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真的,早上起來的時候居然在病院裏真的嚇了我一大跳!」


    真白的表情非常明快。比起對那個狀況感到不安,那個表情還不如說是對那個狀況感到驚訝並樂在其中。姑且她還是穿著病人用的睡衣睡在床上,不過看上去卻完全不像是病人。


    「是前輩們發現我的對吧?」


    「啊,嗯。」


    曖昧地點點頭。從那之後十夜醒來的時候,黑衣對他說全部都結束了。望向朱音的方向則是被回以非常不愉快的視線。之後從黑衣那聽說了大致上的經過,另外出於檢查的必要,退魔省的人便過來將真白帶走了。


    然後便聯絡了這邊,讓二人像這樣過來探望了。


    「可是為什麽我會倒下了呢。醫生明明跟我說身體完全沒有異常。」


    「不是因為貧血了什麽的麽。」


    「是那樣嗎。醫生也是這麽說的。」


    調查完的結果是沒有異常。真白已經什麽問題都沒有了。退魔省也確立了既然沒有問題那就不必向真白傳遞任何消息的方針。


    不知道的話是最好的。在自己沒有意識的時候殺了人什麽的,不管是誰都不想知道吧。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呢,又能在學校一起度過午休了。」


    「是呢。」


    真白的問題並非全部解決了。真白本來的事還什麽都沒有結束。欺負會不會繼續還不知道,至少在班上的孤立情況不會馬上改變吧。


    「那,之後學校見了。」


    「嗯。」


    隨著真白用笑容目送自己,十夜離開了病室。


    「朱音小姐……!?」


    走出病室後發現朱音就站在那裏。帶著一如既往的不快表情,瞪著兩人。怎麽說也是在醫院裏麵,所以手上才沒有拿著武器吧。


    「這是事後報告。」


    像是尋找話題一樣,朱音搶先開口道。


    「交給你們的委托達成了,退魔省是這麽判斷的。報酬後天會支付。必要的文件寫好之後就會送過去了。」


    「報酬……」


    那樣的東西也有麽,十夜一邊想著一邊嘟囔起來。


    「肯定會有的吧。賺不到錢的話誰會工作啊。」


    「雖然的確是那麽回事。」


    十夜並不認為那對他們而言也是恰當的。對於十夜所犯下的罪還有將要犯下的罪,十夜還以為將其裝作沒看見就是協力的報酬了。關於這點上田中並沒有說明過,那到底是忘了還是故意的呢……不,大概這些事是在契約書上寫著的吧。因為沒有全部看完,十夜自然也就沒有讀到相關部分就是了。


    『別人願意給的東西接受了不就好了嘛。』


    黑衣用念話低語道。


    『有錢的話不是再好不過麽。畢竟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委托,退魔省才會寄來這個數額的報酬吧……要是有了那個,想去溫泉旅行也是可能的呐。正好高校也要放放假了,真是太好了呢。』


    不要擅自就確定了別人的假期預定啊,雖然這麽想,不過也覺得沒有拒絕的必要。既然是委托的報酬,退魔省會支付這筆金額也是合理的事情吧。


    「我知道了。」


    點了點頭。


    「呐,汝是過來傳達這件事的嘛?」


    「不,那個隻是順便而已。」


    如此回答的朱音看著二人。


    「我是來宣言的。」


    「……宣言?」


    「啊啊。」


    點了點頭後笑了,那是非常猙獰凶惡的笑容。


    「這樣你們丫就名副其實成為了退魔省的同伴一樣的存在了……但是,可沒有成為我的同伴。」


    「嗬?」


    「我可是正義的朋友。所以無法容許你們這種存在。」


    「那就是宣言嘛?」


    黑衣帶著愉快的表情詢問道。


    「啊啊,我啊,總有一天絕對會殺了你們。」


    如此宣言道。


    「雖然現在大概是沒辦法,但是這個沒辦法我絕對會顛覆給你們看……別忘了啊。」


    「呼唔,不記得的話要怎麽辦呐。」


    「你丫忘了也沒關係……反正都是要殺掉的。」


    然後,朱音的視線投向了十夜。


    「你可別忘了啊。」


    瞪著這邊。


    「……不會忘記的。」


    十夜回答道,並回視著對方。


    「我為了自身的期望絕對不可以死……所以,你是我的敵人。」


    聽到了答複之後,朱音便離開那個地方了。


    「全部完了呐。」


    「什麽啊。」


    「解決掉接受的委托,真白也如同主人期望的那般活了下來。之後隻要適當地接受退魔省的依賴,就能回到主人所期望的平穩生活了呢。」


    「……是呢。」


    點點頭,籲了口氣。


    「不過,是不是這樣就好了呢。」


    「怎麽呐?」


    「退魔省。」


    十夜簡短地說道。


    「他們可是簡簡單單地就將真白舍棄掉啊?真的信得過嗎。」


    「信得過吧。」


    很輕易的黑衣就點了點頭。


    「隻要咱們在退魔省的容許範圍內行動的話就沒有問題。」


    「……也是呢。」


    十夜厭煩地回答。


    「說起來呐?」


    「什麽啊。」


    「為什麽主人會努力到那種地步呐?」


    「什麽事?」


    「不是拚了命地阻止要殺掉真白的朱音嘛?」


    「那個啊,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對於十夜而言,真白並不是應該死的人。


    「不,即使這樣不覺得有點狂熱過頭了嘛?雖說是有著不少能產生共鳴的際遇,不過隻是認識了沒多久吧不是麽?」


    「那個,或許是這樣沒錯吧。」


    十夜坦率地點了點頭。


    「是呢,大概,有一半是因為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心情了吧。」


    「唔?」


    「那個人啊……朱音小姐她對於舍棄真白這件事也是無法容許的,我是這麽覺得。」


    正因為這樣,自己才會拚命製止她。


    「我啊,覺得自己就像那個人所說是最差勁的。為了自己任性的期望而殺死別人,為了繼續這麽做而選擇維持和你的契約……做了這種事肯定是最差勁的吧。這種家夥不可能不是最差勁的。」


    可是十夜卻沒有受到製裁。警察自然無法處置他,而唯一能夠製裁他的退魔省也將其以外部協力者的形式接受。


    「主人想要被製裁嗎?」


    「不。」


    搖了搖頭。他認為自己不得不被製裁……然而同時,又認為自己不可以被製裁。不然的話,自己的期望就無法實現了。


    「你看,很差勁吧。」


    明明有著理應被製裁的自覺,卻沒有接受製裁的打算。


    「但是啊,最近有點動搖了。因為,明明自己就是理應被製裁的、最差勁的人類……但誰都無法製裁。正如黑衣所說,隻要我們的行動不會太過分的話退魔省就會容許我的存在……可是啊,這樣也可以容許的話太奇怪了吧。」


    「雖然才會向那個人尋求嘛?」


    「我是最差勁的家夥。我明明是最差勁的啊。」


    就像是沒有聽到黑衣的話似的,自言自語著。


    「正因為如此,那個人不是正義的朋友就不行了啊。因為她可是輕易地,就將最差勁的人斷言為最差勁,啊。」


    「唔,確實主


    人是最差勁的呐。」


    嗤笑著。


    「為了主人的方便,就將因幡朱音推上了正義的朋友的位置嗎?」


    「是呢。」


    「正義的朋友可是很不得了的存在呐。即使是明知道必定會失敗的事情也不得不迎難而上呐……不可能一直像這次那樣成功下去的呐。」


    因此真白的例子才稱得上是奇跡。由最差勁的人類嗬斥,正義的夥伴因此定下覺悟,而且最惡劣的怪物還心血來潮借出自己的力量……那樣的奇跡是不可能每次都發生的。


    「但即使那樣還是要將自己稱為正義的話,就必須繼續挑起這個重擔呐。即使是明知道救不了的人也得相信奇跡並去拯救他。正因為知道這點,那個丫頭的心早晚會產生裂縫的吧……主人可是將這種苦差硬是塞給她了呐。」


    「……」


    「退魔省就像主人說的那樣並非正義的組織。那個丫頭的心要是受到組織影響而就此屈服的話倒是輕鬆得多呐。」


    「或許吧。」


    明明從屬於組織卻並非那個組織的同伴……那一定是很孤獨的事吧。


    「但是,我希望那個人可以成為正義的朋友。」


    為了讓十夜能有是最差勁的自覺。


    「還真是自把自為呢。」


    「啊啊。」


    「還真是最差勁了呢。」


    「啊啊。」


    點了點頭。


    「真是的,主人最差勁了。」


    愉快地笑著。


    「但是主人喲。」


    忽然黑衣說道。


    「什麽啊。」


    「雖然讓那個丫頭加入是沒什麽關係,不過可以跟咱約定一件事嘛?」


    「……什麽啊。」


    對著反問的十夜,黑衣愉快地揚起了嘴唇。


    「不可以見異思遷喲?」


    「且不說跟那個人之間有沒有這個可能性……見異思遷什麽的根本就不成立。」


    「唔。」


    黑衣不滿的撅起了嘴。


    「主人還是一如以往的傲嬌呐。」


    「……那個a到底要用到什麽時候。」


    「不用說,直到主人會嬌的時候。」


    「這輩子都不會嬌的。」


    「呼呼,傲嬌呐。」


    「那是什麽能將所有毒都淨化幹淨的魔法咒語嗎。」


    雖然一副厭煩的模樣,不過還是帶著些愉快,兩人就這樣共步著。


    最差勁的


    和最惡劣的


    主從並肩共步著。


    「因幡小姐……」


    對著一直以來都是隨意進入別人房間的朱音,田中投向了疲憊的視線。


    「什麽啊。」


    不檢點地躺在沙發上的朱音,隻是微微偏過頭來投出視線。


    「即使我不說你也知道的吧?」


    就像是哄小孩似的口調。


    「不知道。」


    不過毫無作用。


    「……你到底要讓我煩惱到什麽地步才會罷休呢。」


    田中歎息起來。


    「是你自己非要煩惱的。」


    「對於擅自使用那把刀你有什麽要辯解嗎。」


    直勾勾地看著那邊。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吧。我想要使用有什麽不對啊。」


    「寄贈出來的時點就已經不是你的所有物而是退魔省的所有物了。」


    「鬼知道。」


    一句話就切斷話題了。


    「……因幡小姐。」


    田中抱起頭來。對此朱音不滿地繼續說道。


    「本來寄贈的時候就是跟被你家夥騙了差不多吧。」


    「因為你肯定是什麽都不考慮胡亂使用那把刀的不是麽……你認為那把刀在如今的時代是何等貴重的東西啊。」


    「不能用的東西就隻是垃圾而已。」


    「……」


    「能救下一個人不是很好麽。」


    「這點沒法否定呢。」


    但是也沒有肯定……對此朱音不耐煩地囔了起來。


    「啊——我知道啦!不會再擅自使用那個的啦!這樣就行了吧!」


    「雖然能這麽做的話實在是感激不盡……」


    如此說道。


    「什麽啊那個眼神。」


    「很難相信啊。」


    這是當然的吧。


    「沒問題……主要是找到代替品了,所以這次私用就算了吧。」


    「我不覺得那麽簡單就找得到。」


    「老家裏還放著類似的東西啊。這次再過去借一下吧。」


    對此田中提出了疑問。


    「你不是,離家出走了麽?」


    「所以是擅自去拿啦。」


    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的雙親還真是可憐呢。」


    「鬼知道。」


    像是沒所謂一樣說道。


    「啊——說起來這次的事你知道多少?」


    像是想切換話題似的,朱音問道。


    「什麽事?」


    「那個刀妖的事啊。不把事情好好說清的話就讓你跟那個丫頭一樣倒大黴。」


    「啊哈哈,那樣我不會死麽?」


    「大概吧。」


    奇跡會發生的話。


    「我會認真回答的了……關於那把刀我也沒找到多少情報。」


    「真的?」


    「嗯,我所知道的隻是那把刀出自黑衣小姐被封印的那個時代,還有看上去是把保存得很好的古刀,這種程度的事而已。畢竟那個時代的靈刀或是妖刀還能殘留下來的可是相當稀有的情況……沒有情報這點和你是一樣的。」


    「選擇黑峰真白的理由是?」


    「調查之後發現,黑峰真白就是所謂的靈媒體質呢。」


    「原來如此。」


    靈媒體質——簡而言之就是很容易讓幽靈什麽的憑附的體質,自然也很容易成為妖怪憑附的對象。


    「那個場合選擇她的理由僅僅如此而已。」


    「妖怪覺醒的理由呢?」


    「偶然吧。」


    「……」


    「請不要瞪著我。」


    田中苦笑起來。


    「理由我也不知道……隻是比起因為那把刀是因為黑峰真白而得到覺醒的機會,考慮成是刀覺醒的時候她剛剛來到那裏比較自然。」


    「為什麽?」


    「那把刀放在博物館展示可是好幾十年了。那期間來訪過的擁有靈媒體質的人不管怎麽想都應該不止她一個不是麽?」


    「確實呢。」


    如果那就是契機的話,那個妖怪早應覺醒過來了。


    「那樣的話為什麽那個妖怪會覺醒?」


    「這點我也不知道。」


    隻是,田中的話還在繼續。


    「大神黑衣這種強大的妖怪覺醒之後,接著就是刀妖的覺醒……你覺得這僅僅是偶然嗎?」


    「有關聯嗎?」


    「嘛,是不是呢。」


    「……知道的話就說啊。」


    「秘密。」


    田中笑了笑。


    「……」


    「並非有著確證的情況,說出來的話你又會暴走了吧。」


    「你以為這樣我就能接收了麽?」


    「時機到了的時候我就會告訴你了。」


    像是要就此結束話題一樣,田中從書桌上拿出了文件。


    「什麽啊那是。」


    「名單喲。」


    「名單?」


    「嗯。」


    田中點了點頭。


    「黑衣小姐的祭品候補……既然沒有吃掉真白小姐,這個月的份也就還沒支付呢。」


    「……」


    對此朱音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後才像是瞪著田中似的開口道。


    「你啊,要是那家夥吃掉真白的話打算怎麽辦?」


    「會困擾呢。」


    田中像是呆住一樣回答道。


    「他要是讓黑衣小姐吃掉黑峰真白的話,就等於是踏越過那條線了呢……那就困擾了呀。因為他和我們的關係,必須建立在他保持著一般意義上的感性這個條件上才能成立呐。」


    「……」


    朱音再度沉默不語,像是呆住了一般吐了口氣。


    「你這個天殺的家夥。」


    「那樣也不錯。這麽說來我跟他們的相性還挺好的呢。」


    田中爽朗地笑了起來。


    病室中,真白正躺在床上。房間裏麵誰都不在。隻有她一個人,仰望著天花板發呆。


    昨天的事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最近就隻有些愉快的記憶。


    但是,為什麽呢,偶爾會感覺到有血的味道。


    真白覺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吧。


    可是,又覺得那不是錯覺。


    偶爾還會看到手中拿著刀。


    那一定也是自己的錯覺吧。


    因為隻是錯覺,所以睡吧。


    但是偶爾,會覺得自己不得不考慮這件事。


    「好恐怖,呐。」


    那一定是非常恐怖的事情吧,雖然並不知道為什麽。


    所以


    像是要忘掉這一切似的,真白合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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