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黑衣來了之後,十夜的生活有了各種各樣的變化。那時候,那些本應一成不變的存在就像是被汙染了一樣,一下子變成了別的東西……不過,不會變的東西還是有的。


    夜盡之後清晨依舊會來臨。不管怎麽說這乃是不可動搖之事吧。


    「就是這樣,該起來了。」


    「……就是怎樣呐。」


    雖然還是迷迷糊糊的,醒來的黑衣還是起身了。說回來這家夥還真是不擅長早起啊,還是揉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我出去了,快點換好衣服。」


    「……知道了。」


    十夜已經換好衣服了。雖然之前起來的時候還老老實實地跟黑衣交替著在房間裏換衣服,不過最近開始在黑衣還睡著的時候換衣服……反正自己習慣早起,還特意搞這麽多實在是太麻煩了。


    「早安。」


    「嗯,早安。」


    聽到換好衣服的信後,十夜便回到了房間,同時黑衣似乎已經完全醒來了。


    「今天也要去學校嘛。」


    「……當然的吧?」


    黑衣不也穿著校服麽。


    「不,也不是說怎麽樣呐……隻是在想,偶爾睡個長覺也不錯。」


    「周六睡個飽不就好了麽。」


    「明明要上學還偏要睡覺不覺得很有意思嘛?」


    聽到了超級的台詞。


    「你想做的話盡管去做不就好了麽……本來你就沒有上課的義務。」


    實際上黑衣可是個相當乖僻的家夥。


    「算了。」


    黑衣像是很無聊似的聳了聳肩。


    「你偶爾這麽煩惱一下也不錯啊。」


    「那是前不久還跟咱訴苦的人該說的話嘛?」


    「……隻是有點在意昨天的事而已。」


    「還活著的那三人從樓梯掉下去的事嘛?」


    「……啊啊。」


    還是那個討人厭的說話方式啊。


    「想著要不要好好調查一下而已。」


    「好好調查一下?」


    「不你看,掉下去的原因啊什麽的……」


    「主人想要調查的話盡管去調查不就好了麽。」


    黑衣看上去完全沒有興趣。


    「……你不在意嗎?」


    「完全。」


    一丁點都沒有。


    「因為有趣的事還有別的呐……嘛,不管怎樣也需要咱的話下命令就好了。」


    「……」


    說到這種地步反而會讓人猶豫要不要下命令。


    「反正主人在意的是那跟葵有沒有關係吧?總之今天見麵的時候打量下她的樣子就好了吧。」


    「……嘛,雖然是這樣。」


    相對於「唔」地煩惱著的十夜,黑衣則是小聲嘟囔道。


    「要是主人還有打量的餘裕,的話呐。」


    然後在不經意間,又像是理所當然一樣。


    「啊,十夜君早安。」


    十夜從家中出來後,迎麵而來的問候傳入了耳中……即便是一段時間沒聽過的聲音,頭腦也能馬上理解到那到底是誰的聲音。


    ……正因為如此,十夜反而無法理解。


    十夜無可奈何地害怕著將視線投向那邊,然而想要確認的誘惑卻又無可奈何的更勝一籌。不管是預想還是覺悟都沒有的十夜,不可能抑止住這種誘惑。


    「為什麽……」


    十夜看見了那邊的立夏。她正站在自己家前,帶著笑容朝這邊揮手……簡直就像是一直等著十夜從家裏出來一樣。


    不可能出現的光景。


    不可能發生的光景。


    因為,這明明就不是十夜所期望的光景。


    眼前的光景還是無法理解……就像是祈求得到回應一樣,十夜望向了黑衣。然而黑衣卻隻是沉默著搖了搖頭——並且愉快地嗤笑著。她是真的不知道嗎,還是說相反呢,十夜無從判斷。


    『放著不管好嘛?』


    黑衣說完之後,十夜終於回過神來。立夏似乎正因為沒有從十夜那得到回應而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再這麽發呆的話對方就會產生多餘的疑問了。


    「早,早安,立夏。」


    十夜戰戰兢兢地走近了立夏,出聲說道。


    「嗯。」


    立夏微笑著點了點頭……僅僅如此,就讓十夜產生了疑問什麽的怎樣都好的想法。


    「黑衣同學早安。」


    「哎,早安。」


    立夏向著黑衣打招呼,黑衣也回應了對方。記得立夏已經完全忘了黑衣的事才對……十夜如此想著。


    「那,走吧。」


    「啊,嗯。」


    十夜點點頭邁出了步伐。就像平時一樣……不,是像十夜遇見黑衣、還不需要忌憚什麽的時候一樣。立夏帶著笑容,黑衣露出裝乖的微笑,三人就這麽並步走著。


    十夜所期望的,在期望的最後所失去的光景,就在這裏。


    何等甜美的夢……過於甜美的夢。


    「立夏。」


    「怎麽了?」


    詢問的聲音裏感覺不到憂鬱。到底立夏記起到什麽地步,又認識到什麽地步呢。十夜和黑衣的事想起來了,這點毋庸置疑……既然會不以為意地跟十夜一起走,那三個欺負過十夜的人失蹤之後的那段短暫經曆應該還是有印象的吧……那麽,在這之後的事呢?


    「那個,啊……」


    現在的立夏能夠露出笑顏。所以,那件事應該是不記得了吧。讓立夏的笑容籠罩上陰影的原因——她的父親的事。十夜之所以決定與立夏訣別,正是因為十夜所犯下的罪孽。


    「什麽?」


    帶著一無所知的純潔笑容,立夏再次問道。


    「不,什麽也沒有。」


    說不出口。不可能說得出口。到底是忘記了,還是明明記得卻不表現出來呢……不明分說地揭露立夏,十夜實在做不到。


    如今那個流露出來的笑容,十夜不可能會希望它籠罩上陰影。


    「今天的天氣也很好呢。」


    「啊,嗯,是呢。」


    拚命地把隨處飄蕩著的思緒拉回來後,十夜如此回答道。明明所走的是平常的上學路徑,十夜的雙腿卻是軟綿綿的就像不想前進一樣。然而邁步的同時還不能讓立夏察覺到自己的情況,實在是有夠費神的。


    『太浮躁了呐。』


    黑衣的聲音響了起來,十夜卻完全聽不見。對此黑衣隻好「呀咧呀咧」地聳了聳肩。不知道是否出於擔心,黑衣靜靜地跟在兩人後麵。


    「不過很熱呢。」


    「啊,嗯,夏天嘛。」


    而且天氣還很好。


    「十夜君,發什麽什麽了嗎?」


    「哎,怎麽?」


    「從剛才開始就心不在焉的。」


    「沒有啊……」


    「唔。」


    點了點頭後,立夏回過頭去。


    「黑衣同學,發什麽什麽了嗎?」


    「沒什麽喲。」


    黑衣微笑著回答。


    「一定是被立夏迷住了所以反應不過來吧。」


    「突,突然說些什麽啊黑衣同學!?」


    紅著臉的立夏慌慌張張的擺起手來。


    「從後麵看著所以很容易就明白了呢。」


    「可是,你看,我的臉不是每天都能見到麽……」


    立夏一邊說著這種話,一邊像是期待著什麽一樣望向了十夜。之前的話十夜肯定會無視這份期待而說些沒關係的話吧……然而如今的十夜卻如同黑衣所說那般坐立不安,而且某種意義上其理由也


    如同黑衣所說的一樣。


    「哎,不,那個……」


    想要好好回答的時候,十夜的臉已經紅了起來。其意味立夏也理解了。


    「這,這樣啊。」


    立夏的臉頰已經是通紅的一片,扭扭捏捏地在胸前雙手合十。然而除此之外她並沒再說些什麽了,隻是紅著臉偷眼看看十夜……在此之上就不敢向前踏進,這倒是很有立夏的風格。


    『還真是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生呐。』


    腦中響起的那個呆住了似的聲音,十夜仿佛聽而不聞。他就跟立夏一樣,一邊紅著臉彼此躲著對方的視線,一邊直直地走著。然而雙方卻又無可奈何地在意著對方,從後麵來看這實在是一目了然。


    「……至少,也該注意到立夏所說的每天比較好哦。」


    十夜就像突然察覺到什麽不對勁一樣。這個猝不及防的狀況,大概讓十夜內心堅守著的那個部分一下子崩潰了吧。十夜的困惑已經漂亮的被別的東西所替換了……對此黑衣隻會拍手稱快就是了。


    「嘛,馬上就回到現實了呐。」


    黑衣用別人聽不見的低聲嘟囔著,並嗤笑著。


    其中的落差,毫無疑問是非常之大的吧。


    到達學校,進入教室之後立夏都沒有變化。就和以往一樣,她和班上的人說話的時候也好好的留意著十夜那邊。原本以前的時候自己在班裏就不怎麽跟別人對話……所以即使現在班上仿佛是完全認知不到十夜的存在似的也不會有多大的差異。雖然有點困惑,不過立夏還是像平時那樣對待別人,而十夜也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對此,同班同學也是完全沒有表現出可疑的樣子。


    接著當上課開始之後,十夜總算是得到了可以冷靜思考的時間。老師所說的單詞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十夜隻顧著拚命地思考目前的狀況。然而不管怎麽思考,都隻有一個疑問浮上腦海。


    為什麽?


    這個疑問充斥著大腦。頭腦對此困惑著,一點點地恐懼起來……除此之外完全沒有別的念頭。


    『呀咧呀咧呐。』


    就像是給十夜澆一頭冷水似的,黑衣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個人思考也隻會陷入混亂呐……正是這種時候真希望主人能來拜托咱這個忠實的仆人呐。』


    雖然十夜覺得黑衣的臉上是完全看不出是在認真擔心自己的表情就是了……愉快地笑著望向十夜座位的表情倒是看得一清二楚。看著那張臉,十夜腦中不禁湧現出一切的原因搞不好就是這家夥的想法。


    『咱才不會幹這種事喲。』


    真的嗎,十夜問道。


    『真的呐……首先,咱是不能未經主人允許就這樣做的吧?』


    好好考慮一下吧,黑衣因為之前的命令為受到了數個限製。僅限於那些的限製是絕對的。即使是黑衣也無法打破……但除此之外的則沒問題。對於十夜沒有規定的事情,黑衣是不會受到限製的。


    而十夜給黑衣下達的命令有,不能擅自殺人、不能擅自離開自己……不能解開立夏記憶封印的命令,十夜完全沒有說過的記憶。一般而言即使察覺到也不會去做的事情,黑衣會做——不如說還會樂在其中。


    『主人喲……咱到底是哪裏讓你信不過了呐。』


    不如說你到底是哪裏能讓我信得過了啊,十夜想著。


    『咱即使違背主人意願讓立夏的記憶恢複也得不到任何好處。不如說咱不可能會這樣招惹主人的反感吧?』


    與此相對倒是興致滿滿地望著這邊就是了。


    『那也沒辦法……因為很有趣呐。正因為可以如此享受主人的感情變化,咱才會接受這種不利的契約的呐。』


    所以為了能看到自己的反應才解開了封印,這麽考慮也不是不行。


    『要是咱打算做的話會選個更好的時機的呐。』


    黑衣坦然說道。


    『這麽懷疑咱的話,命令咱老實回答就好了。』


    不高興的感情傳達了過來。


    老實回答。


    十夜毫不迷惘地命令了。雖然在思考中下命令還是第一次,不過既然十夜的意誌能傳達過去的話那就沒有問題了吧。


    『……稍微猶豫一下也好呐。』


    像是有點寂寞似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麽怎樣?


    十夜詢問道。


    『咱沒做。』


    回答依然沒變……嘛,雖然早就知道了。即使十夜並不怎麽信用黑衣,但這次並非她所為這點還是明白的。正因為對方是黑衣,十夜才明知如此也能追問下去,不過這種事不會告訴她就是了。


    但是,這樣的話……封印是自然解開的嗎。


    『不可能。』


    黑衣回答道。


    『確實,咱的封印經過了數年的話術的效果也會減弱……但是給立夏施術並沒有過了多久,咱也確認過術有沒有減弱。術並沒有減弱,而是突然解開的,這點毫無疑問……首先——』


    黑衣繼續說著。


    『單單隻是解開術的話,立夏的態度實在是很奇怪。本來的話,是會對直到昨天為止所有關於主人的事情產生疑問的吧——為什麽會忘記主人的事,之類的。不過立夏卻表現得很普通,就像是直到昨天也一直跟主人度過的樣子呐。』


    這個疑問當然十夜也感覺到。雖然考慮了立夏並沒有發覺到自己記憶混亂的可能性……不過十夜覺得,至少立夏看起來是對現狀有著正確的認識的。要是僅僅解開術的話,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


    『也就是說有誰解開了術,同時為了不讓她產生矛盾而施上了新的術。』


    若然這並非偶然而起的事態,那就隻能這麽考慮了……那麽問題也就轉移到是誰作出這種事上了……一般的人類是無法做到的。


    再說,黑衣施下的術是能這麽簡單解開的東西嗎?


    『在如今的時代應該是沒人能簡單解開那個術的呐……嘛,不過其實那也不是咱擅長的術呐。』


    黑衣說過,除了對人有害的行動之外都並非她所擅長的事。除此之外所能施展的術,都是參考了當時那些退魔師的術,從而創作出來的差不多的東西……然而除去這點黑衣的力量依然是破格的存在。按黑衣的話來看,現代的退魔師的力量比起當時的退魔師衰退了很多,因此她所施下的術應該是非常足夠的了。


    『至少不是退魔省的家夥能解開的術……嘛,說不定他們隱藏著咱所不知道的實力者呐。』


    然而假如說真的有這種實力者,退魔省也不得到任何利益。他們承認了從正麵對抗黑衣是沒有勝算的,自然完全沒有理由去觸及十夜的逆鱗。


    『那麽符合的就隻有一個人了呐。』


    對於黑衣所說的,十夜用消去法反駁了。十夜知道退魔省並不是幕後黑手,但她是不是則不得而知……然而那和她做不做得到沒有關係。因為對方會這麽做的理由十夜本來就連想都不用想。


    『主人對那個女孩了解到可以如此確定嘛?』


    對此十夜沒法回答。


    那個回答簡直就像無法得出一樣。


    無視了十夜的煩惱,授課還是進行著,然後到了午休的時間。


    「十夜君,黑衣同學,一起吃午飯吧?」


    立夏沒有表現出迷惑的樣子,對她本人而言不過是像平時那樣來十夜這邊邀請他們一起吃午飯吧。


    「啊,嗯……」


    十夜不可能會拒絕,很自然地就向著教室外邊邁步……就像一個月左右之前那樣,三人一起走到了屋頂上。


    「因為今天很熱所以便當就用涼麵做了。」


    「哎——」


    怎麽辦?


    十夜一邊跟立夏說著話,一邊以不至於讓對方察覺到不自然的程度咕嚕咕嚕地思考著。立夏因為不明理由恢複了記憶,而且也沒有對這件事產生違和感。所以才會像一個月之前那樣,向著屋頂上移動。


    然而對十夜而言情況卻與那時候不同。對真白和葵而言立夏應該是不認識的人……到底怎樣說明才好呢。十夜無法說明為什麽至今都沒有把親密的青梅竹馬的立夏帶過去,而且對於突然出現的、跟十夜非常相熟的兩人立夏不也會覺得奇怪麽。


    『咱覺得不需要擔心這種事呐。』


    黑衣的聲音響了起來。


    『班上的人也沒有覺得奇怪嘛。』


    這點十夜也察覺到了。立夏普通地接觸十夜,其他人隻是當作是很自然的事來接受了。班上的人之所以沒有對立夏和十夜的事產生違和感,十夜並不覺得這是因為黑衣施下的術的效果。


    『嗯,那並非像是咱施下的那種,讓立夏徹底無法認知到主人的術呐。』


    所以和立夏的記憶一樣,有誰對班上的人也施下了術吧。


    『這麽一來葵和真白應該也遭到了同樣的處置吧?』


    可能性很高。


    『嘛,那隻是演技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呢。』


    至於是誰,黑衣並沒有說。


    「啊,前輩。來得真遲呢。」


    上方傳來了聲音。樓梯上麵,葵和真白正站在屋頂的出入口前,俯視著這邊。


    「前輩不在的話就沒法進去了所以不早點來的話可不行啊。」


    葵像是有點鬧別扭似的說道。


    「那個,抱歉。」


    總之先道歉把。


    「啊,黑衣前輩和立夏前輩午安。」


    「嗯,午安。」


    「哎,午安。」


    對於葵的問候,立夏和黑衣回應道……立夏也是。


    「小真白也午安。」


    「嗯,午安立夏前輩。」


    立夏帶著笑容望向了真白,真白也以笑容回應。


    『看,就像咱說的那樣吧。』


    黑衣的預想對了。


    但那到底是不是好事,十夜則不得而知了。


    有這麽一句話來著——三個女人一台戲(注:這個a我想不少人應該知道,日語中三女組成的那個不和諧的字有著「喧囂」的意思)。那麽聚集了四人的話可想而知會喧鬧到什麽程度……嘛,雖然其中一個有點疑問。


    「嗚哇,立夏前輩的便當居然是涼麵!?」


    「嗯,湯汁的話裝在水壺裏麵了喲。」


    「原來涼麵也能當便當的啊。」


    立夏跟葵還有真白就像是一開始就認識了一樣說著話。葵的話似乎是之前她轉學過來的時候認識的。而真白的話雖然不大清楚,不過肯定是跟十夜在同一時期認識的吧。


    「不介意的話要嚐嚐看嗎?」


    「哎,可以嗎?」


    「我也很感興趣呢。」


    「算我一份也可以嗎。」


    「嗯,因為還有很多哦。」


    立夏就這樣分著自己的涼麵後……視線還投向了十夜。


    「來,十夜君也嚐嚐吧。」


    「啊,嗯。」


    十夜接過了遞來的容器,用筷子將裏麵的涼麵夾了過來。湯汁應該是在水壺裏冷卻過了吧,在暑天中這種涼涼的口感實在是非常舒適。


    「很好吃呢。」


    「太好了。」


    立夏嫣然微笑著……十夜不由得愣愣地看著那個笑容。一曾舍棄掉的存在就在於此。對此十夜的心無可奈何的動搖了起來。


    「啊,十夜前輩臉紅了。」


    「什!?」


    一臉愉快的表情的葵讓十夜吃了一驚。


    「不行喲前輩。明明有了黑衣前輩這個未婚妻還對立夏前輩見異思遷。」


    對吧,說著她又歪著頭看著黑衣。


    「是呢,這樣的話我可是會嫉妒的。」


    黑衣嫣然一笑。


    「這,這難道是三角關係嗎!?」


    真白像是有點困惑,但又像是期待著什麽一樣紅著臉望向三人。


    「討厭啦,小葵的玩笑開過頭啦……黑衣同學也是。」


    立夏的臉鼓了起來。


    「十夜君和黑衣同學隻是親戚關係而已,婚約者什麽的隻是為了方便,小真白也知道的吧?」


    立夏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那個,是的……」


    真白一臉不妙地苦笑起來。


    「小葵呢。」


    「啊哈哈,對不起。」


    「黑衣同學呢。」


    「我有點太得意了。」


    「十夜君呢。」


    「哎。」


    為什麽會向自己這邊投來非難的視線啊。


    「十夜君沒有馬上否定小葵才會那麽起勁的。」


    「那個……對不起。」


    總之,不管怎樣還是先道歉吧。雖然以前黑衣擅自作了這個設定的時候立夏也發怒過……不過現在的話應該是嫉妒了吧。這麽一想的話,鼓著臉的立夏的臉孔也變得可愛起來了,十夜心頭也感到了一絲暖意。


    在想些什麽啊,你這家夥。


    就像是給這種感情潑冷水似的,十夜的理性警告了自己。他感到了一陣寒意。在這樣的片刻間裏,十夜居然忘記了自己身處的狀況。


    『呀咧呀咧呐。』


    黑衣那嘲弄似的聲音響起。


    『和咱的婚約關係隻是為了方便而編出來的事,葵和真白也知情讓主人吃了一驚吧。』


    正是如此。這件事除了十夜和黑衣之外明明就隻有立夏知道而已……但是立夏以兩人都知情為前提來說話。並不隻是相識而已,看來她們是處於交換過某種程度的情報的狀態。


    『主人似乎有點冷靜不了呢,讓咱來確認一下如何呐。』


    還真是罕見的發言……到底有什麽企圖。


    『還真是完全信不過咱呐。』


    腦中浮現出黑衣聳肩的影像。


    「說起來。」


    像是想起來了一樣黑衣開口道。


    「旅行,要去哪裏還沒有決定好呢。」


    別說立夏,就連葵也沒有聽說過這個話題。不,或許真白跟葵說過也說不定,至少不是四人在一起的時候說的。


    「是在說去海邊的事吧?」


    立夏說道。


    「真白不是說去找候選地了麽?」


    葵說道。


    「嗯,我去調查了喲。」


    真白說道。


    三人的話中沒有矛盾。跟和黑衣的婚約一樣,看來旅行的話題也是在五人一起的時候說過的樣子。到了這種份上,立夏說不定也知道真白班上的事情……真的,她就像是一直跟十夜一起度過的樣子。


    「調查好的地方現在可以讓我們知道嗎?」


    「嗯,手機好像也可以指示出來。」


    「那,就現在決定了吧。」


    「嗯,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由於葵的讚成,立夏她們開始喋喋說著旅行要去哪裏。她們的樣子看上去那麽的愉快、那麽的親近,讓人懷疑她們是不是真的直到昨天為止都是互不相識的陌路人。


    「……」


    望著她們的身姿,十夜不由得產生了視界搖晃起來的感覺。


    到底哪邊才是真實的呢。


    是自己的記憶,還是眼前的光景。這種情況下不由得開始想,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而眼前的光景反而才是真實不是麽。


    『那不過是,主人


    想要這麽想呐。』


    黑衣那奚落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逃避現實可不好喲。』


    說著嗤笑了起來。


    那陣嗤笑就像是不容許十夜的逃避一樣。


    「……囉嗦啊。」


    十夜用呻吟似的聲音,自言自語著。


    在那之後什麽都沒發生,隨著時間經過、授課結束後,十夜走在歸家的途中。在他旁邊,立夏的身姿就像理所當然一樣存在著。當然黑衣也在,不過不知是否出於擔心,她跟在兩人一步左右的距離之後。


    「很快就是暑假了呢。」


    「啊啊……嗯。」


    對於用興高采烈的口調說話的立夏,十夜將困惑隱藏起來回答道。


    「雖然午休的時候也說過……旅行,真的很期待呢。」


    「是嗎。」


    「……十夜君不期待嗎?」


    「——很期待啊。」


    「嗯,太好了呢。」


    立夏臉上浮現出笑嘻嘻的表情。


    「因為,很久都沒跟十夜君出門了呢。」


    「是這樣嗎?」


    「是喲。」


    立夏點了點頭。


    「這麽說的話好像確實是……」


    前不久倒是試過被半強行地帶去遊樂場了,雖然嚐試著回想更之前出門的經曆不過卻沒有想起來。不僅因為十夜和立夏保持著距離,而且因為立夏家裏的事情這些年都沒法一起遠行。


    「一起去海邊還是第一次呢。」


    「啊,好像是呢。」


    雖然還記得去過遊泳池之類的,不過海邊的記憶則是完全沒有。


    「……好好想一下的話似乎連家族旅行也沒去過。」


    十夜的父親是那類因為太忙而騰不出多少時間的人。倒不是說自己父親根本不像家人,隻是十夜和家族一起遠遊的記憶確實幾乎沒有。


    「這樣啊。我小時候曾經被父親帶過去海邊玩呢。」


    「哎。」


    「雖然海水很苦,波浪也很大,不過還是玩得很開心。」


    立夏似乎察覺不到十夜的動搖,而是露出了懷念的表情。


    「那時候還一起劈西瓜了呢。弟弟當時還很小,不怎麽理解規則,明明是要找西瓜結果往父親的聲音那邊跑,把父親嚇了一跳。」


    「那好像很有趣,呢。」


    十夜以最大限度的自製力抑止著動搖。


    「旅行的時候也把西瓜帶過去,大家來玩劈西瓜吧。」


    「是呢,肯定會很好玩。」


    十夜一邊回答,一邊思考起來。在立夏心中,父親的存在到底怎麽樣了呢。記憶存在著這點毋庸置疑……那麽是到哪裏為止?


    現在,她對於自己父親已經不在這件事,是怎麽想的呢。


    『停下來比較好喲。』


    黑衣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像是要製止十夜深思的欲望。


    『雖然不知道立夏心裏麵對這件事是怎麽想的……但是隨意將矛盾指出來的話是有可能損害她的精神的。』


    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立馬止於喉嚨。要是有著會傷害到立夏的可能性,十夜是不可能問下去的。


    「早點到暑假就好了呢。」


    立夏嘟囔道。那個表情看上就像是孩子般天真無邪,裏麵就隻有純粹的期待而已。光是看著那張臉,十夜就覺得在未來等待著的存在肯定是無比的溫馨。


    明明,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那種事。


    到了自己家後理所當然的跟立夏分開了……猶如夢一樣的時間結束了。留下來的,就隻有食人的怪物,和自認最差勁的主人。由古至今正因為有著太陽的存在,才會投下名為陰影的落差。


    對十夜而言,能保持現狀是再好不過了……這還真是有夠差勁的啊。


    「到底要怎麽辦才好啊……」


    十夜有如呻吟般嘟囔著。可以的話還真想躲到被子裏一覺睡到天亮,在被窩裏迎來明天然後再去學校……簡言之就是逃避現實。就這麽再度看到立夏的臉,將煩惱全部置諸腦後什麽的,這還真是可憎的考慮啊。


    「主人真是最差勁了呐。」


    「……我知道啊。」


    十夜從正麵回瞪著笑嘻嘻看著自己的黑衣……還是笑嘻嘻的。還想著對方會露出哪怕些許的膽怯,十夜的想法還是太膚淺了。


    「……哈啊。」


    歎了口氣。


    「黑衣,我該怎麽辦才好?」


    「就算問咱,咱也隻會說——主人想要怎麽辦,呐。」


    自己想怎麽做,答案不肯定是那個麽……毋庸置疑過頭了。然而十夜的理性卻絕對不會認同那個答案。不可能會認同的。


    那麽到底該怎麽辦……很自然地就明白了。


    「立夏的記憶,不再次消除掉的話……」


    正因為那是最好的,十夜才決定實行……要是被解開了,那麽再度施術是很自然的想法。


    「咱不建議這麽做呐。」


    然而黑衣卻對此持否定態度。


    「為什麽啊……」


    那個詢問的聲音無力到讓十夜自己也感到訝異。


    「既然有第三者解開了施在立夏身上的術,那麽對方就在周圍徘徊的可能性可不小呐。要是懷著目的而解開術的話,那麽即使再次施術也會再次被解開的吧。」


    「……」


    「那麽一來就不知道要給立夏施下多少次術了……主人也不希望這樣吧?」


    而且葵和真白,還有班上同學也一樣。要是給立夏施下了術,那麽為了避開矛盾也必須給他們施術。一個個地重複施術的話那將是非常龐大的工程。


    「反過來說那不是個機會嗎?」


    要解開立夏身上的術,即是說解開術的家夥也會出現。可以說這正是捕獲犯人的機會。


    「主人是說,將立夏當成誘餌來使用也沒關係嘛?」


    黑衣嫣然一笑。


    「……駁回。」


    十夜不得不如此回答。


    「那,要怎麽辦呐?」


    「……去聯絡田中先生吧。」


    「要扔給田中嘛?」


    「我才不會這麽做。」


    因為不是別的,而是立夏的事。隻是覺得,無論如何也應該向退魔省確認一下這次的事件,而且聽一下來著不同視點的意見不也是很重要的事麽。


    「嘛,主人喜歡就好。」


    「本來就是這麽打算。」


    十夜從手機上呼出了田中的號碼,按下了通話鍵。


    「我是田中。」


    數遍傳呼聲過後,十夜聽到了田中的聲音。


    「那個,晚上好……我是神咲。」


    「嗯,晚上好。真罕見呢,你會打電話給我。」


    確實由十夜那邊聯絡田中這還是第一次。基本上都是由對方聯絡這邊的,而且對十夜而言大多都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所以事實上要是手機上出現了田中的名字十夜反而會皺眉頭。加上之前被手槍射擊的經驗,十夜實在不怎麽擅長應付田中。


    「有些想要商量一下的事……」


    「那是跟黑衣小姐有關的事嗎?」


    「……大概。」


    除此之外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我知道了,請說一下發生什麽了。」


    田中問道。作好僅有的些許覺悟後,十夜開口了。


    「立夏的記憶恢複了。」


    「……」


    答複之間出現了明顯的間隔。那對田中而言也是預料之外的一句話吧。


    「來海立夏小姐想起了你的事情嗎?」


    「……是的。」


    關於立夏和十夜的事情,田中也有所把握。


    「可以詳細說一下嗎?」


    在田中的拜托下十夜將事情說明了一遍。早上立夏的記憶就突然恢複了的事。還有毫無不協調感的事。周圍的人也毫無違和感地接受了改變的事。


    「不是退魔省所為吧?」


    說明完之後,十夜確認道。


    「當然。即使這麽做退魔省也無法從中獲利……嘛,雖然本來以我們的立場來說倒是會認為那種事反而是正確的。」


    退魔省的工作是從魑魅魍魎中守護國民。而在那些工作之中,也包含幫助那些被妖怪奪取了記憶的無辜的一般人……但退魔省不會這麽做,這已經是雙方默認的事了。好不容易結下的契約退魔省也沒有理由自己故意撕破。


    「我相信你。」


    「非常感謝。」


    雖然田中似乎並沒那麽高興。


    「那麽神咲先生你心裏已經有頭緒了嗎?」


    「那個……」


    說是沒有的話也算沒有……說是有的話,確實也有。


    「比如說,最近轉校過來跟自己有所接觸,而且擁有能夠解除術的可能性的人。」


    「知道的話請不要特意問我……說來為什麽會知道。」


    「要是你們周圍有接近你們的人,退魔省也是需要檢查一下的,僅僅是這種程度罷了。我倒是覺得從你們的立場來看不這麽想反而才比較奇怪。」


    田中泰然回答道。


    「因幡葵,要說奇怪的話不覺得她具備了充分過頭的要素了嗎?」


    「……」


    十夜陷入沉默。


    「沒有必要顧慮她的姐姐。」


    對於這樣的十夜,田中明確地告知道。


    「……證據之類的什麽也沒有啊。」


    「但是非常可疑。這種時候轉校過來的理由不明,而且初來的那天就跟兩位接觸了。既然是朱音小姐的妹妹,那麽也有充分的可能性可以解開施在立夏小姐上的術……根據朱音小姐的情況來看應該也是在老家的神社修行過技藝吧。」


    對於田中的話十夜提不出任何反駁。


    被問到奇不奇怪的話……無法回答不奇怪。


    「可是,理由並不清楚。」


    「那種事不用想也知道吧。」


    「……」


    「還有別的嗎?」


    沒有。


    「黑衣,就是她的目的嗎?」


    「除此之外沒有籠絡你的理由了吧。」


    要是除去了黑衣,十夜不過是哪裏都能見到的一般人而已。


    「可是,我不覺得這跟立夏的記憶恢複有關。」


    「我覺得是要給予你充分的動搖。」


    僅僅如此也有著充分的價值了,田中如此說道。


    「說不定也可以考慮為示威性的行動。能在你察覺不到的情況下解開立夏小姐身上的術……那麽同樣想要奪取她的生命也是易如反掌,吧。」


    「!?」


    十夜從沒想過這種事。為了下次的威脅而做的示威行動。確實對方一曾在這邊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和沒有防備的立夏接觸過……即使說對方下次就會下殺手,其可靠性似乎也非常之高。


    殺死,立夏?


    僅僅是這麽個短句就足以讓十夜眼前暈眩了一下。沒有將手機握壞,恐怕是最大限度的自製力的成果了。


    「神咲先生……?」


    「咕。」


    因為田中的聲音,十夜回過了神來。


    「那麽,我要怎麽辦才好?」


    就像是要將如今一湧而上的感情瞞過去一樣,十夜問道。


    「請自己考慮。」


    對此卻是冷若冰霜的答複。


    「那個……」


    「當然,我們也會調查。畢竟我們也不能無視那個多管閑事的人……但是你的青梅竹馬的問題是由你而起的問題。從我們的立場來說的話,現在反而是正常的狀態。」


    那是正論。再度將記憶消去什麽的,退魔省不可能會這麽說。


    「然後就是因幡葵的事,我不會說現在隻能先看看情況。如你所說,雖然很可疑但並沒有證據……但是我給予你許可。」


    「……許可?」


    「正是許可。」


    田中說道。


    「如果因幡葵是犯人,那麽在她作出了具體行動的場合,你可以當作退魔省已經事先默認了可以吃掉她。」


    一瞬間,十夜無法理解那句話的意思。


    「到底,在說什麽?」


    「就是字麵意思。如果那個時候來了,沒有必要以退魔省為理由而躊躇。事後再報告也沒關係。」


    「……」


    頭腦一下子冷卻了。殺人的許可,若隻是這種事的話前天已經體驗過了。但這次是認識的人。對方的臉,對方的聲音浮現在腦中……然後看見了對方被染成了一片真紅的幻覺。


    「手持黑衣小姐上的項圈的牽繩的是你,對此我們實在是非常慶幸。」


    「……評價過高了。」


    還是說其實是輕視呢。


    「至少遠比那些想要奪取的人要好,這點是真的。了解你的為人後也結下正式的契約了。退魔省也並不希望要更換對象。」


    所以才事先給出了許可。


    一旦有事,十夜就不需要以退魔省為理由而躊躇了。


    「那可是朱音的妹妹喲?」


    「這件事對她保密。雖然之後的事也無法預料,不過至少她不會對你出手這點還是在計算之內的……她也沒有愚昧到那種地步吧。」


    而且,田中繼續如此說道。


    「這到底隻是保險而已。進一步來說,即使在那種狀況下還有別的手段可選,選擇吃掉也沒關係……這到底隻是為了擴充你們的選擇項的保險而已,這麽想就可以了。」


    田中說,沒有必要一定要選擇吃掉……也就是說可以選擇,十夜是這麽理解的。明明要是最初就沒有選項的話,也就無從談起選擇。


    「重要的是,神咲先生不會失去黑衣的主人身份這點。既然有著需要那份力量的理由,你也希望可以這樣維持下去吧?」


    「那個……我知道了。」


    為此十夜才會殺人。


    「朱音妹妹的調查要是有什麽發現的話會聯絡你的了……這樣就完了吧?」


    「……是的。」


    十夜也沒有別的話想說了。


    「那麽……」


    「啊,有件事忘了。」


    想要掛掉電話的時候,田中的聲音製止了十夜。


    「什麽事?」


    「你說了要去旅遊是吧。」


    「那個,是的……」


    話題一下子就切換到別處了,這讓十夜覺得很是泄氣。說來以前在車裏十夜確實跟田中提過這件事。


    「正式的許可下達下來了。旅行一周前請跟我聯絡一下日程和留宿地點。姑且還是會有監視,不過不會進入你們的視界所以還請見諒。」


    「……我知道了。」


    十夜回答道。


    「那麽,請盡情享受旅行。」


    最後聽到這句話後,十夜掛掉了電話。


    「盡情享受……呢。」


    一同前往的人裏麵有一個,剛剛可是說了殺掉也沒關係啊。


    到底哪裏可以盡情了,十夜無法理解。


    「……呼。」


    掛掉電話之後田中吐了口氣。他的表情罕見地嚴峻起來……不過與其說是消沉,遇上麻煩事的感覺要更強一些。


    「會被朱


    音小姐記恨吧。」


    說是這麽說,不過田中並沒有打破和朱音的約定。雖然說了暫且會等待,但現在並非田中打算行動而是對方聯絡過來……非要說的話就是那個保險,不過田中認為那不在和朱音約定的範圍內。和朱音約定好的,是對於因幡葵的調查,而非其生死……嘛,不過那對朱音來言是說不過去的吧。


    然而同時,田中也無法拘泥於這種事。


    「嘛,先做好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事吧。」


    十有八九,那個保險會成真吧,田中是這麽想的。和十夜不同,田中曾在朱音那邊獲知過一些情報。因而在十夜那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他認為這毫無疑問是因幡葵所為……故而,才下達了名為保險的許可。雖然十夜會不會這麽做還不得而知,不過田中認為被迫選擇的時機肯定會出現。


    但是,現在還沒有到那種事態。雖然發生的可能性很高,但還沒到那個狀態……那麽在發生前收集情報就好了。田中取出手機,撥打了朱音的號碼。按下通話鍵,數回鈴音過後,耳中傳來聽慣了的聲音。


    「令妹行動了。」


    如此告知後對方那邊傳來了咂舌聲……然後,傳來了奪過什麽東西似的聲音。隨之響起的則是陣陣腳步聲還有開門關門的聲音。


    「馬上就去你那!」


    聽到了這個怒喝似的聲音,田中不由得苦笑起來。


    看來,要忙起來了啊。


    早晨的新聞還是一如以往的播著些世界的不幸……會有這種感覺肯定隻是因為耳朵挑選了那種方向的新聞了吧。那些正麵的新聞無法進入內心隻能順流而過,隻有那些負麵的新聞留在了耳朵裏。


    「真是蕭條的臉呐。」


    「……一上來就口無遮攔啊。」


    十夜一邊咬著早餐的麵包一邊看了看黑衣。黑衣也是一臉吃了黃蓮的表情看著這邊。


    「眼前的這麽一副臉孔讓早餐也難以下咽了呐。」


    「……那也沒辦法啊。」


    把咬著的麵包放回碟子上,十夜嘟囔了起來。現在不管吃什麽也吃不出味道。


    「聽了那種事不可能還愉快得起來吧。」


    「唔,不行嘛?」


    「這不肯定麽。」


    把熟人吃掉也沒關係,聽到這種話怎麽可能愉快起來。


    「……你說要用什麽表情去麵對葵啊。」


    「普通地麵對不就好了麽。」


    黑衣像是看著什麽無聊的東西一樣看著十夜。


    「咱覺得主人要是突然換了微妙的態度不是很可疑嘛。」


    「……我知道啊。」


    那件事完完全全隻是十夜那邊的事,葵是毫不知情的。


    「再說主人喲。」


    「……什麽啊。」


    「田中也說了,那到底隻是保險呐……為了那個時候真的來臨了的保險而已。又不是說讓主人殺了她,咱覺得主人是意識過度了喲?」


    黑衣嫣然一笑。


    「之所以馬上就往保險會生效那方麵思考,是因為主人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不是麽?」


    「那是……」


    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並不是說懷有確信……然而同時也沒法作出否定。


    「不管要怎麽想都是主人的自由……不過要是連自己怎麽想都不知道,那就是個問題了呐。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設下的保險,主人就好好考慮一下吧。」


    「……」


    十夜咬著唇。


    「那麽,是時候收拾一下了,不然就遲到了呐……應該沒打算不去吧?」


    「……啊啊。」


    對現在的十夜來說,沒有不去學校這一個選項。


    「也不能讓人家一直等著呐。」


    「……我知道啊。」


    回答著,十夜將吃到一半的麵包拿回手中。


    立夏今天也,在外邊等著。


    剛到了午休的時候從真白那發來了短信。馬上確認了內容之後,十夜的臉沉了下來……那上麵所說的內容並不是什麽好事情。但也不是可以無視的內容,而且還必須趕快行動。


    「立夏。」


    「嗯,怎麽了?」


    立夏回問道。她的手上正拿著便當,看來是已經準備好去屋頂上了。


    「抱歉,你今天跟班上的朋友吃吧……我有點事。而且真白她們也不來了。」


    「哎,這樣嗎?」


    「嗯,抱歉。」


    道歉之後,十夜將視線投向了鄰近的黑衣。雖然她裝出一副假正經的模樣,但嘴唇還是像感覺到了什麽愉快的事般微微鉤起。


    「……黑衣也是。」


    「我知道了。」


    表麵上黑衣坦率地點了點頭。


    『不帶上咱嘛。』


    取而代之腦中響起了不滿的聲音。老實說十夜覺得帶上黑衣去也沒什麽關係。不如說帶上她的話很多麻煩都能省些心。但是這種場合隻帶上黑衣去的理由,十夜想不出來。要是被追問起來的話十夜就不得不將事情內容詳細交待清楚了。


    『那種事用咱的術不就能蒙混過去了嘛?』


    黑衣明明知道十夜的苦衷還這麽說。正因為是不想做這種事,才選擇了不帶黑衣去的。


    『嘛,沒辦法了呢……沒法用肉眼看這點咱就忍耐著吧。』


    那就是說打算用別的方法看吧……嘛,隨她喜歡了。隻要不在自己耳邊嘟囔什麽奇怪的戲言的話。


    『戲言什麽的還真是過分的說法呐。』


    腦中浮現出黑衣聳肩的影像。那麽惡魔的低語就好了吧。


    「那,我走了。」


    「嗯。」


    轉身背過點頭的立夏後,十夜快步走出了教室。


    「十夜前輩!」


    在玄關前等待著的真白,望著這邊揮起了手來。她的表情上失去了平時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憂鬱的陰雲。


    「那麽,葵呢?」


    十夜馬上就跑過去問道。


    「短信上也說過了,午休開始的時候就被那三人帶走了……」


    從真白那傳來的短信的內容,就是以前欺負真白的三人組將葵帶走的事。雖然也聽說過她們跟葵的矛盾,不過也聽說對方在摔下樓梯的事件後就暫時老實下來了……不過最近葵似乎又多管閑事被當成了槍頭鳥的樣子。


    「雖然葵笑著跟我說沒問題……可是,我還是很擔心。」


    「沒問題的。」


    十夜像是鼓勵她似的說道。


    「葵不會這麽簡單就被幹掉的,而且我也會去那邊。」


    「十夜前輩……」


    「所以安心等著吧……啊,對了。」


    十夜從衣袋裏取出了鑰匙交給真白。


    「這個是……?」


    「屋頂的鑰匙。解決之後我會帶著葵來的,你就在那等著吧。」


    「……我知道了。」


    「那,我去了。」


    就像是在鼓勵點點頭的真白一樣,十夜笑了笑,從玄關出去了。


    葵被帶去的地方似乎是十夜和真白初次見麵的校舍裏。雖然覺得在同一個地方實在有點無趣,不過也沒有別的合適的地方了吧。確認了沒人看著自己之後,十夜全力向著校舍深處奔跑……雖然自己也快忘記了,不過十夜要是用盡全力的話可是能使出脫離人類範圍的腳力。


    頃刻間十夜便達到了校舍裏麵,同時聽到了女性哭泣的聲音。而且也能聽到沉重的呻吟聲。


    「咕!?」


    十夜慌忙跑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啊咧,十夜前輩?」


    完好無損的葵看著十夜。


    「葵……」


    十夜不由得張口結舌。葵完好無損……但是她周圍的女生則不像是完好無損的樣子——其中兩人趴在地上,剩下一人則被葵按住,其表情因這股痛苦而扭曲。


    「稍微等一下,再把右手卸掉就結束了。」


    說著的同時一陣鈍音響起,就像是要將此掩蓋一樣悲鳴也隨之而來。


    「好了,完工。」


    滿足地說完後葵站了起來。但是被按住的女生則不然。她的四肢毫不造作地在地麵伸展著,隻能一邊痙攣著因痛苦而動彈不得的身體,一邊嘶嘶地啜泣著。


    「那麽前輩有什麽事呢?」


    「什麽事……」


    對於一副若無其事地問道的葵,十夜一瞬間語塞了。


    「啊,難道是過來幫我的?」


    「……算是吧。」


    雖然完全沒這個必要。


    「我從真白那聽說你被帶走了。」


    「明明都說沒問題了,真白真是愛操心呢。」


    葵像是有點困惑似的笑了笑。


    「我因為老家的關係學過一些武術。所以,隻是一般女生的話,就算聚集了三人也完全敵不過我。」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擔心的吧。」


    「啊,對呢。」


    葵像是認同了似的點了點頭。


    「話說,葵。」


    「怎麽了?」


    「這些人是……」


    「隻是卸掉手腳關節讓她們動不了而已。」


    葵若無其事地說道。


    「手腳……」


    「沒關係的。因為是以漂亮到不會留下遺留症的手法卸掉的喲。」


    「……這樣麽。」


    「啊,當然之後會負起責任給她們接上的……嘛。」


    葵接近了旁邊的女生,輕輕踢了那隻無法動彈的手腕一下……僅僅如此,感覺到劇痛在身上遊走的女學生便痛苦到大聲呻吟起來了。


    「不過暫時要這樣忍受下痛楚就是了。」


    如此看著對方的葵並沒有笑……不過有誰一臉愉快地看著這個場景大概並非十夜擅自想象出來的印象吧。


    「真的,你們也真是笨蛋呢。」


    突然葵坐了下來俯視著那個女生的臉。


    「其實我是覺得你們的事怎樣都好的,就是因為你們隨隨便便就出手才會導致這種後果。要是把樓梯摔下去的事當成是天罰刻在心裏的話就好了呢……這是自作自受喲。」


    僅僅把這些話說完後,葵站了起來看著十夜。


    「覺得太過火了嗎?」


    「……嘛,有點。」


    「可是並不覺得全部都做錯了吧?」


    「……啊啊。」


    從十夜所聽到的情況來判斷,葵並沒有去找那三個人的麻煩……硬要說的話,就是她跟真白成為了朋友,但這並非應當責備的事。而且從真白的事來考慮的話,那三人說不定就像葵所說的是自作自受而已。


    「太好了。」


    葵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笑了。


    「真白在屋頂上等著……早點讓她安下心來比較好。」


    「哎,這樣啊。那不趕快回去可不行呢。」


    說著葵望向倒在地上的三人。


    「就這樣一直放在一邊也不大好……隻好幫她們接回去了呢。」


    說完之前葵便接近了倒下的女生那,利索地將她們的關節接過去……而且同時也不忘作出像是恐嚇一樣的模樣。


    「……」


    十夜覺得葵的所作所為實在是非常亂來。不過雖然是相當亂來,但葵看起來還是有好好自製過的。(けれど滅茶苦茶なのにきちんと線を引いているように見える)葵的所作所為不管怎麽想都太過火了……然而既然她做得到這種事,自然也能做得到更過分的事。可是葵表麵上卻選擇了不會留下任何影響的方法。決定回去真白那邊之後,比起放置一旁更是選擇了好好善後。


    『主人覺得那是深思熟慮過的嘛?』


    突然黑衣的聲音響起……雖然忘了,說來其實她是能看見這邊的情況的。


    『咱可不那麽想呐。』


    那麽你是怎麽想的,十夜在心中說道。


    『不過是隨心所欲而已……在不會引起麻煩的範圍內。』


    那樣的話也可以說是計算過了吧。


    『那個女孩身上可聞不到這種味道呐。』


    還真是抽象的表達。


    『嘛,主人……小心點比較好呐。』


    小心什麽,十夜問道。


    『那個是不會對自己的正義性有任何躊躇的類型呐……突然會做些什麽可沒法預測喲?』


    對此十夜沒有否定。至少葵在這件事上似乎感覺不到罪惡感,看上去就像是在做著理所當然的事一樣……然而,十夜卻不明白小心點是什麽意思。


    『還不懂嘛?』


    十夜想起了昨天的電話……可是十夜並不希望那個保險會成真。至少十夜沒對葵抱有敵意,反過來應該也一樣。


    『咱覺得跟有沒有敵意沒關係呐。』


    什麽時候也說過,出於善意的禍害。


    『嘛,主人想要這麽想的話也沒差。』


    黑衣嗤笑著。


    『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呐。』


    十夜可不想明白。


    可是,十夜在那句話上感覺到了淡淡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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