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先生!”


    靈泉村私塾,簡陋的講堂裏,拜過孔聖畫像的學生,正在行拜師禮。


    柳如是此時筆直地站在講台上,頭微揚,雙手背後,餘光瞥著下麵五六個孩童,激動的眼睛都要紅了!


    別人看不出端倪,可柳如意心裏通明,此時在他胸口膻中穴,那個鎮壓著他魔魂的香爐裏,一根即將燃盡的香柱,在眾孩童跪拜他的時候,居然增長了一些!


    雖然變化微乎其微,可這香柱終究是變長了!


    若不是要在學生麵前保持為人師表的威嚴,柳如是甚至都要忍不住哭出來。


    “一個月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想起這一個月來所受的折磨,就算他是殺人如麻的大魔頭,還是覺得心驚膽戰。


    一個月前,功德至寶瀚海龍門現世,東海龍族與人族展開奪寶大戰,人族大敗,東海龍族成功收取龍門,鎮壓在龍門之下的一百零八天魔趁機脫困,但卻遭到了龍族與人族的強力鎮壓。


    而他柳如是,正是那一百零八天魔之一,由於被鎮壓在龍門之下太過久遠,以至於他自己都忘記了本來的名字。


    隻記得當時他脫困之後,就被一個嘮嘮叨叨的禿驢惦記,勸他放下屠刀,皈依佛門,最終那禿驢在勸說無效之下,居然暴走,不僅滅了他的天魔身,還重創了他的魔魂。


    被逼無奈之下,他才利用障眼法,避過了那禿驢的神識,占據了這個死在人魔戰場上的儒門弟子的身體。


    隻是進入新身體後,柳如是就後悔了。因為剛進入新身體,他的魔魂就被一個香爐莫名其妙地鎮壓了!


    更要命的是,那香爐裏還燃著一柱香,柳如是能夠感覺到,一旦香柱燃盡熄滅,那被鎮壓在香爐裏的魔魂也將徹底消散!


    這比他被鎮壓在龍門之下還可怕!


    鎮壓在龍門之下,他身為天魔,已經達到了滴血重生的境界,不死不滅,但香爐給他的感覺不一樣,如果香柱燒盡,那他就會形神俱滅,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所以柳如是害怕了,心中十分憋屈,想盡辦法不讓香柱燒盡,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柳如是找到了門路。


    那就是行善積德,日行一善!


    那香柱是以功德凝聚,多行善事,會獲得微弱的功德,這個令人振奮的發現,拯救了柳如是。


    但也隻能讓他勉強不死,一旦他殺生,沾染了因果,香柱就會加速燃燒,抵消因果。


    所以柳如是這些天每天都提心吊膽,連路上的螞蟻都不敢踩死,這對原本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來說,無疑是一種酷刑。


    好在柳如是不斷琢磨後,又有了關於香爐的新發現。


    他發現接受別人朝拜的時候,會獲得比行善更多的功德。


    甚至別人對他拱手還禮的時候,也會產生微弱的功德!


    於是,一個忘記了自己是誰的大魔頭,找到了一個快速賺取功德的門路,他披上了人類的偽裝,開始做先生了!


    他的短期目標是,桃李滿天下,輕輕鬆鬆賺功德。


    柳如是沉浸在自己對美好的未來的暢想中,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在講堂,此時居然一臉陶醉,不知不覺笑竟發出了今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先生?”


    一個顫抖的聲音傳來,柳如是立刻驚醒,笑聲戛然而止。掃了眼講堂,隻見下麵十幾隻眼睛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於是他幹咳一聲,擺出為人師表的模樣,大聲道:“從今天起,你們都是我的學生了,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們養出書生氣!”


    “不過,想要養出書生氣,最重要的是修心,修心要正身,正身需守禮,守禮即知廉恥,懂孝悌,尊師道。”


    “儒門注重尊師重道,守禮儀,從今天起,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見到先生要行見師禮。早晚要拜孔聖,課前要拜先生,一日三拜如三餐,不可懈怠!”


    “好了,守禮,這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接著來我們來學習《詩經》第一篇……”


    柳如是見唬住了這些孩童,心中得意,照著《詩經》第一篇讀了幾遍,也不釋義,不管學生聽不聽得懂,要求學生每人讀詩十遍,自己則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講堂。


    他的目的是賺功德,至於學生能不能學好,管他屁事兒!


    柳如是離開講堂並未走遠,而是躲在不遠處,當學生讀詩足夠十遍,又背著雙手,昂首挺胸地走進了講堂。


    六七個孩童第一次上課,希望先生能講一些有趣的東西,都興奮地看著他。


    柳如是側身對著學生,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學生拜見,麵有不悅,於是幹咳了一聲。


    幾個孩童有些摸不著頭腦,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老師在幹什麽,不過還是有一個孩童腦子比較靈光,遲疑了片刻站了起來,對著柳如是躬身一拜。


    “拜見先生!”


    剩下的孩童都幡然醒悟,立刻起身拜見。


    柳如是體內的香柱果然又增加了一些,頓時眉開眼笑,看著這幾個學生,仿佛看到了見不得的寶貝。


    “不錯不錯,你們很有前途嘛,將來都是棟梁之才,為師甚感欣慰啊!”


    柳如是越看眾人越順眼,忍不住鼓勵了幾句,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一個絕妙的注意,指著那第一個站起來拜見的學生問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


    那孩童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


    那孩童不明所以,於是恭敬地回道:“先生,我叫宋夔!”


    “好,宋夔,本尊……咳,本師封你為學生王,為八品學生,其他學生都是九品,統歸你管!”


    一瞬間,柳如是已經將那個主意的具體細節在腦中完善,心中十分激動,連“本尊”都差點說了出來!


    “我……我,我是……學生王?”


    宋夔小臉頓時通紅,激動的都結巴了,他比其他學生高一級,覺得自己也是官兒了,想要炫耀的心忍不住飛了,就像是做夢一樣。


    其他孩童也都眼睛放光,看著宋夔露出羨慕之色,每一個心中多少有些後悔,後悔剛才自己為什麽沒有第一個站起來拜見。


    柳如是見效果很好,十分滿意,繼續道:“學生分為一至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其他人也別灰心,要多向宋夔學習。以後每一個月,我會給你們舉行晉升品級的考核,第一個達到一品的,老師會給出保送涇陽學堂的賞賜,這就是獎勵!”


    說著,柳如是拿出一塊玉佩,那是代表稷下學宮太學院儒生身份的靈玉。


    “保送涇陽學堂!”


    下麵立刻炸了鍋,一個個學生都小臉通紅,盯著那塊玉佩激動不已,進入涇陽學堂,相當於扣開了儒修的大門,那是所有人的夢想。


    而大多數人都溫養不出書生氣,連正式進入學堂的資格都拿不到。


    儒生推薦就不一樣了,就算是一頭豬,有了推薦,也一樣能進入正式學堂學習,這是儒生的特權,也是稷下學宮的規則之一,任何人都不能反駁。


    那枚玉佩的出現,足以說明了柳如是的能力,就算是有了身份地位的書生看到,也會瘋狂。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六七個孩童紅著眼睛,整齊了許多,尤其是宋夔,嗓門最大,好像覺得誰的聲音大,那玉佩就是誰的一樣。


    柳如是滿意的笑了笑,繼續道:“一個月後的考核,考核內容是守禮和詩經,大家都努力吧,另外,現在再把詩經第一篇讀十遍!”


    柳如是吩咐下去,然後心滿意足地溜了。隻是沒走多遠,他又回到課堂,這次沒等他咳嗽,所有學生都跟打了雞血一樣躬身拜見。


    效果很明顯,這一次柳如是的收獲更大。


    柳如是食髓知味,之後變本加厲,後來幾乎到了學生讀詩五遍,就進講堂溜達一圈的地步。


    這一天下來,每個學生都讀詩不下百遍,而柳如是也賺了不少功德,雖然香柱沒有明顯的增長,但柳如是估摸著,今天一天的收獲,足夠自己活三天了!


    這是一個好的開頭,柳如是仿佛看到了自己輝煌的未來,此後幾天,他都樂此不疲地在講堂內和講堂外來回溜達,沒有講過一節課。


    到了最後,學生們在見到先生時,都感覺怪怪的,就連宋夔都沒有了當初的狂熱。


    這一日,柳如是在接受了學生的拜見後,又照例走出了講堂,本打算等一會再進入,卻見靈泉村的老村長領著一個年輕人從山下而來。


    那年輕人穿著米黃色儒衫,渾身散發著書生氣,行走如風,臉不紅,氣不喘,比一旁氣喘如牛的老村長好了不知多少。


    柳如是修為雖然被鎮壓,但魔尊的境界還在,眼睛十分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那年輕人的底細。


    原來是一個二十出頭,蓮胎境後期的儒修!


    “村長,今兒怎麽有空上山溜達?”


    柳如是就當沒看到那年輕人,對著村長笑了笑。


    村長苦著臉,有些遲疑,瞥了眼身旁的年輕人,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向前一步,對柳如是拱手施禮。


    “文定,這位是青山村私塾的鍾莫鏡鍾先生!”


    “哦,原來是鍾先生,久仰久仰!”柳如是敷衍道。


    那姓鍾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嗤笑道:“柳如是,你也有今天!”


    “哦?莫非你認識我?”


    “十一歲書生,十二歲君子,十六歲儒生,夫子說你有儒聖之資,唐皇特招入翰林,皇女傾心,仙子與遊,曾經的你風光無限,無人不知,可惜你現在什麽也不是!”


    “我今天來此,是來拯救靈泉村學生的,因為你連書生也不是,沒有資格做先生,就不要誤人子弟了。讓那些學生出來吧,我要帶他們走!”


    嘿,這是要搶我學生,謀財害命啊!


    柳如是眼睛一眯,心中殺機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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