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向黃六少道:“你認識他?說說他的來曆。”


    黃六少道:“我認識他之前是個傻的叫化子,很傻的那種,我便給他起了‘傻根’的名字,後來被橫梁重重撞一下,這才恢複神智,你瞧他頭上那一道口子,還沒好透呢。”


    梁捷問清祥情,沉吟片刻道:“五弟,先不要動手,帶他們回島讓大哥處置。”米之衝甚是不願,說道:“三哥,這些人可以不殺,但這小子說什麽也要處理掉,留下必是禍患。”


    胡一凡道:“五弟,你別被這小子嚇壞了,如是單打獨鬥,他連老熊也敵不過,你懼他什麽,咱們兩回吃虧都是輸在大意輕敵上,尤其是這後一次你擅自行動,差點兒弄了個全軍覆沒,回去之後瞧大哥如何處罰。”


    梁捷也道:“臭小子不是神仙,落在咱們手上難道他還能跑得了還能把天翻了,就讓他多活幾天又如何?”


    米之衝急道:“三哥四哥,我總覺得這小子不簡單,是咱們心腹大患,這事不能輕忽視之。”老熊在旁插嘴道:“五島主直覺一向很準,殺了他一了百了。”


    梁捷將手一揮道:“不用說了,等大哥處置。把他牢牢捆縛,大海茫茫,他還能逃到那裏去?”


    米之衝不敢再說,隻得叫人把傻根又再捆一遍,扔在般板上狠狠踢一腳罵道:“王八蛋,便讓你多活幾天,瞧我每天怎麽折磨你。”


    傻根不叫也不罵,隻默默忍受,雙眼也如鹹魚一般,沒有絲毫光芒。


    大船掉頭轉向往巨鯨島駛去,行至傍晚,突然天色迅速暗了下來,狂風呼嘯,船板上的人被吹得東倒西歪站立不定,眾海盜不顧被吹下海的危險,冒著勁風把風帆收下,不然風力如再加大,白雲號非被吹翻不可。


    梁捷望著艙外天色道:“糟糕,竟遇上了大風暴,不知道這船能不能抗擊得住。”眾海盜常年生活在海上,風暴台風的厲害沒少見識過,出海作業,他們最怕遇到台風巨浪,任你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任你如何武藝高強以一敵十,任你水性精通,在大自然巨大災難的麵前,也是如普通人一樣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胡一凡拉開艙門,望著船下巨濤,憂心忡忡說道:“看陣勢,這是場十年不遇的大風暴,別說海船,就咱們巨鯨島也要遭重創,三哥……”一句話未說話,突然一個巨浪襲來,海水衝上船板,撲入艙內,將站在門口的胡一凡淋了一身。胡一凡連忙拉上艙門,抹去臉sh水道:“三哥,就憑咱們幾人,怕是控製不了這條大船,得把那些水手放了幹活,同心協力之下才能渡過難關。


    米之衝搶先道:“別人可放,那臭小子可不能放,此人心狠手辣,搞不好咱們都被他滅了。“


    “哈哈,五弟,你真是被他嚇破了膽,不過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幹脆把這小子綁在桅杆下,讓他受些風浪,好好吃些苦頭。”梁捷想到一條折磨傻根的計策。


    “妙啊,妙啊,三哥這招簡直是絕了,瞧這小子能耐如何,是否可以捱得過今晚。”米之衝說完便出艙放人,隨後冒著狂風暴雨,將傻根拖到船頭,牢牢綁在副桅杆上,但聽得狂風呼嘯,身周盡是海水。剛想走回上艙,突然腳底下艙板鬥然間向左側去,幾成九十度,船中積聚的海水又向外倒瀉,米之衝站立不定重重摔倒在板上,身子便要往海下飛落,危急之中急忙但伸手抱住船桅,瞬間身子淩空。隻見黑影一閃,一名水手被巨浪衝出了船外,遠遠飛出數丈,迅即沉沒入波濤之中。


    天色越來越昏暗如同黑夜,滔天巨浪撲向白雲號,白雲號在萬丈巨浪當中左傾右擺,船身一時如上高山,片刻間似瀉深穀,隨時有傾覆的危險。狂風挾雜著海水雨水狂抽船頭桅標上下的兩人,擊得二人眼睛睜不開,口中鼻中耳孔裏全是海水。


    在船後部操舵的海盜經受不住一個接一個的白浪撞擊,終於被如衝進海裏。失去舵手操舵的白雲號更是搖晃幅度加大,躲在艙裏的人雖然個個抱緊堅固之物,可是船身擺動得太激烈,除了兩個島主功力非凡尚能固定身體,其他的每個人在艙中翻來滾去,撞得頭穿腳破。底艙的瓷器茶業貨物全翻側破碎。各人在這個時候性命尚且難保,誰還有心思理會腳下的財物呢?


    在艙外的米之衝處境最是危殆,隨著船身擺動時而狂甩出去,時而狠狠撞在甲板上,雙手把桅杆抱得緊緊,生怕一鬆手便掉入怒海裏。傻根被綁在桅杆上,雖然同樣遭受巨浪衝刷搖擺之苦,卻是比他安全得多。


    風勢雨勢未見減弱,反而有愈來愈大的趨勢。梁捷突然想起五弟出艙良久,到現在還未見回來,怕是被風浪衝進海裏,不管如何得要出去瞧瞧,當下瞧準機會飛撲至艙門,伸手想推開艙門,但狂風緊拍,竟是推不動,梁捷顧不得多想,一腳將艙門踢飛,頓時暴風海水衝進艙內,耳邊風聲大作。


    梁捷雙手扒緊艙門,探頭出去叫道:“五弟,五弟,你在那裏?”在這百年不遇的風暴中,聲音那能及遠,聲浪剛一出口便被吹散,叫了數聲不見回應,突然一個閃電劃過黑暗,照得四周猶如白晝,這著這一道閃光,梁捷看見船頭抱著桅杆的米之衝左右搖擺,十分危險,當即縮回頭,對胡一凡叫道:“四弟,你去船尾掌舵,盡量穩住船身,再這樣下去,這船恐怕就要翻倒,我去救五弟回來。”不等回答,瞧準機會,縱身躍往前桅。


    四島主胡一凡不假思索,出艙後縱到後梢,還沒走到舵邊,又是一個浪頭撲將上來,這巨浪猶似一堵結實的水牆,砰的一聲大響,隻打得船木橫飛,胡一凡連忙蹲下雙手十指爪在板上。這當兒他一生勤修的功夫顯出了功效,雙腳牢牢的站在船麵,竟如用鐵釘釘住一般,紋絲不動,待巨浪過去,起身一個箭步便竄到舵邊,伸手穩穩掌住。


    這邊梁捷趁著浪頭剛過,一個箭步奔到前桅趴下,左手抱著木杆,右手握緊米之衝右手叫道:“五弟,你抓緊我,等機會一塊兒奔回艙中。”米之衝已被水浪擊得暈頭轉向,見得三哥到來,精神大振。兩人趴著尋找機會,一個浪頭剛過,梁捷叫道:“走!”兩人迅速站起,側著身在船板上縱躍,就要到艙門時,驀地裏一個巨浪飛到,將他兩人衝出船舷之外。這個浪頭來得極其突兀,兩人全然猝不及防。梁捷待得驚覺,已是身子淩空,這一落下去,腳底便是萬丈洪濤,百忙中左手一勾,抓住了米之衝的手腕。右手藏在袖中的軟鞭甩出,卷在船舷上,兩人狠狠撞擊在船殼上,在這生死關頭,兩人都感覺不到痛,米之衝死死抓住梁捷,梁捷則死死抓緊軟鞭。如一串葫蘆吊在船身下晃蕩。


    正在這時,船頭桅杆不堪風浪擊打,從底部折斷,帶著傻根翻滾進狂濤怒波當中,落海的一刹那,桅尾不幸掃中吊在船身下米之衝的背部,擊打的力量如此巨大,米之衝當即鬆手摔進了白浪裏。梁捷叫道:“五弟!五弟!”向下望,米之衝早已被怒波吞沒。落進海裏任是神仙也救不回,梁捷當機立斷,趁著自己所在一側船身拋高,立即翻身摔回船板上,搶上般身回複擺正,鬆開軟鞭,滑向艙門,終於及時抓到門框,在這當下,也顧不得臉子,手腳並用爬進了艙內。


    衝上船板上的大量海水來不及排出,從縫隙中流進中艙底艙,白雲號船身越來越沉重,情形更加危險。撿回一條性命的梁捷顧不上喘息,當即傳令所有人行動起來排水,可在這種情形下,眾人連站也站不正,如何走動,如何排水?每個人心中都存了聽天由命之意,期盼這場大風暴在商船沉沒前停下。


    綁在桅杆的傻根摔進狂暴的海洋當中,隨著波濤的起伏,一時拋起兩三丈高,一時重重沉於水下數十尺,好在木頭不沉於水,傻根落水時閉氣,騰空之時呼氣,終得暫時不死。


    狂風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日天亮時,折騰了良久的海麵終於平靜下來。無邊無際的海洋當中,一根長長的木頭在波浪中漂浮。


    風浪止歇,對綁在木頭上的傻根不是好事,沒有巨浪拋擲,他便一直沉在水下難以呼吸,幸好經過一晚的掙紮衝刷,將他捆綁在木頭上的繩子已然鬆動,使得他能轉身雙腿夾緊木頭,借著波浪衝擊,運起氣力把木頭在海中翻一過轉,就在這露出水麵轉瞬即逝的空當中抓緊時間換氣。他是個學過武藝修煉過內功之人,就是不呼吸也能維持一段時間,待歇夠氣力,憋得難受時便又翻轉木頭。


    這樣持續大半天,傻根氣力越來越小,翻轉木頭變得艱難無比,最後一次無論他怎麽使勁便是翻轉不了,憋不住氣張口連喝兩大口海水,就在他神智即將喪失時,背部突然碰到柔軟的沙灘,背貼沙子隨著木頭滑行了好長一段距離,跟著海水突然退去,傻根側躺沙灘上,終於能張開大口呼吸,這一口氣憋得太久太辛苦,換一口氣兩口氣三口氣尚自覺得不夠,可還未弄清怎麽回事,一個浪頭突然撲來,海水從他大口灌進肺部,直嗆得他連連咳嗽。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知道木頭帶著他靠上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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