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暖風吹拂,竹林搖曳中發出“沙沙”聲響。


    酒意之下,林慕的膽子不由壯了幾分。


    這裏的曆史雖然與當代不同,但是遠古神話幾乎一樣,結束類似戰國這樣的時代之後也有一個強大的漢朝。


    隻是這個漢朝卻沒有劉邦之類的人物,但這個強大朝代卻和當代漢朝一樣影響深遠,朝代更迭,百姓對漢民身份的認同卻始終如一,這也讓他潛意識在身份上對華朝有一種歸屬感。


    “再具體一點便是改革朝廷機構,裁撤冗官,取消多餘的衙門和無用的官職,鼓勵商人興辦工礦業,廢除科舉,開辦新式學堂,翻譯西方科學書籍培育人才,同時改革軍隊,訓練新式陸軍,海軍……”林慕娓娓道來。


    以前工作之外他最喜歡的事便是混跡各大論壇瀏覽總結曆史經驗的帖子,有時候被撩起興趣他便會自己翻書挑其中的毛病,日積月累,對曆史也有了自己的一套看法。


    華朝的弊端雖然不同,但大體相似,除非變法革新,否則無力回天。


    “賢侄的話真是令人撥雲見日。”柳江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興奮地站起來回踱步。


    口中低聲念著什麽,他突然對管家道:“快拿筆墨紙硯,我要將這林賢侄之語記下來。”


    管家嚇了一跳,跟隨柳江白這麽多年,他還從沒見到柳江白如此激動。


    林慕苦笑,他說道:“柳伯父,這不過是小侄的空談而已,所說種種貴在實施,否則不過是一紙空文,記之何用?”


    柳江白聞言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不過他的眼睛很快又燃起了洶洶鬥誌,“事在人為,我等食君俸祿之輩怎可眼見朝廷如此糜爛下去。”


    “若柳伯父深得君心,又怎會到這江寧城?”林慕對柳江白這類的朝中變法派感到悲觀,又不忍柳江白繼續碰壁。


    在華朝這種封建王朝,變法定然是自上而下,皇帝不認同變法,變法派大臣高聲疾呼也沒用。


    柳江白自然明白林慕話中的意思,他長歎一聲,“官家不過是被奸臣迷惑,隻要除掉奸佞,華朝自有朗朗乾坤。”


    林慕神色動容,如今變法派大臣試圖推翻守舊派大臣以伸張自己的政見,守舊派打壓變法派想要守住自己的利益,二者都試圖獲得官家的支持,結果導致黨爭。


    而現在的事實是官家傾斜向了守舊派,但失意的柳江白依舊抱著飛蛾撲火的意誌,這是讓他感到觸動。


    古今往來多少忠臣良將嘔心瀝血卻換來半生薄涼,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矢誌不渝,現在的柳江白何曾相似。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林慕微醺之下,不禁想起一首詩。


    聽到這首詩,柳江白的身體忽然僵住了,“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念著,念著,本已半醉的柳江白忽然背過身去,眼含熱淚。


    半晌,他轉過身來,輕輕擦拭眼角,“賢侄高才,此首詩正應了我等變法派大臣的心,讓賢侄見笑了。”


    “柳伯父忠君愛國,賢侄怎敢取笑,敬佩尚且來不及。”林慕露出笑容,緩解這凝重的氛圍。


    而且他沒有忘記此來的目的,現在讓柳江白的情緒也釋放一把了,也該辦正事了,畢竟他目前能做的也就是提點建議,自己無官無職,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所以他說道:“柳伯父,實不相瞞,此次小侄前來卻是為了興辦織布坊之事。”


    “織布坊?”


    柳江白怔了一下,他猜到林慕此行必然是有求於他。


    “這織布坊便是小侄口中的實業,若是辦成,一台織布機可以八台織布機的布匹,若是成功甚至能夠擊敗洋布。”林慕十分自信。


    如今西方已經向華朝輸入各類工業品,包括布匹,而且因為洋布價廉質優,華朝傳統的織布業正在遭受洋布衝擊。


    但洋布畢竟遠道而來,運輸費用高昂,價格比華朝土布便宜,但是價格低的有限,而自己的織布坊產量高,還有本土運輸優勢,完全可以衝擊洋布和土布。


    “當真?”柳白江把變法的事情忘在了腦後,臉上全是震驚。


    “若有虛言,小侄自此離開江寧城。”林慕語氣堅定,自己有整個城市為依托,自己銷售的又是工業機械,玩工業他一點都不虛。


    柳江白現在可不敢對林慕有任何輕視,以前他自視甚高,總以為自己的變法理念無人能及,今日和林慕對飲論道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十分粗淺。


    這林慕不僅對變法的綱要把握準確,對具體實施的細節說的也十分詳盡,甚至對西洋各國的工業也了解的十分透徹,無意中林慕甚至還表露出自己懂得洋人的語言。


    如此種種,林慕對變法派來說都是難得的人才,隻是可惜林慕沒有功名在身,無法入朝為官。


    不過這未必不是好事,或許應該讓這樣的人才大隱隱於市。


    “哈哈哈……”心中有了想法,柳江白不禁大笑起來,他對林慕說道:“賢侄,興辦實業自然是好事一件,這件事我自然是全力支持。”


    林慕今日來拜訪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笑道:“多謝柳伯父。”


    “不過我的話還沒說完。”柳江白露出奸詐的神色。


    林慕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或許今天他有些鋒芒太露了,不該對變法說的太多。


    “柳伯父請講。”他心中忐忑。


    沉吟了一下,柳江白說道:“賢侄不必緊張,伯父隻需你收下一個弟子便是。”


    “弟子?”林慕二丈摸不著頭腦。


    柳江白點了點頭,“犬子柳如勉一向仗著自己肚子裏有點墨水心高氣傲,目中無人,但如今與賢侄相比不過是燭光與皓月,望賢侄能夠收下這個浪蕩子,讓他漲些見識。”


    “柳伯父,你這可就為難小侄了。”柳江白口中的柳如勉是柳江白的獨子,這位官二代的名聲他可是如雷貫耳。


    把這個家夥扔給他,他可就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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