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曾雪菜急忙道:“等、等等、別這樣啊。不管怎麽說也不用在我朋友麵前做這種事吧…”


    雪菜的父親道:“這是因為雪菜你對我們撒謊了吧?我可沒聽說過你要在學園祭上唱歌啊?”


    小木曾雪菜解釋道:“不是撒謊啦。隻是,沒找到說這事的時機而已。”


    雪菜的父親道:“在答應這種事情之前先要和父母商量。這是很久之前就決定好的事情吧?”


    小木曾雪菜道:“這、這個…以前或許是這樣,可是,我明年都要是大學生了啊?”


    小木曾孝宏開始幫姐姐說話道:“就隻是唱歌而已,沒什麽關係吧爸爸。在學校引起問題啊,或者是退學啊之類的,比起這些,完全沒什麽大不了的。”


    雪菜的母親也上來打圓場道:“反正是一年才一次的學園祭,稍微玩得盡心點也沒什麽關係吧?”


    雪菜的父親道:“你們早就聽說了嗎?這事。”


    小木曾孝宏道:“不…我們也是剛剛才聽說的。說是要和今天來的這兩個人,組一個三人的組合。那個女生,特別酷~。”


    雪菜的母親道:“那孩子真漂亮呢。看上去好像很適合站在舞台上。…比起雪菜,明明讓她上去唱更好呢。”


    小木曾雪菜連忙道:“喂,等等…我除了唱歌以外什麽都不行啦。”


    二樓的房間裏,北原春希道:“對你的評價很高啊,冬馬。”


    冬馬和紗道:“真囉嗦。”


    像北原春希根本是沒有任何人提起過……。


    雪菜的父親道:“把打工辭了也是為了這個?有時候很晚去卡拉ok,也是為了練習而撒的謊?”


    小木曾雪菜道:“把打工辭了確實是為了這個,不過卡拉ok真的隻是興趣而已…而且話說回來我們還一次都沒練習過。”


    小木曾孝宏驚訝道:“開玩笑的吧?這個月可就要表演了啊?你們到底準備多草草了事啊?”


    雪菜的母親擔憂道:“…是不是不去比較好啊?我可不忍心看自己女兒在全校人麵前出醜…”


    小木曾雪菜堅定道:“我們會讓它成功的…不管是北原君還是冬馬同學,都非常優秀的,肯定沒問題的啦。”


    北原春希語塞道:“不不,先不論冬馬,我可…”


    冬馬和紗無語道:“…那你幹嘛還這麽一往無前?”


    雪菜的父親道:“總之,按照順序先和我們把話說清楚。然後,大家再來決定到底要不要參加。”


    小木曾雪菜焦急道:“但、但是現在我朋友…”


    雪菜的父親道:“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讓他們先回去吧,和他們說這之後家裏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小木曾雪菜道:“怎麽能…”


    雪菜的父親道:“要是雪菜沒辦法開口的話,那就我去道歉吧。…畢竟這也是你隔了三年之後第一次帶朋友來家裏。我也想好好打個招呼。”


    小木曾雪菜道:“誒?啊,爸爸…”


    二樓,一陣沉默後,北原春希道:“回去…吧。”


    冬馬和紗道:“………嗯。”


    ………


    走出玄關,當然外麵已經是一片漆黑了。


    可以稱之為冰冷的深秋夜風,不停地刺激著北原春希的皮膚。


    北原春希深吸了一口涼氣道:“呼…”


    離車站徒步僅分鍾路程的住宅街非常安靜,隻有月亮,星星,和街燈溫柔地照耀著這一帶。


    冬馬和紗走出玄關道:“讓你久等了。”


    北原春希道:“等了好久啊。”


    冬馬和紗道:“沒關係。反正我也沒真的覺得不好意思。”


    北原春希道:“啊,這樣啊。”


    在北原春希出來了5分鍾之後。


    冬馬也終於走出了小木曾家的玄關,來到了他的旁邊。


    北原春希邁開步子前進,冬馬也非常自然地,和他並排走了起來。


    而北原春希…卻覺得有點害羞。


    冬馬和紗道:“說起來…”


    北原春希道:“嗯?”


    走了一會兒之後,這次冬馬又很自然地,跟北原春希搭話了。


    果然北原春希還是…覺得有點害羞。


    冬馬和紗道:“小木曾她道歉了。都快哭出來了。”


    北原春希道:“我完全沒放在心上。”


    冬馬和紗道:“我已經這麽跟她說了。”


    北原春希道:“…謝了。”


    冬馬和紗道:“我傳達的隻是我的想法而已。你的想法你明天自己去告訴她。”


    北原春希道:“這樣啊,我知道了。”


    冬馬和紗道:“嗯。”


    雖然說是完全沒放在心上,不過走在回車站的路上的他們,還是一時低頭不語,完全找不到繼續的話題。


    在那之後…進到房間裏的小木曾的父親,非常客氣地對他們道了歉。


    雖然北原春希向他說明了是他硬要邀請小木曾的,而且辭去打工也是因為他的原因,可他還是說這些都是“我女兒的問題”,沒有多搭理北原春希。


    就隻是對他們說著“這之後家裏人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所以不好意思請你們先回去吧。”


    然後向他們低頭道歉。


    冬馬和紗道:“那算什麽啊…”


    北原春希道:“即使你問我,我也…”


    北原春希所感受到的那種近乎反胃的感覺,似乎冬馬也感受到了。


    隻是參加學園祭的表演,都要在家族會議中進行審議。


    而且明明是這麽嚴厲的父親,卻完全沒有不由分說地就對他們說“你們給我閉嘴”啊或是“不能原諒”之類的話。


    就隻是靜靜地指出讓小木曾根本無法反駁的錯誤,然後認真地聽取她的意見而已。


    冬馬和紗道:“果然…那種家夥我不擅長應對。”


    北原春希默然無語。


    要是平時的話,聽到這種話北原春希會立刻接茬,不過隻有現在這一刻,北原春希無法反駁。


    冬馬和紗道:“被家裏人那麽幹涉…而且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北原春希總感覺自己知道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那種像肥皂劇裏才會出現的溫馨家庭,在現實裏竟然存在。


    冬馬和紗道:“我可受不了…我甚至無法設身處地地去想象。”


    北原春希道:“是麽。”


    所以,才激起冬馬的憤慨。


    冬馬和紗道:“難以置信…甚至可以說,相信了我就輸了。”


    北原春希道:“冬馬…?”


    冬馬像是覺得很冷一般,抖了抖身體,仰望著那並不算太美,一如往常的夜空。


    走在北原春希旁邊的腳步,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她回望他們剛才走過的路,讓北原春希無法看見她那清秀的臉龐。


    北原春希道:“但是…我家的話,幾年前也是那樣的噢?”


    冬馬和紗道:“這…樣啊。”


    她輕輕一歎,嘴邊冒出幾乎弱不可聞的三個字,讓人不知道她這究竟是不忿是哭笑還是在悲戚,又或者,根本什麽都不是。


    北原春希道:“回家時限是六點之前,偶爾遲了的話,老媽就會在門口轉來轉去,父親就會嚴厲地訓斥我。”


    北原春希這番毫無意義的話,也不知她究竟是聽進了心裏還是做了耳邊涼風抑或幹脆充耳不聞,又或者,對她來說根本什麽都不是。


    北原春希道:“在朋友家偷偷喝了青梅酒回去之後,因為滿臉通紅所以一下就被揭穿了,之後家人立刻打電話給對方的家裏,結果兩個人都被罵得很慘。”


    就算這樣北原春希還是繼續說著,是因為剛才那肥皂劇一般的場景讓他也十分不理解。


    北原春希道:“雖說上了中學以後,他們再也沒有這麽關心過我。”


    冬馬和紗道:“把自己的孩子離棄不顧?”


    北原春希道:“…父親倒是真的離開了呐,不過,撫養費給得也不少,所以我也沒什麽意見就是了。”


    冬馬和紗默然無語。


    倒不是要炫耀…


    特別是對方還是冬馬這樣的大小姐。


    北原春希父親的老家,是在岡山有公館的,一家非常知名的企業的創始家族。


    作為長子,北原春希的父親被期待成為下一任的繼承人。


    他保持著優秀的成績,上了好高中,好大學…


    在他那一帆風順的人生中,唯一的失敗就是……


    和北原春希的母親結婚,然後生下了他。


    …不過這僅僅是對父親的老家而言。


    到底發生了什麽,雖然北原春希從老媽的嘮叨中也知道了些,不過都無所謂了。


    那個時候,因為雙方均毫無體諒對方之意,所以北原春希甚至沒有想過要幫誰。


    於是現在,就剩下了接受著岡山名門的援助,逍遙自在地過著日子的北原家,以及變得毫不關心對方的一對母子了。


    冬馬和紗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半吊子呢,北原你。”


    北原春希道:“…我就知道如果是冬馬你,聽了不會特別驚訝。”


    至今北原春希隻告訴過包括武也在內的三個朋友,讓他們三人都敗下陣來的,雖說北原春希自己覺得這種家庭狀況不是太說得出口。


    冬馬和紗道:“因為,我連父親的名字和長相都不知道。和母親也已經好幾年沒住在一起了。而且給我的信用卡也是沒有額度的。”


    不愧是擁有著比北原春希家更複雜的家庭情況,仿佛實地演繹著和小木曾不同類的“劇中家族”的冬馬家千金,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啊。


    北原春希道:“…冬馬你還是那樣容易看透啊。”


    冬馬和紗道:“…我就知道是你的話多半會退讓的,北原。”


    北原春希道:“誰讓我本來就是半吊子。所以,無論是小木曾還是冬馬的家庭,我都隻了解了一半而已。”


    冬馬和紗道:“你知道些什麽………呃,的確是知道的呢。”


    北原春希道:“因為要是在網上搜索你母親的名字。相關結果可是會超過10萬條啊。”


    母親是世界著名的鋼琴家。


    就隻是點擊一下出現在最前排的在線百科,就能看到不少關於過去的種種流言蜚語。


    冬馬和紗道:“我家的情況沒那麽複雜。就和大家想象的差不多而已。而且對於某些人來說也並非有多深的含義。”


    結了兩次婚,離了兩次婚。


    可是生女兒的那段時間,卻居然是獨身。


    冬馬和紗道:“不過,就是因為這樣…就算莫名地感到火大,也沒什麽關係吧?隻是莫名地覺得討厭她,不行麽?”


    北原春希道:“小木曾是個好孩子吧…?”


    冬馬和紗道:“就因為是個好孩子我才難以應對。而且幾乎是徹底的無法應對。我想我和她就算到死為止都不可能有相同的價值觀吧。”


    冬馬仍然抬頭看著天空,聲音像蚊子一般微弱,而且略有些發顫,然而北原春希從未見到過她說這麽多的話。


    果然北原春希還是不理解,這聲音包含的感情是生氣,還是微笑,還是哭泣,還是毫無情緒。


    北原春希道:“就算是這樣…”


    冬馬和紗道:“我還是在考慮到底應該和她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還是一生的摯友。”


    北原春希道:“………哎?”


    但是,當冬馬和紗將仰望的臉轉向北原春希時…


    冬馬和紗道:“回去的時候,和小木曾約定好了。”


    北原春希道:“冬馬…?”


    她的臉上赫然浮現出的表情,是種略帶慚愧,和少女羞澀的表情,似乎是在後悔剛才惡劣的態度。


    冬馬和紗道:“我說,如果你能完全說服她的父母、我就加入輕音樂同好會。”


    北原春希驚的合不攏嘴道:“呃…呃…誒?”


    這種半年以來北原春希未曾一見的表情,如夜空中鑽石般的星辰一樣璀璨耀眼。


    …請無視剛才“並不算太美,一如往常的夜空”的修飾。


    北原春希驚訝道:“為什麽…?誒~!?”


    冬馬和紗語氣莫名道:“你不願意?那麽我收回好了?”


    北原春希心思難名道:“但是,但是,…我已經想好了下一個作戰計劃。而且還暗下決心說明天一定要說服你。”


    雖然說服工作一直很失敗、但北原春希認為今天是最大的失敗了。


    同好會的再建計劃被理性分析駁斥得體無完膚,想要動之於情的時候,那毫無關聯的小木曾一家,卻又以其不知所謂的行動觸及了冬馬的逆鱗。


    冬馬和紗扶額道:“北原你還真是容易放棄。你以為就用這種半吊子的決心就想說服我?…還早了5年呢。”


    北原春希道:“啊…”


    …難道還觸及了除逆鱗以外的地方?


    冬馬和紗沉聲道:“畢竟已經沒有時間了。從現在開始一天都不能浪費。”


    北原春希問道:“你不是說我們的計劃太不靠譜嗎…?”


    冬馬和紗臉上流露出自信的神采道:“是啊。如果沒有我的話。”


    北原春希道:“冬馬…”


    或許這次該輪到他轉過身去了。


    天上高懸的月亮和星辰,已經不再是那麽平凡,夜空也不再是一成不變了。


    冬馬和紗道:“因為你們和我完全不同…所以覺得反正不可能互相了解…”


    不管北原春希惹她發火了幾次。


    也不管小木曾幾次讓她覺得難於應對。


    冬馬和紗語氣莫名道:“所以…覺得即使在一起,也不會太大壞處。”


    即使這樣,僅有北原春希知道的


    “冬馬是個好人”這個觀點,直到最後,都沒有動搖過。


    北原春希真誠道:“謝謝……”


    冬馬和紗道:“隻有今天,不管你怎麽道謝都不夠哦。”


    北原春希少見的情緒起伏過大道:“謝謝,謝謝…真的非常感謝!。”


    冬馬和紗道:“…北原,你果然很囉嗦。”


    北原春希道:“對不起…”


    ………


    在這個離正式表演,僅剩兩個星期有餘的周日。


    曾經中途解散的輕音樂同好會,取回了最低限度,真的是最低限度的人員,終於能夠繼續朝著學園祭進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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