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不祥,必有災殃。


    “我派祖師本來道行精深,誰知道閉關後,竟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他隻剩一口氣,囑咐弟子入世,去輔佐一個叫白無瑕的人平定禍患。”


    鬼王不快道:“靈界不是吹噓很棒嗎?怎麽會禍患?”


    楚行之脾氣很好,說:“祖師說了,他跟酆都大帝的賭約輸了,自己遭到反噬,很快就要死了。”


    他叮囑弟子,他阻攔酆都大帝的事情是逆天而行,為天機門留下了禍患。此後定然是人丁凋敝,後世每一代隻能單傳。


    他指著我的脖子,說:“這塊金鎖就是祖師臨死前留下地,為弟子保命用地,我丟了它,所以很快就死了。”


    聽他敘說,祖師去世後,天機門立刻就會飛火流星擊中。後來弟子陸續凋零,隻剩兩人活了下來。


    果然被天機門的祖師說中了,不久後,靈界就爆發了大亂。一場天崩地裂的巨變後,恐怖的濁氣降臨了,天空撕裂,大地淪陷,無數的凶獸逃出來。原本是祥和安定的靈界,立刻就成了人間鬼蜮。


    “靈界的人慘死,魂魄無依,隻能去尋找酆都大帝庇護。”


    鬼王歎息道:“我說靈界哪兒來那麽多凶獸,世間傳聞,都說是李家兄弟惹的禍,才破開了玄機洞。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因由,嗬嗬,要是有骨氣,何必去找大帝庇護呢。”


    我也是唏噓不已。


    楚行之淡淡道:“不怪他們,連我派祖師都無法預見這一切,身死道消,也付出了代價。後來靈界的土著日漸稀少,隻剩下四大家族還能保存。”


    接下來的事情我知道,白無瑕出世,有我哥他們的幫助,得到了聖珠。他們花費了十年功夫,才算是平定了禍患。


    “白無瑕英年早逝,是因為使用聖珠太多,又被大妖魔詛咒,可歎。”


    這場大禍牽連太廣,烈和弼兄弟,九子厲鬼,都是受了牽連。


    “那兩條龍平時太囂張,招來禍患,也不算冤枉。至於九子厲鬼,他們是鬼母的幫手,當年作孽不少,該當到十界碑去接受磋磨。”


    “百年前我到盤水來,就是祖師留下的錦囊,吩咐到我這一代打開。李霖,我一看到你,就認出來了。”


    我心裏歎息,他一家都是為了我而死,實在是可惜。


    “若是打倒了黑影,天機門的犧牲就是值得地。”


    鬼王卻是悶聲道:“如此說來,酆都大帝是贏得了賭約,為何他老人家神隱了?”


    楚行之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那時候他的隨從背叛了,地獄也出了變故。有傳聞說,他心灰意懶,就不想搭理外頭的事情了。”


    貓妖罵道:“胡說八道,他老人家是被小人算計了。哼,你們等著瞧,很快他就會出現了。”


    我點點頭,貓妖說的沒錯。


    我問道:“天柱山的事情你知道嗎?”


    楚行之搖搖頭,道:“我所知道地,都是師門代代相傳地。李家兄弟成為天柱山的主人,已經是之後的事情了,那些內情我不了解。”


    我有些失望,雖然知道了許多事情,黑影的事情依然濃霧籠罩。


    “你去問洛風嘯,他會知道。”


    我哥要是告訴我,我早就知道了。


    楚行之猶豫了下,說:“李霖,你最大的敵人就是你自己,如果無路可退,那就什麽都不想,一往無前就好。”


    這話說的古怪,我正要追問,船隻猛地抖動了下。


    “怎麽回事?”


    霧氣沸騰了,周圍的水流變得湍急起來,還傳來了尖銳的鬼啼。楚行之變了臉,叫道:“快跑,是黑影來了,李霖,你要好好地。”


    頭頂傳來嘩啦啦的大響,然後露出一個大空洞來。


    我剛要提醒他們小心,上頭的大空洞裏綻放出無量的黑光,彌漫四野,一瞬間天昏地暗,殺機盈盈地。


    整個人都變得酸軟無力。


    每次黑影出現時,都是威風凜凜,讓人覺察無力。


    “小心,”我勉強叫道。


    “桀桀,李霖,我知道你會來找楚行之,早就等著你了。”


    我身上騰起玄黃氣,就朝著裏頭衝去。黑影卻是早有了準備,大空洞旋轉著,我蓄力的一擊打在空處,頓時惡心地難受。


    大空洞裏掀起了咆哮,冒出了無數的鬼臉,現在我知道了,這些都是當年靈界慘死的土著,被困在了這裏頭。這些鬼物一聲咆哮,我們都動不了。


    這麽深沉的怨氣讓人無法動彈。


    大空洞裏探出一隻黑手,就朝我頭頂撈過來。楚行之發出無力的聲音,一下子被吸了進去。我眼裏噴出兩縷火焰來,燒掉了兩個指頭。


    “嗚呀。”


    耳畔忽然傳來了尖銳的啼叫,一團黑影衝起來,頂在了我前頭,被黑手給抓爆了。


    是貓妖,它發出一聲淒厲哀嚎,卻替我們爭取了世間。陰陽玉佩發出光來,解除了束縛,我拿起陰陽劍,發出一道赫然神光。


    無數鬼魂被斬殺,黑影發出一聲悶哼。


    玄奧的咒語響起,大空洞旋轉著,變得越來越多,把整個船隻都吞了下去,拖向了陰沉的黑暗中。


    鬼王忽地發出大喝,他拿著一條鐵鏈,重重地打向了大空洞裏頭。他身軀變得高大,鐵鏈那頭冒起一縷金色火焰,宛若鬼神,照破了黑暗。


    裏頭傳來一聲驚叫,黑影咬咬牙,恨恨地消失了。


    我喘了口氣,這才覺得驚魂甫定。


    鍾馗全力一擊後,累的臉色發虛,驚道:“這廝好厲害的法術,不愧是當年惹得三界不寧的人,轉輪王,你要小心了。”


    我謝過他的幫助。


    楚筱眼淚嘀嗒,忍不住抽泣起來。她和父親剛剛相聚,結果就被迫分離了,我有心安慰,卻說不出話來。


    鬼新娘氣道:“小丫頭,別哭,哭有屁用。等李霖殺到了天柱山,就能給你出氣報仇了。”


    等到船隻靠岸,鍾馗向我告辭,道:“轉輪王,我這就去陰曹了,秦廣王有我助陣,不會有事。你安心去吧,將來酆都再會。”


    我回到李家,曆經災劫後,這兒又煥發出生氣來。


    重歸故地,心裏感觸頗深。我跟李家幾個族老打過招呼,就獨自來到了祠堂,這兒供奉著李家的曆代祖先牌位。


    爺爺的牌位被請了進來,擺在顯眼處。我盯著高處,那個李霖的牌位顯得格外刺眼。


    我真的是李霖的轉世嗎?鬼母當時的表情很古怪,這裏頭肯定有貓膩。


    “你真的是我的前世嗎?”


    如果李霖是我的前世,那麽天柱山的黑影應該早就入了輪回,怎麽還會存在呢?一個人難道可以有兩個靈魂嗎?


    祠堂裏靜悄悄地,隻有長鳴燈火發出光亮,顯得很是黯淡,自然是沒有人回答我。


    從一開始,我就跟他有著割舍不斷的因緣,我哥的百般回護,黑影的貪婪。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內心越發淡然了。


    我盯著那個牌位,冷然道:“總有一天我會擊敗你。”


    我在李家歇息了一晚,有個鬼物登門來拜訪。李家人將他請了進來,他看到我,就行了大禮。


    “崔判官,你怎麽來了?”


    看到這位同僚,我心裏歡喜。崔判官歡喜道:“聽說轉輪王去了靈界,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


    崔判官將陰曹的事情跟我說了一通,如今雙方鏖戰,爺爺他們守著酆都城,雖然兵力不如楚江王,卻是一時半會不會有事。


    他給我帶來了一封爺爺的親筆信。


    裏頭讓我不要擔心,先解決好天柱山的事,等到大事一了,楚江王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隻是一封信,何必勞你跑一趟。”


    崔判官道:“鍾馗回來了,他說你身邊跟著一隻貓,我特意來看看。”


    楚筱把貓妖抱了出來,這畜生神色萎靡,蔫蔫兒地,看到崔判官也是愛理不理地。這廝有五條命,被黑影殺死了一次,還能活下來。


    “果然是它。”


    崔判官躬身,對我行了一禮,道:“它跟著你,就能說明你的身份了。我親眼看到了,就相信了,你放心,這次我們都會站在你爺爺這邊。”


    我心中大定。


    等到崔判官走了,貓妖才沒精打采地說:“白無瑕的預言真是害人不淺,他說轉輪王會成為酆都大帝,沒想到連陰曹都知道了。李霖,要是你做不了陰曹的最高神,到時候不知道誰的臉被打的啪啪響。”


    我盯著它,道:“你跟白無瑕很熟嗎?”


    貓妖心虛地哼哼兩聲,不再說話了。


    等到月圓之夜,我帶著行囊,輕鬆上路了。李昆倫駕窗送我進了鬼蜮,來到八卦陣中。這次同行地還有陶子和她爹,聽說要去靈界,這姑娘興奮地手舞足蹈。


    倒是她爹謹慎些,問道:“轉輪王,我父親當年從靈界回來,是撿了一條命。百花穀那兒盤踞著一個厲害的凶獸,恐怕很難對付。”


    陶子歡快道:“爹,轉輪王肯定會有法子地,你別擔心好了。”


    我笑了下,道:“放心,一切有我。”


    我把陰陽玉佩放在陣法上,開始念誦符咒,一道青光迸射出來。陰雲被撕裂,露出朗朗的一輪明月,引來了月光。


    法陣轟然洞開,露出一條小徑來。


    “帶我走,李霖,我可以幫你很多。”


    鬼母的聲音在耳邊響著,像是跗骨之蛆,叫人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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