自己像是被警告「出風頭也要有個限度」,彷佛連本人都毫無自覺的表現欲遭人看穿般,令她深深感到自我厭惡。
以性質而言,將魔法使用於生物是大忌中的大忌,用途也受到「魔法王國」與 使魔強烈的限製。但是,當對象明顯是不帶有生命跡象的怪物,而且還顯示出充滿電視遊戲風格的「出現五具骷髏」的解說時,她就忍不住得意忘形地使用了魔法。雖然,骸骨在一發光波的攻擊之下灰飛煙滅的模樣,一 口氣消除了她平日累積的不 滿,但她還是反省了一下——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話說回來,這裏是哪裏?」
雖然是一如往常的自言自語,但這次是打從心底的疑問。宣布遊戲開始後,當她回過神來時已變身成魔法少女,獨自一人立於荒郊野外,然後就遭到骸骨的襲擊。她的四麵八方被地平線所環繞。雖然她沒親身去過,不過墨西哥或是非洲的太陽差不多就這麽毒辣吧。如果她不是魔法少女的話,隻怕會為曬傷所苦。
視野內除了太陽與荒野之外,還有大樓的殘骸。
她確認過魔法終端設備。
個人檔案以外的功能完全無法啟動,畫麵顯示著文字。
『練習結束。』
『你獲得了五顆魔法糖果。』
魔法糖果。這麽說來,在骸骨出現之前,魔法終端設備似乎出現過這些字。總覺得她曾經在哪裏聽過這個詞。到底是在哪裏呢?
『請前往城鎮。』
城鎮?視野所及隻有無盡的荒野。如果能從高處眺望的話,也許能知道前方有什麽。魔女黛西朝大樓跑去。在近處一看,果然是相當驚人的廢墟,被塵土染成肮 葬的咖啡色。無論是那龜裂走紋或是壁麵缺角,毫無一絲老朽多年的懷舊風情,隻是年久失修的廢棄大樓。大樓傾向一旁,斷成大約十樓左右的高度。從高度來說, 與其他的大樓相差無幾。
為了避免大樓崩塌,她小心翼翼但迅速俐落地爬上去。憑魔法少女的體能要 上大樓外牆,簡直輕而易舉。她登上大樓的最高處,從那裏眺望四周。
風比平地更為強勁,魔女黛西伸手壓住裙襬。也許是靠近太陽的關係,連日照 似乎都變得熱辣許多。想當然耳,這裏的視野比下麵好多了。她將左手抵在額頭,
一邊擋陽光一邊望向遠方——魔法少女的視力遠遠超過生物的極限。
「嗯……是那個嗎?」
遠方有密集的建築物群。能被稱為「城鎮」的地方,看起來恐怕也隻有那裏了。其他則是與現在身處的地方毫無兩樣、廢棄大樓零星分布的荒野。她環視著四麵八方,逐一確認充滿電玩風格的窗戶裂痕,甚至連傾倒方式都完全一致的大樓後,視線停留在其中一棟——屋頂上有人影。
確認到人影的同時,她也迅速向後一躍。大樓屋頂上,魔女黛西的腳邊裂開了。那並非自然裂開的現象,而是彷佛遭銳利的刃物劃過般,水泥地被深深地砍過。魔女黛西看到了人影,是那個人做的嗎?
那道人影握著一根棒狀物,但是距離太遠,即使魔法少女擁有絕佳視力,也無法判斷清楚。人影移動了,似乎揮動了手上的棍棒。棍棒反射著太陽光而閃閃發 光,那是金屬……刀刃?
魔女黛西忙不迭地趴倒在地。屋頂的邊緣缺了一大半,緩緩滑開,發出轟然巨響後掉落。從這裏還能看見地麵揚起塵土。
絕對錯不了。伴隨著人影動作的同時,她也遭受攻擊。原本以為對方施展的斬擊會淩空飛來,不料動作後到造成破壞為止,幾乎沒有時間差,似乎不是釋放型的攻擊。
魔女黛西維持趴在地上的姿勢不動,一邊將兩手伸向前,對準人影,一邊沉思。 她遭到了攻擊,但是沒有受傷。難不成這是威脅或是牽製之類的嚇阻行為?雖 然她有做出向後退或是趴下的舉動,不過她不采取閃避措施是否真的會被砍中,也很微妙。
如果對方不是真心要傷害她當然不會有事,但如果有心傷害的話,這種舉動實在不像是骸骨之類毫無生命或有意誌的對象所為。先不論攻擊方法的優劣,這絕對是人類的行為。她不能對人類……應該說,不能對生物施展黛西光波。
魔女黛西躊躇了好一會兒之後,看到大樓壁麵上出現巨大裂痕,心想不能再繼續耗下去,便將手對準的位置稍微下移後,釋放出黛西光波。光波命中大樓根基部位,使得崩壞的大樓更加傾斜,於是她再追加一發,隻見大樓伴隨著漫天飛舞的煙塵,倒塌而去。
人影從倒下的大樓中跳了出去,然後著地。同一時間,魔女黛西也飛奔下樓, 在傾斜的外牆助跑藉此縮短彼此距離。人影也朝著她飛奔而來,一邊跑一邊釋放斬擊。對方一下、兩下地揮刀而下,黛西向上彈跳,閃避全部的攻擊。
簡單來說,就是與近距離揮刀的效果一樣。攻擊是沿著刀的軌道而來,隻要讓 身體偏移該軌道,就能閃避攻撃。對方隻是揮大棒而已。
「黛西光波!黛西光波!黛西……光波!」
連射了好幾發。她並沒有瞄準對手,全都射向地麵。隻見地麵紛紛分解,揚起煙塵。她的目的在於遮蔽對方視線,魔女黛西衝進黃土滾滾的砂塵之中。
她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非常強烈,甚至完全不打算隱藏。
一擊貼著地麵而來。對方瞄準了她的腳,她前後跳躍、閃避,然後一踢。雖然 她使出了低踢,不過被對手蹲低身子擋住攻擊。她的腳尖原本對準對方的太陽穴, 卻命中額頭。但與其說是踢中額頭,倒不如說是對手用額頭擋下了攻勢。她的腳尖感到一陣麻痹。從地麵攻來的刺喉襲擊而來,魔女黛西在肩頭被砍開的同
時,勉強躲過刀鋒。
距離太遠了,她的行動受製於刀。
於是她蹲低,滑行過去攻擊對方的腳邊。對方倒下,兩人陷入纏鬥,刀落在地上,腳糾纏在一起、手糾纏在一起,她與看不清楚的對手互相抓住彼此。
隻要碰觸到就知道了。這是魔法少女的肉體,而且飽經訓練。和魔女黛西一樣,這是無論對手是誰都決心要戰勝對方,因而苛刻自己之人的肉體。
她一把揪住對方的袖口,摔投出去。在對方即將撞上地麵之際,魔女黛西的腳被掃開,於是雙雙倒地。
「哈哈!」
對方笑了,魔女黛西硬生生將自己的笑容壓回去。
打中對方手肘、打中對方拳頭,但膝蓋也遭到對方擊中。在她的脖子差點遭到對方的手纏繞住時,她用力踢開對方,拉開距離。接下來,對方會如何攻過來?該如何迎擊?她的身體深處不禁變得炙熱。煙塵徐徐散開,突然吹來一陣強風撫過地麵,將剩下的煙塵全數吹散i那裏隻站著魔女黛西一人。
「……奇怪了?」
被對方逃掉了,是嗎?如果對方逃跑的話,那是再理想不過的結果。雖然如此,但總覺得有一種落寞,還是該說是失落帶來的不滿足感?魔女黛西相當享受在視線能見度為零的環境中,與看不見的對手互毆的樂趣。對方一定也相當樂在其中吧。
「不是音樂家啊。」
似乎能聽到某人的聲音,回過頭去卻不見任何人。結果她仍然搞不清到底發生什麽事情。雖然她認為對方同是魔法少女,但無法百分之百確信。
因為戰鬥而發熱的身體逐漸降溫,腦袋也同時冷靜下來。魔女黛西這才回想起當初的目的,便看向城鎮的方向。
這次是在城鎮前方不遠處揚起一陣砂塵。看到人影了。不隻一、二人,正激動 地移動。那是團團困住一人的、複數白色的……骸骨!和魔女黛西一樣,似乎有人正在大戰骸骨。舉起右手,正當她打算發射必殺的黛西光波時,才猛然驚覺這裏離目標仍有一段距離。要是誤射的話,不就會釀成大禍嗎?
「算了!真是的!可惡!」
她大叫一聲衝了出去。
☆蓓蒂卡
大樓裏空空蕩蕩,完全不見任何租賃單位進駐,或是用於商業大樓的痕跡,也 完全沒有人類居住過的影子。真的什麽都沒有,隻有階梯與房間,風還不時鑽過破 裂的窗戶吹進來。
她一直在尋找,指出這裏是何處的線索。找到第三棟大樓時即感到挫敗不已, 找到第五棟大樓時變得心灰意冷’來到第八棟大樓裏麵她終於死心。蓓蒂卡本人也有自覺,她的心一點都不堅強。
她掃開地上的塵埃坐了下來,倚靠著牆壁,隻能猛歎氣。
不僅不知道這裏是何處,還遭受怪物襲擊,甚至差一點被幫自己擊退怪物的魔 法少女殺害。再加上,魔法終端設備毫無反應,沒辦法啟動簡訊功能,也沒辦法撥號,因此無法向外界傳達她目前的困境。
螢幕現在顯示著「魔法糖果零顆」如此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文字。魔法糖果?聽起來似乎很有魔法少女的風格,但是她從未聽說過。
她回想起一一宮同學,這麽做隻是在逃避現實而已。但話說回來,目前的狀況實 在不像現實。既然如此,倒不如放任自己的思緒盡情思念二宮同學,會更愉快。他把便當吃掉了吧?用蓓蒂卡的魔法製作出來的便當,可是好吃到會讓人流下淚水。
但是,也許並不合二宮同學的口味。雖然東西很美味,但是一萬個人中不可能人人 都擁有相同的味覺標準。再說,也許他沒動筷子就把便當丟掉了。把來自於未曾謀麵的陌生粉絲,而且不曉得裏麵摻了什麽東西的食物放入口中,也可以說是過於粗心大意。如果站在二宮同學的立場,蓓蒂卡一點也不想吃那種東西。
——啊啊,這樣子不行。
思考二宮同學的事情,卻導致她陷入更消極的漩渦之中。明明是一件令人開心又愉悅的事情。
蓓蒂卡哭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靜悄悄地哭了。她擔心如果發出聲音,或許又會遭到先前的骸骨襲擊,所以隻敢默默流淚。淚水流過臉頰,滑落至下巴,一滴滴的淚水滴落下巴下方抱住膝蓋的手背上。變身前是個愛哭鬼的智香,明明在變身成蓓蒂卡後就不曾哭泣過。哭啊、哭啊、持續哭泣,當哭累的她不禁打起瞌睡來時,因為背後一陣搖晃而清醒。
她睜開眼睛將右耳貼在牆上,腳步聲,還有……蹄聲?以及交談聲。不隻一個 人,同一棟大樓裏還有別人。蓓蒂卡離開牆壁,躡手躡腳地移動。也許這次能遇到正常的人;也許那個人會願意告訴自己現況,並指示她到底該怎麽做;也許對方會願意拯救蓓蒂卡也不一定。
當然,也有可能是相反的情況。應該說,相反的可能性較大。自從她被帶來這裏之後,別說是非善惡了,根本沒有遇到能正常溝通的對象。
如果對方講理的話,她就主動攀談。如果看起來無法講理,就得在被對方察覺之前逃之夭夭。於是,她根據這個行動方針,學起忍者,抬起腳跟輕手輕腳地朝聲音的來源走去,以一步大約耗時三十秒的時間慢慢接近。直到剛才為止還垂著淚水的下巴,正涔涔地滴著汗水。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
是日文,雖然音調的抑揚頓挫有點奇怪,但是蓓蒂卡能理解對方的話——至少似乎是能用語言溝通的人。
「無論如何,先爬上大樓頂樓才能看得比較遠?然而莉歐妮塔卻……」
「原來你這麽在意笨蛋與煙什麽的那一句話呀?被我說中了嗎?」〔注〕日本俗語,隻有笨蛋與煙喜歡往高處去。
「喂——被人這麽說我的stomach當然會stand起來啊!」〔注〕音近,stomach stand的幽默。
「你們兩個別吵了!」
蓓蒂卡靜悄悄地從門口窺視裏麵。那個房間的天花板已經不見了 ,實質上算是頂樓。那裏有三道人影,並不是三個人,而是三道影子。暗忖如果對方是講道理的人,就要主動攀談的蓓蒂卡在房間前停下腳步。
「才不是吵?架!這是正當的抗?議!」
音調抑揚頓挫得很奇怪的少女。如果說她很普通,的確相當普通,她身上穿著一襲以巫女為設計概念的服裝。恐怕與蓓蒂卡同為魔法少女。雖然純日式風格容貌與說話的腔調不搭,但至少她的外觀並無太大異常。
「我們才不是在吵架。如果要吵也得找同樣水準的人來吵吧。」
雖然看起來有點高大,但似乎是普通少女。無邊軟帽與燈籠褲等蘿莉塔風格, 即使不是魔法少女也能適用在有這方麵嗜好的女孩子身上吧。看到她容貌的蓓蒂卡 暗自在心中給予「雖然可愛,但總覺得很人工」的評語,然後在看到她暴露在衣服外的手肘、手腕、手指關節時,不禁屏住呼吸。肌膚的質感與人類皮膚毫無差異,但關節部分則是球體關節。她不是人類,是人偶在說話。
然後第三個人——她比人偶還更具衝擊性,長相很可愛,服裝是以紫色為基調,彷佛小鳥尾巴的扇形羽毛裝飾與超大蝴蝶結為其特徵。再來是她的下半身,居然是馬。她並不是單純地跨坐在馬上,而是將馬的脖子以上的部位砍掉,裝上人類女孩子的上半身,也就是所謂的半人馬或是半人半獸的生物。
蓓蒂卡無法判別她們是與骸骨一樣的怪物還是魔法少女。既然無法判斷,就不應該與之接觸。於是她開始緩緩向後退,最好在不被對方察覺的狀況下離開。正當薛蒂卡後退到第三步的時候,魔法終端設備響了起來。三人各自拿起自己的魔法終端設備,因此能確定她們三位都是魔法少女,然而蓓蒂
卡的魔法終端設備也在同時間響了起來,隻見三人神情訝異地往蓓蒂卡的方向望去。
蓓蒂卡頭也不回地拔腿狂奔而去。
☆魔女黛西
魔女黛西拯救的女仆小姐自稱是「小原原」。
一身典型的女仆打扮,綁成左右兩邊的銀發以蝴蝶結紮好,握在手上的拖把也綁著相同的蝴蝶結。外表看起來大約十歲前後,比魔女黛西矮了一顆頭,並不高。
聽說她成為魔法少女「小原原」的時候,年僅四歲,並不具判斷能力。當要決定魔法少女名字時,她以為是在問自己的名字,便活力充沛地回覆「小原原!」,結果就成為魔法少女的名字了。在那之後,她曾提出更名上訴書十三次,卻屢屢遭到駿回。
套句「魔法王國」的話:一旦決定好的魔法少女名字,非重大事件不得變更——即使是毫無判斷能力的四歲幼兒也不例外。
隻見她一臉難為情地一邊說著這種不曉得該抱怨還是自虐的名字由來, 一邊摸著頭發上的蝴蝶結的模樣,實在是青澀又可愛。
「你知道這裏是哪裏,還有我們為什麽會被帶來這裏嗎?」
「完全不清楚。我明明在看存折,結果突然就來到這裏了。」
雖然好奇她為什麽會在半夜看存折,但應該沒有關聯。她們也確認過日期,魔女黛西與小原原的認知完全一致。都是在同一日、同一時間發生異狀。
「請問……」
「什麽?」
「難道說您是魔女黛西嗎?」
「嗯,是這樣沒錯。」
「好棒喔!跟電視上一模一樣耶!動畫裏的情節都是真的嗎?」
「嗯,算是吧。雖然有些部分過於誇大。」
小原原是魔女黛西的粉絲……應該說,她喜歡一切關於魔法少女的事物。隻見她心情亢奮,情緒高漲地說著。魔法少女會成為魔法少女的理由,最常見的便是 「我喜歡與魔法少女有關的動畫與漫畫」吧。甚至可以說魔女黛西也一樣,因為喜歡魔法少女所以才成為魔法少女。
所以,小原原是魔法少女粉絲的事實並不奇怪,而且一點也不稀奇。雖然如此,能見到魔女黛西的觀眾實在讓人高興,對方開心的話,自己也會更開心。
看到說起往事,說自己在哪一集哭了、很討厭哪一集的敵人、哪一則故事令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等,一臉開心地說著話的小原原,魔女黛西心想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重播的時候,我每個星期都很期待播出喔。」
「第一次播出的時候我還隻是國中生……重播的時候我都幾歲了呀……」
這也許就是偶像珍惜粉絲的心情吧。動畫早已完結的魔女黛西,也許就像是引 退的偶像,但看到小原原仍然無比雀躍地說著話,她的腹部深處不禁湧出一股力量。
兩人持續聊了好一陣子魔女黛西的往事,當她們正說得興高采烈的時候,魔法 終端設備的簡訊鈴聲將她們喚回現實。這裏是莫名其妙的異地,而她們周圍散亂著 骸骨的殘骸。
魔法終端設備顯示『請前往城鎮』。雖然覺得囉嗦,但似乎不得不遵從指示。 魔女黛西告訴小原原自己在大樓頂樓看到似乎是城鎮的地方,希望能在那裏瞭解現況,並且提議一同前往。小原原臉紅著說「我會全力以赴,努力不扯你的後腿!」魔女黛西聽了非常歡喜。
雖然那個類似城鎮的地方距離遙遠,但隻要擁有魔法少女的腳程,簡直如小事一樁。從小原原與骸骨陷入苦戰看得出來,她並不擅長奔波,也就是說她對自己的體力較無自信。因此魔女黛西刻意減速,盡管如此,二十公裏的路程仍然隻花十分鍾左右就抵達了。
『城鎮』的情形正如她在遠方看到的一樣。雖然名為城鎮,卻沒有滿足城鎮必須具備的條件。建築物隻比廢棄大樓好一點,但路麵並沒有經過整治,隻見砂塵漫漫。從外麵看來,毫無人跡。
叮嚀小原原絕對不可以離開她的身邊後,魔女黛西進人城鎮。
進到鎮上沒多久便發現一個寬敞的地方。似乎是廣場。水已經乾涸,但中央處有個挖係石頭而成的窟窿,坐著一尊人魚像。過去似乎曾是噴水池’砂子取代了水 堆積其中。從這一點能感受出’水已經乾涸很長一段時日了。
廣場上有雨個人。
「等等、等等!」
有人發出尖叫聲。一位麵露興奮神情、臉紅透半邊天的少女,正指著她們大叫。
「我沒看錯吧?你是魔女黛西本尊嗎?」
「唉,嗯,的確可以算是本尊吧……」
「好棒喔!你真的是本尊?太棒7!」
這位少女也是魔法少女吧。隻見她一襲超現代的服裝,附有遮陽鏡片的安全帽,配上包覆全身的合身戰隊服,掛在腰間的槍套雖然收著一把槍,但看起來不像是真槍,反而像玩具雷射槍。整體充滿「保護地球免於怪獸或是外星人侵略的防衛隊」打扮,對期待著暑假的動畫重播檔期的魔女黛西而言,雖然沒有直接目睹卻也足以激起她的懷舊之情,令人懷念。
「哎呀,別看我外表這個樣子,其實我可是輕微的禦宅族喔。我每次都一定搶著看魔女黛西的首播,當然我也搜集了一整套dvd喔。沒想到魔女黛西真的存在,真是讓人感動又感激!」
外表這個樣子是怎樣子,看起來明明就是十足的禦宅族。不過先暫且不論這一 點,隻要粉絲開心她就開心了。
「娘娘!娘娘!快來這裏——」
她似乎不是在學貓叫,而是在呼喚著某人的名字。小碎步跑過來的少女身穿一 襲由中式旗袍改良而成的服裝,頭發綁成兩顆丸子。外表看起來有著典型的中國風,連說話的腔調也是……
「可是夢之島小姐的友人兒?」
毫無新意。隻不過從她的屁股後麵,長出一條像是爬蟲類又像怪獸的粗尾巴, 散發出迫力十足的不協調感。
「嗯!娘娘,你不知道魔女黛西嗎?資訊也太不發達了吧。」
「啊啊,這位可是有名的人士兒?真是失敬失敬兒。」
「這可不是失敬而已!這可是常識耶!」
像防衛隊的那位說自己叫夢之島傑若瘋子,而中國風的那位則叫@娘娘。這兩個名字都相當驚人,不過說出口的話,恐怕有點失禮,於是魔女黛西選擇沉默。(注)名字錄入正確
「好驚人的名字喔。」
小原原說出口了。
「常有人這麽說兒。」
「因為我很重視震撼效果。」
兩人大笑,而魔女黛西與小原原也被感染,跟著笑了起來。雖然覺得自己應該輕斥小原原不可以拿別人的名字做文章,但是一看到小原原,這種心情就煙消雲散 了。接著,小原原也報上自己的名字,並告訴兩人由來,到這裏眾人又是一笑。名字的由來與那之後的一來一往,也許正是小原原慣用的招式也不一定。
四個人圍著人魚雕像,在噴水池邊圍成一圈坐了下來。
傑若瘋子與@娘娘並非原本就是朋友,而是如魔女黛西與小原原般,來到這裏才認識的朋友。來到這裏的狀況也幾乎大同小異,半夜聽到簡訊鈴聲,回過神來就身處於荒郊野外,並且遭到骸骨襲撃。
「對了,我也有遇到其他的魔法少女兒,對方似乎也是一樣的狀況兒。」
她說有另外一群魔法少女先來過城鎮了。
「那些人現在在哪裏?」
「說是已經解決這裏的事情兒了。」
「而且對方也不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事情。真是卑鄙,真不愧是沒品的魔法少女。」
「她們有說與其分散行動,一起行動比較好兒。不過,她們
好像有特別的目的, 所以就神色匆匆地走掉兒了。」
根據@娘娘的說法,對方總共有四位魔法少女i彷佛人偶的魔法少女、巫女打扮的魔法少女、下半身是馬的魔法少女,還有被半透明的線緊緊捆住,無力地被綁在馬背上的魔法少女。
「咦?就這樣不管她好嗎?」
「她們說是因為她一下哭一下叫,還一直想跑,以策安全才綁起來的。」
「聽她們說話的感覺,也不像是壞人兒。」
雖然她現在沒立場操心別人,但還是會擔心。麵對異常狀況而陷入混亂,導致魔法少女自相殘殺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不久之前,魔女黛西正好親身體驗過。
「她們有說,好像還有其他的魔法少女兒。」
「雖然她們是達成來這個城鎮的目的之後,就朝著某處離去了,但是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我完全摸不著頭緒就是……咦?」
傑若瘋子話還沒說完,一張嘴開得大大的動也不動。隻見她右手拿著魔法終端設備,盯著畫麵。傑若瘋子的遮陽鏡片反射著畫麵的光線。
「來了!大家快打開魔法終端設備的電源!」
直到剛才為止還顯示著『請前往城鎮』的畫麵有了變化。上麵寫著『追加支援選項』。
「支援選項?」
「支援」的部分有超連結,於是,魔女黛西以指尖按下支援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