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餓狼還有惡狗迅速退去,是因為懼怕我身後的這頭花斑豹子,我也一樣,我懼怕這些已經化作鬼魂的惡狗餓狼,更懼怕身後的豹子。


    它距離我不到半米,就站在我身後,隻要稍微往前一步就能把我撲倒,等這些惡狗餓狼退去,我依舊學著江離,並起手指緩緩回頭,然後幾乎是閉著眼大喝一聲:“敕!”


    不過卻沒半點動靜,身後那花斑豹子早就不見了蹤影。令我詫異無比。


    而這時,另外一人從山嶺下走了上來,隨著他的走近我漸漸看清楚了他的容貌,正是我那師父江離。


    “師父。”看見他後,先前都快要跳出來的心馬上沉靜了下來,我忙對他招手。


    江離也看見了我,快步上來,凝神盯著我,有些惱怒:“臭小子,讓你出來一趟,你跑這裏做什麽?這地方陰氣比墳塋地還要濃鬱,跟我這麽久。連這點都分辨不出來?”


    我說:“奶奶丟了,我是跟著奶奶到這裏來的。”


    江離也沒多問,隻是說:“沒事就好,走吧。”


    說完伸手抓住我,牽著我往山嶺下走。


    剛才那些餓狼惡狗雖然被花斑豹子嚇退,但是依舊在山嶺四處隱蔽著,我們下山嶺時,它們虎視眈眈,不過江離從喉嚨發出幾個奇怪音符後,它們飛也似地遠離了我們。


    剛下山嶺,又見幾人舉著火把往我們這邊兒過來。


    這些人我都見過,是二隊的人。經常到我們村子走動,他們也認識江離,見我們安然從山上下來鬆了口氣,一個年齡較長的人走上前說:“剛才聽見村裏狗叫,我們趕忙過來看看,這山嶺晚上可不能隨便進,還好沒出事。”


    我好奇地問:“這山嶺咋了?”


    村民說:“山嶺叫惡狗嶺,以前這裏沒住人的時候,到處都是狼,人來了後就把那些狼全都攆到這嶺子上,放火一把燒了。再加上那會兒沒東西吃,餓壞了的人就到處找野狗殺了來偷吃,那時候所有東西都歸大隊,不準私自吃夠,就躲到這嶺子上殺狗,死在這山上的狗沒有五十也有一百了,那些東西死得冤,變成了鬼整夜整夜在嶺子上遊蕩,沒有活物敢進去。不過有江師傅在,我們算是白擔心了。”


    江離隨後對這些村民表示了感謝,帶著我離開此處。


    等到了這些村民看不到的地方,江離並起手指念咒,等了約莫一分鍾左右,幾個身著銀色甲胄的人手持長槍邁步走了過來,到江離旁邊,單膝跪地恭敬地道:“參見江世祖。”


    江離恩了聲,指了下惡狗嶺的方向:“你們聯係陰間,讓他們今天之內將惡狗嶺清理幹淨。”


    “是。”他們應是。


    江離不再管他們,與我一同離開。


    行走期間,我跟江離講了那豹子嚇走那些惡狗的事情。江離聽完並沒發表什麽意見,隻是說了句:“你應該將另外一個袋子也提起來的。”


    我愣了下,好像明白了什麽。


    老道士說,要是我提起來他的袋子,他就把裏麵東西全都送給我,我提起其中一個,就出現一頭豹子往我撲來。


    而剛才出現那豹子,就是追我的那頭,或許那豹子不是害我的,而是保護我的。


    “我們馬上回去提另外一個袋子。”我對江離說。


    江離卻敲了我一下:“貪多嚼不爛,該是你的你才能拿,你跟另外一個袋子沒有緣分,就不要拿了。”


    我哦了聲,卻還是舍不得那袋子,說不定另外的那袋子裏麵裝著的是頭老虎呢,到時候左邊一頭花斑豹子,右邊一頭白額老虎,甭提多威風了。


    不過也隻是想想而已,江離說我與另外一個袋子沒有緣分,這事兒就隻能就此打住。


    途中我也提起了奶奶消失不見的事情。


    江離指了指村子堰塘的方向:“你奶奶在那裏,走吧,你二爺爺他們也在那裏等著呢。”


    我聽後,與江離加快步伐趕往堰塘。


    到堰塘旁的時候,我腳步放慢了。


    奶奶躺在堰塘坎上,身上濕噠噠的,雙腿被一條圍巾綁著,已經斷了氣。


    二爺爺和老道士在一旁站著,等我走過去,二爺爺對我說:“蕭娃子,跪下送你奶奶上山。”


    我聽從他們的話。馬上跪在了奶奶屍體麵前。


    我認出了奶奶腳上的那圍巾,之前我娘就是用這條圍巾係著我,拉著我和她一起跳進了這堰塘中。


    娘的死,也是因為這件事。


    老道士在旁邊說:“天理循環,因果報應,因為這堰塘,這條圍巾害死了你娘,你奶奶用這種方法來給自己贖罪,也不算枉死。”


    老道士一言道破了奶奶死因,她是死於自殺,目的是為了償還以前欠我娘的債。


    現在整個家就剩下了二爺爺一個人,所有事情都由他做決定。二爺爺決定不用葬禮了,就在當天晚上背著奶奶到了爺爺墳前,挖開爺爺棺材,把奶奶和爺爺合葬在了一起,燒掉了我之前放在墳墓前的陰陽錢。


    就這樣,我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真正自家親人。沒了。


    一想到這,鼻子酸酸的,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爹沒了,娘也沒了,爺爺沒了,現在奶奶也沒了。如果不是江離還在身邊的話,今後我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江離早已經看穿我的心思,蹲在我麵前,微微抬頭幫我擦了眼淚:“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兒。我跟你年齡相差不大,我可以是你哥哥。你可以是我弟弟。既然我是師父,你是我徒兒,我也就是你半個父親,你則是我半個兒子,師父陪著你,你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孤獨。我向你承諾。師父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地活著的,至少你還活著,師父也會活著。”


    我恩了聲。


    江離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牽著我的手,一起麵對著這冰冷的墳墓。


    忙到清晨,二爺爺一個人先去了村子裏,通知村民關於我奶奶已經死亡的事情。


    我和江離還有老道士先回了屋。


    不過到門口的時候,老道士站在了他的那倆袋子旁邊,指了指袋子說:“遇到有緣人了,這袋子被人提起來了。”


    我聽了有些失落,如果當時不猶豫的話,那裏麵的東西就是我的了。


    不過老道士並沒有太在意這個。就提了這麽一句,便將袋子的事情拋到了腦後,我問了句:“那袋子裏麵是什麽呀?”


    老道士諱莫如深笑了笑:“當然是好東西。”


    等我們跨過門檻,卻在地上看見一個紅色的信封,我彎腰撿起信封,拆開來交給了江離,江離看了信上的文字,臉色大變。


    我忙問:“師父,寫了什麽?”


    江離將信遞給我,讓我自己看。


    看完這信,我心狂跳不已,一股無力感席卷上來,伴隨著的還有不甘。


    這封信是杜海放在門口的,是一封邀請函,他邀請我們參加他和我娘的婚禮,杜海還在信上特別注明,我一定要去,因為我是他和娘的親生兒子,這是沒有半點錯誤的,就是血脈相連的父子關係。


    “我不去。”我看完了信,把信撕扯了個稀爛,“他搶走了我家所有東西,現在還要搶走我娘,打死我也不去。”


    我才剛剛發表意見。二爺爺火急火燎衝到了我家門口,手裏拿著的也是一疊紅色的邀請函。


    喘了幾口氣對江離說:“江師傅,杜海這狗日的要跟蕭娃子他娘結婚,還邀請了整個村子裏的人去參加,這是要打我們陳家的臉呐。”


    江離麵色嚴肅,皺著眉頭說:“他這不止是在打陳家的臉,更是在打我的臉。”


    “那我們咋辦?現在村裏人都曉得了這事兒,要是陳家的那些事兒被村裏人曉得,以後就真的直不起腰杆了。”二爺爺對這事兒十分焦灼上心。


    江離說:“去,全部都去,就算不去杜海也有一萬種方法讓村裏人知道陳家當年發生的事情,既然他要打我的臉,那就讓他試試。”


    二爺爺取出一張邀請帖,打開指著其中一行對江離說:“要是在陽間還好,你看看他要我們去的地方,是陰間,那地方是他的地盤,我們要是去了凶多吉少。再說了,村裏這麽多人要咋帶下去?”


    二爺爺話音剛落,另外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老二,我帶他們下去。”


    說話的人是我失蹤已久的幺爺爺,他本來就是陰間的人,要帶一些人下去,應該不難。


    老道士見了幺爺爺。咧嘴笑了笑:“龍虎宗為天、陰間地獄為地、陰山派為人,天地人三才少了個龍虎宗,不過又多了個江世祖,這三才,又齊了。”


    我沒懂老道士的話,但是幺爺爺二爺爺還有江離都沒接著這話說。顯然他們聽懂了老道士的話。


    村裏人醒來後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一直沒有寧靜下來的村子頓時炸開了鍋,經久不停,紛紛上門來詢問怎麽回事兒。


    又說杜海跟我娘已經結了陰親,咋又結一次婚,還是在陰間結婚,這種事兒,他們聞所未聞,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們討論時,江離站起身說:“好勞煩各位跟我走一趟,我以性命擔保,隻要我一息尚存,就絕對不會讓各位出事的。”


    有村民問:“江師傅,這事兒完全沒必要啊,我們不去也不礙事,去了求啥呀?”


    “尊嚴。”江離看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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