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嗚呼、哈啊哈啊呼啊!朵庫蘿這這實在、太勉強了我、我已經、不行了!!」
「阿櫻?怎麽可以說那種喪氣話呢,你在開始之前不是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嗎?所以一定要跟我一起撐到最後好嗎?來,快點」
天使少女以近乎危險的稚氣微笑,溫柔地給我鼓勵。但是,我仍舊上氣不接下氣地提出懇求:
「求求你答應吧!再繼續加速的話,心髒和肺會爆掉的!!」
我和朵庫蘿正在秋高氣爽的晴空之下一起慢跑。
「喔,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阿櫻實在太沒用了!」
但是卻以非常快的速度,也就是短跑的速度前進著。
「你說的是什麽話,朵庫蘿!?這裏是上坡耶!?我的腳已經疲勞過度而沒有感覺了呀!我真的沒辦法再繼續了!所以求求你,休息一下嘛!!」
我們目前在住家附近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山丘「綿綿特山(注:原文「メメント」同電影「記憶拚圖(memento)」的發音)」。而且,正在半山腰蜿蜒蛇行的坡道上前進中。
在我身旁一起跑步的少女當然是天使朵庫蘿。穿著灰底加上粉紅線條運動服的她,繞到了精疲力竭的我背後。
「那、我從背後推你好了!來,加油!加油!」
「啊,謝謝你,朵庫蘿嗚,好痛啊啊!!什麽!?你用什麽東西推我啊!?那個不是伊斯卡利伯嗎!!被那種危險刀具的尖端推過之後,我整個人都奇怪了起來喲!!」
襲擊神經的熱痛從脊椎的邊緣刺入!天使少女握在手上的黝黑球棒「伊斯卡利伯」的表麵有許多參差不齊、既銳利又堅硬的尖刺,而且正準備入侵到我的體內。
「你瞧,還差一點兒就到山頂了喲!」
「我知道,所以別再戳我了!!話說回來,為什麽你能夠那麽輕鬆愉快地催促我呢?明明就扛著一根連用小貨車載運都肯定會在轉彎時翻車的超重的球棒」
以劈開秋風的猛烈速度沙沙地蹂躪著落葉,我在朵庫蘿的催趕之下終於抵達山頂。
於是天使少女以單手咕嚕咕嚕地轉動著狼牙棒,同時宣布:
「好,就在這裏休息」
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而我的肉體早已突破了極限。
「呼啊、喝啊哈啊!噶嗚啊!」
我以撲倒的姿勢著陸在「綿綿特山」山頂的「肯塔克提廣場(注:原文「コンタクテイ」意為自稱曾與外星人接觸之人)」倒在鋪滿落葉的地麵上。接著我翻了個身轉為仰躺,映入眼簾的是環繞著我的豔麗楓葉。紅色、暗紅色、亮紅色以及棕色和黃色,四周盡是從夏天的寒色係轉為暖色係的明媚風景。
「阿櫻,慢跑好好玩哦!我很努力吧?喂,你有沒有在聽啊?喂喂、喂,阿櫻~~!」
「聽、聽到了快把那根危險得不得了的棒子收起來啦!!」
我趴著朝星形廣場正中央的巨大石柱圈爬過去。宛如暴風般地在全身狂奔的血液,以及如海嘯般呼哈呼哈連自己的耳朵都覺得吵的的粗重呼吸聲,一起不斷地翻攪著我的意識。
「那麽,十五秒之後再次開始,在那之前你就慢慢休息可以吧?」
「太快了啦!!才十五秒根本就不可能消除疲勞或做什麽嘛!!可惡,直到二十分鍾前為止,我明明正享受著和平安逸的時光說!」
我在無法克製的過度呼吸下意識朦朧地擦拭汗水,忍不住回想起剛才在家中玄關所發聲的一段對話。
【回想開始】
「咦?朵庫蘿要出去啊?」
離開客廳正準備上二樓的我,不經意地發現在玄關撥弄著腳上運動鞋鞋帶的朵庫蘿。
「嗯!我要出去一下」
她轉過身來,說了句:「阿櫻,幫我綁鞋帶!」便啪嗒啪地把腳伸過來要我幫忙。
「真難得呀,居然一個人出門。你要去哪裏?」
幫少女把伸過來的鞋帶打成蝴蝶結的同時,我順口問道。
「我在想是不是要到外麵去運動一下。」
「啊啊,現在是秋天呢!說到秋天就會想到『運動之秋』。嗯,朵庫蘿越來越時髦了呢。」
「咦?『運動之秋』?那是什麽?」
「什麽?朵庫蘿不知道嗎?喏,秋天涼爽的天氣做什麽都很舒服對吧,所以是最適合運動的季節喲。好了,鞋帶綁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緊?」
天使少女回了一句「嗯!謝謝」之後,繼續微笑地說道:
「啊,那阿櫻要不要一起來呢?」
天使少女的提議,讓不知如何打發閑暇的我有些心動。緊接著朵庫蘿又繼續慫恿:
「來嘛?雖然是難得的休假,但阿櫻也沒事可做不是嗎?別再寫什麽一人交換日記了、偶爾也該到外麵去運動一下呀!」
「嗯這倒也是」
我思考了片刻嗯,偶爾出去運動運動,轉換一下心情以不錯。我看著眼前自己的運動鞋回答:
「那我也一起去吧!」
【回想結束】
當時的我實在是太愚蠢了!!
「阿櫻,休息夠了嗎?」
呈環狀排列的石柱高度大約有三公尺。天使少女從位於石柱環正中央的石柱頂端緩緩滑下,蹲在疲軟武力的我身邊。
我檢視著身體的狀況:雖然呼吸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是由於從平地開始就被天使少女逼著以全速快跑的緣故,所以喉嚨仍然一直發出般像動物一樣的喘氣聲。此外,雙腿也疲憊得抖個不停,按著肚子的手掌底下,自開始跑步以來就不斷襲擊我的側腹疼痛似乎也沒有要小時的跡象。
「再再讓我休息一下,好嗎?」
背後被朵庫蘿戳傷的傷口一陣陣地刺痛著神經。要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再次以那種速度奔跑的話,我肯定會像身心具疲的梅洛斯(注:日本小說家太宰治之作品《奔跑吧,梅洛斯》的主角)一樣,在開跑之後就死掉的!
「求、求求你,朵庫蘿」
聽到這些話的天使少女,不曉得為什麽,隻見她十分高興地回了一句「真拿你沒辦法!」之後便跳著站起身來,眺望著廣場。
「阿櫻、阿櫻,樹葉都變紅了,好美哦」
朵庫蘿像個孩子一樣,滿是新奇地環視著整片染上顏色的山林。
「嗯這叫楓紅。進入秋天之後,樹木就會為了準備過冬而把葉子變成紅色喲。」
「我還以為那是因為森林裏的樹木都非常害羞呢!」
「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朵庫蘿說出這種洋溢著天使浪漫氣息的夢幻台詞呢唉唉,如果現在我不是這種狀況,那會是多麽美好的情景啊!!」
「喂喂,阿櫻!那棵最紅的是什麽樹?」
「咦?啊啊,那個是『楓樹』,然後這邊黃色的是『銀杏』。啊、銀杏的味道很臭的,千萬不要太靠近哦。」
「嗯!啊!那、那個熒光粉紅色的呢?」
「啊啊,那把雞冠頭叫做『殘斯』,主要是一年到頭變態地呼氣吐氣,所以那個最好也不要靠咦、什、什麽!?」
在樹叢的另一邊,竟有一把看似人工染料般的亮粉紅色直立物體在晃動著!?
我和朵庫蘿往廣場邊緣那叢『藏住身體卻藏不住雞冠頭』的樹叢走近,小心警戒地開口說道:
「你、你在做什麽啊?殘斯!」
「嗯啊啊!?」
刑是從樹叢裏蹦出來似的,大吃一驚轉過身探出頭的,正是又瘦又高的粉紅色雞冠頭天使,無視於這個涼爽的季節隻穿著一件皮背心,水銀鏡片反射著秋天的陽光。
「這、這不是阿櫻和朵庫
蘿嗎!!真是的,別嚇人嘛!!me差點以為心髒就要從me最自傲的這把雞冠頭裏跳出來了呢!!」
「不對,被嚇到的是我們吧!!殘斯,你到底在這種山上做什麽啊?」
「呃!!阿、阿櫻才是和朵庫蘿到山頂來做什麽!?難道打算在這人煙罕至的地方!!」
「才、才不是呢,殘斯!這怎麽可能嘛!!我和朵庫蘿是為了運動而上山的」
「運動!?那個運動是什麽運動!?」
「告訴你,我跟阿櫻正在做『運動之秋』喲!我們是跑步到這兒來的!」
天使少女突然在就要打起來的我和殘斯麵前蹦出來。
「『運動之秋』?哦,原、原來是這樣!!這麽巧,me也正好到這兒來修煉喔!?為了邂逅比me更強的家夥!!一!二!三!四!」
和荒廢的世紀末毫不搭軋的雄性天使突然跳出樹叢隨隨便便就躺在廣場地上開始做著仰臥起坐。
「五、六、七、八!效果慢慢地出來了呢!?流了好多汗哪!!」
「殘、殘斯?你緊張個什麽勁啊?」
「me才沒有緊張呢!!」
「可是那些汗水,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冷汗誒」
「喂,阿櫻,我也要做那個!我也要做!!」
僵硬地笑著做仰臥起坐的殘斯,讓朵庫蘿有了興致。
「是、是嗎?嗯說不定正好可以當作運動後的伸展體操啊、那麽朵庫蘿,你到那塊石板上躺下來。」
「嗯!」
天使少女爬上了放置在廣場一隅像是長凳的黑色石頭。將脫下的運動服外套鋪好,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仰躺在上麵。我也爬上了那張像床鋪一樣大但是卻沒半點瑕疵的石板上,按住天使穿著運動鞋的腳踝。
「咿嘻嘻。阿櫻,手不可以放開喲!」
直起身子和我麵對麵的朵庫蘿在我而邊如此說道。
「嗯,那我來幫你算次數吧!開始囉?來,一、二」
隨著用力的腹部以及我施加力量按住的雙腳,朵庫蘿的上半身一次又一次地來到我的眼前。此刻的朵庫蘿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的寬鬆t恤,而且我總覺得她的膚色仿佛隱隱約約地從那件薄薄的t恤底下透了出來。既然膚色都透出來了,理所當然,她穿在裏麵的貼身運動內衣也同樣地隱約可見。t恤的下擺隨著仰臥起坐的動作逐漸滑動,天使的白皙腹部就可愛的肚臍露了出來。
啪嚓啪嚓啪嚓!!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頭頂上方突然響起一連串的快門聲!?
「喂!殘斯你在幹嘛!?啊啊!你手上那台像加農炮一樣的相機是做什麽用的!?」
「啊,這、這個是!!那個!」
「你剛才透過那個取景窗捕捉到朵庫蘿天真爛漫、毫無防備的小肚肚畫麵對吧!?做出這種不知恥的事,你還有臉活著嗎!?」
「等、等一下!可是阿櫻剛才不也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朵庫蘿的小肚肚看嗎!?」
「朵庫蘿,把耳朵捂住!這個變態所說的都是謊話!千萬別聽他胡說!」
「啊啊!阿櫻好詐!!啊!」
殘斯開始亂七八糟地搓揉我的頭發。
「住手!好惡心哪!!給我暫停一下!!殘斯,你說你是上山來修煉的對吧!?」
「歐芙寇~爾斯!當然了!!」
「那、那麽,為什麽那邊樹叢裏的帳篷要選擇融入環境的米才圖案?還有,雖然隻是稍微瞄到而已,不過裏麵好象還有固定相機的三腳架和可疑的小窗戶呢」
「啥!?呃、那個是!!」
殘斯像要遮住帳篷似地繞到我前麵阻擋著!我則努力地推開他繼續仔細地觀察帳篷!!
「喂,殘斯?你真的是來修煉的嗎!?難不成你真正的目的該不會是利用那台相機偷窺吧!?」
「不、才不是呢!!這個呢!這是為了將me的成長留下記錄!!」
就在這個時候,從激動的殘斯的皮背心內側啪啦一聲掉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而且正好就掉在我和朵庫蘿的麵前。
「啊啊!!」
我在殘斯驚慌失措地拾起本子前一把搶了過來,念出封麵上所寫的的文字。
【拉瑪雅那幼稚園秋季運動大會節目表】
「糟、糟糕!!」
「難、難道!!」
我跳下石板窸窸窣窣地鑽進樹叢,從殘斯架設帳篷的位置看著街上的景觀。然後和我預想的一樣有所發現:
「果然這裏剛好位在那間『拉瑪雅那幼稚園』的正上方!一眼就可以看到幼稚園小朋友的運動大會呢!殘斯,那台照相機借我一下!」
「你、你要幹什麽呀,阿櫻!不要!!」
「哇哦!這台相機真是酷斃了!明明就在很遠的地方,居然可以看得又近又清楚!?朵庫蘿,你快過來瞧瞧!」
「真的嗎!?」
我和天使少女一起看著從殘斯手上搶來的炮筒狀相機,從山崖邊俯視正在舉行運動會的幼稚園。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映入取景窗裏的可愛小朋友們,就好比伸手可及似的生動亮麗地呈現眼前!
我以強硬的語氣對狼狽的殘斯說道:
「你這變態天使!!你應該以自己的存在為恥!」
「不是的!這、這一定是什麽人要故意陷害me的陰謀啊!!」
「怎麽可能!!再說,你為什麽要鬼鬼祟祟的在這兒偷拍呢?你大可以堂堂正正地進到幼稚園裏麵去拍呀!!」
「因為幼稚園說,除了家長以外,其他人都不許進去!」
「招認了吧!?你果然是在偷窺那間幼稚園!!」
「糟糕!這是阿櫻的誘導詢問嗎!?」
「朵庫蘿!快去跟山腳下的警察報案!」
「嗯!」
「請等一下啊!!」
就在那一瞬間!!
正當殘斯慌慌張張地想追上跑走的我和朵庫蘿時,他的腳在枯葉上打滑了!
當我回頭一看隻見殘斯的至寶那台超高性能的相機從他手裏地滑飛出去!!
「啊啊!me的寶貝相機!!」
殘斯對著飛向空中的相機伸出又細又長的手指頭。但是
「啊啊,殘斯!!那邊是!!」
「咦?」
往懸崖方向衝過去的阿達天使雙腳早已離開了地麵。
「哇啊啊啊啊!!」
殘斯為了追上相機而咕嚕咕嚕地從陡峭的斜坡滾下去。
「真的,殘斯這個人總是充滿歡樂呢」
「喂喂、阿櫻!帳篷裏麵有好多底片喲!」
朝迷彩帳篷內部窺探的朵庫蘿如此回報。於是,我和朵庫蘿回收了所有的底片之後才離開「綿綿特山」。
★2★
從「綿綿特山」下來之後,我和朵庫蘿來到了某公園外側的慢跑道上跑步。
「阿櫻說得沒錯,秋天真的很舒服呢」
雖然不像山頂上那樣繽紛,不過這座運動公元裏的樹木們也沙沙作響地從枝頭撒下染上秋天色彩的落葉。
「嗯,而且這裏是平地呢」
是因為突然衝下山路的緣故嗎?這條平坦的道路讓人感覺非常、非常的輕鬆這就是山地訓練的成果吧!
我維持著正常規律地呼吸,一邊抬頭看著在這個時節裏總是往朗朗高空飄的雲朵,總算慢慢地領略到運動的舒暢感。放眼望去,小鳥像是趕過我們似地揚長而去。
就在我不經意地以視線追逐著小鳥的時候,我發現它們並不是往空中飛去,而是在前方啪嗒啪嗒地飛舞降落。
「等一下朵庫
蘿」
「幹嘛?怎麽了,阿櫻?」
柏油鋪設而成的慢跑道前方有一條木製長椅,我發現那邊坐著一個非常奇妙的人影。
「哎喲,好癢哦。」
那個甜美、而且非常困倦的聲音主人是
「朵庫蘿,坐在那邊的那個人」
沒錯,坐在長椅上的正是從奶油色頭發裏冒出一對綿羊角,金色瞳孔下方總是掛著紫黑色眼圈的天使少女。
「是莎芭多對吧?」
「啊是阿櫻和朵庫蘿。」
「哇啊啊,哎呀、全都嚇跑了。」
就在她從長椅上站起來的時候,聚集在她周圍的無數小鳥全都一齊飛走了。沒錯,直到剛才為止,莎芭多一直被小鳥們圍繞著。
「阿櫻,你在這種地方做、做什麽?」
在我的詢問之下,莎芭多一臉茫然地揉著金色的眼眸底下的紫色
「討厭啦!這裏是『阿巴郎契公園』喲??」
「啊、對哦!這裏是莎芭多的」
我想起來了。仔細一瞧,這兒確實是這個無家可歸天使所居住的紙箱屋所在公園。
「對了,阿櫻和朵庫蘿在幹什麽?散步嗎?」
「我們在慢跑喲!喏,沿著這條跑道」
就在此時,我們的頭頂上方傳來了的鳥叫聲。
「啊!」
「哇哦!」
我和朵庫蘿都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居然有一隻麻雀飛回來,棲息在莎芭多的右肩上。
「好乖,好乖。」
莎芭多微笑著以食指輕輕撫摩小鳥的頭。仿佛以此為暗號似的,小鳥紛紛再次啪嗒啪嗒地鼓動翅膀,集結在莎芭多的肩膀及腳邊。
「哇」
這瞬間,我不禁著迷地望著這個被小鳥包圍的天使少女。隨著小鳥振翅而搖曳的秀發,在這秋天的陽光之中,和永遠小小翅膀的它們嬉戲玩耍的莎芭多,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樣。
「莎芭多很有公園主人的架勢呢」
「討厭,別這麽說嘛,阿櫻!」
羞怯地以雙手捧住粗糙臉頰的這個莎芭多,真的是不久前追殺我的那個天使少女嗎?
朵庫蘿也模仿著莎芭多的動作,向停在莎芭多手臂上的小鳥伸出手,同時發出「啾啾啾」的叫聲。
結果,那隻麻雀果真蹦蹦跳跳地飛移到朵庫蘿的手指上。
「哇,好可愛~」
總覺得,天使真是了不起呢
「我好象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過小鳥呢!因為它們總是在很遠的地方飛著」
我忘著兩名天使和她們身旁嘰嘰喳喳的小鳥喃喃說道。
「這群小鳥們全都是莎芭多的朋友喔!來,這位哥哥叫做阿櫻,打個招呼吧。」
但是,停在她肩膀上麻雀卻一副「發生了什麽事?」的模樣,一個勁地四處張望著。我和莎芭多都因為小鳥的動作而笑了起來。
「不過,聚集在這二的小鳥還真多呢,地麵好象快被小鳥占滿而看不見了?」
「嗯,真的有好多小鳥呢!好了、乖」
「就、就是啊。每、每次都這樣實在是」
莎芭多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
「啊」
接著,當我把視線轉向擁有暗銀色頭發的天使少女之際,我正好看到
「朵、朵庫蘿?呃,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事,阿櫻?」
任由山雀停在頭上的朵庫蘿,笑眯眯地看著我。
「那個、你在做什麽?你從剛才一直在撒的是什麽東西啊?」
「這個啊,這是放在那張張椅上的麵包喲!大家一定都餓了嘛來,快吃吧」
朵庫蘿把手中捏碎的麵包屑,啪地對著小鳥撒出去。
「啊、啊啊!你、你在幹什麽,朵庫蘿!!」
這個時候,莎芭多突然像發瘋似地叫喊著。
「那個、那個是莎芭多的莎芭多的啊!啊啊啊!已經一塊都不剩了!今天是每周一次『吐司的白色部分』的日子啊!?」
莎芭多不死心地一再檢查著超商購物袋,然而卻隻找到一個早已空空如也的麵包袋。
「啊啊啊!你們不可以吃啊!那是莎芭多的、是莎芭多的!」
飽受貧困折磨的伊斯卡利伯叫喊,讓叼著朵庫蘿撒下麵包屑的數百隻小鳥地發出轟響一齊飛走。
「別走啊!!把莎芭多的把莎芭多的麵包還來呀啊!!」
莎芭多慌慌張張地追趕著朝四麵八方飛散的小鳥,但小鳥們卻仿佛在嘰笑動作遲緩的天使少女似的,隨即又降落在地麵啄食麵包,直到莎芭多跑近的時候才再次飛走。
「嗚嗚嗚!!今天莎芭多第一次不隻是食物連唯一的友情也被奪走了!!反正終歸是畜生而已!!」
(小鳥門一齊飛走)
「啊啊!剛、剛才的那句話是開玩笑的喲!!有什麽不滿的話就說出來呀!莎芭多會努力改進的!!」
莎芭多即使肩膀顫抖,流著眼淚,卻仍然繼續追逐著小鳥們。
從頭到尾我隻能袖手旁觀。
「莎芭多也在運動之秋呢!!好,我們也不可以輸給她喲!」
「嗯、嗯!!」
我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夠點頭回應朵庫蘿的話。於是,我們扔下莎芭多離開了「阿巴郎契公園」。
★3★
從城鎮街道正中央呈東西流過的「葛洛莉亞斯河(注:原文『グロリアス』音同電玩『英雄傳說6空之軌跡』裏出現的紅色方舟名)」兩側築起了人造堤防。從這上麵看出去的景色實在相當不錯。
迎著河川所吹來的風,向右可以看到寬廣的和按以及波光粼粼的流水。如果轉向相反的左邊,首先會看到丘陵下方宛如將所有道路覆蓋隻般,正在積蓄迎接春天力量當中的成排櫻花樹,接著是一望無際的南半邊城鎮。
然後是我們的正麵,也就是堤防上,這裏有一條筆直得不得了的道路。我和朵庫蘿正肩並肩地在這一直線的道路上「嘿!嘿!嘿!」地與假想對手打著拳擊一路前進。這個打拳擊的點子,期限是朵庫蘿模仿剛才交錯而過的路人開始,後來連我也跟著做了起來。
堤防上有著形形色色的人們來往穿梭。一個身穿老舊西裝肩掛包包、蓄著中長發的高中老師型的男人帶領著一大票的學生,正在和騎著腳踏車巡邏的警察先生打招呼。
我和朵庫蘿讓一群穿著同樣橫條t畜,有點流氓味的美式足球社家夥先通過之後,立刻超越了一個走在我們前麵的女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一個記憶。
「咦?」
像是被那記憶勾住似地,我不由自主的轉身向後。
「怎麽了,阿櫻?」
朵庫蘿也跟著我一起向後轉。
「啊啊!」
天使少女發出喜悅的叫聲。
「這不是千繪裏嗎??」
正如朵庫蘿所言,我果然沒認錯人。
沒錯,我們剛剛超越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同校但不同班的二年級同學,非常適合戴無框眼鏡的小野千繪裏。
「啊、那、那個你、你們好。」
在我和朵庫蘿的注視之下千繪裏也停下腳步,像是總算認出眼前的兩人似地,連忙點頭致意。
「啊、嗯,你好!」
「你好!」
我和朵庫蘿也不由得跟著鞠躬行禮。
「好巧啊,居然會在這裏碰上。你是要去哪兒的路上嗎?」
在我的詢問之下,千繪裏撫摩著黑色的短發不安地紅著臉回答:
「
其實」
同時微微地往河岸看去。我放眼望去,看到下麵有座運動場。
「啊啊,那個是」
那裏正好有一群製服看起來很眼熟的棒球選手。於是我立刻想到:
「難道,你是來幫宮本加油的!?」
我忍不住大聲地說出來,千繪裏則紅著臉點頭承認。
可惡惡惡惡我、我要殺了宮本!!將他大卸八塊!?
因為、因為今天的千繪裏實在太可愛了!!假日的她當然是一身便服裝扮,套在圓領衫上的卡其色毛衣外套,映襯著千繪裏白皙肌膚和日本風的容貌,讓人不禁對她的文學少女氣質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此外,紅色的百褶裙、包覆雙腳的深藍色襪子和咖啡色的便鞋將保守的她襯托得活潑亮麗,讓平時那個有點畏畏縮縮的千繪裏更加惹人憐愛。說到這裏,激動的情緒似乎有點搞錯方向了!?天哪!他們的感情居然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宮本真是不可原諒!!就連天使的朵庫蘿也不由自主地貼近千繪裏可愛的臉龐,聞著她的味道。咦、不對,等一下!!
「喂!你在幹什麽呀,朵庫蘿!!」
「阿櫻!今天千繪裏的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喲!就像是酸酸甜甜的檸檬喲!啊啊,難道千繪裏剛剛洗過澡嗎??」
「閉嘴啦,笨蛋天使!對不起,千繪裏!待會兒我會好好說說她的,你就原諒她吧!?」
我拚命把朵庫蘿從全身僵硬的千繪裏身邊拖走。
「別、別這麽說,我」
被天使少女聞來聞去的她,像是要遮掩左眼下方的愛哭痣似地碰了眼鏡,整個人完全畏縮了起來!
「阿櫻,我想到下麵的球場看看!好不好,好不好嘛!」
「啊、嗯,千繪裏,可以嗎?我和朵庫蘿也跟你一起去」
「可、可以啊」
我們一起走下猶如塌陷般,用水泥草率砌成的階梯,往穿著深紅色搭配白色製服的聖格爾尼卡學園選手們所在的長椅前進。
「哦,怎麽回事!?連阿櫻和朵庫蘿也來了??」
在我們出聲之前,宮本已經注意到我們並且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宮本同學!你好!」
「喂,宮本,今天有比賽啊?」
宮本大方地對著突然出現的朵庫蘿和我咧嘴而笑。
「嗯,待會兒就要和達利中比賽了。對了,木工接著劑社到這種地方來幹嘛?你們也有比賽嗎?」
「沒有,我們隻是碰巧路過而已。其實是」
千繪裏從我和朵庫蘿的背後走上前。
「啊,你來了?」
對於宮本的招呼,千繪裏滿臉通紅地點頭回答:
「嗯,看我的!」
宮本在回答同時特地比畫了一個勝利在握的手勢,然後才回到隊伍去。
由於三年級學長們已經在夏季大賽的時候引退了,所以宮本現在是棒球社的新主將。他一歸隊立刻就麵臨到「隊長!那個女孩是!」、「人家、人家一直對學長!!」、「不對,學長是對我!!」等學弟、妹們的質問。不愧是棒球社,團結力還真驚人呢!
我的視線從長椅後方穿過鐵絲網環視著球場。從河川吹來的風稍微冷了一點,不過這樣的空氣對於此刻的我而言,就好象能把發燙的皮膚熱度溶解似地,感覺相當舒服。棒球社的成員們想必也有相同的感覺吧!
身穿黑底白條紋製服的隆爾瓦多達利中學,簡稱達利中的的九名球員與聖格爾尼卡的隊員互相脫帽行禮,在雙方「請多多指教!」的致意聲中比賽終於就要開始了。
「喂,阿櫻,那些人在幹什麽啊?」
「呃,這叫做棒球,就是用那種木棒把飛來的球打出去的一種運動。」
同樣在長椅後方抓著鐵絲網,每當電視一播出棒球節目時總是立刻轉台的朵庫蘿,沒想到現在卻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開始比賽的球員們。
「喂,呀,我也想打棒球!」
「不、不行啊,朵庫蘿!現在正在比賽中,你不可以衝進去的!。」
我從背後架住爬上鐵絲網企圖翻越的朵庫蘿雙臂,將她鉗製住。
「大家正在認真比賽,你怎麽可以進去打擾人家呢?」
被拖回地麵的朵庫蘿向後一轉,抓住我的手:
「那阿櫻陪我打吧?」
她笑嘻嘻地說著。
「什麽!?可、可可是、你看,打棒球是需要道具的呢!這恐怕、有困難吧?在這種情況下大概也借不到」
不行!和這個少女打棒球的話,那才是真正的死球!!
「啊,不能用這個嗎?」
天使少女在我麵前亮出一根球棒。
「伊斯卡利伯是絕對不能用的!別得意洋洋地揮著那個!?用那個打球的話,球肯定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平時的我一樣!」
「阿櫻好會形容哦!」
「你還說咧!」
噢噢,神啊!請保佑我順利地度過這一關!!
「啊啊,對、對了!!我們現在隻有球棒而沒有球呢。如果缺少了重要的球,那就隻好放棄了」
「呃這個請拿去用。」
這時,一個女孩子把球遞了過來。
「千繪裏!?你,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哇!謝謝你,千繪裏!」
朵庫蘿伸手把球收下!
「呃這是前幾天,宮本和我一起練習投球的時候借給我的」
這是怎麽回事!宮本和千繪裏居然連那種事情都做了!宮本那家夥實在太過分了!
「不要!我絕對不要,朵庫蘿!因為從現在起的而分鍾後,我一定會被觸身球搞得口吐鮮血或鼻子噴血而不支倒地的!我可以輕易地想見那樣的未來!我不希望那樣的現實發生!來,我們一起幫聖格爾尼卡學園的棒球社加油吧!必勝!必勝!聖格爾尼卡!」
隨著吆喝的聲音,我努力地透過「一人排字大隊」讓「聖格爾尼卡」的文字浮現。
但是天使少女對於我奮力排出的「聖格爾尼卡」卻看也不看一眼。
「那、千繪裏願意跟我一起打棒球嗎?」
「啊、好那麽,我當投手」
「啥!?喂!!不、不行啊,千繪裏!!你太天真了!你沒聽到我剛剛才說的話嗎?真的會死人誒!?好、好吧!!總不能讓千繪裏去送死呀!宮本!你得好好地感謝我!?那麽千繪裏,你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萬歲!那阿櫻當投手哦!」
雖然有種輕易就中計的感覺,不過朵庫蘿應該想不出這樣的作戰策略才對。我在迫不得已之下,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天使少女的手裏接過球,並和她拉開距離。
「好了,投過來吧!」
朵庫蘿看著站在打擊區的選手模樣,模仿著舉起了長滿參差不齊鋼鐵亂齒並閃爍著黑色光芒的伊斯卡利伯。
「喂,朵庫蘿。我想你應該知道才對,那根並不是球棒而是鋼鐵打造的魔法道具『伊斯卡利伯』,所以隻需要輕輕揮棒就可以了喲!?」
「嗯!」
「慢著!那是什麽敷衍的回答!這是攸關我生死的大事啊!?真的!?你真的知道嗎!?」
「阿櫻實在很愛操心耶!知道了,我會輕輕的打,這樣你安心了吧?」
「一定哦!?一定要輕輕的哦!?」
「嗯!」
「真的、是真的喔!?」
「快投啦!!」
「那、那我投了喲?」
千繪裏一臉擔憂地坐在石椅上看著這邊,我以下投法輕輕地把球投向朵庫蘿。
「真的要輕輕打哦!?」
然後,就在球逼近天使少女眼前的那一瞬間。
「啊哈」
金色的火焰地,在天使少女大大的綠色眼眸中搖曳著。
「哇咧!?你答應過我的呀!!」
天使少女采取單腳的稻草人打法,以體重為重心將全身力量集中,隨著腰部與球棒將支點、施力點、作用點全部配合著「伊斯卡利伯」的揮動把球
鏘啷!!
打擊出去。
「噶嗚啊!」
緊接著向我迫近而來的並得白球,而是與空氣摩擦生熱因此燃起熊熊烈火的火焰彈。就在我驚險萬分地閃過熱浪之後,形成火焰彈的球衝破鐵絲網地,在站在投手板上的投手眼前燃燒殆盡。
在彈道上搖曳的白煙,被來自河麵的涼風吹散消失。
然後,一個聲音打破眾人的沉默。
「暫停!!」
宮本立刻站起來往我們這邊跑過來。
「你們在幹什麽啊?」
「對不起,宮本!!我們並沒有惡意!!不過,你看到了嗎?我活下來了呢!!」
「很抱歉,但是差一點兒就發生事故了呢」
「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我會立刻把那個笨蛋天使帶走!喂,朵庫蘿?咦、跑哪兒去了!?朵庫蘿,你在哪啊啊!!」
「喂,千繪裏?今天比賽結束之後,你和宮本有要上哪兒去嗎?門禁不要緊嗎?」
天使少女把自己引發的混亂扔在一邊,在千繪裏的身旁坐下,開始百無禁忌地胡說八道了起來!
「今今天,爸爸媽媽會住在親戚的家裏」
「天哪!!朵庫蘿你問的是什麽問題啊!?還有千繪裏,你根本用不著老老實實地回答啊!!朵庫蘿,該回家了!!」
「不要!你得帶我去甲子園才行!不帶我去的話就會受到詛咒!!」
「我答應你!我草壁櫻一定會帶朵庫蘿去甲子園的!走吧,甲子園在這邊喲!?」
我拉著朵庫蘿的手,留下臉頰潮紅的千繪裏、目瞪口呆的宮本,以及癱坐在投手板的投手和其他選手,越過堤防回家去。
★4★
「歡迎回家,阿櫻、還有姐姐。」
從玄關可以聽見客廳傳來的聲音,那是晚間六點的新聞節目。
莎庫蘿似乎正看著電視一邊折衣服,因為她立刻從客廳來到走廊,迎接正在脫鞋的我和朵庫蘿。
「我回來了!」
「我、我回來了,莎庫蘿」
「哇,阿櫻流了好多汗呢。你們剛才做了什麽嗎?」
身穿純白軍服溫柔天使的聲音,就像是滋補的養分一樣滲進了我疲憊不堪,癱在地上的心靈和身體之中。我仰望著美麗的莎庫蘿:
「嗯、嗯、其實」
「阿櫻和我剛從外麵運動回來呢!」
朵庫蘿打斷我的話,簡單扼要地說明道。
「噢,原來是這樣。阿櫻一定很累了吧。」
莎庫蘿宛如職掌春天的女神般麵帶微笑地如此說道,但我卻隻能軟綿綿地癱在地上。莎庫蘿肯定不知道,關於我所經曆的悲慘遭遇即使是從河邊的球場到回到家裏的這段路上,我仍舊是衰運不斷。經過阿卡迪亞商店街來到酒鋪「久良木屋」的時候,我試著以空手奪白刃的方式接住企圖將啤酒瓶剖成兩半的朵庫蘿的手刀,但失敗的結果是頭頂誇張地凹了個大洞。路過小學的時候,我為了阻止一麵喊著「既然要運動,當然是遊泳最好羅!」而企圖爬過圍牆跳進早已變成深綠色二十五公尺遊泳池的她,結果反而是自己一個人掉進水裏。就在身心都精疲力竭達到極限之後,我仿佛有種奇妙的領悟。對,這一切都是朵庫蘿害的!!
「來,阿櫻快用毛巾擦一擦吧。」
我從莎庫蘿手上接過擦汗的毛巾。但是,唉唉,如果眼前這個笨蛋天使朵庫蘿不在的話,我、我就可以好好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想必這個貼心伶俐的天使妹妹就會對我說:「那麽,我幫你做一下全身按摩吧!」並且細心地將我的身體!!可惡!存在於可能性之中的我啊──!!
朵庫蘿突然任性地搖晃著像隻被撈上岸的無毒水母般呆滯無神的我。
「阿櫻!阿櫻!」
她抓住我的手臂,似乎要我站起來。
「什麽事啊?你這次又打算帶我到什麽地方啊?」
我半自暴自棄地任由朵庫蘿的拉扯,來到的地方是
「這裏!」
洗臉台前。
「咦?幹嘛?朵庫蘿想洗臉嗎?」
「嗯!嗬嗬嗬、你看你看!」
仔細一瞧,擺在朵庫蘿麵前的正是放在浴室髒衣籃旁的體重計。
「咦、啊、呃、嗯!好啊」
朵庫蘿不知怎的一副興衝衝的模樣,蹦蹦跳跳地站上體重計。裏麵的數字立刻地搖晃轉動。
「這麽說來,難道朵庫蘿你?」
「什麽事?」
我向喜孜孜地邊盯著指針邊回應我的天使少女提出疑問。
「你今天之所以出去運動,該不會,根本不是因為『運動之秋』而是為了『減肥』的關係吧!?」
朵庫蘿害臊地「嗬嗬」一笑,我把這個動作視為肯定答案繼續說下去:
「怪不得那麽胡搞硬來呢!不過,成果一定非常驚人吧?怎樣?」
我沒啥興趣地向蹲下來凝視刻度的天使少女問道。
但是!
「增加了」
她的聲音像是突然變啞似的變得很小聲。
「咦?什麽?」
我凝神一聽,輕輕地滑入耳中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字眼。
「增、加了」
「什、什麽?增加?你說增加嗎?不會吧!!啊、等一下!朵庫蘿,你手上拎著什麽東西?那個不是米袋嗎!?」
「因、因為放在玄關,所以」
「那也用不著拎過來呀!?手上拎著十公斤的米袋,當然會增加十公斤嘛!!放下放下!!」
朵庫蘿把米袋砰咚放在地上後,體重機的指針隨即地動了一下然後靜止。
「怎樣!?這下體重應該──!!」
「奇怪我手上已經什麽東西都、沒有了、呀?」
天使少女自問自答地喃喃說道。
「嗯,什麽都沒拿了啊。喂,到底怎麽了嘛!?」
「一點都沒變。根本完全沒改變嘛!?跟早上的體重一模一樣!為什麽!?我、我明明做了那麽多運動!」
「啊,朵庫蘿!別那樣啊!等、等一下呀!!」
完全來不及阻止。才一眨眼的工夫,天使少女就像是在進行「脫衣比賽」一樣,馬上就褪下運動服的長褲、拉下上衣的拉鏈脫掉甩開,連t恤也已經扔到一邊去了!!
「哇啊!今、今天果然是運動風?橘色和白色的條條!?糟糕!不行啊!不可以看、不可以看!!我什麽都沒看到喔!?」
如同我先前所敘述的,此刻朵庫蘿全身上下,隻剩下內衣褲和正被脫下的白色長筒襪而已!!
然而,天使少女卻完全沒察覺到對我造成的視覺震憾,隻見她無力地跪在體重計上。
「人家明明那麽努力的說」
「唉,姊姊又開始減肥了嗎?」
我隨著那柔和的聲音向後一看「啊、莎庫蘿」而莎庫蘿也對我回以微笑,然後在沮喪消沉、身上隻穿著內衣褲的朵庫蘿身邊蹲下。
「你說,為什麽我的體重沒有減輕呢?我、我會不會生病了??」
天使少女望著來到身邊的妹妹,淚眼汪汪地問道。莎庫蘿則耐心地向
她開導說明:
「姊姊,請你不要那麽沮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我們天使無論吃了多少東西或做了多少運動,都不會像人類一樣在外表上有所改變的。」
「咦咦??」
莎庫蘿的衝擊性發言讓朵庫蘿睜大了那雙深綠色的大眼睛。當然,我也是大吃一驚。
「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天使是一種極其觀念性的存在,也就是持續存在此地的一種『意義』或『形象』。也可以說,我們其實是企圖停留在這裏的意誌。而意誌是絕對不會受到物質性的重量所左右的,所以天使的重量不會增加或減少。」
「怎、怎麽會這樣」
「這麽重要的事情應該早點弄清楚嘛,朵庫蘿!」
「嗚嗚嗚那、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
天使少女的表情眼看著越來越沮喪,肩膀也無力地垂了下來。糟、糟糕!對於此刻的朵庫蘿,我說的有點過份了。不過,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有我表現的機會。我好整以暇地在朵庫蘿的身邊蹲下來:
「朵庫蘿,你聽我說。」
「什麽事?阿櫻」
「你呢,或許是有點發育過度沒錯,但是那隻是你身體的一部份而已,你看起來真的一點也不胖喲!」
成功了!這下子少女的煩惱就解決了!就是這個調調!!照這樣一步一步前進的話,到最後,對、連靜希也──!!
「唔唔,可是這個樣子,我還是不行啊!」
「咦?」
然而,對於我的必殺台詞,天使少女並沒做出「嗯!我就知道阿櫻最溫柔了!」之類的回應,隻是輕輕地在體重計上坐下來。
「那、那麽,朵庫蘿為什麽要減肥呢?」
聽到我的問題,她以一副倍受打擊的恍惚表情說道:
「我、我想穿上這個嘛。」
她從身旁的髒衣籃裏拿出某種東西交給我。那是
「這、這是,啊啊!」
那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大型的兔子玩偶。但是,隻有外側是而已。
「這是,小光的嬰兒服!?」
小光是住在千葉縣親戚的寶寶,昨天跟她爸媽一起到我們家來玩。
「阿櫻不是一直稱讚穿著這個的小光『好可愛,好可愛!!』嗎?」
沒錯,當時小光穿在身上的就是這件嬰兒服。穿著這個的小光就像隻雪白的小兔子一樣,簡直是可愛得不得了但是!?
「等、等一下!?我確實說過那樣的話沒錯,但是意思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啊!!再說,這個也實在太小了,朵庫蘿根本不可能穿得下嘛!?」
「嗯!所以我今天早上問過阿櫻的媽媽了。我問她『怎樣才可以穿上太小而穿不下的衣服?』然後阿櫻的媽媽就告訴我,隻要做做運動減肥一下就沒問題了」
唉唉,要是媽媽對天使多了解一點就好了!!
「也、也就是說,朵庫蘿是因為想穿上這件小白兔嬰兒服,為了想讓自己變小才減肥的是嗎?真是亂來!」
「嗯,但是,我好像失敗了!」
「朵庫蘿?你根本完完全全誤解了減肥的意思呀!?」
「咦咦!」
「減肥是不可能連骨架大小也改變的喲!?就算你再怎麽瘦,也絕對不可能穿下那件衣服的!!」
「怎麽會這樣!!那、那我一整天的努力又算什麽呢──!?還給我!?把我的今天還給我!!」
「那是我的台詞才對──!!」
雖然全身虛脫無力,膽卻抑製不了陣陣湧上的苦笑。體內的疲勞一齊發酵成熟,有種漸入佳境的感覺,我在原地像朵庫蘿一樣癱坐下來。
「唉真是的。就算不那麽做,朵庫蘿也已經夠可愛了。」
然後,就在我苦笑地說出這段話的下一瞬間!
「哪啊啊!?」
隻穿著內衣褲的天使少女突然朝我飛撲過來!
「喂,幹嘛!?朵庫蘿,你想幹什麽!?我對這種軟綿綿的東西最沒輒了!!」
「真的嗎!?阿櫻真的覺得現在這樣的我最可愛嗎?」
「咦咦!?怎麽突然間!!」
「你剛才說的話重新再說一遍!哪?好嘛,求求你啦~~!」
「等一下!我說就是!我會說的,所以別這樣壓著我呀!!真要命,雖然害羞也隻好說了!『朵庫蘿,你想幹什麽!?我對這種咯咯咯嘔嘔嘔嘔噶噶噶噶噶────!?』」
天使少女把爸爸的牙刷插進了我的喉嚨深處。
「不是那句,是這句前麵四行的台詞!!」
「知道了!我說!我會說的,所以請你把牙刷拔出來啊──!!」
朵庫蘿把那支有點大的牙刷從我喉嚨深處拔出來。於是我開口說道:
「『唉真是的。就算不那麽做,朵庫蘿也已經夠可愛了。』」
話一出口,天使少女立刻推了我一把整個人彈跳起來。
「啊噢!(頭去撞到地板的我)」
然後一副邪靈附體的模樣,麵帶微笑地說道:
「討厭!阿櫻就是這樣!!」
「好痛!你幹什麽!?幹嘛用力打我啊?」
「來嘛,阿櫻也站起來!」
我就像用線操縱的傀儡娃娃一樣被朵庫蘿拉起來。
「哇,肚子餓扁了呢!莎庫蘿,今天的晚餐是什麽?」
「嗯,今天是阿櫻和姊姊最喜歡的蟹肉奶油──」
「太棒了!」
「飯。」
「飯!?蟹肉奶油飯!?不過,那樣似乎也挺好吃的」
我搖搖晃晃地扶著牆壁,空腹感開始湧現。
「那麽,就請你們再稍等一會兒,做好之後我會叫你們的。」
說完之後,莎庫蘿隨即搖曳著暗銀色的長發往廚房走去了,我和朵庫蘿則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接著,朵庫蘿輕盈地向後一轉:
「也好,在那之前就先看個電視吧──!」
「朵庫蘿,你還是先把衣服」
「啊啊!?為什麽我隻穿著內衣褲!?」
朵庫蘿凝視著洗臉台鏡子裏隻穿著貼身衣物的自己,並立刻抱住直實的身體!
「等一下!這全都是朵庫蘿你自己做的啊!!」
我啪啷地在朵庫蘿的伊斯卡利伯敲擊之下爆裂開來。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皮膚當中的東西全都噴灑出來的我,扭嚕扭嚕扭地恢複原狀。
趁著空檔穿回運動服的天使少女氣呼呼地向我逼近。
「討厭!阿櫻就是這樣──!你是什麽時候把我」
「我沒有!唉、算了今天就饒了我吧嗯?哎、哎呀?」
地,我聽到體重計數字盤晃動的聲音。看來我似乎是碰巧在體重計上清醒過來了。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我的體重。
「天、天哪,我居然比昨晚量的時候,少了九公斤?等一下!?九公斤的話,不就相當於剛才的那袋米嗎!!喂、朵庫蘿,這下糟了!你是不是把我的重要器官或什麽的給遺落在哪邊了!?」
「放心吧!交給我!看我的『天使眼』!!」
朵庫蘿一麵如此喊道,一麵跟著我開始搜索洗臉台的周邊(阿櫻注:所謂的『天使眼』是朵庫蘿在尋找東西的時候偶爾掛在嘴邊的口頭禪,並不是什麽特異功能)。
「啊啊!隊長!在洗衣機下麵!!」
「什、什麽!?朵庫蘿找到什麽了!?」
「發現阿櫻的內褲!!」
「還給我!幹嘛跟我拉拉扯扯的啊!?這麽說來,這
種東西並沒有進入到我的身體裏麵!?等等?也就是說,我的身體並無異狀!?不對!絕對不是毫無異狀!!也就是說,這就是我目前的體重!!不可能的,體重怎麽可能突然減了那麽多!!」
「哇啊!太棒了,阿櫻!恭喜你減──肥──成功──!!」
「慢著!我並沒有要減肥呀!!我隻是想稍微運動一下而已!這下子,下次學校量體重的時候肯定隻有我一個人從『瘦』的等級一口氣跳到『過瘦』的區域了!!」
「我回來了──」
這個時候,從玄關傳來的是父親大人的聲音!
「啊!歡迎回家!」
「歡歡迎回家!」
活力十足的少女和無精打采的我,一起在走廊迎接西裝打扮的爸爸。
「嗯,我回來了。你們兩個怎麽了,一起在洗臉台那兒做什麽?」
「是、是有點事!」
我已經沒力氣向爸爸說明這秋日一天裏所發生的事情了。
「啊,爸爸?你手上拿的是什麽?土產嗎??」
於是我硬是把話題轉開。
「哦哦,這個啊,因為車站前麵的藥局正好在特價,所以我就買回來試試看。」
「咦──什麽什麽??」
朵庫蘿從爸爸的手上接過塑膠袋。
「據說把這個溶在水裏喝下去的話,可以藉由氨基酸的作用來達到清爽減重的效果喲!最近爸爸的肚子好像越來越大了,所以想用這個來減肥。」
「啥!!減、減肥!?」
「怎麽了,阿櫻?怎麽那麽驚訝?爸爸買了很多,你們也可以一起喝喲。」
「惡啊啊!!」
「喂,怎麽了,阿櫻?」
我衝上樓梯逃進自己的房間!
「啊哈哈哈哈!真是的,阿櫻就是這樣──!」
「惡啊啊!饒了我吧,別再叫我減肥了──!」
★
咕啾嚕嚕嚕嚕嚕嗚嗚嗚嗚嗚全世界最寂寥的聲音在莎芭多家中響起。
「唉唉今天的晚餐」
饑餓的天使少女用毛巾被裹住自己,抱緊咯噠咯噠顫抖的手腳,努力讓自己入睡。
「嗚呼、哈啊哈啊呼啊!朵庫蘿這這實在、太勉強了我、我已經、不行了!!」
「阿櫻?怎麽可以說那種喪氣話呢,你在開始之前不是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嗎?所以一定要跟我一起撐到最後好嗎?來,快點」
天使少女以近乎危險的稚氣微笑,溫柔地給我鼓勵。但是,我仍舊上氣不接下氣地提出懇求:
「求求你答應吧!再繼續加速的話,心髒和肺會爆掉的!!」
我和朵庫蘿正在秋高氣爽的晴空之下一起慢跑。
「喔,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阿櫻實在太沒用了!」
但是卻以非常快的速度,也就是短跑的速度前進著。
「你說的是什麽話,朵庫蘿!?這裏是上坡耶!?我的腳已經疲勞過度而沒有感覺了呀!我真的沒辦法再繼續了!所以求求你,休息一下嘛!!」
我們目前在住家附近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山丘「綿綿特山(注:原文「メメント」同電影「記憶拚圖(memento)」的發音)」。而且,正在半山腰蜿蜒蛇行的坡道上前進中。
在我身旁一起跑步的少女當然是天使朵庫蘿。穿著灰底加上粉紅線條運動服的她,繞到了精疲力竭的我背後。
「那、我從背後推你好了!來,加油!加油!」
「啊,謝謝你,朵庫蘿嗚,好痛啊啊!!什麽!?你用什麽東西推我啊!?那個不是伊斯卡利伯嗎!!被那種危險刀具的尖端推過之後,我整個人都奇怪了起來喲!!」
襲擊神經的熱痛從脊椎的邊緣刺入!天使少女握在手上的黝黑球棒「伊斯卡利伯」的表麵有許多參差不齊、既銳利又堅硬的尖刺,而且正準備入侵到我的體內。
「你瞧,還差一點兒就到山頂了喲!」
「我知道,所以別再戳我了!!話說回來,為什麽你能夠那麽輕鬆愉快地催促我呢?明明就扛著一根連用小貨車載運都肯定會在轉彎時翻車的超重的球棒」
以劈開秋風的猛烈速度沙沙地蹂躪著落葉,我在朵庫蘿的催趕之下終於抵達山頂。
於是天使少女以單手咕嚕咕嚕地轉動著狼牙棒,同時宣布:
「好,就在這裏休息」
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而我的肉體早已突破了極限。
「呼啊、喝啊哈啊!噶嗚啊!」
我以撲倒的姿勢著陸在「綿綿特山」山頂的「肯塔克提廣場(注:原文「コンタクテイ」意為自稱曾與外星人接觸之人)」倒在鋪滿落葉的地麵上。接著我翻了個身轉為仰躺,映入眼簾的是環繞著我的豔麗楓葉。紅色、暗紅色、亮紅色以及棕色和黃色,四周盡是從夏天的寒色係轉為暖色係的明媚風景。
「阿櫻,慢跑好好玩哦!我很努力吧?喂,你有沒有在聽啊?喂喂、喂,阿櫻~~!」
「聽、聽到了快把那根危險得不得了的棒子收起來啦!!」
我趴著朝星形廣場正中央的巨大石柱圈爬過去。宛如暴風般地在全身狂奔的血液,以及如海嘯般呼哈呼哈連自己的耳朵都覺得吵的的粗重呼吸聲,一起不斷地翻攪著我的意識。
「那麽,十五秒之後再次開始,在那之前你就慢慢休息可以吧?」
「太快了啦!!才十五秒根本就不可能消除疲勞或做什麽嘛!!可惡,直到二十分鍾前為止,我明明正享受著和平安逸的時光說!」
我在無法克製的過度呼吸下意識朦朧地擦拭汗水,忍不住回想起剛才在家中玄關所發聲的一段對話。
【回想開始】
「咦?朵庫蘿要出去啊?」
離開客廳正準備上二樓的我,不經意地發現在玄關撥弄著腳上運動鞋鞋帶的朵庫蘿。
「嗯!我要出去一下」
她轉過身來,說了句:「阿櫻,幫我綁鞋帶!」便啪嗒啪地把腳伸過來要我幫忙。
「真難得呀,居然一個人出門。你要去哪裏?」
幫少女把伸過來的鞋帶打成蝴蝶結的同時,我順口問道。
「我在想是不是要到外麵去運動一下。」
「啊啊,現在是秋天呢!說到秋天就會想到『運動之秋』。嗯,朵庫蘿越來越時髦了呢。」
「咦?『運動之秋』?那是什麽?」
「什麽?朵庫蘿不知道嗎?喏,秋天涼爽的天氣做什麽都很舒服對吧,所以是最適合運動的季節喲。好了,鞋帶綁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緊?」
天使少女回了一句「嗯!謝謝」之後,繼續微笑地說道:
「啊,那阿櫻要不要一起來呢?」
天使少女的提議,讓不知如何打發閑暇的我有些心動。緊接著朵庫蘿又繼續慫恿:
「來嘛?雖然是難得的休假,但阿櫻也沒事可做不是嗎?別再寫什麽一人交換日記了、偶爾也該到外麵去運動一下呀!」
「嗯這倒也是」
我思考了片刻嗯,偶爾出去運動運動,轉換一下心情以不錯。我看著眼前自己的運動鞋回答:
「那我也一起去吧!」
【回想結束】
當時的我實在是太愚蠢了!!
「阿櫻,休息夠了嗎?」
呈環狀排列的石柱高度大約有三公尺。天使少女從位於石柱環正中央的石柱頂端緩緩滑下,蹲在疲軟武力的我身邊。
我檢視著身體的狀況:雖然呼吸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是由於從平地開始就被天使少女逼著以全速快跑的緣故,所以喉嚨仍然一直發出般像動物一樣的喘氣聲。此外,雙腿也疲憊得抖個不停,按著肚子的手掌底下,自開始跑步以來就不斷襲擊我的側腹疼痛似乎也沒有要小時的跡象。
「再再讓我休息一下,好嗎?」
背後被朵庫蘿戳傷的傷口一陣陣地刺痛著神經。要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再次以那種速度奔跑的話,我肯定會像身心具疲的梅洛斯(注:日本小說家太宰治之作品《奔跑吧,梅洛斯》的主角)一樣,在開跑之後就死掉的!
「求、求求你,朵庫蘿」
聽到這些話的天使少女,不曉得為什麽,隻見她十分高興地回了一句「真拿你沒辦法!」之後便跳著站起身來,眺望著廣場。
「阿櫻、阿櫻,樹葉都變紅了,好美哦」
朵庫蘿像個孩子一樣,滿是新奇地環視著整片染上顏色的山林。
「嗯這叫楓紅。進入秋天之後,樹木就會為了準備過冬而把葉子變成紅色喲。」
「我還以為那是因為森林裏的樹木都非常害羞呢!」
「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朵庫蘿說出這種洋溢著天使浪漫氣息的夢幻台詞呢唉唉,如果現在我不是這種狀況,那會是多麽美好的情景啊!!」
「喂喂,阿櫻!那棵最紅的是什麽樹?」
「咦?啊啊,那個是『楓樹』,然後這邊黃色的是『銀杏』。啊、銀杏的味道很臭的,千萬不要太靠近哦。」
「嗯!啊!那、那個熒光粉紅色的呢?」
「啊啊,那把雞冠頭叫做『殘斯』,主要是一年到頭變態地呼氣吐氣,所以那個最好也不要靠咦、什、什麽!?」
在樹叢的另一邊,竟有一把看似人工染料般的亮粉紅色直立物體在晃動著!?
我和朵庫蘿往廣場邊緣那叢『藏住身體卻藏不住雞冠頭』的樹叢走近,小心警戒地開口說道:
「你、你在做什麽啊?殘斯!」
「嗯啊啊!?」
刑是從樹叢裏蹦出來似的,大吃一驚轉過身探出頭的,正是又瘦又高的粉紅色雞冠頭天使,無視於這個涼爽的季節隻穿著一件皮背心,水銀鏡片反射著秋天的陽光。
「這、這不是阿櫻和朵庫
蘿嗎!!真是的,別嚇人嘛!!me差點以為心髒就要從me最自傲的這把雞冠頭裏跳出來了呢!!」
「不對,被嚇到的是我們吧!!殘斯,你到底在這種山上做什麽啊?」
「呃!!阿、阿櫻才是和朵庫蘿到山頂來做什麽!?難道打算在這人煙罕至的地方!!」
「才、才不是呢,殘斯!這怎麽可能嘛!!我和朵庫蘿是為了運動而上山的」
「運動!?那個運動是什麽運動!?」
「告訴你,我跟阿櫻正在做『運動之秋』喲!我們是跑步到這兒來的!」
天使少女突然在就要打起來的我和殘斯麵前蹦出來。
「『運動之秋』?哦,原、原來是這樣!!這麽巧,me也正好到這兒來修煉喔!?為了邂逅比me更強的家夥!!一!二!三!四!」
和荒廢的世紀末毫不搭軋的雄性天使突然跳出樹叢隨隨便便就躺在廣場地上開始做著仰臥起坐。
「五、六、七、八!效果慢慢地出來了呢!?流了好多汗哪!!」
「殘、殘斯?你緊張個什麽勁啊?」
「me才沒有緊張呢!!」
「可是那些汗水,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冷汗誒」
「喂,阿櫻,我也要做那個!我也要做!!」
僵硬地笑著做仰臥起坐的殘斯,讓朵庫蘿有了興致。
「是、是嗎?嗯說不定正好可以當作運動後的伸展體操啊、那麽朵庫蘿,你到那塊石板上躺下來。」
「嗯!」
天使少女爬上了放置在廣場一隅像是長凳的黑色石頭。將脫下的運動服外套鋪好,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仰躺在上麵。我也爬上了那張像床鋪一樣大但是卻沒半點瑕疵的石板上,按住天使穿著運動鞋的腳踝。
「咿嘻嘻。阿櫻,手不可以放開喲!」
直起身子和我麵對麵的朵庫蘿在我而邊如此說道。
「嗯,那我來幫你算次數吧!開始囉?來,一、二」
隨著用力的腹部以及我施加力量按住的雙腳,朵庫蘿的上半身一次又一次地來到我的眼前。此刻的朵庫蘿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的寬鬆t恤,而且我總覺得她的膚色仿佛隱隱約約地從那件薄薄的t恤底下透了出來。既然膚色都透出來了,理所當然,她穿在裏麵的貼身運動內衣也同樣地隱約可見。t恤的下擺隨著仰臥起坐的動作逐漸滑動,天使的白皙腹部就可愛的肚臍露了出來。
啪嚓啪嚓啪嚓!!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頭頂上方突然響起一連串的快門聲!?
「喂!殘斯你在幹嘛!?啊啊!你手上那台像加農炮一樣的相機是做什麽用的!?」
「啊,這、這個是!!那個!」
「你剛才透過那個取景窗捕捉到朵庫蘿天真爛漫、毫無防備的小肚肚畫麵對吧!?做出這種不知恥的事,你還有臉活著嗎!?」
「等、等一下!可是阿櫻剛才不也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朵庫蘿的小肚肚看嗎!?」
「朵庫蘿,把耳朵捂住!這個變態所說的都是謊話!千萬別聽他胡說!」
「啊啊!阿櫻好詐!!啊!」
殘斯開始亂七八糟地搓揉我的頭發。
「住手!好惡心哪!!給我暫停一下!!殘斯,你說你是上山來修煉的對吧!?」
「歐芙寇~爾斯!當然了!!」
「那、那麽,為什麽那邊樹叢裏的帳篷要選擇融入環境的米才圖案?還有,雖然隻是稍微瞄到而已,不過裏麵好象還有固定相機的三腳架和可疑的小窗戶呢」
「啥!?呃、那個是!!」
殘斯像要遮住帳篷似地繞到我前麵阻擋著!我則努力地推開他繼續仔細地觀察帳篷!!
「喂,殘斯?你真的是來修煉的嗎!?難不成你真正的目的該不會是利用那台相機偷窺吧!?」
「不、才不是呢!!這個呢!這是為了將me的成長留下記錄!!」
就在這個時候,從激動的殘斯的皮背心內側啪啦一聲掉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而且正好就掉在我和朵庫蘿的麵前。
「啊啊!!」
我在殘斯驚慌失措地拾起本子前一把搶了過來,念出封麵上所寫的的文字。
【拉瑪雅那幼稚園秋季運動大會節目表】
「糟、糟糕!!」
「難、難道!!」
我跳下石板窸窸窣窣地鑽進樹叢,從殘斯架設帳篷的位置看著街上的景觀。然後和我預想的一樣有所發現:
「果然這裏剛好位在那間『拉瑪雅那幼稚園』的正上方!一眼就可以看到幼稚園小朋友的運動大會呢!殘斯,那台照相機借我一下!」
「你、你要幹什麽呀,阿櫻!不要!!」
「哇哦!這台相機真是酷斃了!明明就在很遠的地方,居然可以看得又近又清楚!?朵庫蘿,你快過來瞧瞧!」
「真的嗎!?」
我和天使少女一起看著從殘斯手上搶來的炮筒狀相機,從山崖邊俯視正在舉行運動會的幼稚園。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映入取景窗裏的可愛小朋友們,就好比伸手可及似的生動亮麗地呈現眼前!
我以強硬的語氣對狼狽的殘斯說道:
「你這變態天使!!你應該以自己的存在為恥!」
「不是的!這、這一定是什麽人要故意陷害me的陰謀啊!!」
「怎麽可能!!再說,你為什麽要鬼鬼祟祟的在這兒偷拍呢?你大可以堂堂正正地進到幼稚園裏麵去拍呀!!」
「因為幼稚園說,除了家長以外,其他人都不許進去!」
「招認了吧!?你果然是在偷窺那間幼稚園!!」
「糟糕!這是阿櫻的誘導詢問嗎!?」
「朵庫蘿!快去跟山腳下的警察報案!」
「嗯!」
「請等一下啊!!」
就在那一瞬間!!
正當殘斯慌慌張張地想追上跑走的我和朵庫蘿時,他的腳在枯葉上打滑了!
當我回頭一看隻見殘斯的至寶那台超高性能的相機從他手裏地滑飛出去!!
「啊啊!me的寶貝相機!!」
殘斯對著飛向空中的相機伸出又細又長的手指頭。但是
「啊啊,殘斯!!那邊是!!」
「咦?」
往懸崖方向衝過去的阿達天使雙腳早已離開了地麵。
「哇啊啊啊啊!!」
殘斯為了追上相機而咕嚕咕嚕地從陡峭的斜坡滾下去。
「真的,殘斯這個人總是充滿歡樂呢」
「喂喂、阿櫻!帳篷裏麵有好多底片喲!」
朝迷彩帳篷內部窺探的朵庫蘿如此回報。於是,我和朵庫蘿回收了所有的底片之後才離開「綿綿特山」。
★2★
從「綿綿特山」下來之後,我和朵庫蘿來到了某公園外側的慢跑道上跑步。
「阿櫻說得沒錯,秋天真的很舒服呢」
雖然不像山頂上那樣繽紛,不過這座運動公元裏的樹木們也沙沙作響地從枝頭撒下染上秋天色彩的落葉。
「嗯,而且這裏是平地呢」
是因為突然衝下山路的緣故嗎?這條平坦的道路讓人感覺非常、非常的輕鬆這就是山地訓練的成果吧!
我維持著正常規律地呼吸,一邊抬頭看著在這個時節裏總是往朗朗高空飄的雲朵,總算慢慢地領略到運動的舒暢感。放眼望去,小鳥像是趕過我們似地揚長而去。
就在我不經意地以視線追逐著小鳥的時候,我發現它們並不是往空中飛去,而是在前方啪嗒啪嗒地飛舞降落。
「等一下朵庫
蘿」
「幹嘛?怎麽了,阿櫻?」
柏油鋪設而成的慢跑道前方有一條木製長椅,我發現那邊坐著一個非常奇妙的人影。
「哎喲,好癢哦。」
那個甜美、而且非常困倦的聲音主人是
「朵庫蘿,坐在那邊的那個人」
沒錯,坐在長椅上的正是從奶油色頭發裏冒出一對綿羊角,金色瞳孔下方總是掛著紫黑色眼圈的天使少女。
「是莎芭多對吧?」
「啊是阿櫻和朵庫蘿。」
「哇啊啊,哎呀、全都嚇跑了。」
就在她從長椅上站起來的時候,聚集在她周圍的無數小鳥全都一齊飛走了。沒錯,直到剛才為止,莎芭多一直被小鳥們圍繞著。
「阿櫻,你在這種地方做、做什麽?」
在我的詢問之下,莎芭多一臉茫然地揉著金色的眼眸底下的紫色
「討厭啦!這裏是『阿巴郎契公園』喲??」
「啊、對哦!這裏是莎芭多的」
我想起來了。仔細一瞧,這兒確實是這個無家可歸天使所居住的紙箱屋所在公園。
「對了,阿櫻和朵庫蘿在幹什麽?散步嗎?」
「我們在慢跑喲!喏,沿著這條跑道」
就在此時,我們的頭頂上方傳來了的鳥叫聲。
「啊!」
「哇哦!」
我和朵庫蘿都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居然有一隻麻雀飛回來,棲息在莎芭多的右肩上。
「好乖,好乖。」
莎芭多微笑著以食指輕輕撫摩小鳥的頭。仿佛以此為暗號似的,小鳥紛紛再次啪嗒啪嗒地鼓動翅膀,集結在莎芭多的肩膀及腳邊。
「哇」
這瞬間,我不禁著迷地望著這個被小鳥包圍的天使少女。隨著小鳥振翅而搖曳的秀發,在這秋天的陽光之中,和永遠小小翅膀的它們嬉戲玩耍的莎芭多,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樣。
「莎芭多很有公園主人的架勢呢」
「討厭,別這麽說嘛,阿櫻!」
羞怯地以雙手捧住粗糙臉頰的這個莎芭多,真的是不久前追殺我的那個天使少女嗎?
朵庫蘿也模仿著莎芭多的動作,向停在莎芭多手臂上的小鳥伸出手,同時發出「啾啾啾」的叫聲。
結果,那隻麻雀果真蹦蹦跳跳地飛移到朵庫蘿的手指上。
「哇,好可愛~」
總覺得,天使真是了不起呢
「我好象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過小鳥呢!因為它們總是在很遠的地方飛著」
我忘著兩名天使和她們身旁嘰嘰喳喳的小鳥喃喃說道。
「這群小鳥們全都是莎芭多的朋友喔!來,這位哥哥叫做阿櫻,打個招呼吧。」
但是,停在她肩膀上麻雀卻一副「發生了什麽事?」的模樣,一個勁地四處張望著。我和莎芭多都因為小鳥的動作而笑了起來。
「不過,聚集在這二的小鳥還真多呢,地麵好象快被小鳥占滿而看不見了?」
「嗯,真的有好多小鳥呢!好了、乖」
「就、就是啊。每、每次都這樣實在是」
莎芭多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
「啊」
接著,當我把視線轉向擁有暗銀色頭發的天使少女之際,我正好看到
「朵、朵庫蘿?呃,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事,阿櫻?」
任由山雀停在頭上的朵庫蘿,笑眯眯地看著我。
「那個、你在做什麽?你從剛才一直在撒的是什麽東西啊?」
「這個啊,這是放在那張張椅上的麵包喲!大家一定都餓了嘛來,快吃吧」
朵庫蘿把手中捏碎的麵包屑,啪地對著小鳥撒出去。
「啊、啊啊!你、你在幹什麽,朵庫蘿!!」
這個時候,莎芭多突然像發瘋似地叫喊著。
「那個、那個是莎芭多的莎芭多的啊!啊啊啊!已經一塊都不剩了!今天是每周一次『吐司的白色部分』的日子啊!?」
莎芭多不死心地一再檢查著超商購物袋,然而卻隻找到一個早已空空如也的麵包袋。
「啊啊啊!你們不可以吃啊!那是莎芭多的、是莎芭多的!」
飽受貧困折磨的伊斯卡利伯叫喊,讓叼著朵庫蘿撒下麵包屑的數百隻小鳥地發出轟響一齊飛走。
「別走啊!!把莎芭多的把莎芭多的麵包還來呀啊!!」
莎芭多慌慌張張地追趕著朝四麵八方飛散的小鳥,但小鳥們卻仿佛在嘰笑動作遲緩的天使少女似的,隨即又降落在地麵啄食麵包,直到莎芭多跑近的時候才再次飛走。
「嗚嗚嗚!!今天莎芭多第一次不隻是食物連唯一的友情也被奪走了!!反正終歸是畜生而已!!」
(小鳥門一齊飛走)
「啊啊!剛、剛才的那句話是開玩笑的喲!!有什麽不滿的話就說出來呀!莎芭多會努力改進的!!」
莎芭多即使肩膀顫抖,流著眼淚,卻仍然繼續追逐著小鳥們。
從頭到尾我隻能袖手旁觀。
「莎芭多也在運動之秋呢!!好,我們也不可以輸給她喲!」
「嗯、嗯!!」
我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夠點頭回應朵庫蘿的話。於是,我們扔下莎芭多離開了「阿巴郎契公園」。
★3★
從城鎮街道正中央呈東西流過的「葛洛莉亞斯河(注:原文『グロリアス』音同電玩『英雄傳說6空之軌跡』裏出現的紅色方舟名)」兩側築起了人造堤防。從這上麵看出去的景色實在相當不錯。
迎著河川所吹來的風,向右可以看到寬廣的和按以及波光粼粼的流水。如果轉向相反的左邊,首先會看到丘陵下方宛如將所有道路覆蓋隻般,正在積蓄迎接春天力量當中的成排櫻花樹,接著是一望無際的南半邊城鎮。
然後是我們的正麵,也就是堤防上,這裏有一條筆直得不得了的道路。我和朵庫蘿正肩並肩地在這一直線的道路上「嘿!嘿!嘿!」地與假想對手打著拳擊一路前進。這個打拳擊的點子,期限是朵庫蘿模仿剛才交錯而過的路人開始,後來連我也跟著做了起來。
堤防上有著形形色色的人們來往穿梭。一個身穿老舊西裝肩掛包包、蓄著中長發的高中老師型的男人帶領著一大票的學生,正在和騎著腳踏車巡邏的警察先生打招呼。
我和朵庫蘿讓一群穿著同樣橫條t畜,有點流氓味的美式足球社家夥先通過之後,立刻超越了一個走在我們前麵的女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一個記憶。
「咦?」
像是被那記憶勾住似地,我不由自主的轉身向後。
「怎麽了,阿櫻?」
朵庫蘿也跟著我一起向後轉。
「啊啊!」
天使少女發出喜悅的叫聲。
「這不是千繪裏嗎??」
正如朵庫蘿所言,我果然沒認錯人。
沒錯,我們剛剛超越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同校但不同班的二年級同學,非常適合戴無框眼鏡的小野千繪裏。
「啊、那、那個你、你們好。」
在我和朵庫蘿的注視之下千繪裏也停下腳步,像是總算認出眼前的兩人似地,連忙點頭致意。
「啊、嗯,你好!」
「你好!」
我和朵庫蘿也不由得跟著鞠躬行禮。
「好巧啊,居然會在這裏碰上。你是要去哪兒的路上嗎?」
在我的詢問之下,千繪裏撫摩著黑色的短發不安地紅著臉回答:
「
其實」
同時微微地往河岸看去。我放眼望去,看到下麵有座運動場。
「啊啊,那個是」
那裏正好有一群製服看起來很眼熟的棒球選手。於是我立刻想到:
「難道,你是來幫宮本加油的!?」
我忍不住大聲地說出來,千繪裏則紅著臉點頭承認。
可惡惡惡惡我、我要殺了宮本!!將他大卸八塊!?
因為、因為今天的千繪裏實在太可愛了!!假日的她當然是一身便服裝扮,套在圓領衫上的卡其色毛衣外套,映襯著千繪裏白皙肌膚和日本風的容貌,讓人不禁對她的文學少女氣質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此外,紅色的百褶裙、包覆雙腳的深藍色襪子和咖啡色的便鞋將保守的她襯托得活潑亮麗,讓平時那個有點畏畏縮縮的千繪裏更加惹人憐愛。說到這裏,激動的情緒似乎有點搞錯方向了!?天哪!他們的感情居然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宮本真是不可原諒!!就連天使的朵庫蘿也不由自主地貼近千繪裏可愛的臉龐,聞著她的味道。咦、不對,等一下!!
「喂!你在幹什麽呀,朵庫蘿!!」
「阿櫻!今天千繪裏的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喲!就像是酸酸甜甜的檸檬喲!啊啊,難道千繪裏剛剛洗過澡嗎??」
「閉嘴啦,笨蛋天使!對不起,千繪裏!待會兒我會好好說說她的,你就原諒她吧!?」
我拚命把朵庫蘿從全身僵硬的千繪裏身邊拖走。
「別、別這麽說,我」
被天使少女聞來聞去的她,像是要遮掩左眼下方的愛哭痣似地碰了眼鏡,整個人完全畏縮了起來!
「阿櫻,我想到下麵的球場看看!好不好,好不好嘛!」
「啊、嗯,千繪裏,可以嗎?我和朵庫蘿也跟你一起去」
「可、可以啊」
我們一起走下猶如塌陷般,用水泥草率砌成的階梯,往穿著深紅色搭配白色製服的聖格爾尼卡學園選手們所在的長椅前進。
「哦,怎麽回事!?連阿櫻和朵庫蘿也來了??」
在我們出聲之前,宮本已經注意到我們並且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宮本同學!你好!」
「喂,宮本,今天有比賽啊?」
宮本大方地對著突然出現的朵庫蘿和我咧嘴而笑。
「嗯,待會兒就要和達利中比賽了。對了,木工接著劑社到這種地方來幹嘛?你們也有比賽嗎?」
「沒有,我們隻是碰巧路過而已。其實是」
千繪裏從我和朵庫蘿的背後走上前。
「啊,你來了?」
對於宮本的招呼,千繪裏滿臉通紅地點頭回答:
「嗯,看我的!」
宮本在回答同時特地比畫了一個勝利在握的手勢,然後才回到隊伍去。
由於三年級學長們已經在夏季大賽的時候引退了,所以宮本現在是棒球社的新主將。他一歸隊立刻就麵臨到「隊長!那個女孩是!」、「人家、人家一直對學長!!」、「不對,學長是對我!!」等學弟、妹們的質問。不愧是棒球社,團結力還真驚人呢!
我的視線從長椅後方穿過鐵絲網環視著球場。從河川吹來的風稍微冷了一點,不過這樣的空氣對於此刻的我而言,就好象能把發燙的皮膚熱度溶解似地,感覺相當舒服。棒球社的成員們想必也有相同的感覺吧!
身穿黑底白條紋製服的隆爾瓦多達利中學,簡稱達利中的的九名球員與聖格爾尼卡的隊員互相脫帽行禮,在雙方「請多多指教!」的致意聲中比賽終於就要開始了。
「喂,阿櫻,那些人在幹什麽啊?」
「呃,這叫做棒球,就是用那種木棒把飛來的球打出去的一種運動。」
同樣在長椅後方抓著鐵絲網,每當電視一播出棒球節目時總是立刻轉台的朵庫蘿,沒想到現在卻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開始比賽的球員們。
「喂,呀,我也想打棒球!」
「不、不行啊,朵庫蘿!現在正在比賽中,你不可以衝進去的!。」
我從背後架住爬上鐵絲網企圖翻越的朵庫蘿雙臂,將她鉗製住。
「大家正在認真比賽,你怎麽可以進去打擾人家呢?」
被拖回地麵的朵庫蘿向後一轉,抓住我的手:
「那阿櫻陪我打吧?」
她笑嘻嘻地說著。
「什麽!?可、可可是、你看,打棒球是需要道具的呢!這恐怕、有困難吧?在這種情況下大概也借不到」
不行!和這個少女打棒球的話,那才是真正的死球!!
「啊,不能用這個嗎?」
天使少女在我麵前亮出一根球棒。
「伊斯卡利伯是絕對不能用的!別得意洋洋地揮著那個!?用那個打球的話,球肯定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平時的我一樣!」
「阿櫻好會形容哦!」
「你還說咧!」
噢噢,神啊!請保佑我順利地度過這一關!!
「啊啊,對、對了!!我們現在隻有球棒而沒有球呢。如果缺少了重要的球,那就隻好放棄了」
「呃這個請拿去用。」
這時,一個女孩子把球遞了過來。
「千繪裏!?你,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哇!謝謝你,千繪裏!」
朵庫蘿伸手把球收下!
「呃這是前幾天,宮本和我一起練習投球的時候借給我的」
這是怎麽回事!宮本和千繪裏居然連那種事情都做了!宮本那家夥實在太過分了!
「不要!我絕對不要,朵庫蘿!因為從現在起的而分鍾後,我一定會被觸身球搞得口吐鮮血或鼻子噴血而不支倒地的!我可以輕易地想見那樣的未來!我不希望那樣的現實發生!來,我們一起幫聖格爾尼卡學園的棒球社加油吧!必勝!必勝!聖格爾尼卡!」
隨著吆喝的聲音,我努力地透過「一人排字大隊」讓「聖格爾尼卡」的文字浮現。
但是天使少女對於我奮力排出的「聖格爾尼卡」卻看也不看一眼。
「那、千繪裏願意跟我一起打棒球嗎?」
「啊、好那麽,我當投手」
「啥!?喂!!不、不行啊,千繪裏!!你太天真了!你沒聽到我剛剛才說的話嗎?真的會死人誒!?好、好吧!!總不能讓千繪裏去送死呀!宮本!你得好好地感謝我!?那麽千繪裏,你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萬歲!那阿櫻當投手哦!」
雖然有種輕易就中計的感覺,不過朵庫蘿應該想不出這樣的作戰策略才對。我在迫不得已之下,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天使少女的手裏接過球,並和她拉開距離。
「好了,投過來吧!」
朵庫蘿看著站在打擊區的選手模樣,模仿著舉起了長滿參差不齊鋼鐵亂齒並閃爍著黑色光芒的伊斯卡利伯。
「喂,朵庫蘿。我想你應該知道才對,那根並不是球棒而是鋼鐵打造的魔法道具『伊斯卡利伯』,所以隻需要輕輕揮棒就可以了喲!?」
「嗯!」
「慢著!那是什麽敷衍的回答!這是攸關我生死的大事啊!?真的!?你真的知道嗎!?」
「阿櫻實在很愛操心耶!知道了,我會輕輕的打,這樣你安心了吧?」
「一定哦!?一定要輕輕的哦!?」
「嗯!」
「真的、是真的喔!?」
「快投啦!!」
「那、那我投了喲?」
千繪裏一臉擔憂地坐在石椅上看著這邊,我以下投法輕輕地把球投向朵庫蘿。
「真的要輕輕打哦!?」
然後,就在球逼近天使少女眼前的那一瞬間。
「啊哈」
金色的火焰地,在天使少女大大的綠色眼眸中搖曳著。
「哇咧!?你答應過我的呀!!」
天使少女采取單腳的稻草人打法,以體重為重心將全身力量集中,隨著腰部與球棒將支點、施力點、作用點全部配合著「伊斯卡利伯」的揮動把球
鏘啷!!
打擊出去。
「噶嗚啊!」
緊接著向我迫近而來的並得白球,而是與空氣摩擦生熱因此燃起熊熊烈火的火焰彈。就在我驚險萬分地閃過熱浪之後,形成火焰彈的球衝破鐵絲網地,在站在投手板上的投手眼前燃燒殆盡。
在彈道上搖曳的白煙,被來自河麵的涼風吹散消失。
然後,一個聲音打破眾人的沉默。
「暫停!!」
宮本立刻站起來往我們這邊跑過來。
「你們在幹什麽啊?」
「對不起,宮本!!我們並沒有惡意!!不過,你看到了嗎?我活下來了呢!!」
「很抱歉,但是差一點兒就發生事故了呢」
「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我會立刻把那個笨蛋天使帶走!喂,朵庫蘿?咦、跑哪兒去了!?朵庫蘿,你在哪啊啊!!」
「喂,千繪裏?今天比賽結束之後,你和宮本有要上哪兒去嗎?門禁不要緊嗎?」
天使少女把自己引發的混亂扔在一邊,在千繪裏的身旁坐下,開始百無禁忌地胡說八道了起來!
「今今天,爸爸媽媽會住在親戚的家裏」
「天哪!!朵庫蘿你問的是什麽問題啊!?還有千繪裏,你根本用不著老老實實地回答啊!!朵庫蘿,該回家了!!」
「不要!你得帶我去甲子園才行!不帶我去的話就會受到詛咒!!」
「我答應你!我草壁櫻一定會帶朵庫蘿去甲子園的!走吧,甲子園在這邊喲!?」
我拉著朵庫蘿的手,留下臉頰潮紅的千繪裏、目瞪口呆的宮本,以及癱坐在投手板的投手和其他選手,越過堤防回家去。
★4★
「歡迎回家,阿櫻、還有姐姐。」
從玄關可以聽見客廳傳來的聲音,那是晚間六點的新聞節目。
莎庫蘿似乎正看著電視一邊折衣服,因為她立刻從客廳來到走廊,迎接正在脫鞋的我和朵庫蘿。
「我回來了!」
「我、我回來了,莎庫蘿」
「哇,阿櫻流了好多汗呢。你們剛才做了什麽嗎?」
身穿純白軍服溫柔天使的聲音,就像是滋補的養分一樣滲進了我疲憊不堪,癱在地上的心靈和身體之中。我仰望著美麗的莎庫蘿:
「嗯、嗯、其實」
「阿櫻和我剛從外麵運動回來呢!」
朵庫蘿打斷我的話,簡單扼要地說明道。
「噢,原來是這樣。阿櫻一定很累了吧。」
莎庫蘿宛如職掌春天的女神般麵帶微笑地如此說道,但我卻隻能軟綿綿地癱在地上。莎庫蘿肯定不知道,關於我所經曆的悲慘遭遇即使是從河邊的球場到回到家裏的這段路上,我仍舊是衰運不斷。經過阿卡迪亞商店街來到酒鋪「久良木屋」的時候,我試著以空手奪白刃的方式接住企圖將啤酒瓶剖成兩半的朵庫蘿的手刀,但失敗的結果是頭頂誇張地凹了個大洞。路過小學的時候,我為了阻止一麵喊著「既然要運動,當然是遊泳最好羅!」而企圖爬過圍牆跳進早已變成深綠色二十五公尺遊泳池的她,結果反而是自己一個人掉進水裏。就在身心都精疲力竭達到極限之後,我仿佛有種奇妙的領悟。對,這一切都是朵庫蘿害的!!
「來,阿櫻快用毛巾擦一擦吧。」
我從莎庫蘿手上接過擦汗的毛巾。但是,唉唉,如果眼前這個笨蛋天使朵庫蘿不在的話,我、我就可以好好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想必這個貼心伶俐的天使妹妹就會對我說:「那麽,我幫你做一下全身按摩吧!」並且細心地將我的身體!!可惡!存在於可能性之中的我啊──!!
朵庫蘿突然任性地搖晃著像隻被撈上岸的無毒水母般呆滯無神的我。
「阿櫻!阿櫻!」
她抓住我的手臂,似乎要我站起來。
「什麽事啊?你這次又打算帶我到什麽地方啊?」
我半自暴自棄地任由朵庫蘿的拉扯,來到的地方是
「這裏!」
洗臉台前。
「咦?幹嘛?朵庫蘿想洗臉嗎?」
「嗯!嗬嗬嗬、你看你看!」
仔細一瞧,擺在朵庫蘿麵前的正是放在浴室髒衣籃旁的體重計。
「咦、啊、呃、嗯!好啊」
朵庫蘿不知怎的一副興衝衝的模樣,蹦蹦跳跳地站上體重計。裏麵的數字立刻地搖晃轉動。
「這麽說來,難道朵庫蘿你?」
「什麽事?」
我向喜孜孜地邊盯著指針邊回應我的天使少女提出疑問。
「你今天之所以出去運動,該不會,根本不是因為『運動之秋』而是為了『減肥』的關係吧!?」
朵庫蘿害臊地「嗬嗬」一笑,我把這個動作視為肯定答案繼續說下去:
「怪不得那麽胡搞硬來呢!不過,成果一定非常驚人吧?怎樣?」
我沒啥興趣地向蹲下來凝視刻度的天使少女問道。
但是!
「增加了」
她的聲音像是突然變啞似的變得很小聲。
「咦?什麽?」
我凝神一聽,輕輕地滑入耳中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字眼。
「增、加了」
「什、什麽?增加?你說增加嗎?不會吧!!啊、等一下!朵庫蘿,你手上拎著什麽東西?那個不是米袋嗎!?」
「因、因為放在玄關,所以」
「那也用不著拎過來呀!?手上拎著十公斤的米袋,當然會增加十公斤嘛!!放下放下!!」
朵庫蘿把米袋砰咚放在地上後,體重機的指針隨即地動了一下然後靜止。
「怎樣!?這下體重應該──!!」
「奇怪我手上已經什麽東西都、沒有了、呀?」
天使少女自問自答地喃喃說道。
「嗯,什麽都沒拿了啊。喂,到底怎麽了嘛!?」
「一點都沒變。根本完全沒改變嘛!?跟早上的體重一模一樣!為什麽!?我、我明明做了那麽多運動!」
「啊,朵庫蘿!別那樣啊!等、等一下呀!!」
完全來不及阻止。才一眨眼的工夫,天使少女就像是在進行「脫衣比賽」一樣,馬上就褪下運動服的長褲、拉下上衣的拉鏈脫掉甩開,連t恤也已經扔到一邊去了!!
「哇啊!今、今天果然是運動風?橘色和白色的條條!?糟糕!不行啊!不可以看、不可以看!!我什麽都沒看到喔!?」
如同我先前所敘述的,此刻朵庫蘿全身上下,隻剩下內衣褲和正被脫下的白色長筒襪而已!!
然而,天使少女卻完全沒察覺到對我造成的視覺震憾,隻見她無力地跪在體重計上。
「人家明明那麽努力的說」
「唉,姊姊又開始減肥了嗎?」
我隨著那柔和的聲音向後一看「啊、莎庫蘿」而莎庫蘿也對我回以微笑,然後在沮喪消沉、身上隻穿著內衣褲的朵庫蘿身邊蹲下。
「你說,為什麽我的體重沒有減輕呢?我、我會不會生病了??」
天使少女望著來到身邊的妹妹,淚眼汪汪地問道。莎庫蘿則耐心地向
她開導說明:
「姊姊,請你不要那麽沮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我們天使無論吃了多少東西或做了多少運動,都不會像人類一樣在外表上有所改變的。」
「咦咦??」
莎庫蘿的衝擊性發言讓朵庫蘿睜大了那雙深綠色的大眼睛。當然,我也是大吃一驚。
「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天使是一種極其觀念性的存在,也就是持續存在此地的一種『意義』或『形象』。也可以說,我們其實是企圖停留在這裏的意誌。而意誌是絕對不會受到物質性的重量所左右的,所以天使的重量不會增加或減少。」
「怎、怎麽會這樣」
「這麽重要的事情應該早點弄清楚嘛,朵庫蘿!」
「嗚嗚嗚那、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
天使少女的表情眼看著越來越沮喪,肩膀也無力地垂了下來。糟、糟糕!對於此刻的朵庫蘿,我說的有點過份了。不過,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有我表現的機會。我好整以暇地在朵庫蘿的身邊蹲下來:
「朵庫蘿,你聽我說。」
「什麽事?阿櫻」
「你呢,或許是有點發育過度沒錯,但是那隻是你身體的一部份而已,你看起來真的一點也不胖喲!」
成功了!這下子少女的煩惱就解決了!就是這個調調!!照這樣一步一步前進的話,到最後,對、連靜希也──!!
「唔唔,可是這個樣子,我還是不行啊!」
「咦?」
然而,對於我的必殺台詞,天使少女並沒做出「嗯!我就知道阿櫻最溫柔了!」之類的回應,隻是輕輕地在體重計上坐下來。
「那、那麽,朵庫蘿為什麽要減肥呢?」
聽到我的問題,她以一副倍受打擊的恍惚表情說道:
「我、我想穿上這個嘛。」
她從身旁的髒衣籃裏拿出某種東西交給我。那是
「這、這是,啊啊!」
那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大型的兔子玩偶。但是,隻有外側是而已。
「這是,小光的嬰兒服!?」
小光是住在千葉縣親戚的寶寶,昨天跟她爸媽一起到我們家來玩。
「阿櫻不是一直稱讚穿著這個的小光『好可愛,好可愛!!』嗎?」
沒錯,當時小光穿在身上的就是這件嬰兒服。穿著這個的小光就像隻雪白的小兔子一樣,簡直是可愛得不得了但是!?
「等、等一下!?我確實說過那樣的話沒錯,但是意思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啊!!再說,這個也實在太小了,朵庫蘿根本不可能穿得下嘛!?」
「嗯!所以我今天早上問過阿櫻的媽媽了。我問她『怎樣才可以穿上太小而穿不下的衣服?』然後阿櫻的媽媽就告訴我,隻要做做運動減肥一下就沒問題了」
唉唉,要是媽媽對天使多了解一點就好了!!
「也、也就是說,朵庫蘿是因為想穿上這件小白兔嬰兒服,為了想讓自己變小才減肥的是嗎?真是亂來!」
「嗯,但是,我好像失敗了!」
「朵庫蘿?你根本完完全全誤解了減肥的意思呀!?」
「咦咦!」
「減肥是不可能連骨架大小也改變的喲!?就算你再怎麽瘦,也絕對不可能穿下那件衣服的!!」
「怎麽會這樣!!那、那我一整天的努力又算什麽呢──!?還給我!?把我的今天還給我!!」
「那是我的台詞才對──!!」
雖然全身虛脫無力,膽卻抑製不了陣陣湧上的苦笑。體內的疲勞一齊發酵成熟,有種漸入佳境的感覺,我在原地像朵庫蘿一樣癱坐下來。
「唉真是的。就算不那麽做,朵庫蘿也已經夠可愛了。」
然後,就在我苦笑地說出這段話的下一瞬間!
「哪啊啊!?」
隻穿著內衣褲的天使少女突然朝我飛撲過來!
「喂,幹嘛!?朵庫蘿,你想幹什麽!?我對這種軟綿綿的東西最沒輒了!!」
「真的嗎!?阿櫻真的覺得現在這樣的我最可愛嗎?」
「咦咦!?怎麽突然間!!」
「你剛才說的話重新再說一遍!哪?好嘛,求求你啦~~!」
「等一下!我說就是!我會說的,所以別這樣壓著我呀!!真要命,雖然害羞也隻好說了!『朵庫蘿,你想幹什麽!?我對這種咯咯咯嘔嘔嘔嘔噶噶噶噶噶────!?』」
天使少女把爸爸的牙刷插進了我的喉嚨深處。
「不是那句,是這句前麵四行的台詞!!」
「知道了!我說!我會說的,所以請你把牙刷拔出來啊──!!」
朵庫蘿把那支有點大的牙刷從我喉嚨深處拔出來。於是我開口說道:
「『唉真是的。就算不那麽做,朵庫蘿也已經夠可愛了。』」
話一出口,天使少女立刻推了我一把整個人彈跳起來。
「啊噢!(頭去撞到地板的我)」
然後一副邪靈附體的模樣,麵帶微笑地說道:
「討厭!阿櫻就是這樣!!」
「好痛!你幹什麽!?幹嘛用力打我啊?」
「來嘛,阿櫻也站起來!」
我就像用線操縱的傀儡娃娃一樣被朵庫蘿拉起來。
「哇,肚子餓扁了呢!莎庫蘿,今天的晚餐是什麽?」
「嗯,今天是阿櫻和姊姊最喜歡的蟹肉奶油──」
「太棒了!」
「飯。」
「飯!?蟹肉奶油飯!?不過,那樣似乎也挺好吃的」
我搖搖晃晃地扶著牆壁,空腹感開始湧現。
「那麽,就請你們再稍等一會兒,做好之後我會叫你們的。」
說完之後,莎庫蘿隨即搖曳著暗銀色的長發往廚房走去了,我和朵庫蘿則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接著,朵庫蘿輕盈地向後一轉:
「也好,在那之前就先看個電視吧──!」
「朵庫蘿,你還是先把衣服」
「啊啊!?為什麽我隻穿著內衣褲!?」
朵庫蘿凝視著洗臉台鏡子裏隻穿著貼身衣物的自己,並立刻抱住直實的身體!
「等一下!這全都是朵庫蘿你自己做的啊!!」
我啪啷地在朵庫蘿的伊斯卡利伯敲擊之下爆裂開來。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皮膚當中的東西全都噴灑出來的我,扭嚕扭嚕扭地恢複原狀。
趁著空檔穿回運動服的天使少女氣呼呼地向我逼近。
「討厭!阿櫻就是這樣──!你是什麽時候把我」
「我沒有!唉、算了今天就饒了我吧嗯?哎、哎呀?」
地,我聽到體重計數字盤晃動的聲音。看來我似乎是碰巧在體重計上清醒過來了。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我的體重。
「天、天哪,我居然比昨晚量的時候,少了九公斤?等一下!?九公斤的話,不就相當於剛才的那袋米嗎!!喂、朵庫蘿,這下糟了!你是不是把我的重要器官或什麽的給遺落在哪邊了!?」
「放心吧!交給我!看我的『天使眼』!!」
朵庫蘿一麵如此喊道,一麵跟著我開始搜索洗臉台的周邊(阿櫻注:所謂的『天使眼』是朵庫蘿在尋找東西的時候偶爾掛在嘴邊的口頭禪,並不是什麽特異功能)。
「啊啊!隊長!在洗衣機下麵!!」
「什、什麽!?朵庫蘿找到什麽了!?」
「發現阿櫻的內褲!!」
「還給我!幹嘛跟我拉拉扯扯的啊!?這麽說來,這
種東西並沒有進入到我的身體裏麵!?等等?也就是說,我的身體並無異狀!?不對!絕對不是毫無異狀!!也就是說,這就是我目前的體重!!不可能的,體重怎麽可能突然減了那麽多!!」
「哇啊!太棒了,阿櫻!恭喜你減──肥──成功──!!」
「慢著!我並沒有要減肥呀!!我隻是想稍微運動一下而已!這下子,下次學校量體重的時候肯定隻有我一個人從『瘦』的等級一口氣跳到『過瘦』的區域了!!」
「我回來了──」
這個時候,從玄關傳來的是父親大人的聲音!
「啊!歡迎回家!」
「歡歡迎回家!」
活力十足的少女和無精打采的我,一起在走廊迎接西裝打扮的爸爸。
「嗯,我回來了。你們兩個怎麽了,一起在洗臉台那兒做什麽?」
「是、是有點事!」
我已經沒力氣向爸爸說明這秋日一天裏所發生的事情了。
「啊,爸爸?你手上拿的是什麽?土產嗎??」
於是我硬是把話題轉開。
「哦哦,這個啊,因為車站前麵的藥局正好在特價,所以我就買回來試試看。」
「咦──什麽什麽??」
朵庫蘿從爸爸的手上接過塑膠袋。
「據說把這個溶在水裏喝下去的話,可以藉由氨基酸的作用來達到清爽減重的效果喲!最近爸爸的肚子好像越來越大了,所以想用這個來減肥。」
「啥!!減、減肥!?」
「怎麽了,阿櫻?怎麽那麽驚訝?爸爸買了很多,你們也可以一起喝喲。」
「惡啊啊!!」
「喂,怎麽了,阿櫻?」
我衝上樓梯逃進自己的房間!
「啊哈哈哈哈!真是的,阿櫻就是這樣──!」
「惡啊啊!饒了我吧,別再叫我減肥了──!」
★
咕啾嚕嚕嚕嚕嚕嗚嗚嗚嗚嗚全世界最寂寥的聲音在莎芭多家中響起。
「唉唉今天的晚餐」
饑餓的天使少女用毛巾被裹住自己,抱緊咯噠咯噠顫抖的手腳,努力讓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