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陰河發源於九幽地下,源遠流長,有著無窮盡的分支,沒想到這裏也有一條。


    陳飛爬起來。血肉都模糊了,白骨都露出來了。他是鬼上身,也不覺得疼,四下裏看了下。並根本沒有逃出生天的喜悅,反而慘然道:“糟糕,我們要完蛋了。”


    四野想起了窸窣的聲音,一群凶獸爬出來。


    陰河的邊緣生活著一種像蛇的爬行動物。但是長著兩隻腳,數量很多,被我們身上的血腥味吸引過來了。


    剛才沒有留意,等我們想跑時,四處都是這種兩腳蛇。


    砰,一條碩大黑影從上頭掉下來,竟然是大蜥蜴追下來了。陳飛嘿然慘笑,爆了粗口,道:“臥槽這狗娘養的破地方,老子剛自由,就得死了。”


    我心裏也是一陣絕望,因為黑暗中又爬出了兩頭大蜥蜴,這次絕對是抵擋不住了。它們隻是畏懼我身上的道袍,暫時還不敢靠過來。


    褲袋裏震動起來,我急忙打開盒子,就看到赤影蠍眼睛惺忪地飛出來。看到外頭這麽多毒物,它興奮地啾啾叫起來,在我麵前飛來飛去地。


    陳飛驚喜道:“赤影飛蠍,這是五毒之王啊,哈哈,有救了,你快去咬它們。”


    赤影蠍不理他,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地,我指著對麵,說道:“給我看看你的厲害。”它啾啾兩聲,嗖地飛出去了,直接落在一頭大蜥蜴腦袋上。


    這小東西隻有手指長,但是三頭蜥蜴卻顯得很不安,露出攻擊的態勢。赤影蠍落在一頭蜥蜴腦門上,咬了一口。


    蜥蜴的鱗片那麽粗糙,連陳飛的紫金錘子都砸不開,卻立刻冒出一股血花。赤影蠍順著傷口就爬了進去,大蜥蜴痛的嘶吼,在原地暴躁地扭動掙紮著,爪子把岩石都打得崩裂,最終才痛苦地撞死在岩壁上。


    兩腳蛇立刻撲了上去,撕咬著它的屍體,就連兩個同伴都忍不住血食的誘惑,加入了爭搶的行列。


    赤影蠍搖搖晃晃地飛回來了,看得我一陣心疼,小東西可能累壞了吧。


    等它飛近了,我才發現這家夥是吃的太飽了,肚皮都給撐著了,難怪飛不動。它鑽進盒子裏,倒頭就睡。


    陳飛拽著我,趁著凶獸分食的時候,悄悄溜進了黑暗裏。


    跑出去沒多遠,背後就傳來了粗重的呼吸,有一頭大蜥蜴還是追過來了。


    陳飛嘿了聲,嘴裏開始念咒。他的鬼魂冒出來,比起剛才精神了些。他咧嘴道:“我有一門法術,能夠吸食活人的精氣,吳老大剛死不久,身體裏還帶著陽氣,可惜啊。”


    他驅使著破爛的屍體,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大蜥蜴是順著血腥味追來地,果然折轉過去,將屍體撲倒了,大口吃起來。


    我們沿著陰河繼續往前走,常常有深淵中的凶物來取水,我們小心地避開,它們不會停留太久。陰河裏有無數的惡靈在徘徊,會襲擊凶物,一點被拖下去,那就上不來了。


    我們兩個都懂驅鬼的法術,在陰河邊行走,反而更加的安全。


    這裏黑沉沉地,沒有時間感,但我覺得已經走了好半天,依然還在深淵裏徘徊。走著走著,我肚子餓了,腿腳酸了,卻不覺得累,反而越發的精神起來。


    黑暗中的深淵一開始覺得害怕,但是走的久了,反而生出一股燥熱狂暴,總覺得有什麽在心裏蠢蠢欲動。


    我心裏警惕,這狀況可不太好,忍不住問道:“你認識路嗎?我怎麽感覺一直在原地呢?”


    陳飛不耐煩道:“我當然不認識,剛才懸崖上的那條小路才是對的,當初茅山派的道人就是從那兒帶我進去地。現在沒法子,隻有自求多福吧。這片深淵無窮廣大,就算一輩子走不出去,也很正常。陰河連通著鬼域和陰曹,我們逆流走,說不定就能出去了。”


    原來他也是在撞運氣。


    深淵裏到處都是恐怖的凶物,我們遇到了好幾波,半戰半逃,總算是沒有太大的折損。難怪茅山派的前輩要設下鎮魂石,這些東西要是跑出去,人間就成了真正的鬼域了。


    走著走著,我手裏的法劍突然開始嗡嗡顫抖,如同有了靈性般,自動漂浮了起來。


    陳飛驚異道:“難道李敢留下了線索?”


    “走,我們去看看。”


    順著法劍的指引,我們繼續往前走,過了好久,前麵岩壁上多了個一人大的罅隙,剛好能讓我們鑽進去。


    這條小路像是人工開鑿地,有刀砍斧劈的痕跡,剛開始隻容一人通過,越走越寬。前頭有一個寬敞的空地,上麵佇立著一座古老的法壇,周圍白骨堆積如山,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即使身軀腐爛,隻剩下白骨,依然能感覺到上麵透著的凶煞氣息。


    到了這兒,陳飛就不敢往前走了,說道:“你去法壇那兒看看,這裏是茅山派的前輩立下地,我要是敢過去,就會跟這些凶獸一樣,被打的魂飛魄散。”


    我走上前,細細察看著。


    這座法壇高有九重,分九邊,每重都壓著珍貴的經幢,最上麵插著一麵皂黑的旗幟,發出玄奧的氣息。我心裏吃驚,這個陣法以前洛風嘯跟我提起過,是茅山派最厲害的九龍抬棺的陣法,能夠匯聚地脈,產生驚天動地的妙用。


    這麵皂黑旗應該就是陣眼,不能夠亂動,否則陣法就破了。


    我看到法壇下刻著一行小字,寫道“凡我茅山弟子,可持信物通過。”


    信物?我想了下,舉起來李敢留下的法劍,辛苦上前,果然是安然通過了。我把法劍拿給陳飛,他膽顫心驚地過來了,這才發出狂喜的笑聲。


    “哈哈,被困了這麽多年,總算叫我逃出來了。”


    陳飛瘋狂地宣泄著,我不理他,四下裏察看著,在法壇的另一側有個出口。


    “主人,小心,”楚筱突然叫道。背後一個陰風襲來,我急忙往旁邊躲了下,臉龐被擦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是陳飛。


    他眼珠子透著瘋狂,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惡毒地盯著我看。


    “你瘋了?”我驚叫道,陳飛可是跟我立過契約地,如果襲擊我,他自己也要魂飛魄散。


    他眼裏閃爍著淒厲的紫光,我眼睛發痛,一眨的功夫,他就鬼魅般地衝到了我跟前。手掌死死地抓著我的脖子,用力地收緊。


    唐月和楚筱衝過來,想要把他給拽開。紫眼厲鬼實在是厲害,他發出長嘯,森森的鬼氣把我們給震飛了出去。


    “汪,”波兒象衝出來,直接要斷了他的小腿,讓他行動變慢了。


    我爬起來,劇烈咳嗽著,急忙開始念咒,道:“雷公降現,手持神光,下照地府,洞見不祥,鬼神煞露,不得隱藏,急急如北極大帝敕。”


    陳飛可是紫眼厲鬼,我不敢大意,直接用出了雷法。


    一道煊赫的雷光撲出,把陳飛給炸翻了開去。他被波兒象叼著腿,痛的大叫道:“李霖,你幹什麽?我們剛逃出來,你就要翻臉下手嗎?”


    我心裏氣急,這廝還想反咬一口?


    “是你先動手地。”


    他憤怒地叫道:“不可能,我發過毒誓,怎麽可能會對你下手?”


    我心裏也泛著疑惑,難道他沒有說謊?


    楚筱忽然跟我說道:“主人,法壇裏壓著東西。”


    我睜開天眼,凝神望去,法壇被皂黑旗子的力量遮掩,籠罩著濃濃的黑光,我也看不穿裏頭到底有什麽?


    “你怎麽知道?”


    “它在跟我說話,讓我把它放出去。”楚筱臉色迷惑,朝著法壇走過去。我把她拽了回來,難道是法壇裏頭的東西影響了陳飛,我衝著法壇大叫道:“不管你是什麽,既然被鎮了,就不要害人,否則我滅了你。”


    被茅山派用九龍抬棺術鎮著,裏頭肯定是個了不得的東西,不能放出來。


    陳飛低著頭,忽然朝前衝去,想要拔掉法壇上的旗子。


    我衝過去,抓著他用力拽回來。看他的眼珠子流露出渾噩,癡呆呆地,果然是被影響了。我念著靜心咒,他一甩頭,總算清醒過來了。


    “我是怎麽回事?”陳飛還帶著疑惑。


    連紫眼厲鬼都能影響,這個地方不能待了。


    “嗷,”深淵方向傳來了獸吼,有幾頭狠戾的凶物爬過來,難道是追著我們來了?


    它們很狂躁,眼珠子通紅,對我們視而不見,不要命地衝擊著法壇。皂黑旗子發出厲光,被它照到的凶物立刻骨肉成泥,死於非命。


    就算如此,還是有源源不絕的凶物從深淵裏爬來,前仆後繼,想要把法壇給掀翻。可惜,那麵皂黑旗子強大無比,無論是什麽樣的凶物,都難逃一死。


    我們離開了法壇,走出不久,就從山洞出來了。這裏鬼氣森森,荒野中有著孤魂野鬼,跟沉寂的深淵顯得截然不同。


    “出來了,這是到了陰曹。”


    陳飛得意地哈哈大笑,“總算叫我逃出來了。”


    我們在荒野裏走著,很快就看到一座雄偉的城池,寫著鷹潭兩個大字。看守的鬼差見到我們,嚇得咿呀亂叫,砰地把大門給關上了。


    裏頭響起了鑼鼓敲擊的聲音,很快就有許多鬼差衝上了牆頭,還有陰兵在列,拿著弓箭對準了下麵的我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我向前走了幾步,正要喊話,就有一陣箭雨嗖嗖地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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