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師碩士畢業之後, 就進了省實驗。這些年也帶了不少班級,對這種事自然不陌生。


    每次考試之前,班級的前幾名都會被其他學生圍起來。要麽摸摸頭、摸摸手,要麽蹭支筆、蹭塊橡皮,美其名曰沾沾學霸之氣,在接下來的考試中求個好運。


    馬上就是這學期第一次月考, 贏驕這個說法完全沒問題。


    心緒驟然間大起大落, 劉老師緩了一會兒, 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


    他瞪了贏驕一眼:“教室裏裝不下你了是怎麽的?還特意跑來這裏!”


    “這不是要吃東西麽?”贏驕端起窗台上放的鹽焗乳鴿,往劉老師麵前遞了遞:“您來一塊?”


    “拿走!”劉老師的目光在食盒上轉了一圈,擺擺手:“吃完收拾好垃圾,別弄得滿走廊都是。”


    “知道。”贏驕答應著, 毫不避諱地夾起一塊鴿子肉, 當著他的麵塞進了景辭嘴裏。


    一連串動作做得如同行雲流水,毫無心虛之感。


    劉老師瞅瞅他, 再瞅瞅景辭, 心裏忍不住想道:這麽坦坦蕩蕩,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一定是自己敏感了, 不就是十指相扣麽,班級裏多得是男生們之間互相摸大腿、疊羅漢的。這點小事兒算什麽, 何況贏驕和景辭的關係還那麽好。


    都是十一班的那個什麽喬安彥, 把自己給帶偏了。


    劉老師心下微鬆,聲音情不自禁地和緩了下來:“抓緊點,吃完好回去上自習。沾什麽學神之氣?有那個時間多做幾道題才是正道理。”


    “明白。”


    “景辭。”劉老師又轉向景辭, 囑咐道:“你下個月要去參加第二輪選拔賽,有什麽困難就跟老師說,別憋著。”


    景辭臉上沒什麽表情,耳根子卻有些紅,他點了點頭。可能是因為嘴裏含著肉,聲音略有些含糊:“謝謝老師。”


    劉老師掃了兩人一眼,沒再說什麽,抬步朝前走去。


    不知怎麽的,走著走著,劉老師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他仔細想了想,卻又想不起來,搖搖頭將這種奇怪的想法拋諸腦後,踏進了班級。


    角落裏,景辭長長地鬆了口氣。終於繃不住,靠在了後麵的牆上。


    贏驕失笑,讓他把嘴裏的骨頭吐出來:“怕了?”


    景辭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贏驕心裏一動,輕聲問他:“剛剛要是我不打斷,你想說什麽?”


    “就……就說是我要跟你好的。”景辭微微偏頭,臉頰有點紅,他小聲道:“學校還指望著我能在競賽上再進一步,不會對我怎麽樣的。要是……”


    他抿了抿唇,臉上帶著一抹決絕:“要是他們開除你,那我也跟你一起走。”


    “不怕別人在背後議論你?”贏驕了解景辭,知道他最不願意在別人麵前暴露自己的隱私。他單手撐牆,低頭看他:“你現在知名度這麽高,要是傳出去,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會摻和著說上一句。還有網上那些鍵盤俠,也不會放過你。”


    “無所謂。”景辭抬眸對上他的眼睛,認真道:“我不看不聽就是了,而且議論我正好,那樣他們就不會關注你了。”


    “傻不傻,”贏驕心裏軟的不像話,看他的目光越來越溫柔:“有我在,輪得到你出頭?“


    景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沒接話。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哥。”


    “嗯?”


    “那你怕麽?”


    贏驕笑了一下:“我特麽的恨不得舉著喇叭站國旗下宣布咱倆的關係,你說我怕不怕?”他把筷子還給景辭:“快吃吧,走廊裏太冷,省得凍著了。”


    “好。”


    撞見這一幕之後,劉老師特別留意了一下贏驕和景辭。一連觀察了兩人好長時間,見他們一點兒親密舉止都沒有,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劉老師收回目光,宣布下課,夾著書出了門。


    臨近月考,七班的課間也沒從前那麽歡樂了,到處都能聽見歎氣聲。


    這一個假期大家都玩野了,作業都是開學前兩天匆匆趕出來的,未來考試的結果可想而知。


    人一心虛害怕,就會想辦法找個精神寄托。


    於是,景辭火了,幾乎整個班的人都想要往他身邊湊。


    景辭雖然日常冷臉,但實際上脾氣非常好。除了腦袋一丁點都不許人碰,其他的基本上有求必應。


    “咱班人這是排著隊,拿著被學神熏陶的號碼牌麽?”何粥看著景辭的方向,感歎:“我辭哥都快成吉祥物了。”


    鄭闕哈哈大笑,他屬於徹底放棄的那一種。成績別說是被學神保佑了,就是被佛祖開光都好不起來。


    “其實也挺好的,還能免費拉女生……”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身邊的贏驕忽然冷著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直奔景辭而去。


    鄭闕瞬間噤聲,跟何粥對視一眼,隨即幸災樂禍地吐出兩個字:“醋了。”


    前麵,吳偉成美滋滋地伸手,剛打算跟景辭握一下,身體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得一歪。


    他不悅回頭,正對上贏驕一雙冷然的眼。吳偉成頭一縮,結結巴巴地打了個招呼:“驕、驕哥。”


    贏驕麵無表情地一一朝幾個人看去,直到把他們看得渾身發毛,這才淡淡道:“想蹭個考運?”


    幾人連連點頭。


    贏驕嗤了一聲:“九年義務就教給你們封建迷信了是吧。”


    景辭這幾天本就是同學們的重點關注對象,再加上贏驕這一連串動作,頓時讓他們這裏成為了全班的焦點。


    教室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偷偷朝這個方向瞄。


    校霸忽然這幅模樣……該不會是想要打人吧?可剛剛也沒人惹到他啊。


    贏驕沒打人,他單手插兜,擋在景辭身旁:“那你們看我天天跟景辭走得那麽近,是不是應該立刻被北大保送,清華爭搶?”


    吳偉成幾人縮了縮肩膀,欲哭無淚,他們……就是想求個心理安慰而已啊。


    “別再過來找他,”贏驕倚在景辭的課桌上,冷眼環視全班,像是在對吳偉成他們說,又像是在對所有人說:“不然……你們不是信這個嗎?我讓鄭闕把你們考試用的筆挨個握一下。”


    鄭闕那個可憐的分數,整個七班誰不知道?


    這個威脅程度簡直堪比核-彈,不止吳偉成他們幾個,整個七班人都瞬間打消了再來蹭學神之氣的念頭。


    雖然不知道校霸為什麽不許他們找景辭,但好兆頭求不到就算了,起碼得避開壞兆頭!


    看著吳偉成幾人倉皇逃竄的背影,贏驕輕輕磨牙:“慣得他們。”


    他現在碰都不能碰一下,這些人倒是不客氣。


    景辭有些臉熱,小聲對贏驕解釋道:“他們沒別的意思。”


    “那也不行。”贏驕哼笑一聲,垂眸道:“文具之類的東西你隨便給,不夠我給你買。手不許讓他們握,聽到了嗎?”


    景辭樂意讓他管,乖乖點頭:“好。”


    贏驕的警告非常有用,自此之後,一個來景辭的人都沒了。李宙這個熟知內情的同桌更是,就差沒在兩人之間劃一條三八線了。


    時間過的飛快,一眨眼就到了月考。


    第一考場裏,周超一臉複雜地看著景辭:“辭哥,你都被保送了,還考什麽試啊?”


    景辭把筆袋從書包裏掏出來,一絲不苟地擺在桌子上:“我每天來上課,肯定要考試。”


    “你……”周超仰天長歎:“跟你一比我簡直就是個渣渣。”


    他忽然一拍桌子,站起來,目光炯炯地盯著景辭:“說真的,辭哥,現在我就一個願望。”


    景辭疑惑:“什麽?”


    周超:“我想考第一,你就說你能不能成全我吧?”


    景辭衝他笑了笑,沒說話。


    雖然不知道平日的考試有沒有用,但他絕對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何況考好了還有獎學金呢。


    周超懂了,他麻木地坐下來,豎起一卷草稿紙擋在眼前,留下一句:“你這個考試狂魔。”就再也不想跟景辭說話了。


    這次考試是省實驗自己出題,難度照例偏大一些,對景辭來說卻沒什麽區別。他基礎紮實,又上過兩次高二。知識就像是刻在腦子裏一樣,哪怕已經幾個月沒怎麽係統的學過了,答題還是和從前一樣從容流暢。


    最後一道英語閱讀題檢查完,景辭沒坐著幹等,直接提前交卷去了食堂。


    等他吃過飯之後,考試結束的鈴聲這才堪堪響起。


    食堂裏驟然熱鬧起來,與之相反的,則是教學樓。走廊裏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找不見。


    景辭一路走到七班,伸手剛想要推門,一抬頭,就看到了裏麵站著的贏驕。


    他已經吃完飯了還是沒去?


    景辭手上用力,想要進去問問他,門卻沒推開。


    景辭怔了怔,又加大了力道,還是沒推開。


    他抬眸對上贏驕那雙含笑的眼睛,明白了,贏驕是故意的。


    景辭疑惑地叫了他一聲:“哥?”


    贏驕翹著唇角不說話,他看著景辭,伸手在門上的小玻璃窗上點了點,憋著壞:“說句好聽的就放你進來。”


    這幾天,雖然兩人接觸他沒那麽疼了,但贏驕仍舊像從前一樣避著他。不管他怎麽說,都不肯碰他。


    景辭想他想得不行,要不是性格使然實在做不出來,都要衝過去把他撲倒了。


    贏驕見他垂著眸沒反應,以為他在擔心教室裏有別人。剛想告訴他這會兒裏麵就他一個,就看見景辭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隔著玻璃窗,輕輕貼在了他的指尖上。


    而後像是占到了什麽便宜一樣,彎起眼睛滿足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劉老師:放屁,我兩個學生之間清清白白坦坦蕩蕩。


    贏驕:嗯,坦坦蛋蛋


    這個月會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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