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比我們更接近陰長生的時代,聽了江離這話,有些失望地說:“陰長生隻是傳說中的人,所有有關他的東西也隻是野史中才有記載,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過還是個未解之謎,就算他真的存在,已經三千多年過去了,他恐怕早就魂飛魄散了,而且以他的身份,怎麽可能會幫我們來處理事情。”


    白虎的想法跟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對陰長生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從他們口中,我也大概能知道一些陰長生模糊的形象事跡。


    那可是三千多年前最巔峰的兩個人之一,比起現在的陰司鬼帝,道門天師不知道要尊貴多少倍,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輕易出現。


    窫窳依舊繼續將冥河之中的枯骨放出,他也聽見了江離的話,哈哈大笑了起來:“陰長生,我們與陰長生雖然是敵人,但是他那樣的人豈是你們這些低賤的人可以隨意使喚的!”


    江離看著窫窳笑了笑:“你不是說,即便陰長生來了你這冥河,也得屈膝前行嗎?不如試試看!”


    窫窳愣了下,而後卻對江離露出了譏誚神色:“正一道祖,嗬,你太高看自己了,你這樣的人,連給陰長生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不止是窫窳不相信,就連白虎、那花斑豹子以及身後所有道士都不相信了,有道士開口說:“道祖,我們先撤出蟠塚山吧,冥河之亂,自有陰司自己處理,這本就不關我們的事情。”


    江離並沒理會他們,閉眼並起手指,麵色凝重,突然睜眼大喝一句:“臨!”


    這個字很普通,但是在道教中,這次卻變得十分具有深意。


    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這是道教的九字真言,囊括的道教所有的法術,即便是陰長生的《逆陰陽》,也逃不過這九字真言。


    江離喊出的這個臨字,應該就是九字真言中的臨。


    這聲喊出,先前嘈雜的天地突然安靜了下來,一片死寂。


    那些沒有靈魂的枯骨,全都抬頭看著天空,窫窳也是如此,麵色比江離更為凝重。


    “結天地靈力,降三世三昧。”短暫的安靜後,窫窳再次開始譏笑了,他始終不相信江離能讓陰長生出現,“臨代表的是輪回,可讓世間一切過往人現世,甚至是傳說中的人,但這字真言隻有陰長生一個人參透過,就憑你一小小的正一道道祖,也想用臨字真言,太狂妄了。”


    而就在窫窳話音剛落,一團黑色的毫無聲息出現在了河岸之上,漸漸匯聚成人形。


    看不見那個人的麵貌,因為他是背對著我們的,但是我們甚至連他的背影都看不清楚,能看見的隻有黑色的迷霧。


    我盯著那背影發起呆,所有道士都噤聲了,白虎、花斑豹子跟石化了般,紋絲不動。


    那些還在往上爬的亡魂,在這黑影出現的瞬間,停住了腳步,他們是不知道畏懼的,但是此時卻全都跪倒在了地上,不敢移動半分。


    窫窳先前的嘲諷神色還沒退去,當他看見那個與他麵對麵,站在河岸上的黑色身影時候,臉上的表情凝住了,嘲諷神色依舊再,但是他的眼神,卻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那眼神,上次遊屍王用陰長生戲弄江離時,我跟江離對視,我的眼神應該就是這樣。


    “窫窳,好久不見。”那黑色身影開口說話了。


    我這才從那黑色身影身上移開,再看身旁的白虎還有那些道士們,即便他們看見的是那背影,也哆嗦著身子,滿臉恐懼敬畏。


    唯有江離能麵無表情看著那人。


    咚!


    也不知是誰,忍受不了這種壓力,直接屈膝跪了下來,隨後所有道士跟著一齊跪在了這蟠塚山上。


    就連那白虎和花斑豹子也匍匐了下來,他們全都跪倒在了這個跟道門似乎沒什麽關係的人麵前,而跪倒的原因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僅僅是因為一個背影?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見那背影,沒有感覺到恐懼,甚至還感覺到了親切。


    再看看江離,他麵無表情,負手而立,淡然看著前麵那背影。


    那黑影開口說話,窫窳才突然化作了蛇形,用以掩蓋他的恐懼,化作蛇形,張口便對那人嘶吼:“陰長生,你已經死了,你根本不是陰長生!”


    說完直接擺動身子對那黑影揮舞了過來。


    砰!


    我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窫窳的突然往後倒了回去,落在了冥水之中,多餘的話一句沒有,直接沉入了冥水之中。


    那些枯骨停止了前行的腳步,身子全都轉向了那黑影,即便他們隻是一道念想,在看見這黑影時,也都變得毫無動靜了。


    江離這會兒說:“這些屍骨,很多是周武王原先的軍隊,他們與陰長生戰鬥過,知道陰長生的恐怖。”


    過了約莫兩秒,那黑影再次開口:“自今日起,你們再不得離開冥水半步,回去吧。”


    他這毫不起眼的一句話,接下來卻發揮了巨大的重用,那些從冥河中出來的,不管是亡魂還是枯骨,如洪流般退去,不到幾分鍾,就全部沉入了冥水河中,好似他們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而這時,旁邊的遊屍王也恢複了些意識,但是她睜開眼看見河岸上那黑影的時候,頓時呆住了,不顧半點形象,忙往我們這邊兒爬了過來,然後抱著江離的大腿,這次不是故意黏著江離,她是真的怕了,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恐懼。


    她抱著江離的大腿,身體不斷顫抖著:“江離,救我,救救我……”


    江離低頭看了眼遊屍王,多半是心疼她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有我在呢。”


    而這會兒那黑影再次開口了:“九尾,還記得我嗎?”


    “啊!”遊屍王突然大喊了聲,躲在了江離大腿後麵,不敢再看。


    而那黑影這時候也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霧氣,消失在了河岸之上,無影無蹤。


    等他消失不見了,這蟠塚山上的壓力才在瞬間不見,道士、白虎、花斑豹子才站起了身子,遊屍王也探出腦袋看了看河岸,見河岸上已經沒人了,這才坐在了地上,整個人跟死了第二遍一樣。


    江離回身對這這些道士們說:“你們走吧。”


    “遵道旨。”他們對江離道別,不過這次看江離的眼神再不一樣了,因為江離連陰長生那樣的人都能召出來,怕是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強過他了。


    道士們離開後,白虎化作人形站在江離旁邊,盯著江離看了好久,卻始終沒說出想說的來,最後來了句:“師尊很想念您,他在羅酆山等您,您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他。”


    江離恩了聲。


    而後白虎化作獸形,離開了這蟠塚山。


    那花斑豹子也直接往我竄來,消失不見。


    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江離低頭看了下已經虛脫的遊屍王,拍了拍額頭,頗為無賴,最後隻得將遊屍王提起來,放在了背上,並對我說:“走吧。”


    我哦了聲,反應過來,跟著江離步子前行。


    到了蟠塚山巔,那趙文和負手而立,站在山巔等我們了,江離到了他麵前,問了句:“我們可以走了嗎?”


    趙文和笑了笑:“連冥河都擋不住你,蟠塚山自然更不可能,你們隨時可以走。”


    江離嗯了聲。


    我們繼續往前,才走了沒幾步,趙文和喊住了我們:“江道祖,剛才有一刹那我在懷疑,你會不會就是陰長生那箴言中提到的一線生機,或者說,你就是陰長生?我見識過你的本事,就算剛才那陰長生虛影不出現,你也能輕鬆解決冥河之亂,你這麽做,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混肴視聽呢?好讓人們不把你當做陰長生!”


    江離笑了笑:“陰長生另有其人。”


    “能召出陰長生的人並不多。天靈、地狐、人皇、鬼穀子、周氏一脈,如果你不是陰長生本人,那麽你是這裏麵誰呢?”趙文和繼續發問。


    江離毫不猶豫便回答了他:“江離。”


    說完離開這裏,路上耗費許久時間才我們村那城隍廟前,走過城隍廟到了陽光道,出門回到陽間。


    回到陽間後,江離首先將遊屍王放在了椅子上,然後查看遊屍王的傷口。


    窫窳能在冥水之中不受影響,可見是有些本事的,江離也說過,窫窳抓出的傷口是無法複合的,也就是說,我們雖然救回了遊屍王,但是卻根本無法救活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師父,怎麽辦?”這種事情,我隻能問江離。


    江離想了會兒,將之前雯雯他們父女兩給的那紙婚書取了出來,說:“你的小媳婦兒能救她,就看你舍得不舍得下本錢了,簽了它,你的小媳婦兒就能馬上趕到,他們都是岐山一脈傳承下來的,一陰一陽,剛好可以中和。”


    我額了聲,看了看遊屍王,其實讓我簽這婚書沒什麽,隻是總感覺不靠譜的樣子,不然江離早就讓我簽了。


    遊屍王這會兒是有意識的,見我滿臉為難,最後說了句:“你以前就故意放了我一次,這一次你不用再為我做這麽大的犧牲了,反正我活了這麽多年,也夠了。”


    江離忙對我使眼色,我跟江離在一起這麽久了,他一顰一笑我都知道是什麽意思,馬上會意過來,說:“我們不能看著你就這麽死了,不然耗費這麽大精力去陰間救你就毫無意義了,我簽。”


    隨後接過了江離手中的婚書,江離將我拉到了一邊,卻給了我一張黃表紙,我在上麵寫上了名字,江離並指將其焚燒掉,實際上我根本沒有在婚書上簽字。


    那紙拜表焚燒完畢,我們又回到了遊屍王的身邊,說:“世事皆有因果,你欠陳蕭的恩情,希望你能銘記於心,今後如果陳蕭有難,你一定要鼎力相助。”


    遊屍王眼咕嚕轉了轉,擠出了個笑容說:“好呀,我也會保護你的。”說完滿臉慵懶靠在椅子上,瞥著江離說,“江離,我給你做小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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