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司長抬著眉毛看著江離,帶著繼續戲謔的口吻問了句,“你也要去?”


    江離恩了一聲。


    獄司長也並沒有說太多,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往井口中滴了一滴紅色的液體,不一會,井口的水蔓延到頂,水麵浮現出了一道景色,四周還有零星的花朵。


    仔細一看,其中有一朵像極了江離口中所說的彼岸花。


    隻有苦海對岸的彼岸花跟苦海心靈相通,能夠通過苦海的眾生疾苦。


    這時,獄司長嘴裏念叨著什麽,我全然聽不明白,跟我們所學的道家咒法是完全不一樣的,不一會,井口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漩渦,滾動的水流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個時候獄司長開口說,“進去吧,傳送門會送你們過去,你們必須要在一個小時內回來,否則枉生門不會給你們輪回的機會。”


    我心裏不禁竊喜。我們可從來就沒打算過要輪回,這會傻了吧,堂堂紅祠的獄司長,也有被騙的時候。


    我腦子一熱,也沒管這麽多,直接朝井口跳了進去,隻覺得這個漩渦有一股極其凶猛的力量,拽著我不停打滾,也不知道旋了多久,感覺腦子都給轉暈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抬頭一看,四周猶如一片大草原,天空確實暗紅色的。


    果然是在羅酆山附近,連天空都是暗紅色的。


    原來這裏就是苦海的對岸。


    江離看著四周,不由的說了句,“苦海對岸,竟然是一片草原。”


    原來江離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四周零星散落著各種花,卻都不是我們要找的彼岸花。江離說,這裏應該還有一個名字,叫萬花穀。


    傳說。萬花穀與地獄隻有一片海的距離,萬花穀是吸收天地精華,聚靈的好地方,土壤極其豐富的陰氣滋養,讓各地奇異的花朵全部都長到了這裏。


    尋覓了一會,在靠近苦海邊上,總算找到了我們要找的彼岸花。


    江離俯下身望著彼岸花,接著伸出法劍在彼岸花四周畫了個八卦陣型,並指念咒,一瞬間,原本與我手掌大小一樣的彼岸花,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數米長的花。


    我著實被眼前的樣子給嚇了一大跳。


    原來利用道法也可以讓花變大。


    江離站在彼岸花中間,看了一眼我們,麵無表情的說了聲,“上來。”


    我們連忙走到彼岸花身上,剛一踏上去,彼岸花的中間閃爍著一絲光亮,接著一股力道,促使它朝著海水中間移動過去。


    等我們到了羅酆山的時候,張道陵和張衡走了出來,張道陵滿眼都是驚訝,“你們果然拿到了彼岸花。”張道陵說。


    張衡卻不以為然,嗬嗬一笑,“是不是真的彼岸花,上去了才知道。”


    二人走上了彼岸花上,江離一聲“敕!”


    彼岸花再次遊動了起來,張衡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看著張道陵,“別以為你們拿到了彼岸花,就真的平安無事了。”


    我本以為這隻是張衡隨口一說的話,然而接下來,當彼岸花遊到苦海中間的時候,他突然猛烈一跺腳,極其強大的重力,促使整個彼岸花翻了過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全數掉進了苦海之中。


    情急之下,我伸手一把抓住了雯雯的手,生怕她掉下去後讓我找不到。


    原來看上去是一片汪洋的大海,在我們掉進去的時候,瞬間與天地顛倒,四周一片暗藍色,而我們的腳下踩著如黑色雲團的東西,仔細聽,腳下竟然是潺潺水流聲。


    這就是苦海的上層。


    苦海分為上、中、下三個層麵,每一層都有可怕的力量,每一層都有不一樣的景色。


    我擔心的看著雯雯,一臉擔心的對她說,“一定要平心靜氣,否則腳下的雲團一旦散開。就會掉進苦海中部。”


    雯雯點點頭。


    雖然我們幾個人是同時掉進苦海之中,可是我身旁卻不見江離和遊屍王的蹤影,反倒是張道陵和張衡站在我們旁邊。


    張衡突然拔劍而出,凶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張道陵,語氣憤怒的說,“你難道都不關心一下,我娘究竟去了哪裏!”


    張道陵的臉色難看的很。眼神微微一愣,隔了許久才開口說,“自從你成了陰司的北方鬼帝,你娘就突然失蹤……”


    還不等張道陵說完,張衡立馬嗬斥住,“得了吧!不要拿著我的事情來掩飾我娘的離開,都是因為你,跟著江離信服陰氏,導致周武王慘白,我娘因為看不下去,才離開的,你別想騙我了!”


    張衡眼裏的恨,像是激發了很久,終於爆發了一樣。


    而張道陵卻還是保持著一直以來,委屈又無奈的眼神。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張道陵在道教可謂呼風喚雨,也能攪弄陰司,卻唯獨栽在自己兒子手裏。


    張衡看著張道陵一語不發的樣子,更加憤怒,朝著張道陵怒吼一聲,“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可以承諾你通過苦海就跟你離開,但是現在你通過不了了,就讓我們一起死在這裏吧!”


    我心裏不禁一顫。


    這個張衡的內心是被陰司的黑暗侵蝕了嗎?


    這可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時張道陵終於開口,“衡兒,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對我都有誤解,你認為你的能力與我持平,可是世人都不接受你。肯定你,大家都認為我張道陵本事大,卻不知道我的兒子,道法高強與我不相上下,你認為我在埋沒了,掩蓋你的能力。”


    張衡冷冷的看著他,似乎張道陵所說的這些話,確實是他所想,沒想到張衡記恨他老子還有這一層的事情。


    張衡鄙視的看著張道陵,“看來你這個老不死的,還有點自知之明,你不過是怕我搶了你的風頭,世人皆知你張道陵威風厲害,要是讓他們知道你還有個比你厲害的兒子,你就不會有這樣的地位了,所以,你不惜淹沒我的才華,來助你威風,如果不是周武王給了我機會,如果不是他發現了我,我也不會知道。自己有這麽都厲害的地方,還能坐上陰司北方鬼帝這樣高高在上的位置。”


    張衡繼續說,“既然你們都要埋沒我,而周氏發現了我的優點,願意重用我,我為什麽要去放棄現在這個好好的位置,去做陰氏的狗?別想了,你沒把我當兒子,我也沒必要向著你。”


    張道陵此時雙眼通紅,眼眶裏的淚水不禁打轉,強忍著不讓其流下來。


    張道陵顫抖著聲音說,“兒子,你聽我說……”


    不等張道陵說話,張衡立馬嗬斥住,“你夠了,你永遠都有理由,都有借口,那我問問你,我娘呢?為什麽你一直不把娘找回來,因為你的心裏隻有道法,隻有呼風喚雨,根本不會理會你的妻子,你的兒子!”


    我和雯雯尷尬的看著他們,雖然不了解到底是什麽原因,可總覺得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


    原本爭吵的場麵讓氣氛變得微妙,可就在這個時候,雲團突然散開,腳下一輕,瞬間我們四人紛紛掉了下去,大概是因為他們二人不能平心靜氣,我們站在一旁也受到了幹擾,所以穩不住苦海雲團。


    掉下去後,四周全然是一片苦澀的味道,難受的讓人想要掉眼淚。不愧是苦海深處,竟然能夠改變人的情緒。


    雯雯一臉嚴肅的看著我,“陳蕭,你看著我,多想想心情好的事情,千萬不要被苦海的眾生疾苦所感染侵蝕,否則你會一輩子出不去的。”


    我點點頭,心裏明白,這個苦海最厲害的就是侵蝕人心。最後讓人的靈魂與肉體溶於海水之中,再也不能離開。


    張衡站起身子,一把揪著張道陵的衣領,狠狠怒斥,“我娘早就被苦海吞噬了,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我娘就是死在這裏的,而你又在哪裏!你在一心勸導我離開陰司,跟著你光複正一道的輝煌!”


    張道陵滿臉苦澀,眼神裏充滿了悲傷,哽咽了好幾次,才把話說了出來,“你娘……是我對不起她,沒能照顧好她。”


    張道陵並沒有解釋。


    這下更加激怒了張衡,竟然舉著長劍朝張道陵刺了過去,張道陵絲毫沒有閃躲,殷紅的血立即滲透在地上。


    我迅速衝過去,嗬斥張衡,“他是你老子!”


    張衡根本不理會我,眼睛裏全然是仇恨和憤怒。


    “住手--”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突然出現在四周。


    我這才發現,我身旁有一朵彼岸花的花瓣,冒著一縷青煙,緩緩朝著張衡遊去,幻化成了一個人形,若隱若現,看不清楚。


    這個女人開口說,“衡兒,不要相信周氏,他們都是騙子。他們騙我來到這裏,目的是為了防止我去找你。”


    張衡微微一愣,眼裏布滿了血絲,一瞬間突然崩潰的流著眼淚,雙膝跪地,大吼了一聲,“娘……”


    原來這個殘魂就是孫夫人,張道陵的妻子,張衡的娘。


    看樣子,孫夫人已經死了,這個隻不過是她執念很深的一縷殘魂,一直守在苦海之中,藏在花瓣裏。


    孫夫人這時告訴張衡,“當年我來找你,是為了和你爹一起來勸說你,不要相信周武王,可我在半途的時候,就被周武王劫到了苦海之中,我能力有限無法出來,最終魂飛魄散,溶於苦海,好在彼岸花知曉我的心意,丟下一縷花瓣,讓我最後僅有的殘魂駐守在裏麵,好在,我終於等到了你們。”


    張衡聽著孫夫人的這些話,眼裏一陣失了魂的樣子,跪在地上,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眼裏不禁流著淚水。


    張道陵這時候開口,“不是爹壓製你,而是當年局勢動蕩,有多少人因為我張道陵的名望,而追殺陷害,雖說有能力在身,卻總要防備著,爹是不想讓你重蹈覆轍,安心的生活,比什麽都重要,成天生活在爭鬥之中,實在太痛苦了。”


    張衡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會哭,一會笑,隔了許久才說,“周武王告訴我,娘是因為受不了陰長生,已死相逼,讓爹歸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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