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京城血流成河。


    今日京城亦然。


    隨著一顆顆人頭的滾落,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


    朱慈現在的心性已經堅韌無比,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善人是絕對無法安身立命的。


    盛世以仁,亂世以狠。


    哪一個開創一個時代的帝王,不是雙手沾滿了鮮血,踏著無數的骸骨登上權力的巔峰?


    趁著犯官押進刑場的時機,李邦華出身,對朱慈卑躬道。“聖上,臣本不欲多言,然此關係到吏部任人調用,請恕臣不說不可。”


    “講。”對於如何在眾臣麵前,百姓麵前保持皇帝的威儀,朱慈自己的總結的是。


    坐的正,行的端,說話時麵癱。


    總歸讓人找不到不妥,並且給人一種聖心難測的感覺。


    這一點是朱慈從上輩子的經驗中學到的,每當他在麵對客戶時,最怕的就是遇到那些麵癱的人……難以揣摩他們的想法和心境,便難以對症下藥的說服他們乖乖掏錢。


    李邦華現在就無法知到新皇在想些什麽,這個才十六歲的皇帝,表現出的是遠超過於他年齡的狠毒。


    李邦華隻知道新皇是難伺候的主,動不動就人頭滾滾,相當的暴躁。


    想到在朝會中,新皇再三強調,吏部隻言吏部之時,李邦華,也不得不借吏部的口,勸諫一番。


    “聖上,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時,如此施為,恐士林嘩然,再無一人可為國所用。”


    聽到李邦華的話,朱慈仍然不為所動,冷漠的眼神望向李邦華,那各中的寒冷,讓後者不由的一顫。


    李邦華想著新皇應該會考慮這樣的問題吧,朝廷官員短缺,哪怕是他們都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許多事情沒人手,根本辦不了。


    如今的朝廷基本處於癱瘓的狀態,他們這些人恬為朝廷大員,其實和光杆司令差不了多少。


    “次輔大人是想說那些翰林學子們,見到這麽多朝臣死於朕的手中,心生懼意,不敢為官吧?”


    “然也。”李邦華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作為吏部尚書的他憂慮的地方。


    “朕以為,次輔多慮了。”朱慈麵無表情的收回目光。“倘若天下的士子都有這般骨氣……朕也寬慰了。”


    “然而,貪念,權柄,地位,這樣的誘惑,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懸崖,是地獄,依然會有人不顧一切的跳入其中……官場就是這樣的漩渦,士子也是這般的德行。”


    李邦華聽後默然,無以為言,而朱慈繼續道。“如果是你,麵對著這般情景,會放棄著入朝為官的大好機會麽?”


    李邦華低著頭,似乎真的在切身處地的試想一番,假如他仍然是普通的士子,可還敢入朝為官?


    答案基本是肯定的。


    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讀書十年,可不就是為了博得清名,衣錦還鄉麽。


    隻因為新皇暴虐,便放棄了讀書十年的初衷?


    隻因為有可能朝廷不清,便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祿?


    越想,李邦華越覺得驚恐,在一刹那,他似乎明白了一件可悲的事情。


    那便是……無論新皇的屠刀有多麽鋒利,大明也絕對不會缺少願意當官的人,麵對著可能是懸崖的彼岸,士子們依然前仆後繼。


    新皇的話中無不帶著一種揶揄和諷刺,諷刺士子們毫無廉恥,毫無下限,以及他們虛偽的嘴臉。


    然而即使是這般諷刺,這種挖苦下,那些想著入朝為官的人依然會絡繹不絕。


    李邦華惜命告退,再沒有理由阻止朱慈的暴行,忽然之間,李邦華有些覺得所謂士林並非都是那種可以經世濟民的人物,那其中又有多少py交易不得而知,而像他這般入朝之後便立誌報國的人又有多少呢?


    隻到後來,他張榜求賢時,無數的士子湧入他家來,那一個個來求官的士子們獻媚的嘴臉,終究讓李邦華認識到了,新皇鄙夷著士子們,倒真不是空穴來風?


    李邦華默然無言,他發現新皇最令人恐懼的不是他緊握著兵權,可以平推京城內的一切。


    而是……新皇似乎能看透人心。


    新皇便是用著這樣的手段,從毫無作為的太子,一步步走到現在這種地步。


    ……


    朱慈從來都不會所謂的帝王心術,對他來說,和朝臣們玩心眼兒實在嫌自己活的太久。


    麵對不聽話,危害江山的人,結局沒有第二種可能。


    而麵對忠貞可用之人,那盡力撫慰。


    這一直都是他的為人綱領。


    至於人心……做過業務員的朱慈亦是學會了一些揣測人心的方法。


    他走到現在,靠的是不斷的說服別人支持自己,至於如何說服,說來也簡單,隻不過是將對方心中迫切需要的東西和自己的本質目的聯係到一起,讓對方以為隻有按照他所說的那樣做,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說服全軍是靠這個,說服王先通也是靠著這個道理。


    作為一個業務員,無法摸清對方的心理,無疑是會餓死的。


    這才有了現在這般地步,當然這還遠遠不夠,尤其在麵對李自成大軍的時候。


    朝臣們越殺越少,眼看著天色近晚,這樣的屠戮盛宴即將結束。


    而在這個時候,張慶臻慌忙的從外麵快步走了過來。


    對於張慶臻,朱慈還是放心的,令護衛散開,讓張慶臻快步進入其中。


    張慶臻臉有難色,緊接著便附到朱慈的耳邊回稟道。“聖上,京城裏出事了……”


    朱慈眉頭一皺,讓張慶臻繼續說下去。


    張慶便將嘉定伯縱奴行凶,擅自驅使京營士卒的事情告訴了朱慈。


    當聽到後,朱慈頓時大怒,繼而狐疑的望向張慶臻,壓著嗓子問道。“朕記得當初給你的名單裏可沒有嘉定伯的名字吧……”


    此話一出,張慶臻不覺的心中一涼。


    當初那張名單裏的確沒嘉定伯的名字,但是作為國丈,誰又敢動手呢?


    昨天是把嘉定伯府給圍了,但張慶臻聽說是國丈家,便立刻下令撤軍。


    即使名單上沒有,張慶臻也不敢動國丈家啊,他可不是那麽沒有眼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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