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重新回到座位的時候,大夥已經拿起筷子吃上了。能說會道的小薇先端起杯子敬了劉叔一杯,蓮姐和廚師小趙也不甘落後,緊隨其後端起了酒杯。


    大夥各種敬詞輪番上,把劉叔給哄得眉開眼笑,形勢一片大好。


    無衣看著這滿桌子的菜,心中寬慰了不少。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樣樣都有,再加上有好幾瓶茅台壓陣,這要是還堵不住劉叔的嘴那就奇了怪。


    坐在對麵的小薇瞟來一個眼色,無衣心領神會地點了個頭。


    無衣正了正衣襟,端起前麵的酒杯對劉叔說:“劉叔,這次的網絡反擊戰打得那麽慘烈,我之所以能夠全身而退,您是頭功!這杯敬您,謝謝您像個父親一樣為我遮風擋雨。”


    “這話我愛聽,父親這兩個字用得很恰當,覺悟見長了,好好保持。”


    劉叔說著說著就下意識地瞟了紀男一眼,跟著便是一聲哼笑,是得意是失意,全在他的大酒杯裏。他端起來猛灌一大口,完事後兩眼珠子依舊盯著紀男等反應。


    原本不動聲色的紀男突然嗤笑一聲。


    莫名其妙地說:“這傘可真大呀,直接把油漆擋到人家家門口去了,滿牆寫的都是無恥兩個字……”話沒說完,劉叔那牙根咬得,像是要吃人一樣。


    無衣一看形勢不對,匆匆抓了一塊醬香肘子塞她嘴裏,訓道:“胡說八道什麽呢!怎麽哪哪都有你的事?吃你的菜……”


    “吃瓜群眾別插嘴!”


    紀男像是吃了炸藥一樣,霍然而起。


    她把自己前麵的小酒杯換成大的啤酒杯,自己給自己倒滿,拐彎抹角地說:“我要先敬我爺爺一大杯,他太了不起了!不管家裏發生什麽事,從不跟自己的孩子動手!”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聲調明顯提高了許多,還有這一大杯酒,少說也有半斤,被她一口悶幹。


    劉叔一看這陣勢,哼著鼻孔反擊:“我被你爺爺揍的時候,那會還沒你呢!哼,跟我鬥,你還嫩點!”他也不甘示弱,拿起酒瓶子將自己的酒杯倒滿,豁著烈性灌了一大杯。


    這還不解氣。


    抹了,他橫手抹了把嘴繼續吼:“我們老劉家就沒有姓紀的人!”


    “那你叫我回來幹嘛?”紀男毫不客氣地反問:“你是到底有多想不開,在這麽喜慶的慶功宴上,非要叫我這個外人來給你填堵!”


    “誰叫你了!”劉叔的怒火一下子連升n級,指著她鼻子怒吼:“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清楚,我什麽時候叫過你!我是給你打過電話還是跑你家裏拖過你?你說!”


    紀男急哄哄地反駁:“蓮姐不是你派來的嗎!你裝什麽裝……”


    “夠了!”


    夾在中間的秦無衣,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瞬間拍案而起。


    大概是這一嗓子吼得太霸道,現場突然一片死寂,所有眼睛都鎖定在他一個人身上。他一手搭老劉肩上,一手搭紀男肩下,左右同時用力,將倆人按回椅子上。


    “小薇,拿酒過來。”


    “哦。”


    小薇應聲將茅台遞過來。


    無衣先給餘怒未消的劉叔滿上,邊倒酒邊說:“81個月零8天以前,我爸車禍去世,那天我正在參加高考。9個月以後,我媽也走了。這些年,我一個人苟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您沒少照顧我。您對我們這些晚輩的關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哼!那還用說。”


    劉叔的怒容一下子緩和了不少,把頭一扭,也不再瞪向紀男。


    無衣又給紀男滿上,舉杯笑道:“剛才進來的時候,劉叔把我拉在門口,指著招牌問我「減字人」是什麽意思。當時我有點懵,真沒搞明白它是幾個意思。但你肯定能明白,不然怎麽對得起你的博士生身份。來吧,那個「減字人」撐到今天也不容易,為她幹一杯。”


    倔強的紀男裝得跟沒聽到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機智的小薇連忙端杯起身附和:“來,我們大家一起為「減字人」幹一杯。”


    在她的帶動下,蓮姐和廚師小趙也端起站了起來,一起說幹。架不住大家的熱情,紀男最終還是端起了酒杯,和著烈酒把那口悶氣吞進了肚子裏。


    喝完這一杯,現場緊張的氣氛總得是緩解了一下,秦無衣也鬆了口氣。


    為了避開那些扯不清的家長裏短,秦無衣有意帶了一把節奏,從自己身上扯話題,反正喝的是慶功宴,先從那件旗袍跟大夥聊起,一直扯到租鋪子的事。


    氣氛掌控得還算順利,推杯換盞間,中途沒有誰再吹胡子瞪眼。


    聊著聊著,紀男把一張銀行卡放桌上,對秦無衣說:“這裏麵有二十萬,加上你的八十萬,剛好一百萬創業資金,咱明天就去把那個鋪子租下來。”


    “你哪來這麽多錢?”秦無衣吃驚地望著她。


    “當然是借的,不然你以為我哪來這麽多錢?這事你別管,反正不是白給你,我跟你合夥創業,按出資比例分配股權,你占80%,我占20%。”


    雖然這茅台的度數不低,喝得脖子根都紅了起來,紀男心裏卻明白著。


    這越聰明的人,腦子裏的想法越多。


    為免秦無衣多心,以為自己跟張延有什麽非比尋常的關係,紀男沒有提張延幫忙湊了十萬塊錢的事,也沒說自己在餘思全的引薦下曾進「柔荑」工作過三天。


    她夾了一筷子菜送嘴裏,又道:“以後我負責設計款式,你負責後期手工製作,主打高端市場的私人訂製,走品質路線,不跟那些旗艦品牌拚消量。”


    “這個可以有!”劉叔破天荒地讚同了紀男一回,借著幾分酒勁樂嗬地說:“這次你們一定要漂漂亮亮地打次翻身仗,讓網上那些看不起你們的大v和水軍都後悔去。”


    說著,劉叔的目光落在紀男前麵那張銀行卡上。


    尋思片刻。


    他以上洗手間的名義離開了一會兒,沒多久,他站在門口招手喊秦無衣出去。


    秦無衣出去問:“怎麽了?”


    “這裏有三十多萬。”劉叔遞出一張銀行卡,執拗地說:“借了別人的錢,就會欠別人人情,咱老劉家還沒到那地步,你讓她把那二十萬還回去。”


    “你自己給她不是更好?”


    “那不行,我是她爹,憑什麽讓我反過來討好她?”劉叔直接把卡塞秦無衣手裏,又嚴肅地告誡道:“你小子給我聽清楚囉,咱倆才是一個戰隊的隊友,你別站錯了方陣!”


    “行,一切聽從領導的指示。”


    和稀泥是種腦力活,栽進了這個坑裏秦無衣才明白,其辛苦指數一點也不亞於工地上搬磚。因為磚沒有靈魂、沒有思想,放好了就是放好了,它不會自己反過來拍人。但是和稀泥不同,稍微哪個地方出點小問題,分分鍾都有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秦無衣給劉叔敬了個軍禮,先穩住這個大炮筒的精神需求,回頭又把小炮筒叫到一邊,語重心長地說:“瞧瞧,這才是你親爹!怕你欠別人人情,棺材本都拿出來了。”


    “誰要她棺材本。”紀男不屑道:“你趕緊還回去,我不需要。”


    “還回去就等於打他的臉,那種事我幹不來。”秦無衣威脅道:“你今天要是不領劉叔這個情,那我也可以拒絕你這個合夥人。我不創這個業了,你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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