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劃舞台。


    簡單來說,就是好幾個社團跟學生團體使用體育館的舞台輪流表演各自的節目。


    不過由於采自由參加製,聽說好像有相當多企劃報名。因此,一個企劃能使用舞台的時間也就相對變少了。


    可是以我們的情況來說,可以運用的時間多寡沒什麽太大的關係。


    我們樂團要表演的隻有一首歌。


    學生們或許會好奇地心想「為什麽機研要做樂團表演呢?」也說不定……但慶典的熱潮應該會把這點小疑問一掃而空吧。


    順帶一提,節目表演的順序是從前麵數來第七組。輕音樂社是第八組,我們算是替他們暖場。


    事實上輕音樂社的樂團無論練習量還是品質都很高,這個順序實在沒什麽好挑剔的。然而對方卻讓我們使用設置在舞台上的樂器跟器材,所以反倒令人想要道謝。


    而且——重要的不是順序或品質。


    文化祭。


    對高中生來說,那是非常重要的活動。也就是說,能夠樂在其中才是最重要的。我們需要的一定是仿佛徹底燃燒殆盡的感覺。


    把之前練習過的成果全部發揮出來,讓自己完全燃燒。所以絕對不能緊張。


    可是——


    「——呼。」


    為了讓如打鼓般撲通撲通直跳的心髒鎮靜下來,我拿著貝斯輕輕地做了個深呼吸。


    時間是下午兩點四十五分。


    現在我所在的地方是體育館的舞台側台(注4位於舞台兩側,從觀眾席角度看不到的空間。演出人員跟舞台裝置通常會在此處待命。)


    沒錯,第六組相聲研究會的企劃才剛結束,現在輕音樂社跟廣播社的人正在進行樂團的準備。


    也就是說——再過不久。


    我們樂團就要出場了。


    展現這一周成果的時間——


    「你還好吧?總長。」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我的心情,可憐開口向我搭腔。她依然頂著狼人造型。


    「——我沒事。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我擠出幾乎快要發抖的聲音回答。


    事實上我緊張得胃都痛了。這也難怪。畢竟我是繭居族。剛才稍微瞄了一下,企劃舞台似乎盛況空前,湧入了相當數量的客人。因為要在那麽多人麵前露臉,心髒好像快要出毛病了。


    「……這樣啊。不過就算稍微失敗了也沒關係。到時候可憐跟大家都會幫忙掩飾的。」


    「咦……」


    聽了這句話,我有點驚訝。


    狼穀可憐。


    雖然她以成為什麽不良少女為目標,但其實她跟我一樣怕生,是個有點內向的女孩子。至少我四月認識可憐的時候是這樣。


    不過——


    「——謝謝你,可憐。」


    現在的可憐好像跟當初認識時有點不一樣了。因為至少以前的可憐不會這麽冷靜。高中出道。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入學後大約半年的時間內,我們分別用自己的方式度過高中


    生活。


    而成果或許已經展現出來了也說不定。


    半年。


    如果在這六個月之中,可憐——不,我們能夠更接近自己追求的高中出道——


    「總之,還是放鬆點會比較好喔。」


    姬宮學姊從背後輕輕拍了拍我跟可憐的肩膀。


    「在這種場麵中最重要的是不能自暴自棄。雖然讓情緒亢奮起來也很重要,但興奮過頭瞎忙一場的話可就不用玩了。」


    這麽說完,姬宮學姊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


    令人驚訝的是,她依然打扮成兔女郎的樣子。


    ……不。


    再怎麽看興奮過頭的都是你吧。


    「姬宮學姊,你真的打算用這種打扮登台嗎?」


    「那當然喔。具有某種衝擊性的裝扮肯定比較好。證據就是可憐也cosy了。」


    「就算這樣好了,扮成兔女郎演奏也未免太……」


    「放心吧,我已經事先想好藉口了。就當我是『在宣傳女仆咖啡廳的名義下被迫打扮成這樣的優等生』吧。」


    「…………」


    啊啊,可怕的姬宮姬乃。跟兔子比起來,這個人果然更適合吸血鬼。居然為了讓自己出名而不惜做到這個份上。


    「……對不起,小姬。」


    這時。


    可憐突然對背後的姬宮學姊道歉。


    「?為什麽要道歉呢?可憐。」


    「因為……小姬其實是想當主唱吧?」


    可憐也不回頭看姬宮學姊,就這麽發問。


    ……的確。


    以姬宮學姊的個性來說,就算會想當最受矚目的主唱也不奇怪。可是這個人卻刻意主動說要負責鍵盤。


    或許……那是為了可憐也說不定。


    我們成員之中隻有她沒有玩樂器的經驗。


    所以可憐要加入樂團就隻能擔任主唱了——


    「沒關係。」


    也不曉得是在想什麽。


    姬宮學姊從後方緊緊抱住了可憐嬌小的身軀。


    「這種事情不用放在心上。事實上可憐的聲音真的很可愛,經過這一個禮拜的練習後歌唱力也提升了。」


    「小姬……」


    「而且我也以我的方式下了一番功夫。雖然在樂團負責的位置不太引人注目,但衣著八成是最顯眼的吧。所以呢,可憐反而要更努力地讓自己比我還要顯眼喔。」


    「——」


    在被姬宮學姊抱著的情況下,可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呢喃著說「——嗯,人家知道了」。


    ……啊啊。


    說了那麽多,這個人畢竟還是我們社長。


    現在我才深刻體認到。雖然個性有些蠻橫,但姬宮學姊卻成功地拉了我們一把。要不然我們實在是不可能站上這種舞台。


    而且——搞不好。


    這個人是為可憐好才讓這家夥當主唱的。畢竟可憐跟我一樣都是怕生的個性。她會不會是為了改善這點才提拔可憐當樂團主力呢?


    姬宮姬乃。


    雖然國中時代她曾被稱為吸血鬼姬宮,但我想她的本質其實是個很會照顧別人的人。


    「……不說這個了。」


    這時。


    姬宮學姊將視線轉向了我。


    「我現在擔心的是鐵之介。」


    「…………」


    聽了這句話,我隻能閉口不語。


    ——沒錯。


    來到舞台側台前我跟姬宮學姊說了在屋頂上想到的事情,結果害她非常困惑。


    不過,這或許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等會兒要做的事情違背了我的方針。


    說不定還會讓我過去基於高中出道而累積的形象徹底粉碎。


    不過即使如此,我——


    「我們來晚了。」


    這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轉過視線一看,進入側台的是亞留美跟久留美。沒錯,亞留美被班上的善後工作拖住了,剛才久留美才去接她。


    「………………master。」


    此時,亞留美呼喚著我。


    ——啊啊,對了。


    現在才到側台來的這家夥大概很驚訝吧。


    這也難怪。


    我等會兒準備要做的事情就是這麽不像我的作風。


    「太好了。這樣就全員到齊了。」


    姬宮學姊像是製止亞留美似的連忙開口說。聽了她所說的話,我們自然而然地圍成一個小圈。側台上之後要演出的學生跟文化


    祭執行委員正亂成一團,不過像這樣圍成圓圈就能稍微開個會了。


    「那麽——做為這次表演的發起人,姑且請讓我說句話。」


    這麽說完。


    姬宮學姊像是安撫我們似的露出微笑。


    「各位——請盡情享受吧。畢竟在這麽多人麵前表演樂團是第一次經驗,想必大家都很緊張吧。不過這種經驗可不常有喔。所以——請抱著連緊張都能樂在其中的心情讓自己完全燃燒吧。如此一來——」


    表演一定能順利成功的。


    「——是。」


    聽了這句話,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仔細一看,亞留美她們也點頭附和姬宮學姊所說的話。唔,不愧是姬宮學姊。不知道是不是國中時期擔任過學生會長的關係,這種時候她顯得非常可靠。隻要沒有喜歡玩弄我的壞習慣,那就再完美也不過了。


    「——」


    ——不過。


    姬宮學姊說得沒錯。


    走到這一步,我們隻能讓自己樂在其中了。


    高中出道。


    如果這個樂團也是其中一環的話……那麽不盡情享受創造出美好的回憶就太可惜了。


    「……maser。」


    當亞留美再度呼喚我的時候,別著文化祭執行委員臂章的學生高聲叫我們準備出場。


    「那麽,我們走吧。」


    不過在亞留美正要說下去之前,姬宮學姊就已經從側台上了舞台。


    一瞬間,驚人的歡呼聲籠罩了觀眾席……嗯。如果有兔女郎突然跑出來的話,當然會嚇一跳嘛。為了不讓姬宮學姊獨領風騷,我們也得加油才行。


    「——好。」


    呼地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後,接著可憐便衝出了側台。


    刹那間,觀眾席又響起了歡呼聲。剛才是男生的聲音比較多,不過這次則是女生占多數。不愧是可憐。她那宛如吉祥物般的外表似乎破壞力超群呢。


    「……繭居族。」


    這時,身穿製服的久留美向我搭腔。


    不過隻對看了幾秒鍾後,她就一語不發地往舞台上前進……不要緊的。我的想法都在屋頂上告訴她了。


    「…………哥哥。」


    然後。


    最後櫻亞留美呼喚了我。


    那不是『小櫻』,也不是『master』,而是令人非常懷念、非常有親切感的稱呼。不過——這個稱呼對現在的我來說正好。


    因為——


    「來,我們走吧,亞留美。」


    「啊……」


    我溫柔地握著妹妹的手,緩緩地朝舞台邁開腳步。可是踏出去的腳卻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


    ……這也難怪。


    因為——現在的我是櫻鐵之介。


    沒錯——我現在穿的是男生製服。


    我不是做為『小櫻』——而是以『櫻鐵之介』的身分往舞登上跨出一步。


    「——」


    這不是什麽比喻,照亮舞台的照明與大量觀眾——真的讓我頭暈目眩了起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算我變得跟以前不同,已經能夠隨意在街上走動了,我也還是個繭居族。所以自然不習慣這種大舞台。


    再加上現在的我又是男生打扮。


    不是做為『小櫻』,而是以櫻鐵之介的身分站在舞台上。


    「……呼。」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走向舞台的同時我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按照原定計劃,我應該是要穿著女裝進行樂團表演才對。事實上我的變裝也很完美,隻要不主動揭穿,我想誰也不會發現櫻鐵之介在做玩樂團這種引人注目的事情。


    『做為普通男生高中出道』。


    追求這種目標的我以保護色做為口號。神不知鬼不覺地融入班上,過著毫不起眼的平凡高中生活才是我的目標。所以我原本打算以『小櫻』的身分參加樂團。


    ——不過。


    現在不同了。


    我想要以櫻鐵之介的身分跟那家夥站在同一個舞台上。


    櫻亞留美。


    我隻是想要以哥哥的身分跟那家夥在一起而已。


    所以……我才會不惜扭曲自己的信念站在這裏。


    沒錯,一切都是為了那像夥。


    為了繼績當那家夥的哥哥——


    「——」


    我把貝斯的背帶掛在肩上,並連上音箱。一拿起撥片試著輕輕撥弦,社團教室無法比擬的巨大音量頓時震得身體酥酥麻麻的。


    環顧整個舞台,所有人似乎都已經在各自的位置上完成了準備。


    主唱.狼穀可憐。鍵盤手.姬宮姬乃。鼓手.櫻久留美。貝斯手.櫻鐵之介。還有——


    「——!?」


    一陣爆裂聲剌進了鼓膜。


    亞留美突然彈響了吉他。


    這音調大概是g和弦。


    她拿的吉他是紅色琴身貼上白色護板的telecaster。從中傳出的聲音——感覺仿佛在向我們發問。


    ——準備好了嗎?


    雖然實際上沒有出聲,但我的耳朵卻好像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


    麵對這個問題——我靜靜地點了點頭。


    其他成員們也同樣將視線集中在亞留美身上。


    沒錯——我們表演的曲子不是從鼓手數拍或主唱給信號開始。以曲式的結構來說,身為吉他手的亞留美必須決定進歌的時機。


    ——所以。


    剛才那是最後確認。


    我們要表演的是已經過世十幾年的歌手的搖滾歌曲。


    其演奏時間大約三分半。我能跟妹妹一起玩樂團的時間也僅剩下短短的兩百一十秒——


    『該怎麽做……才能跟哥哥和好呢?』


    突然間,一個禮拜前亞留美對我說過的話在腦海裏反覆響起。


    亞留美像是抹消這句話似的彈響了吉他後——歌曲就開始了。


    「——」」


    就這樣。


    我的高中生活中最漫長的三分半揭幕了。


    ☆


    ——爆裂聲。


    從音箱內傳出的巨大音量完全符合這個字眼。不過其中卻沒有雜質。


    隻有激烈卻澄澈的音色。緊張俐落的旋律一口氣撼動了聽眾。


    雖然原本曲子就很好了——但聽起來會如此美妙全是因為亞留美彈吉他的實力。為了適應生化人造人的身體,做為複健訓練的一環而實行的演奏練習。


    ——沒錯。


    妹妹是為了再次見到我而努力。


    既然如此——


    「——」


    當哥哥的——不回應她怎麽行呢!


    一瞬間,許多聲音重疊起來。


    配合亞留美的吉他,我的貝斯、久留美的鼓,還有姬宮學姊的鍵盤紛紛吐出聲音。一切都跟練習一樣。跟這一個禮拜來重複了無數次的演奏一樣。再來隻要可憐能順利加入歌聲……


    「…………!?」


    不過——那個卻像是嘲笑我似的造訪了。


    ——頭痛。


    是那個原因不明的頭痛。


    當我正彈著貝斯的時候,腦袋裏開始迸出劇痛。


    仿佛企圖阻止我的演奏一般——


    「——」


    ——不過這或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雖然樂團正在演奏當中,但我腦海裏想的全是那家夥。


    櫻亞留美。


    我那因為夏季慶典當天發生的事故而變得有別於常人的繼妹


    。仔細一想,這個頭痛好像隻有在思考那家夥的事情時才會出現。這樣的話,就算在這個狀況下發生也沒辦法。


    因為我——現在就是為了那家夥而彈奏貝斯。


    「——」


    一波格外強烈的頭痛突然襲來,害我右手彈奏的拍子險些亂掉。


    —好熱。


    仿佛呼應著頭痛般,我感覺到全身的體溫正逐漸升高。心髒像是打鼓似的撲通撲通直跳,受到過快的心跳影響,連我的拍子好像都快亂掉了……!


    可是——


    「——我怎麽可以輸呢!」


    我對自己這麽大叫。不出所料,聲音被音箱發出的爆裂聲蓋過去了——不過即使如此,那還是確實傳進了我的耳裏。


    ——沒錯。


    這種時候輸了還得了啊。


    高中出道。


    那是亞留美的夢想。那家夥一定很希望以妹妹的身分跟哥哥共度高中生活。


    既然如此——我必須把這段時間也變成那家夥重要的回憶才行。


    生化人造人。


    即使變成了這種存在,即使我忘了她,她還是來我身邊見我了。就算是為了她……!


    「嗚……」


    盡管頭痛令我不禁咬緊了牙關,我還是拚了命地修正亂掉的拍子。一瞬間,因為我而走調的樂音再度重疊起來。吉他、貝斯、鼓、鍵盤。


    還有——


    「——」


    可憐的嗓音撼動了體育館的空氣。


    那是可愛卻有力的歌聲。


    不曉得是不是不願輸給樂器的爆裂聲,可憐以麥克風幾乎都要產生回授現象的音量嘶吼。就算在練習中她好像也沒有從開頭就這麽賣力唱過。


    那嘶吼有如怒號,跟可憐嬌小的外表一點也不搭。


    不過——這樣反而好。不知道是不是太賣力的緣故,有點嘶啞的歌聲感覺很適合這首樂曲。舞台中央。從麥架上取下麥克風後,可憐就這樣手持麥克風舞動似的配合


    歌曲搖擺身體踩著節拍。


    她臉上帶著耀眼的笑容,一副好像打從心底感到快樂的樣子。


    ——完全燃燒。


    沒記錯的話,站上舞台前一刻姬宮學姊好像說過這樣的話。


    可憐正是用自己的身體體現了這句話。


    仿佛要藉著這首歌把自己體內的一切全都燃燒殆盡般,她不斷地嘶吼著歌詞。姬宮學姊、久留美、我,還有——亞留美配合著她繼續演奏。


    那是首——深深打動人心的搖滾歌曲。


    從音箱裏不斷流泄出聲音、聲音、聲音。


    那爆裂聲如雪崩般湧來,並且在我們之中接連炸開。彈得急促的吉他配上低吟的貝斯、奔放的鼓、流暢的鍵盤。然後主唱激烈卻有點頹廢的聲音不斷嘶吼著歌詞。「啊啊——」


    ——好開心啊。


    那是再單純也不過的感情。對於身為繭居族的我來說,在眾人麵前彈奏樂器原本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可是現在這一瞬間我卻克服了這種痛苦而感到愉悅。


    這樣下去的話,整顆腦袋好像就要沸騰了——


    「——」


    然後——演奏開始過了大約兩分半。


    主唱格外用力地擠出呐喊的瞬間,我將視線轉向亞留美。


    刹那間,吉他獨奏響徹四方。


    亞留美彈奏的音色震撼了體育館。像是象征這首歌的意境般激烈卻又有點苦悶的曲調。


    在那極為美妙的旋律之中——


    「——哥哥。」


    不知道為什麽。


    我好像聽到了亞留美的聲音。


    回過神來,我們正麵對麵四目交接。


    ——好遠。


    因為站在舞台上的關係,我們之間隔了一段距離。不過即使如此,我卻覺得亞留美比以往都要來得貼近自己。透過一起玩樂團,我能深刻體會到……她是陪在我身邊的。


    「…………」


    當亞留美彈著吉他獨奏時——不知不覺間,我的頭痛停止了。


    不曉得是不是疼痛消失的緣故,思考一口氣變清楚了。


    ——罪惡感。


    這一個禮拜以來,我受其阻礙而無法縮短跟亞留美之間的距離。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夏季慶典那天晚上我沒能拯救妹妹。要是亞留美沒有像這樣站在我麵前的話——我早就被罪惡感殺死了。


    我就是這麽地想不開。


    可是——隻有現在不能逃避。


    我要接受並且克服罪惡感——然後這次絕對要麵對那家夥……!


    「——呼!」


    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氣的同時,我再度彈起貝斯。


    吉他獨奏結束後,曲子一口氣往最後的副歌加速。主唱、鼓聲、鍵盤也加了進來,我們的聲音再度合而為一。


    ……老實說,我已經疲憊不堪了。


    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完馬拉鬆。全身從剛才開始就汗流不止,腦袋仿佛缺氧般昏昏沉沉,壓弦的手指跟不斷撥弦的右手也接近極限了。


    可是,就算這樣——


    「——」


    我們還是持績演奏到最後了。


    那是極為漫長又短暫的三分半。


    曲子最後一小節彈完後又進了一次間奏……最後所有樂器短促又尖銳地奏響一聲——我們的演奏就結束了。


    在爆炸聲的餘韻之中,沉默短暫支配了體育館。


    接著在下一個瞬間——微弱的拍手聲啪啦啪啦地響起,隨後不輸給我們剛才演奏的巨大音量便淹沒了體育館。


    「……啊啊。」


    ……太好了。


    看來好歹是順利完成了。


    完全燃燒。


    就像姬宮學姊所說的,我們把自己的一切都燒光了。


    徹底燃燒殆盡了。


    「——謝謝大家!」


    調整好呼吸後,為了回應歡聲雷動的觀眾,可憐以嘶啞的嗓音道謝。


    接著對觀眾席低頭行了一禮後,便帶著滿足的表情回到了側台。姬宮學姊跟久留美似乎也一樣,盡管滿頭大汗卻還是帶著洋溢著充實感的表情返回側台。


    ——可是。


    「……姊姊?」


    在尾隨可憐跟姬宮學姊回到側台之前,久留美回頭望向這邊。


    舞台上還有兩道拿著樂器的身影。


    櫻鐵之介跟櫻亞留美。


    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回到側台。


    「……哥哥。」


    仿佛為了打破體育館內在異樣的氛圍中沉默下來的空氣,亞留美呼喚了我。


    ——在那一瞬間。


    我決定要把自己的心情告訴她。


    因為——我的心情已經確定了。


    罪惡感。


    還有亞留美變成生化人造人的事實。


    這些——都已經沒關係了。


    櫻亞留美無疑是我的妹妹。


    夏季慶典那天晚上過後——我們兄妹倆都變了。


    正因為如此——


    「——亞留美。」


    回過神來,我正抓著可憐用過的麥克風呼喊她的名字。老實說,剛才的演奏讓我累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不過這樣就沒問題了。


    我的聲音一定也能傳達給亞留美。


    「——」


    當自己的聲音從喇叭中流泄而出後,餘音在整間體育館繚繞不去的時候。


    我——說出了那句話。


    那是極為單純簡短的訊息。


    讓我們兄妹和好的話語。


    讓櫻鐵之介跟櫻亞留美能夠再度正視彼此


    的話語——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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