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美麗的晴朗春季碧空下,儂恩火車站的月台顯得不太平靜。


    列車停在沒有遮棚的月台旁,任頭頂上的太陽曬得暖洋洋。看似商務旅客的男子、在卡連市東站上車的中年婦人和年輕士兵等人正在質問車掌和站務員。


    「既然如此,列車要等到幾時才能動?」


    一聽到年過三十的西裝男子如此說道


    「對啊!」「說啊。」「快點快點。」


    乘客們的炮口一致。胸前別著「貝特納」名牌、年過半百的車掌極力解釋:


    「我剛才說過,火車頭的引擎故障,已經動不了了。如今是為了不要擋到後續列車的行駛,才硬把列車開進站。我們認為這是燃料或引擎內部的問題,不是這麽容易修理的。抱歉造成各位的不便,但是本班列車也隻能就此停駛了。」


    乘客們繼續逼問接下來該怎麽辦。


    莉莉亞在月台上看著這一幕,以受不了的語氣說道:


    「天啊,沒想到真的是引擎故障。這讓我想超過年時搭的那班飛機,不過那時簡單多了,」


    和女兒並肩坐在長椅子上的艾莉森聳聳肩:


    「我也是老遇上這種事。」


    乘客大多步下列車,不是在月台上抗議,就是在一旁觀望。人們正好聚在二等臥車旁,所以原來就在那節車廂的年輕夫婦和拐杖年輕人都沒下車,隻是直接打開走廊的車窗探頭觀望。


    「怎麽了?」


    年輕人問了一下旁邊的人,夫妻裏的先生隨口應道:


    「這怎麽搞的」


    「接下來要怎麽辦?」


    麵對這樣的問題,貝特納車掌隻能重複表示自己也無計可施。生氣的乘客大罵,無法接受把他們拋在這種什麽都沒有的車站。雙方你來我往的吵了一會兒之後:


    「下一班列車呢?」


    說話的人是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西裝男子。說完話之後才看到全部的人都望著他,隻好先清清嗓子:


    「這個我是說在我們後麵還有一班北上的長程列車吧?我在確認時刻表的時候也是猶豫了半天,後來才選了這一班。我記得兩班之間隻隔三十分鍾,讓我們轉搭下一班車不就得了?」


    馬上就有乘客附和,可是貝特納車掌搖搖頭:


    「這一點我早就想過了,可是」


    「可是什麽?」


    「可惜下一班列車已經客滿了」


    「客滿?現在又不是假期,居然客滿了?二等客車也是嗎?」


    西裝男子大吃一驚。


    「是的,那一班列車一開放訂票就全被買光了二等客車也一樣。」


    「真不敢相信我們這班車隻有不到二十名乘客不是嗎?下一班車竟然客滿?」


    「可能是遇到團體旅客吧。所以我想,各位恐怕沒有辦法搭上那一班車。尤其址買廠臥車車票的乘客,總不能一直站在走廊上,一路站到明天早上。」


    車掌先生的話,又讓大家意誌消沉。


    「真是氣死我了!怎麽偏偏選在今天出事啊?」


    中年婦人大叫,可是沒人回應。


    「對了!我想到一個奸點子!把我們這班車的車廂接到下一班車後麵如何?這樣就行了吧?問題就解決啦!」


    年輕士兵自信滿滿地說道。


    乘客的目光再度集中在車掌身上。車掌解釋,這種做法是不被允許的。縱使破例允許,之後的月台也無法容納這麽長的列車:就算月台長度足夠,火車頭的動力也不足以拉動這樣多節車廂,最後隻能龜速前進。基於以上種種理由,這個提議是無法接受的。


    「之後的班次全都是短程列車,沒有一班開往羅魯。就算安排各位轉乘,今天也沒辦法換到前往羅魯的車。不管怎麽做各位都得住上一晚。所以我建議各位還是先回到車上,等待管理處調一輛新的火車頭過來」


    乘客問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新的火車頭何時才會抵達。


    「關於替代火車頭,我們目前還沒有接到任何聯絡。最壞的情況是請各位明天搭乘今晚從埃裏特沙出發的列車。」


    車掌先生的回答真是老實過頭了


    乘客生氣大罵「這樣沒得商量」。有人開始同病相憐,也有人失望地抱怨國鐵,表示以後都要改搭長途巴士或飛機。


    這群人裏麵,隻有休爾茲家的母女還是一派悠閑模樣


    「唉呀唉呀。」


    「隻不過差個一天,反正我們又不趕時間。」


    「無所謂啦對了,附近有沒有空軍機場?用媽媽的權限借一架飛機,我們飛過去吧。」


    「有點難喲。雖然機場到處都有,可是沒有理由。」


    正當艾莉森這麽說時,月台旁的行人穿越警鈴響了表示有列車要進站。


    儂恩站的站務員吹了幾聲哨子:


    「下一班車要進站了。麻煩月台上的乘客退後。」


    筆直的鐵軌盡頭可以看見火車頭的燈光。站在停靠列車的另一邊,也就是月台左側的抗議乘客恨恨看著列車,還是乖乖依言退後。


    「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手筆,包下一整列車。」


    士兵說出眾人的心聲。


    列車鳴了一聲汽笛,緩緩滑進月台不過沒有任何人上車。好幾道懷著恨意的視線朝這班列車射去


    「什麽?」「啊?」「咦?」「喂!」「啊!」「喂、開什麽玩笑!」


    眾人一齊驚叫。


    「呃?怎麽搞的這是怎麽一回事?」


    莉莉亞的反應和大家一樣,用力從椅子上站起。唯有一旁的艾莉森反應與眾不同。


    「唉呀:真的是這班車」


    她用手指支住額頭,用莉莉亞聽不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那班列車根本就是空空蕩蕩。


    黃色的柴油火車頭從眾人麵前經過,後麵緊接著一節窗簾緊閉的特等臥車。


    後頭的頭等臥車、二等臥車、餐車和二等客車完全看不見人影。座位上沒人,走道上也沒人。甚至可以從車窗看到對麵的車站


    「根本就沒人啊!」


    「哪裏客滿了!」


    「別開玩笑了!」


    月台上的人們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看著列車悠然停下,貝特納車掌也傻眼了:


    「不該是這樣不、報告中確實是客滿」


    「真不敢相信!沒這種道理!」


    莉莉亞真的生氣了。她大步走向前,對著不知所措的車掌大暍一聲:


    「車掌先生!既然一個人都沒有,你就要讓我們上車!一


    「對對對!」「說得好,小姑娘!」「沒錯沒錯!」


    列車緩緩停在讚同之聲此起彼落的月台。


    「我、我去間一下,請各位等我一下好嗎?請你們不要擅自上車拜托了。」


    貝特納車掌拚命說完之後,轉身往火車頭方向跑去。


    「我們也過去吧。」


    不知是誰的提議,月台上的乘客也跟在車掌身後。莉莉亞當然也打算跟上,卻看見艾莉森站在椅子一動也不動,奸像在煩惱什麽。


    「喂媽媽?」


    「喔馬上來了。思。」


    貝特納車掌後麵跟著十幾名乘客,一路定到特等臥車旁邊。


    特等臥車尾端的門打開,這班列車的車掌步下月台同樣穿著洛克榭國鐵的製服,是個年約四十多歲的高個子男子。


    「啊、寇恩車掌,請教一下!」


    聽見同事的呼喚,胸前別著「寇恩」名牌的車掌轉過頭來。


    「好的咦?」


    寇恩車掌馬上就被貝特納車掌身後怒氣衝衝的一群人嚇了一跳。莉莉亞也混在憤怒的乘客


    之中至於艾莉森則是站在後麵有段距離的位置。


    現在換成高個子車掌單獨麵對自己的同事與乘客。大家先讓貝特納車掌把話問個清楚。


    「寇恩車掌,這是怎麽回事?」


    「啊?你的意思是?」


    「這班列車不是客滿嗎?」


    「對啊,是客滿。」


    「但是上頭不是一個人也沒有嗎?」


    「啊這個」


    寇恩車掌正要回答,後方傳來另一個男聲:


    「是我們買下這班列車的所有座位。」


    聲音是從特等臥車車門位置傳來。包括莉莉亞在內,所有人都看向車門。隻見一名西裝男子走下階梯,站在月台上


    正當大部分的人驚訝地想問他是誰時


    「咦?」


    莉莉亞睜大雙眼,呆呆站在原地


    「為什麽?」


    他雖然沒有穿著她常見的軍服,卻是一個相當熟悉的人。


    三十五歲左右、黑發,戴著眼鏡、外貌和氣質都像學者、母親的男朋友,同時也是斯貝伊爾;


    駐洛克榭首都大使館的軍人特拉伐斯少校。


    莉莉亞被高個子年輕士兵擋住,所以特拉伐斯少校沒注意到她,而且艾莉森與人群也有一段距離,又故意別過臉,所以他沒發現兩人,隻是很禮貌地用洛克榭語對兩名車掌說:


    「這班列車由我們包下。雖然客滿,可是沒有人搭乘。」


    「這又是為什麽?」


    貝特納車掌問道。


    「因為我們要運送的東西非常重要。除此之外,恕我無可奉告。」


    特拉伐斯少校的口氣十分冷淡。寇恩車掌緊接著說:


    「詳情我也不清楚。」


    意思就是問他也沒用。特拉伐斯少校又說:


    「各位的情況,我剛才已經聽車掌先生說了,但是我們還是不能讓各位上車。」


    雖然露出遺憾的表情,但也免不了一陣責難聲浪。


    安緊盯附有距離刻度的狙擊鏡頭,看著月台上的混亂。身旁的聲音說道:


    「一旦發現槍械,確認之後立刻開槍,不要遲疑。」


    列車最末節的貨車拉門開了一條細縫,槍口從縫中伸出。月台上的人幾乎都擠在前麵,沒人發現這裏有狙擊手


    安身後的人就是瘦小的中年男子奧塞特。他正拿著小型雙眼望遠鏡觀看月台動靜,一把槍托折起的短機關槍就插在腋下皮套。


    「」


    安緊張地呼了一口氣。距離太近,她可以在望遠鏡中看見人們的長相。


    「我知道你還沒有朝人開過槍,不過這也沒什麽,隻要像平常一樣扣扳機就行了。你在練習時從未失手。不妨在腦子裏想著你恨的人,打得他腦袋開花。」


    奧塞特以稀鬆平常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不知是為了緩和情緒,還是為了繼續維持緊張。


    在安的視線中,特拉伐斯少校正和一大群人交涉,可是似乎絲毫不肯妥協。有站務員和車掌們居中協調,看樣子還不至於釀成暴力衝突。


    奧塞特腰際的無線電傳出聲音:


    『餐車的伊茲瑪呼叫:我大致看了一遍,月台上沒有人攜帶類似武器的東西。』


    奧塞特按下麥克風通話鈕回覆:


    『收到。繼續戒備。車廂門要確實鎖上,也不能讓他們開窗。』


    『收到。不過如果他們想搞,三兩下就能弄壞鎖了。』


    『我知道。通話完畢。』


    「發生什麽事了?希望別造成什麽問題才好。」


    金發女孩有些擔心。


    她和特雷茲坐在客房沙發上,烏諾和艾德握著九mm自動手槍,手指放在保險裝置上站在窗邊。兩人耳裏都戴著無線電耳機


    『他們想搞,三兩下就能弄壞鎖了。』


    『我知道。通話完畢。』


    烏諾趴在窗口,從布簾縫隙注視月台。


    「怎麽樣?」


    特雷茲用洛克榭語發問,烏諾也用洛克榭語回答:


    「不太妙。隔壁列車的乘客說要搭乘我們這班車,溝通起來有點困難。領隊說過這班車全被我們包了,可是要是對方一個不高興硬是衝上來,我們也擋不住。」


    「那要讓他們搭嗎?」


    特雷茲問道


    「也許會。如果開出條件,隻準他們在餐車之後的車廂活動,也不會妨礙我們保護『大小姐』的工作。我想領隊自有分寸。」


    特雷茲意會過來,沒再繼續說下去。金發女孩的翡翠綠眼眸一直看著陷入沉思的他,他卻沒有察覺。


    話才說完不久,兩名男子的耳機中傳來呼叫。


    他們聽完隻說了聲;閑梢候」,便向金發的女孩說道:


    「『大小姐』,領隊有事情要報告。」


    「是。」


    「他想請您準許他們搭乘,並且諒解『雖不是最好,卻是可接受的手段。巳


    「我知道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給洛克西昂努的各位增添麻煩,請您轉告他『我遵從領隊的判斷。巳


    「是!我現在就傳達。」


    在一旁忙著進行無線電通訊的同時,特雷茲看著坐在對麵的女孩。剛才還有一絲不安的臉上,現在隻有優雅的笑容。


    「」


    看見她美麗的笑容,特雷茲顯得有些羞怯。


    「沒問題的。有領隊和大家,而且還有你在。


    「啊、呃」


    特雷茲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月台上微微傳來乘客的歡呼聲。


    正午的太陽下,月台上有個開心的叫聲:


    「各位!雖然隻有二等臥車之後的位子,不過我們有車坐了!而且他們奸像願意讓我們退票!等於免費耶!」


    聽著隨後爆出的歡呼聲,躲進車廂的莉莉亞抓著一起躲起來的母親問道:


    「媽媽,為什麽?怎麽會是他?」


    「這個嘛我也沒想到我們約好在他工作結束之後見麵,結果竟然搭上前後班車」


    眼見艾莉森滿臉歉疚,莉莉亞故作威脅:


    「待會兒再來問個屬實。」


    「好吧,反正現在有車坐也算是幸運。」


    等到將狙擊槍和短機關槍收進布袋的安和奧塞特回來會合,二等臥車之後的車廂門才獲準打開,讓乘客搬運行李。


    眾人的免費轉乘是有條件的。特拉伐斯少校向乘客們交待幾點注意事項。


    首先,買二等客車的人直接換到二等客車,買臥車的人則全都改到二等臥車不過因為座位和包廂都夠,所以原本的特等與頭等臥車的乘客可以兩個人使用四人房。


    餐車雖然開放使用,但是餐車前麵的兩節車廂禁止進入。通往前兩節車廂的車廂連接處有人站哨,擅闖的人將以武力驅逐。


    在抗議時產生革命情感的西裝男子和士兵竊竊私語:


    「阿兵哥,你看那幫人是什麽來曆?」


    「很難說也許是哪家公司的保全人員,搞不好是黑社會。不管是哪邊,反正我看他們不順眼就對了。」


    「沒錯。」


    「我也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


    「沒錯。」


    兩人一麵聊著,一麵幫其他乘客搬東西。


    拄著拐杖的年輕人向他們道謝,準備走進二等臥車一旁的中年男子見狀,說了一聲「啊、我也來幫忙。」便放下自己的旅行箱和醫生公事包,走過去扶了一把。


    「不好意思。多謝了。」


    「骨折嗎?腳受傷還真是不方便呢。」


    「是的,更麻煩的是現在還會痛。您是外科醫生嗎?」


    「不是可惜我是小兒科。」


    四十多歲的長發男子在月台上東張西望,才去找貝特納車掌問道:


    「換車?這個?可以嗎?沒有錯?」


    他隻能說出隻字片語的洛克榭語,後來總算勉強聽懂,順利搭上車


    白發老人從頭到尾未發一語,仍舊板著一張臉,與秘書小姐一起從特等臥車搬到二等臥車。


    兩人各提著一隻很大的行李箱,看起來奸像很重


    三十出頭的年輕夫妻同樣往二等臥車走去,丈夫負責提行李,妻子小心翼翼抱著嬰兒籃。一旁的中年婦人伸出援手:


    「我幫你吧。」


    然後摸了摸籃中熟睡的小臉蛋,笑眯了眼。


    莉莉亞和艾莉森也帶著她們的行李來到這班列車,在二等臥車隨便挑個空房間,打開窗戶把東西扔進去


    看到全體乘客安置妥當,貝特納車掌才向寇恩車掌脫帽鞠躬。


    寇恩車掌回禮之後吹哨


    柴油火車頭發出低吼聲和黑煙,依序拉動一節一節的車廂,列車緩緩開出。


    距離中午已經過了一小時,這班北上的長程列車比預定時刻晚了三十分鍾才離開儂恩車站。


    貝特納車掌在藍天之下目送最後一節貨車廂橫過眼前,車尾的紅色警示燈越來越小,直到它完全隱沒在筆直的鐵道盡頭,他才一邊抓抓頭,口中念念有訶:


    「唉呀。我可不想再碰上這種事了。」


    ***


    重新出發的列車上


    金發女孩坐在特等臥車的沙發上:


    「沒造成混亂真是太好了。」


    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坐在對麵特雷茲仍然不知要說什麽


    「」


    隻好繼續沉默。


    特拉伐斯少校站在外麵的走廊,以非常嚴肅的表情對著部下們說道:


    「隨時提高警覺,一刻也不準鬆懈。無論來者是誰,絕不能讓他們越過餐車。列車的車頂也要嚴加看管。我現在要去巡車安,你帶著九mm一起來。伊茲瑪照原計畫吃午飯,剩下的人加強戒備」


    二等臥車的房間裏,莉莉亞坐在長椅的紅褐色絨墊上:


    「房間變小了,不過也無所謂好了,從實招來吧。」


    逼問自己的母親。


    艾莉森坐在女兒的對麵:


    「呃這個嘛,我原本想到了北海再告訴你,看樣子是沒辦法了。」


    乖乖麵對現實。


    同時


    曾經是人稱「四十二號犯人」的男子,獨自坐在位子上,笑容滿麵地自誇:


    :完美。到目前一切都很完美」


    接著說出自己的感想:


    「太完美也是一種無聊。」


    ***


    「全體嗎?」


    「全體。說是查票就行了,應該不會有人拒不見麵。」


    等到列車行駛的速度穩定下來,少校就帶著安到餐車去找在那裏等他們的寇恩車掌,打算跟著他去檢查車廂。


    「我想仔細看過剛才上車的人的長相,所以整班列車廂都要巡過一趟。越快越奸。」


    特拉伐斯少校的口氣有些強硬:心不甘情不願的寇恩車掌隻好跟他們同行。在餐車後麵依序是兩節二等臥車、兩節二等客車,最後是兩節貨車。


    「我們走吧拜托別再起衝突了。」


    三人先來到二等臥車,開始調查乘客。


    「我是車掌麻煩請讓我看看前班列車的車票。」


    車掌敲門之後如此說道,這麽一來乘客一定得開門。


    特拉伐斯少校站在車掌先生的後方,在第一問包廂挨廠老先生無言的白眼,在第二問包廂接受年輕夫婦的道謝,第三問包廂裏腳骨折的年輕人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端詳著他。然後是第四問包廂::


    「好久不見。」


    「午安,好久不見;我有點事想請教,不知道方下方便?」


    一開門,莉莉亞和艾莉森就先發製人。;


    「」


    驚訝過度的特拉伐斯少校在門邊呆了將近三秒。


    「領隊?」


    聽見驚訝的安叫了他一聲,少校才連忙回神,向莉莉亞和艾莉森說聲「兩位好。」


    「呃,『領隊』先生,您認識這兩位乘客嗎?」


    車掌見到他們的反應,於是有此一問。


    「是的,我們在工作場合見過麵,旁邊這一位是她的女兒。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地方碰麵,真的很巧啊。」


    莉莉亞沉默不語,艾莉森則是笑著應和:


    「是啊,真是意外。跟您的同事也是好久不見了。去年夏天吧我們見過一麵。」


    艾莉森對著安寒喧,不等煩惱的她回答,繼續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記性很差,這會兒竟然想不起你的名字了。」


    安馬上明白艾莉森的意思,親切笑著回答:


    「我叫『安』平常在工作時,同事都是這麽叫我。」


    「是這樣啊安小姐,這是我女兒莉莉亞,她們學校放春假,所以我帶她出來玩。」


    莉莉亞輕輕點頭說聲「你好」,安也向她回禮。


    特拉伐斯少校在一旁看到車掌先生查完她們的票,才對艾莉森和莉莉亞說道:


    「我還有工作,晚點兒再抽空來找你們。到時候再回答你的問題。」


    說完三個人便走出房間。


    房門關上。


    「呃,我剛才講到哪裏?」


    「你說你跟特拉伐斯少校約奸了要在羅魯約會。現在我已經完全懂了。」


    「這個反正就是這樣,所以我費奸大的工夫安排這趟旅行。」


    「真是的,原來為了您老人家的方便啊。」


    「哈!正是如此。真是沒麵子。」


    「算了,也好不對、是很好。我也希望媽媽多多享受自己的人生。不過我們遇上列車故障,又碰巧和工作中的他搭上同一班車這不知是好運還是壞運。」


    「壞運吧」


    「思?為什麽?」


    「看他那個樣子,他們一定是在保護什麽東西或是什麽人。再加上車掌不是叫他的名字,而是稱呼他『領隊先生』」


    「啊、他們隱藏身分執行秘密任務嗎唉呀、幸好我剛才沒有順口喊出他的名字。」


    「對,所以你千萬不能說出去喔。還有,在這班列車上最好也別接近他。」


    「這麽危險的工作十」


    「很難說。我知道的不多,也不是我該知道的事。現在隻能確定我們最好不要跟他的工作扯上關係乖乖等到明早抵達羅魯吧。等他工作結束再見麵比較好。」


    「遵命。反正我也不想被卷入麻煩事,過年那次我已經受夠了。」


    「是啊。」


    「口有點渴。我去餐車買茶,媽媽要嗎?」


    「我不用,謝謝你。你在那邊暍過再回來也行,不過不可以越過餐車喔。」


    「我知道。我絕對不去。」


    就在莉莉亞離開房間時,特等臥車裏的特雷茲也打破數分鍾的沉默:


    「呃茶對了,暍點茶吧!在這裏泡茶也行,隻是電熱器不夠熱吧?煮熱水要花上很長時間,我這就去餐車買回來!」


    他說這些話隻是想要逃避這裏。


    金發女孩說了句「好啊」,特雷茲立刻一溜煙逃出房間。


    「茶可以交給我們來準備。兩位還請奸好休息。」


    雖然伊茲瑪這麽說,特雷茲還是加以婉拒,自己走向餐車。


    莉莉亞走進餐車,沿著廚房旁邊的通道向前走,打開一扇門,


    走進桌上鋪有白色桌巾的餐廳才發現


    「咦?咦?」


    明明是午餐時段,餐廳裏卻沒有半個客人。


    隻有二十幾歲的服務生靠在吧台上撐住下巴,看起來閑得發慌,莉莉亞便走過去詢問


    「還不都是那幾個穿西裝的人啊。他們在儂恩車站買了一大堆餐盒,這會兒正在二等客車免費發放呢。」


    「啊?幹嘛那樣?」


    「誰曉得不是在裏麵下毒就好了。」


    服務生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語,莉莉亞笑著敷衍過去。服務生又說,廚師和別的服務生都被叫去送茶水和濕巾了。


    「我們車上都有足夠的材料,可以提供給大家餐點啊。原來他們這麽不希望客人到餐車啊?算了,我是樂得清閑啦。我從昨晚觀察他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他們在護送什麽,可是怎麽看都很可疑這位小姐,最好別跟他們扯上關係。」


    服務生一麵壓低聲音,一麵替莉莉亞衝茶。


    他在一隻三、四杯份的白瓷壺裏裝進茶葉,然後拿起吧台旁的電熱壺,徐徐注入滾水。


    莉莉亞把茶資放在桌上,轉頭東張西望,無意間瞄向通往車廂連接處的車門。門上的毛玻璃外有個魁梧的人影。


    「你說的對與我無關。」


    就在莉莉亞邊說邊轉頭麵對服務生之時,那扇門猛然打開,發出奸大的聲響。


    嚇一跳的莉莉亞有點生氣,再次轉頭看向噪音的來源


    看見從那扇門走進來的人。


    「啊!」


    她叫得太大聲,服務生也嚇了一跳,灑出一點熱水。


    「不要緊,我隻是去拿壺茶」


    看見艾德站在餐車門前,特雷茲邊說邊打開門走進去。


    「啊!」


    聽見這個耳熟的叫聲,他比服務生還要驚訝。往吧台看去,這下子非同小可。


    「咦!」


    特雷茲叫得更大聲,連艾德都嚇了一跳。


    特拉伐斯少校帶著車掌先生和安回到餐車時,裏麵正熱鬧。


    「為什麽?怎麽會?為什麽?你在搞什麽鬼?給我說!你有責任給我說清楚!懂了嗎?回答啊!說話啊!」


    「好痛苦」


    看見自己的女兒正揪住伊庫司托法的王子


    莉莉亞的雙手牢牢抓住特雷茲的衣領,把他的右手拉到左邊、左手拉到右邊,用力拉扯他的毛衣讓他動彈不得特雷茲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服務生和艾德呆呆站在一旁,看傻了眼。


    「」


    看著特拉伐斯少校張開的嘴,好像闔不上來,安在一旁問道:


    「要製止嗎?」


    特拉伐斯少校說聲「麻煩你」


    「我撤回先前的命令在其他乘客過來之前,先把他們送到頭等臥車。」


    又補了這麽一句


    即使被人偷偷摸摸帶到頭等臥車的走廊,莉莉亞還是很生氣。她靠在狹窄的走廊窗邊,怒不可遏地瞪著畏縮的特雷茲:


    「解釋!解釋!解釋!」


    不斷重複這兩個字。


    「等一下嘛我隻是想去拿茶而已。」


    一片混亂的特雷茲含糊其詞。


    「茶在那裏!」


    莉莉亞用力指向一臉受不了的模樣站在一旁的特拉伐斯少校手上捧著;亞莉莉亞剛才點的熱茶。


    特拉伐斯少校走到兩人之間說道:


    「唉呀,請你冷靜一點,莉莉亞。」


    「唔」


    殺氣騰騰的肉食性猛獸發現新獵物。莉莉亞轉頭瞪視堆起笑臉的特拉伐斯少校不過特拉伐斯少校一點也不退縮。


    「就由我來說明詳細經過,奸不好?」


    「奸吧。」


    莉莉亞稍微冷靜下來,把視線拉回特雷茲臉上。


    遭人瞪視的特雷茲,趕緊陪個笑臉趁著這個空檔,安小聲向特拉伐斯少校問道:


    「您打算怎麽做?」


    特拉伐斯少校也壓低聲音:


    「跟她說一個從伊庫司運送大批金飾的故事。殿下是我們的向導。隱瞞『大小姐』的事。」


    「收到。計畫三是嗎?」


    兩人私下商量完畢


    「其實」


    就在特拉伐斯少校準備對莉莉亞說出之前編好的通篇謊話時


    「唉呀!你們待在這裏做什麽?特雷茲先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啊、這一位是?」


    一個模樣端莊的金發女孩很高興地出現在走廊上。身後的伊茲瑪滿懷歉意:


    「我試著阻止」


    「她是誰?」


    莉莉亞歪著頭,提出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啊、呃那個我、思我是說」


    措手不及的特雷茲開始語無倫次。


    「唉」


    捧著白瓷壺的特拉伐斯少校長歎一聲。


    就在頭等臥車的走廊出現尷尬場麵時


    原本是「四十二號犯人」的男子,正在享用他的餐盒。


    「這真是好吃。不錯,不錯。」


    發給他的餐盒是夾著香烤雞肉和起司片,抹上美乃滋與黃芥茉的三明治。


    「洛克榭真是個好地方啊。真是好地方。」


    大快朵頤,一臉幸福。


    艾莉森一麵看著麵前的兩個餐盒,一麵自言自語:


    「好慢暍個茶不用這麽久該不會又撞見了吧?


    事情正如她所料。一絲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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