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看起來情緒不高,我也沒有不識趣地繼續多問這些。


    蟠塚山就在前方,但是真正走起來卻極其遠,足足耗費了兩個小時左右才到了蟠塚山下,到這山下,我抬頭看了下這綿延無邊的山脈,驚得張開了嘴巴:“我的天呐。”


    這蟠塚山遠遠看起來通體黑色,等真正走今後才知道,這些黑色全是密密麻麻的墳墓組成的。


    墳墓上的泥土是黑的,看起來還透著些許猩紅,這些墳墓分布在這山上,透露著的是股無盡的蒼涼和壓抑。


    我有點不適應,江離也深吸了口氣,指了指這山說:“越過這山,就能到窫窳居住的冥水了,如果你不喜歡看這山上墳墓,可以閉著眼睛,我拉著你過去。”


    我搖搖頭表示沒關係。


    農村雖然墳塋地多。但是也沒有像這樣,這裏的墳墓幾乎密密麻麻充斥了整個山脈,這種氣息讓人難以忍受。


    上山隻有一條路,路上遺落著些許遊屍王的紅色毛發。


    我與江離步伐再次加快了些,不過走到半山腰,我與江離同時停下了腳步。因為在這山脈之巔,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正漠然注視著我們。


    能在這蟠塚山行走,想來身份也不簡單,原本以為他會阻止我們,但是很意外地,他竟對我們做出了邀請的手勢。


    “走。”江離對我說了句。繼續邁步往前。


    直到站在這山巔之上,才看見了那黑衣男人的真實麵目。


    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劍眉星目,如江離般英氣逼人,負手而立,從他臉色看不出任何變化。


    江離見了他之後。伸出手來對他行了道禮。


    他隻淡淡恩了聲:“去吧,冥水不好淌,好自為之。”


    江離也恩了聲,並沒跟他多糾纏什麽,與我直接離開了。


    等走出了一些距離後我才問江離:“剛才那個人是誰呀?”


    相由心生,心思狡詐之徒起相貌也必定狡詐。而那男人是我在陰司所見的少數幾個第一印象不帶偏見的人。


    江離回答了我:“陰司西方鬼帝趙文和。”


    我聽了啊地一聲,剛才那個男人竟然是西方鬼帝?陰司最有權力的五個人之一?


    我很不理解,陰司跟我們一向是勢不兩立,我們要來這裏,他應該用盡一切辦法阻止我們才是,為什麽偏偏會放我們通過?


    江離何等聰明,更何況我所想的大多數人都會想,便主動跟我解釋說:“趙文和原本是道門的人,死後入了陰司成了陰司的西方鬼帝,鎮守蟠塚山和冥水。”


    “可是他為什麽要放我們過來?”我問。


    江離說:“蟠塚山上無活物,不是放我們進來,而是打開大門讓我們進來。”


    我大概明白了江離的意思,這蟠塚山就是一個牢籠,進來的所有生物都不能活著離開,他讓我們進來,並不是善意,而是打開牢籠讓我們進入其中而已。


    從蟠塚山越過,入眼所見的是一條寬無邊際的紅色河流。


    河水湧動,發出滔天撞擊之聲,那河水猩紅無比,即便站在這裏也能聞到河中傳來的陣陣血腥之氣。


    濃鬱的血腥味讓我有些反胃,換成用嘴呼吸,然後問:“那是血嗎?”


    江離點頭說是:“原先這冥水隻有一兩米寬,是由蟠塚山墳墓中人的血匯聚而成的。但陽間因戰亂而死的人所流的鮮血都會匯聚到這冥水之中。久而久之,這冥水越來越寬,越來越深,由起先的河流變成了現在大海般的存在,因戰爭而死的人大多為枉死之人,他們的血液中充滿著死亡、怨恨,所以這冥河”


    “這得死多少人啊。”我感歎了句。


    江離不再應話了。


    我感覺出來了,自從他來了這蟠塚山,就一直有些不對勁,情緒有些低落,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


    不敢多問,隻是安安心心下山。


    下山的路才走了不到一半,忽然見冥水開始翻滾了起來,滔天巨浪開始拍打著冥水岸邊,將岸邊一切染成了紅色。


    隨之而來的,還有比先前刺鼻十倍的腥臭味,就連江離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冥水的不安靜隻是先召,緊隨其後,一條黑乎乎的影子在冥水之中出現,往岸邊遊蕩了過來。


    那影子足足有數十米長,呈蛇形,體型直達,令人瞠目結舌。


    忙指著那黑影喊:“師父,你看。蛇!”


    江離自然也看見了,手中法劍早早就取了出來,對我說:“那就是窫窳,人首蛇身狀,陽間將它稱作地龍!”


    我雖然料想過窫窳的模樣,但是跟我想象的相差太大了。這體型就算是遊屍王幻化成最大的形狀,也不見得有他的一半。


    況且在這血水中遊走,飄忽不定,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順著窫窳遊來的方向看去,在那紅色的岸邊,見一渺小的身影。此時正坐在岸邊,冥水蕩漾過來的鮮血已經將她整個人都浸濕了。


    那個渺小的身影正是遊屍王!


    不到半分鍾,冥水突然炸開,血滴四濺,那條黝黑的長蛇從中探出了身子。


    碩大的身軀之上果真是一個人頭,搖擺幾下麵向了遊屍王:“九尾,又見麵了。”


    吼!


    遊屍王見窫窳出現,迅速化作火紅色狐狸,也不管窫窳是否身處冥水之中,縱身一躍,直接撲向了窫窳,爪子抓住了窫窳的鱗甲,然後張嘴便對窫窳頭部撕咬了過去。


    不過卻並沒成功,窫窳將身子一擺,遊屍王直接被甩回了岸邊,重重砸在了地上。


    她原本就身受重傷,這一下踉蹌了好久才爬起來,盯著窫窳左右遊走起來。散發出了她的狐媚之氣。


    隔著這麽遠都能感受到遊屍王身上的氣息,我開始有些心神不寧,可見遊屍王魅惑之術厲害到了何種程度。


    可接下來一幕,將我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遊屍王魅惑術剛施展不久,那窫窳迅速匍向遊屍王,碩大的身子直接將遊屍王纏繞住了。最終嘶吼著說:“你已經不是當初的九尾了,看在以往情分上,我沒當場殺了你,沒想到你還敢找上門來!”


    說完直接將遊屍王拖入了那冥水的無盡血液之中。


    江離見狀,把眉頭一皺,而後雙手掐印。未幾落下手掌。


    冥水上方陰氣匯聚,如天塌了般直接落入了冥水之中。


    轟!


    冥水直接被這大砸得開裂,先前沉入進去的窫窳和遊屍王被這大印也砸出了冥水之中,雙雙落在了岸邊。


    遊屍王落回岸邊就沒了動靜,那窫窳掙紮幾下站了起來,化作人形怒視向我們這邊兒。他雖然之前沒曾在我們麵前出現過,但是肯定是知道我們的。


    遠遠看見是我們,大喊:“這是我們周氏一脈自己的事情,識相的話,就不要插手。”


    說完揮掌便對遊屍王劈了過去!


    嗤啦一聲,江離此時將法劍拋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遊屍王麵前,擋住了窫窳即將落下的手掌。


    窫窳停住了接下來的動作,然後幹脆坐在了旁邊,等待我和江離過去。


    見窫窳不再繼續動手,我與江離快速下山,逐漸靠近了窫窳。


    這麽近距離接觸這冥水,我根本受不了這味道,忍了沒多大一會兒,就到旁邊吐了起來。


    窫窳看了看我,然後戲謔笑了笑:“這地方不是你們能來的,說吧,你們想做什麽?”


    我吐完了才跟著江離過去,到遊屍王旁邊,江離迅速掏出幾張符紙貼在了遊屍王的身上,然後才抽空回答了窫窳的話:“我來帶她走。”


    窫窳聽了江離的話,卻嗬嗬笑了起來,笑聲中全是不屑和嘲笑,看了看蟠塚山。再看了看冥水,說:“蟠塚山上無活物,活物也不能渡這冥水河,現在前有冥水,後有蟠塚山,你們應該思量自己能不能走出這裏。我不止一次聽說過你了,原以為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沒想到竟然會為了一個原周朝餘孽深入虎穴。”


    江離卻沒再管窫窳了,並指念了個咒,遊屍王恢複成小女孩模樣,江離伸手將遊屍王提起來放在了背上,然後對我說:“陳蕭,走。”


    我恩了聲,轉身準備離開。


    遊屍王尚有知覺,在江離背上嘀嘀咕咕說:“你這樣,以後見麵我會忍不住勾引你的。”


    江離聽了愣了下,不過卻沒做其他反應,依舊背著遊屍王離開。


    窫窳默默注視著我們,沒等我們走出多遠,先前放我們進來的那西方鬼帝再次出現在了蟠塚山巔。


    而後發出聲音:“蟠塚山所有亡魂聽令,不得放過任何一人離開此處。”


    身後窫窳也發出了聲音:“冥水所有亡魂聽令,不得讓任何一人離開此處。”


    兩人同時下令。


    蟠塚山開始震動起來,那些密密麻麻的墳墓上的泥土開始抖落。黑色的泥土從山上滾落了下來,所有墳墓裂開,一個個手持著兵器,身體殘破的人從墳墓之中爬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集結起來。


    整座山上全是他們的身影,無盡死氣浩蕩而出。這股氣息傳來,我差點沒昏厥過去,還是江離騰出一隻手按住了我,我才沒倒下。


    “這支軍隊從沒真正死去過,戰爭的血腥和死亡的恐懼一直養著他們,他們都在等待著這天。我知道你是誰,你當年欠他們的命,現在是時候還給他們了。”趙文和在蟠塚山巔對江離喊話。


    喊完後,從墳墓中爬出並集結起來的這數萬人,喉嚨裏同時發出了殺聲!


    他們看江離的眼神帶著的是恐懼,除卻恐懼之外,就是無窮無盡的恨意。


    我從趙文和口中聽出了些許端倪,問江離:“師父,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你欠他們的命是什麽?”


    江離深吸了口氣:“知道三途河為什麽見了師父會翻湧嗎?這就是原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什麽人嗎?現在就告訴你。”


    江離說完邁著步子走到了前方。


    窫窳卻在身後十分不解,他並不認識江離是什麽人,但是趙文和看起來卻知道,於是乎他看向趙文和問:“他到底是什麽人?我怎麽以前從沒聽過這個人!”


    趙文和回答:“很多年前,正一道道祖孤身來到陰司,托付我為這數萬陰魂守靈,平息他們的怨氣,請問那個人是你嗎?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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