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曹侯聞言,滿臉期待的笑容都不由得僵在了臉上,他看了霍蒙一眼,沉聲道:“霍蒙,你這回答……你可曾想好了,且不說蔣天正先生乃是我大曹國二十年來的第一國士,在管理天一宗期間為我大曹國培養了無數的忠臣猛將,功高無二,在朝中深受本王和其他諸位大臣們的尊敬,娶了他的女兒,你就等於是直接娶了天一宗,將會獲得無比光明的前途。”


    “單說蔣家的女公子在曹都向來有‘琴仙子’的美譽,是曹都無數後起俊彥們心中無人可比的曹都第一美人,能娶到她,也已經是你莫大的福氣!”


    他的眸子裏精光湛湛,甚至忍不住躬下身子俯視著霍蒙,緩緩地道:“這種機會,可是不多!錯過了,你可別後悔!”


    此時霍蒙猶自跪在地上,麵對曹侯這既是勾引又近乎威脅的話,他抬起頭來時卻仍是一臉淡然的微笑,“霍蒙想好了,我不同意!”


    曹侯聞言直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答案,可是他事先絕對沒有想到的,在得到霍蒙答案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扭頭看向蔣天正,見他也是一臉的愕然,這才心中略定。


    也確實,蔣天正就算是再想拉攏霍蒙這小子,也犯不著為了他而戲耍自己,再說了,自己是王,他隻是臣,此前他不吐口,自己在沒做好十足的準備之前,還不太敢輕易的惹他,但是現在既然他已經宣布了投靠自己,那可就不是隨便能收回去的了。


    思前想後,隻能是霍蒙這小子犯傻。


    當下曹侯不由得問道:“為什麽?是蔣天正先生和天一宗這個偌大的嫁妝不夠大,不夠讓你看在眼裏,還是你覺得琴仙子不夠漂亮?”


    霍蒙搖頭,微笑,“當然不是,都不是。蔣先生雄姿英發名震曹都,天一宗英才輩出國之良輔,能娶到蔣先生的女兒,做天一宗的女婿,小臣自然是欣喜不已,更何況……”說到這裏,他轉頭看著此時頗有些花容失色模樣的蔣琴琴,“更何況一見之下,琴仙子便令小臣驚為天人,能娶她為妻,自然是小臣莫大的福緣。隻可惜……”


    他歎了口氣,“小臣在陽城鄉下時已經訂過親了,所以,縱有千般好處萬般情願,小臣還是不得不謝絕芹意。”


    曹侯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心說原來是這個,那還不好辦,當下他擺擺手就要說話,霍蒙卻又繼續道:“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小臣就算是愧對家中齊偶,麵對琴仙子如許良緣,也一定會恭敬不如從命,說不得也就是腆著臉請琴仙子屈尊,嫁入寒家為側室小妾就是。”


    眾人聽到這裏,不由得人人側目,心說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讓琴仙子去給他做妾……這,難為他怎麽想出來的!這時獨有趙雲忍不住噗哧一笑,瞥了身旁也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什麽,正臉蛋兒紅紅哭笑不得的蔣琴琴一笑,“這小子倒是打得好如意的算盤哪!”卻是挨了琴仙子好大一記白眼兒。


    曹侯聞言也是讓他給噎得不輕,隻不過聽他話中的意思,肯定是還有後話,所以他忍了忍,沒說話,隻是瞥了一眼同樣憋得老臉通紅的蔣天正一眼,不知不覺嘴角就抽出了一絲笑意,心說這霍蒙……還真是夠大膽!


    曹都人聽到琴仙子這個名字,莫不以為曹都第一女子,在她麵前,就連曹後也不得不退居第二,可以說,她簡直就是曹都人眼中美的代表。尋常的年輕俊彥們,固然是一個個都以琴仙子為追求目標,在心中以她為夢中情人,但是當了琴仙子的麵,卻有哪個敢褻瀆一句?這霍蒙倒好,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美事兒攤到他身上了,他卻還不知足,居然想要讓人家琴仙子做他的側室小妾!


    這人真真是……無可救藥了!


    不過,親眼看著一向對自己都很有些桀驁不馴的蔣天正吃了如此一個大癟,很是丟了些麵子,曹侯的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高興,對霍蒙這等放肆的話也是絲毫不以為忤。


    隻不過,他的嘴角剛剛抽出一抹落井下石一般的笑意來,聽了霍蒙的一番話,卻又不由得很快收起了笑容。隻聽霍蒙大聲地道:“其實,前麵說那些都不是小臣最想說的,小臣最想說的是,男子漢大丈夫,不管是千秋功業,還是美人權位,都要靠自己去拚殺來獲得,而不是像這樣稀裏糊塗的被捉婿!試想,如果我會為了前途、為了美色而拋棄此前曾有婚約在先的妻子,那麽誰能保證我將來不會拋棄琴仙子,拋棄王上您呢?”


    霍蒙低下頭來,“所以,請王上恕小臣無法應諾!”


    曹侯看著他,深吸一口氣之後轉首與蔣天正對視了一眼,卻見老臉紅紅,很是有些惱羞成怒模樣的蔣天正隻是目光與自己一碰就趕緊扭開了臉去,曹侯不由無奈地歎了口氣。


    昨晚兩人商議時一致達成的協議就是,隻要霍蒙肯娶蔣琴琴,那麽天一宗將在三年之內轉到他的手上,蔣天正從此不再過問天一宗的事務,天一宗轉而完全的向曹侯表示效忠,當然,作為另外一個交換條件,霍蒙必須始終擔任天一宗的宗主。


    即便如此,相對於老謀深算的蔣天正來說,霍蒙這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自然會更容易拉攏,所以,曹侯很有信心在三年之後就徹底讓天一宗變成自己的私屬衛隊,而到了那個時候,霍蒙也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效忠於自己的領隊罷了,如果發現他不對,甚至可以直接殺掉就是!


    但是,要實現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霍蒙娶蔣琴琴!


    這件事做不到,此前的所有協議全部無效!


    因此,曹侯盯著霍蒙看了許久,心中說不上是恨還是喜。要說恨吧,這小子可是壞了自己的大事,這一下子至少會導致自己控製全國其他勢力的步伐被拖慢一年!但是要說喜吧,這小子不但剛才給了蔣天正那麽大一個難堪,很是幫自己出了口氣,而且……看起來他很是一個忠心直腸的人,再加上他的本事,如果好好栽培一下,倒是可以大用……


    曹侯拂袖而去,回到屬於他的座位上,他猶豫了一下,無力地擺擺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冊封霍蒙為平遠將軍,著十日內到任,為本王統領鷹揚軍吧!”說完了,他猶自忍不住無奈之極地看了蔣天正一眼,對於即將作廢的協議,心中肉疼不已。


    其實他哪裏知道,此時的蔣天正與自己女兒對視了一眼之後,忍不住仰首望天,心中長歎一聲,默默地道:“甄師兄啊,甄老頭兒,我算是服了你了……”


    ※※※


    比武台上的這一幕,底下的幾萬名看熱鬧的人看是看見了,但是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卻是無論如何都聽不見,隻好等事後打聽了。


    當下大家隻是看霍蒙跪在地上與曹侯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心中紛紛羨慕不已,然後又聽到一名大臣大聲地宣布冊封霍蒙為大曹國平遠將軍,從此署理鷹揚軍,不由得齊聲叫好,頓時這演武場內剛剛才平靜了沒多長時間的氣氛,就又再次熱烈了起來,人們紛紛地問著,“娶了沒?娶了沒?怎麽光聽見冊封,沒說琴仙子的事兒啊!”


    可想而知,霍蒙剛才在台上拒絕娶琴仙子,拒絕唾手可得的巨大權勢的事兒,勢必在隨後攪起曹都的漫天風雨。而他剛才那想要納琴仙子為妾的說法,又不知道會惹怒多少曹都的年輕俊彥,從此之後,他要是不被萬人鄙視,那才是邪門了呢!


    當然,要說起來,他能在曹侯麵前侃侃而談,甚至敢於直接拒絕曹侯作保的這麽一樁大媒,說起來倒也是有膽色的緊,想必就算是再恨他恨到牙根兒癢癢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還真得算是一條夠勁兒的硬漢子!


    冊封完霍蒙之後,這一屆的封士大典就算是正式結束了,百姓們雖然還有疑問在胸不肯退場,但是道路卻很快就被清理出來,曹侯和大臣們可是要紛紛回去了。


    這時霍蒙走下檢閱台,迎麵就看見不遠處手裏捧著封士官誥的周大山在人群中奮力地向自己擺著手,他便衝周大山笑著點點頭,兩人昨天就說好了,今天走的時候一定要快,不然被那麽多人給圍住,那可就慘了。


    誰知道這時那鄒鵬卻突然走過來,一邊笑著指了指跟在身後的關傑,一邊笑道:“十天之後,你霍將軍可就是我和關傑的頂頭上司了,怎麽樣,給我們一個拍馬屁的機會,今天晚上痛飲幾杯?”


    霍蒙聞言一笑,頓時想起來,這鄒鵬和關傑可不正正的也是分到了鷹揚軍,隻不過自己是鷹揚軍的主將平遠將軍,而他們則都是副將,所以這個頂頭上司一說,還真是恰切得很,隻不過這個時侯鄒鵬笑著說什麽拍馬屁的話,卻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當下他笑笑,指指這演武場內熱烈的場麵,“今兒不行,今天我最大的事情就是從這裏脫身,等過幾天吧,過幾天我請你們二位,如何?”


    那鄒鵬是在曹都的大貴族圈子裏長大的,為人極是精明,當下聞言哪裏還不知道霍蒙這是想要自己先休息兩天,他一想自己這幾天比鬥下來也是累得不行,便也釋然了,當下輕輕一笑,道:“關傑兄已經被我邀至家中小住,所以隻要你有時間了,盡可以隨時過來找我們就是,至於你,哈哈,你有人境廬住著,賽過神仙,我就不邀請你了!”


    霍蒙點點頭,然後便聽那鄒鵬隻嘟囔了一聲“我們也逃命去也”,然後便和關傑兩人悄悄地擠入到了一大幫士大夫們的隊伍中去。


    他久在曹都,對於封士大典結束之後人們爭看新秀的狂潮之恐怖,是深有體會的,所以早就已經算好了退路,而之所以能迅速的邀請到關傑到他的府中做客,在這方麵的恐嚇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


    霍蒙轉頭在整座演武場內從東到西看了一遍,隻見那洶湧的人潮雖然規規矩矩的被士兵們擋在曹侯的進出道路之外,但是大家眼中卻都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狂熱,而且這目標,似乎都在隱隱的指向奪得了本屆封士大典頭名的自己。


    正在頭皮發麻猶豫著是不是也要混進士大夫們的隊伍裏先出去再說,霍蒙轉首發現,周大山居然已經被人群給擠得沒影子了!


    正在這時,他突然感覺有一隻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對方用力一拽之下,霍蒙不由得倒退幾步,然後才看清,那伸手拉自己的人,居然是陳家的三小姐陳月華。


    因為曾經有過救命之恩的緣故,所以霍蒙一直都對她非常尊敬而客氣,當下見是她拉自己,便不由得苦笑一下,“多謝陳小姐,我正發愁該怎麽擠出去呢!”


    陳月華一邊拉著霍蒙在周圍人人人側目的情況下融進士大夫們的人流,一邊對他回眸一笑,卻是早已沒了一位貴族小姐的傲氣,有的隻是一點點仰慕和一點點好奇,她特意的往前看了一眼,見前麵蔣琴琴的背影離了老遠,所以倒是不擔心被她給瞧見什麽,然後才道:“以前每一年都是這樣,每年都要擠死不少人……隻要、隻要你的琴仙子不生氣,我倒沒什麽!”


    這時,兩人順著人流和大道走出去,有那一直都在盯著霍蒙的觀戰者不由得大聲問:“霍蒙,霍先生,你到底娶琴仙子了沒有?”


    陳月華聞言不由轉過頭來看著霍蒙,想聽聽他怎麽答,卻見霍蒙咧嘴笑笑,然後才突然大聲地喊道:“我想讓她做我小妾,誰知道琴仙子不同意!”


    吼完這句之後,霍蒙也不理人家什麽反應,轉過身來衝陳月華笑了笑,陳月華不由得星眸閃動,一邊走一邊還不耽誤她緊緊地盯著霍蒙的眼睛,“霍先生,其實……你是很多女孩子夢中都想要選擇的如意郎君,隻不過她們往往沒有福氣,所以隻能把你當做一個夢罷了!”


    說完了,她臉蛋兒微微一紅,不理霍蒙的愕然,便扭過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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