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戴著貓耳朵跟貓尾巴的真奈輕咬耳垂後——第二天。
伊織一如往常地走在上學路上,卻在路邊看見睡著了的真奈。
她穿著伊織熟悉的體育服,就這樣睡在民宅的圍牆旁、電線杆旁邊的地上。
「…………啊?」
伊織驚訝地發出呆愣的聲音。
奇怪。伊織揉揉眼睛再仔細一看,真奈確實在那邊,他並沒有看錯。
真奈就像是那種偶爾會看到的醉倒在路旁的人一樣,倒在路邊呼呼大睡。
……這家夥!為、為什麽她會睡在路邊啊!?
伊織完全搞不懂。
這家夥真是的,一件事情接著一件事情,專給我惹麻煩。
不過……
「我也不能……就放著她不管啊。」
伊織喃喃說著,走近了正在睡覺的真奈身旁。
他在真奈麵前蹲下。
真奈把大書包當成枕頭,像隻貓咪似地縮起了身子。
呼、呼,伊織聽到了她輕輕的呼吸聲。
平常綁著的雙馬尾解了開來,長發垂在臉旁,隨著呼吸而輕飄飄地滑落在臉上。
「…………」
那毫無防備的睡姿讓伊織不禁看傻了。
他已經習慣真奈平常亢奮的樣子,這麽安靜的真奈對他來說十分新鮮。
真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的睡姿啊……啊,我在想什麽啊!
伊織搖搖頭,甩掉心中的邪念。他伸手搭上真奈的肩膀想要喚醒她。得先問問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行。
這時……
真奈在伊織還沒碰到她之前就先扭動了身體,她的嘴角動了幾下。
「學、長……」
「!」
是夢話。真奈好像夢到了我,夢的內容是什麽呢……?
「……嗬嗬……來吧,來舔……我的腳……」
伊織沮喪地垂下肩膀。蹲在地上的他差點就這樣摔倒。
……嗯。算了,早就知道是如此。
不過,該怎麽說呢……為什麽心中會覺得如此遺憾?
伊織重新振作起精神,再度搖了搖真奈的肩膀。
真奈慢慢地睜開眼睛,緩緩起身。
「咪……?」
她微傾著頭,半睜著眼睛,發出奇怪的聲音。
之後眨了眨眼睛,嘿嘿地笑了。
「啊~是學長~」
真奈摸了摸伊織的臉,看來還沒睡醒的樣子。
「是真的耶~~萬歲……唔。」
啪嚏。
「……喂,不要又睡著啦。」
「呀啊!」
伊織彈了真奈的額頭一下,真奈馬上跳起來。
她按著額頭,拚命眨眼睛。
「咦?奇怪?學長……?為什麽學長會在這裏呢?我、我是在作夢嗎?」
她還想再摸伊織,但伊織卻揮開了她的手。
伊織取而代之地捏了捏真奈的臉,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很想捉弄一下真奈。大概是想連昨天讓他小鹿亂撞的份算在內,好好地報複一下真奈吧。
捏。
他伸手拉真奈的臉頰。好柔軟,可以拉好長。
「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啊!」
「怎麽樣?知道不是在作夢了吧?」
「偶、偶珠到囉。」
「好。」
伊織放開真奈的臉頰。
「對了,真奈。」
「唔……什麽事?」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睡覺啊?」
「?」
真奈打量四周,確認了左右的情況。她好像知道自己正睡在路邊,也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再度看向伊織。
「因為我沒有家了。」
真奈隨口說出的話,卻令伊織十分震驚。
「啊?」
……她剛剛說了什麽?
「我被趕出住的地方了。房東先生表情很凶地叫我滾出去,真的好恐怖喔~之前明明都笑咪咪的,說我愛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啊——啊,不過我那時候好像是用了《魔眼》的樣子。」
2
「所以啦——嗯,好像就是這麽一回事囉,藤村。」
十分鍾後。
伊織把真奈帶到學校附近的公園。為了討論無家可歸的真奈今後該怎麽辦,伊織找來了景商量,把事情向她說清楚。
要商量有關真奈的事,首先要找的應該就是真奈的好朋友景吧。
三人坐在噴泉前的長椅上。但在伊織向景說明事情的時候,真奈已經靠在伊織的手臂上又睡著了。反正就算真奈醒著,應該也幫不上忙,所以伊織便放任她睡。而且真奈看起來也的確睡得很舒服,讓伊織舍不得叫她。
景一邊聽伊織說話,一邊梳著真奈的頭發,她抬起頭跟伊織說: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也就是說,因為你禁止真奈使用魔眼,所以她才會無家可歸。」
「呃,嗯……應該是這樣子吧。」
「又是魔眼嗎?」
景眯起眼睛,像是覺得伊織在說謊。
伊織之前曾經跟景說過有關真奈魔眼的事。所以這次他也老實地全盤托出,隻是關於魔眼的部分,她好像還是不相信。
「那,學長,你打算怎麽做呢?」
「嗯?」
「總而言之,真奈失去了住的地方是事實。而且,魔眼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始作俑者就是學長你。」
「…………」
「學長打算怎麽辦呢?」
「呃,所以我才找你來商量啊……」
景聳聳肩。呼,她很明顯地歎了一口氣。
「我覺得這根本沒什麽好商量的。隻要學長負起責任,讓真奈住在你家,一切就解決了吧。」
「……咦?」
「『咦』什麽呢?」
「不,因為……怎麽可能讓她住我家啊!」
伊織慌了。
——讓真奈住我家?
「學長不想跟真奈一起住嗎?我想真奈應該會很開心的喔。」
「不、不行!」
伊織不禁拉高了音量。
這時,真奈挪近他身邊,動了一下。
她突然睜開眼睛。
「學長家!我想去學長家!」
真奈唐突地這麽一叫,讓伊織嚇了一跳。
但真奈馬上又把頭靠上伊織的手臂,幸福地睡起覺來。
伊織鬆了一口氣。
看來真奈隻是對他與景的對話中出現的詞匯產生反應而已。
「總而言之,藤村……我們家不行。」
「我不懂耶,學長。跟真奈住在一起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唔……這個嘛……」
「可以隨便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喔。」
「等一下,你、你啊……」
聽到景講得這麽直接,伊織的臉突然發熱。
這時——
真奈的頭一轉,抬了起來。
「我要同居!追求學長!」
「什麽!?」
「呼……」
真奈又帶著困意高呼。
伊織直盯著再度進入夢鄉的真奈。
……這家夥真的有在睡嗎?
我開始覺得什麽無家可歸的話該不會是謊言,一切都是景跟真奈編出來的吧?嗯……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倒還好,不過應該是我想太多。
畢竟這個人可是真奈呢。如果這一切是遙假的話,她應該早就藏不住話了。
……不過,同居追求?她到底想做什麽啊?
(——可以隨便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喔。)
搖頭!
伊織搖了搖頭,打消腦海裏的想象,他的臉頰不自覺發燙。
「學長。」
「啊?什、什麽事!?」
「你在慌張什麽呢?抱歉換一下話題,我有件事想趁現在問你。」
「……有件事要問我?」
「是的,我覺得很奇怪——你是喜歡真奈的吧?那你為什麽要一直躲避真奈的攻勢呢?」
「啊?啊啊……不,因為,呃……該說我的喜歡跟真奈的喜歡不太一樣吧……」
伊織看著睡著的真奈。
「這家夥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對她絕對服從啊。」
「?」
景不解地微傾著頭。
「我是說,我跟真奈,那個……就算我想跟她當男女朋友……但真奈卻不是這麽想的。所以,我不能因為覺得很高興,就隨便地接受她的追求吧。」
……當然,這其中也有伊織單純感到有點害臊的緣故。
「呃,你懂嗎?」
「我不懂。」
景一臉認真,斬釘截鐵地回答。
……說得也是。
景對魔眼的事本來就半信半疑,所以她以為真奈口中的『絕對服從』,是因為戀愛感情才說出來的話,不知道那其實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我說啊,真奈的目的一點都不重要啊。」
「咦?」
「真是的,我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麽,重要的是真奈為你付出了這麽多不是嗎!為什麽你要逃呢?太可惜了!」
景握拳力勸。不知道她想象了什麽畫麵,小巧的鼻子鼓鼓的,整個人很亢奮。明明平常是個冷酷的家夥,但有時候卻會像這樣變得怪怪的。
伊織傻眼地看著景,隻見她又突然露出微笑。
「算了,反正你逃也是白逃,因為我不會讓你逃走的。」
「你……不要這樣吧。」
「嗬嗬嗬。」
……真是的,居然看起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伊織想起昨天粉絲俱樂部的事,還心有餘悸。
「喵~請看我!學長!唔……」
真奈又半夢半醒地做出發言……她應該是醒著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學長家不行的話,那可就傷腦筋了呢。要是真奈去住我家的話,我一定會偷襲她的。」
明明是很驚人的話,但景卻說得一派輕鬆。
「偷襲……」
「基於相同的理由,所以也不能把真奈交給『疼愛會』的成員。總而言之,不能讓真奈露宿街頭,要是這美豔的秀發有任何損傷,那會是世界的損失,必須得想個辦法才行——」
這時……
「唔啊。」
真奈的頭從伊織的手臂上滑下。
「嗯嗯……」
她不太高興地扭動了身子後,又躺在伊織的膝蓋上,睡得安穩香甜。
呼、呼……
「啊啊,受不了了,真喵好可愛……!」
真喵?
伊織一時間聽不出這句話是誰說的。
低頭看著真奈的景已經沒了形象,剛剛還一臉正經的她,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隻見她雙手交疊在胸前,呼吸急促。
「明明都無家可歸了,還睡得這麽天真,真奈實在是笨得可愛啊!」
「喂,藤村,你流口水了啦,你的口水!」
「(吸口水)學長,還是由我把真奈帶回去吧,剛好我也是一個人住。」
「你不是會偷襲她嗎……」
看她那樣子,真的很有可能會發生偷襲事件。
這樣不行……當然不行吧?
「學長,等一下!你怎麽能這麽穩重啊?這麽可愛的真奈睡在你膝蓋上,你居然還能保持冷靜!」
「因為我身邊有個家夥比我還興奮啊……」
短時間內,兩人也想不出什麽好點子,因此決定午休時間再談。
3
午休時間在教室裏,包含伊織在內,真奈跟景還有蘇菲亞四個人聚在一起。他們圍著伊織的桌子,各自挑了張椅子坐。
大家聚在這裏,是為了討論真奈到底該住在哪裏。
本來應該是這樣子的,但……
喀哩喀哩喀哩(吃餅幹的聲音)。
咻,咕嚕(喝紅茶的聲音)。
呼(滿足的呼氣)。
「大主廚的點心果然最棒了~」
真奈顯得很放鬆,一如往常地品嚐著蘇菲亞做的點心。
「唔,嗯。謝謝小奈……啊,你嘴巴上沾到餅幹屑囉。」
蘇菲亞拿手帕擦了擦真奈的嘴角。
「大主廚,謝謝你。」
真奈眯起眼睛跟蘇菲亞致謝,伊織歎了一口氣。
「……我說啊,你為什麽能這麽悠哉啊?」
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無家可歸事件的當事者。
「什麽事呀?學長?啊,莫非你也想吃?真拿你沒辦法,好!隻能吃一片喔!」
「那我就吃一片囉。」
伊織接過真奈遞給他的餅幹,一口吃下。
「嗯,很好吃耶,蘇菲亞。」
「嗚哇,謝、謝些……」
蘇菲亞的音調突然變得很奇怪。
「怎麽啦?蘇菲亞?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我、我沒事!」
「?」
「哼,你不也一派輕鬆嗎?」
喀嚓,景將紅茶杯放回盤子上,聳了聳肩。
「……你也是啊。」
「慌慌張張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是啦,說得也是……」
伊織盤起雙手,看著天花板念念有詞。該怎麽辦呢……
「……啊,那個……對、對不起喔。」
蘇菲亞的態度看起來充滿了歉意,她的眉毛低垂著。
「可、可是那個,雖然沒辦法讓小奈長住,但如果是一天的話還可以……」
蘇菲亞好像很介意自己家沒辦法提供給真奈借住這件事。
「啊,蘇菲亞,你不用介意啦。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意,不過畢竟會給你家人添麻煩啊。」
「嗯……抱歉喔,雛穀同學、小奈。」
「你根本不用道歉啊。」
「是啊!請打起精神來啊,大主廚!」
「不,我說,還不都是因為你……啊,算了。」
明明是當事者,真奈也太有精神了吧。伊織忍不住吐槽她,但隨即又想到也不應該罵她。
「……我覺得,蘇菲亞學姊會沒有精神,原因是因為學長耶。」
「啊?」
「藤、藤村學妹!」
聽到景的發言,蘇菲亞開始慌張。
這時——
「我聽到你們的談話囉!」
完美超人就站在教室入口。
4
「——看來是我登場的時候了!」
完美超人突然出現在午休時間的教室裏,他瀟灑地從教室入口走到伊織等人麵前。
看到完美超人——總一郎的登場,真奈嚇了一跳,整個人緊張地僵了一下,便迅速地躲到了伊織背後。
「呃,時雨學長,怎麽啦?怎麽突然跑來了呢?」
伊織站在真奈麵前當她的盾牌,順便開口問了總一郎。他——總一郎「唔」了一聲,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不是說了嗎?我從那邊的門後聽到你們的談話啦!」
「呃……莫非你一直都在?」
「真奈學妹今天看起來也是楚楚可憐呢!」
總一郎的笑容很爽朗,還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是嗎?」
跟蹤狂——伊織的腦海裏浮現了這個詞。
身為三葉學園的學生會會長的他眉清目秀,文武雙全,家境富裕,個性又好,別說是十項全能,簡直就是完美超人。但自從他對真奈一見鍾情之後,卻做了很多讓人覺得很遺憾的事。當然啦,他是個很好的人,也很值得尊敬,但……
總一郎拍拍伊織的肩膀。
「伊織學弟,不用擔心,交給我吧。我家裏空著好幾間客房。就由我來為真奈學妹提供衛浴設備齊全,住起來十分舒服的環境吧。」
「這很危險吧。」
開口的人是景。她對總一郎投以冷淡的視線。
「我無法相信你,沒有人可以保證你不會偷襲真奈,因為我也一樣。跟我是同類的總一郎,你一定也一樣。」
「唔、唔耶?偷、偷襲……呼、哇……」
聽到景的話,蘇菲亞白皙的臉瞬間變紅,她低下了頭,好像在大腦裏具體地想象了什麽畫麵。
相較之下,總一郎則是挺起胸膛回答:
「我自認為是個紳士喔。」
哼,景以鼻子冷哼了一聲,就像是在笑總一郎根本不了解自己一樣,她逼近總一郎。
「就算真奈躺在沙發上睡覺,展現超柔軟的臉頰,你也不會偷襲她嗎?」
「唔唔唔……」
「就算你們兩個人在浴室裏巧遇,也不會想要偷襲嗎?」
「唔!」
「如果真奈睡傻了,不小心搞錯房間,鑽進了你的棉被裏,你該怎麽辦?」
「唔……!」
總一郎按著額頭,好像在跟什麽搏鬥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終於做出結論。總一郎抬起頭。
「不然這樣做吧,肯定沒有問題。我把整座豪宅都提供給真奈學妹,我去睡隔壁公園。這樣就不用擔心了,我會把女仆跟管家留給她的。」
總一郎這麽說著,表情看起來十分爽朗。
「呃,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請、請等一下啊!」
伊織連忙開口。
「嗯?伊織學弟,怎麽啦?」
「不可以麻煩時雨學長到這種程度啊!」
「我無所謂啊。為了真奈學妹,我還求之不得呢!」
「不不不!不行!」
不能讓總一郎為了真奈去睡公園。
「是嗎?真可惜啊……」
總一郎沮喪地垂下了肩膀。
這時——
……啊。
這時候,伊織注意到有人在狠狠地瞪著他們。
對方好像剛好回到教室,伊織的眼神正好對上站在門口的『她』。
——椎名伊寧。
她哼了一聲,轉頭離開了教室。
自從幾天前在遊樂園發生那件事以來,她就一直無視伊織等人的存在。隻要真奈午休時間一來到伊織的教室,她就會在不知不覺中離開。
……雖然伊寧不再跟真奈吵架是好事……但那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
「雛穀同學?你怎麽了?」
「咦?不……沒什麽。」
聽到蘇菲亞的聲音,伊織把視線挪回到眼前的總一郎身上。看來剛剛隻有他注意到伊寧的存在。
總一郎還在苦惱中,他手抵額頭呻吟著。
「唔唔,既然伊織學弟這麽說的話,那就沒辦法了……真奈學妹想要怎麽做呢?」
聽到這個問題——
「是、是?我嗎?」
躲在伊織背後的真奈,有點膽怯地開口。
「嗯~呃,這個嘛……哎,我就算睡路邊也沒關係呀。啊!這樣反而可以一大早就碰到學長!所以我要睡在路邊!學長!明天你也會叫我起床吧!」
「你啊……」
「啊!啊!可是!學長!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
「好辦法?」
真奈走到伊織麵前,得意地挺起她那平平的胸部,眼神閃閃發亮,自信滿滿地說:
「這很簡單啊!我去住學長家就好了嘛!嗬嗬嗬,我要同居追求學長!可以嗎!?」
「我不是說過不行了嗎……」
今天早上真奈在睡覺時也說了同樣的夢話,但她好像不記得了。不過……現在她似乎又想到了這個點子。
「我知道的喔!住在同一個家裏的話,男人就沒辦法違抗女人!這叫做妻管嚴!」
「我不同意。」
「嗬嗬,讓學長對我絕對服從的日子快要接近了——呃,咦咦咦!?為什麽不行!?」
「沒有為什麽!」
結果,大家還是沒想出個好點子來。
5
傍晚時分——
烏鴉發出嘎嘎的叫聲,飛過天際。
「學長的家!學長的家!啦啦嚕!」
圍牆並排的住宅街。真奈非常興奮地跟在伊織身後,嘴巴裏還哼著自己作的歌。
伊織轉頭一看,一跑一跳的真奈在夕陽照耀下——高高地跳躍起。
她的情緒簡直是高昂到了頂點。
「唔,呀呼!」
真奈高舉拳頭,就像是溜冰刀的選手一樣,在空中轉了一圈後,華麗地落下。啪,沒隔幾秒,她的雙馬尾也垂落在肩膀上。
一注意到伊織在看她,真奈便哈哈哈地笑了。
「呀啊~好期待喔,學長!」
「…………」
「好興奮,好雀躍喔!」
「……我、我可一點都不期待,也不興奮不雀躍喔。」
伊織把臉轉回,麵向前方,不太高興地說。
結果還是變成這樣。
他本來想說先邀真奈來家裏看看,結果真奈大叫「學長家耶!」,整個人超開心。
唉……伊織歎了口氣。歎氣都成為他的習慣了。
雖然他的心裏有點抗拒,但仔細想想,一開始他就沒有選擇。
他雖然也有考慮過要答應蘇菲亞的好意,但想想還是會給她添麻煩因而拒絕。就如一開始景所說的,真奈會失去住處都是因為跟伊織做了約定的關係,因此他不能讓其他人扛起這個責任。
「好啦,到囉。」
伊織停在一個很普通的二樓獨棟住家門口,門牌上寫著『雛穀』。
本來跟在他身後的真奈,隨即小跑步地跑到他身邊,抬頭看著這棟房子。
「哦~這裏就是學長家啊!」
「我先說喔,隻能讓你住到你找到新房子為止喔。」
「我知道!」
真奈的回答很有氣勢。
「那就好……」
一踏進門,走三步便到了玄關門口。
伊織從口袋裏拿出鑰匙開門。
門開了。
這時——
「機會來了!」
「——啊?」
「學長!覺悟吧!」
伊織轉頭。
真奈從門外助跑,朝他衝來。
「什麽?」
「呀啊啊啊啊啊!」
真奈的手臂張得開開的,飛撲到伊織身上。
伊織太大意了,躲不掉了。
咚!
真奈撲向伊織的胸口,兩人一起倒進門的內側。
「——」
喀嚓,門關上了。
伊織感到肚子上的重量似曾相識。
「唔唔……」
他睜開眼睛,真奈就坐在他肚子上。
真奈伸直了背脊,低頭看著伊織,露出勝利的驕傲笑容。
「我做到了!成功了!」
「真奈?你、你在幹嘛啊?」
「這個啊。」
真奈得意地揚起嘴角,自信滿滿地說:
「※就是坐在學長身上!」(譯注:本句直譯雖為「坐在某人身上」,但在日文中常引申為「要某人聽話」。)
「…………」
「哼哼哼,學長,你知道嗎?男人隻要被住在同一個家裏的女人坐在臀部底下,就會沒辦法違抗她呢!絕對服從喔!」
「臀部……你在說什麽啊?」
看來真奈好像又擅自誤會了「妻管嚴」這個慣用句的意思。
「好像還沒有效果出現耶……那,就試試這樣吧!」
「喂、喂!」
真奈將身體挺直,然後又坐在伊織的胸口。
她的裙子攤開的瞬間,伊織感到一陣風吹過臉上,緊接著是柔軟的觸感。
「……」
「怎麽樣?」
「呃,就算換了個位置,也不會改變——」
就在這時候……
這個家的格局是,在進入玄關後,馬上就是走廊旁的樓梯。
咚咚咚……一個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哥哥~?你回來了嗎~?」
緊接著,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
「呼啊……我好像睡著了呢。哥哥……歡迎回來,咦?」
伊織的妹妹——雛穀琴音(小學三年級)揉揉眼睛,從樓梯上走下來。她看到哥哥跟一個女生在玄關,而且那女生還騎在哥哥身上,不禁語塞。眼睛也慢慢睜大。
——先來整理一下現在的情況。
目前是黃昏時分。在光線昏暗的自家玄關,一個學妹騎在伊織身上,而且這畫麵還被他妹妹看到了。
伊織的妹妹指著他們,手不停發抖。
「哥、哥、哥……」
「琴、琴音……?呃、呃,這是那個,誤……誤會啊!」
說出口後,伊織才發現自己說的話實在是太缺乏說服力,不禁想哭起來。
「哥哥跟女朋友在做見不得人的事?」
琴音尖叫的音量之大,恐怕連隔壁鄰居都聽到了。
然後——
「什麽!?伊織這家夥!居然擅自玩我的※lovebros!?」(編注:暗指模擬女友遊戲loveplus。)
喀嚓!
玄關的門被用力打開,伊織的姊姊也出現了。
「什麽?居然是活生生的女朋友!?」
被戴著貓耳朵跟貓尾巴的真奈輕咬耳垂後——第二天。
伊織一如往常地走在上學路上,卻在路邊看見睡著了的真奈。
她穿著伊織熟悉的體育服,就這樣睡在民宅的圍牆旁、電線杆旁邊的地上。
「…………啊?」
伊織驚訝地發出呆愣的聲音。
奇怪。伊織揉揉眼睛再仔細一看,真奈確實在那邊,他並沒有看錯。
真奈就像是那種偶爾會看到的醉倒在路旁的人一樣,倒在路邊呼呼大睡。
……這家夥!為、為什麽她會睡在路邊啊!?
伊織完全搞不懂。
這家夥真是的,一件事情接著一件事情,專給我惹麻煩。
不過……
「我也不能……就放著她不管啊。」
伊織喃喃說著,走近了正在睡覺的真奈身旁。
他在真奈麵前蹲下。
真奈把大書包當成枕頭,像隻貓咪似地縮起了身子。
呼、呼,伊織聽到了她輕輕的呼吸聲。
平常綁著的雙馬尾解了開來,長發垂在臉旁,隨著呼吸而輕飄飄地滑落在臉上。
「…………」
那毫無防備的睡姿讓伊織不禁看傻了。
他已經習慣真奈平常亢奮的樣子,這麽安靜的真奈對他來說十分新鮮。
真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的睡姿啊……啊,我在想什麽啊!
伊織搖搖頭,甩掉心中的邪念。他伸手搭上真奈的肩膀想要喚醒她。得先問問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行。
這時……
真奈在伊織還沒碰到她之前就先扭動了身體,她的嘴角動了幾下。
「學、長……」
「!」
是夢話。真奈好像夢到了我,夢的內容是什麽呢……?
「……嗬嗬……來吧,來舔……我的腳……」
伊織沮喪地垂下肩膀。蹲在地上的他差點就這樣摔倒。
……嗯。算了,早就知道是如此。
不過,該怎麽說呢……為什麽心中會覺得如此遺憾?
伊織重新振作起精神,再度搖了搖真奈的肩膀。
真奈慢慢地睜開眼睛,緩緩起身。
「咪……?」
她微傾著頭,半睜著眼睛,發出奇怪的聲音。
之後眨了眨眼睛,嘿嘿地笑了。
「啊~是學長~」
真奈摸了摸伊織的臉,看來還沒睡醒的樣子。
「是真的耶~~萬歲……唔。」
啪嚏。
「……喂,不要又睡著啦。」
「呀啊!」
伊織彈了真奈的額頭一下,真奈馬上跳起來。
她按著額頭,拚命眨眼睛。
「咦?奇怪?學長……?為什麽學長會在這裏呢?我、我是在作夢嗎?」
她還想再摸伊織,但伊織卻揮開了她的手。
伊織取而代之地捏了捏真奈的臉,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很想捉弄一下真奈。大概是想連昨天讓他小鹿亂撞的份算在內,好好地報複一下真奈吧。
捏。
他伸手拉真奈的臉頰。好柔軟,可以拉好長。
「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好翁啊!」
「怎麽樣?知道不是在作夢了吧?」
「偶、偶珠到囉。」
「好。」
伊織放開真奈的臉頰。
「對了,真奈。」
「唔……什麽事?」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睡覺啊?」
「?」
真奈打量四周,確認了左右的情況。她好像知道自己正睡在路邊,也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再度看向伊織。
「因為我沒有家了。」
真奈隨口說出的話,卻令伊織十分震驚。
「啊?」
……她剛剛說了什麽?
「我被趕出住的地方了。房東先生表情很凶地叫我滾出去,真的好恐怖喔~之前明明都笑咪咪的,說我愛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啊——啊,不過我那時候好像是用了《魔眼》的樣子。」
2
「所以啦——嗯,好像就是這麽一回事囉,藤村。」
十分鍾後。
伊織把真奈帶到學校附近的公園。為了討論無家可歸的真奈今後該怎麽辦,伊織找來了景商量,把事情向她說清楚。
要商量有關真奈的事,首先要找的應該就是真奈的好朋友景吧。
三人坐在噴泉前的長椅上。但在伊織向景說明事情的時候,真奈已經靠在伊織的手臂上又睡著了。反正就算真奈醒著,應該也幫不上忙,所以伊織便放任她睡。而且真奈看起來也的確睡得很舒服,讓伊織舍不得叫她。
景一邊聽伊織說話,一邊梳著真奈的頭發,她抬起頭跟伊織說: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也就是說,因為你禁止真奈使用魔眼,所以她才會無家可歸。」
「呃,嗯……應該是這樣子吧。」
「又是魔眼嗎?」
景眯起眼睛,像是覺得伊織在說謊。
伊織之前曾經跟景說過有關真奈魔眼的事。所以這次他也老實地全盤托出,隻是關於魔眼的部分,她好像還是不相信。
「那,學長,你打算怎麽做呢?」
「嗯?」
「總而言之,真奈失去了住的地方是事實。而且,魔眼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始作俑者就是學長你。」
「…………」
「學長打算怎麽辦呢?」
「呃,所以我才找你來商量啊……」
景聳聳肩。呼,她很明顯地歎了一口氣。
「我覺得這根本沒什麽好商量的。隻要學長負起責任,讓真奈住在你家,一切就解決了吧。」
「……咦?」
「『咦』什麽呢?」
「不,因為……怎麽可能讓她住我家啊!」
伊織慌了。
——讓真奈住我家?
「學長不想跟真奈一起住嗎?我想真奈應該會很開心的喔。」
「不、不行!」
伊織不禁拉高了音量。
這時,真奈挪近他身邊,動了一下。
她突然睜開眼睛。
「學長家!我想去學長家!」
真奈唐突地這麽一叫,讓伊織嚇了一跳。
但真奈馬上又把頭靠上伊織的手臂,幸福地睡起覺來。
伊織鬆了一口氣。
看來真奈隻是對他與景的對話中出現的詞匯產生反應而已。
「總而言之,藤村……我們家不行。」
「我不懂耶,學長。跟真奈住在一起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唔……這個嘛……」
「可以隨便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喔。」
「等一下,你、你啊……」
聽到景講得這麽直接,伊織的臉突然發熱。
這時——
真奈的頭一轉,抬了起來。
「我要同居!追求學長!」
「什麽!?」
「呼……」
真奈又帶著困意高呼。
伊織直盯著再度進入夢鄉的真奈。
……這家夥真的有在睡嗎?
我開始覺得什麽無家可歸的話該不會是謊言,一切都是景跟真奈編出來的吧?嗯……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倒還好,不過應該是我想太多。
畢竟這個人可是真奈呢。如果這一切是遙假的話,她應該早就藏不住話了。
……不過,同居追求?她到底想做什麽啊?
(——可以隨便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喔。)
搖頭!
伊織搖了搖頭,打消腦海裏的想象,他的臉頰不自覺發燙。
「學長。」
「啊?什、什麽事!?」
「你在慌張什麽呢?抱歉換一下話題,我有件事想趁現在問你。」
「……有件事要問我?」
「是的,我覺得很奇怪——你是喜歡真奈的吧?那你為什麽要一直躲避真奈的攻勢呢?」
「啊?啊啊……不,因為,呃……該說我的喜歡跟真奈的喜歡不太一樣吧……」
伊織看著睡著的真奈。
「這家夥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對她絕對服從啊。」
「?」
景不解地微傾著頭。
「我是說,我跟真奈,那個……就算我想跟她當男女朋友……但真奈卻不是這麽想的。所以,我不能因為覺得很高興,就隨便地接受她的追求吧。」
……當然,這其中也有伊織單純感到有點害臊的緣故。
「呃,你懂嗎?」
「我不懂。」
景一臉認真,斬釘截鐵地回答。
……說得也是。
景對魔眼的事本來就半信半疑,所以她以為真奈口中的『絕對服從』,是因為戀愛感情才說出來的話,不知道那其實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我說啊,真奈的目的一點都不重要啊。」
「咦?」
「真是的,我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麽,重要的是真奈為你付出了這麽多不是嗎!為什麽你要逃呢?太可惜了!」
景握拳力勸。不知道她想象了什麽畫麵,小巧的鼻子鼓鼓的,整個人很亢奮。明明平常是個冷酷的家夥,但有時候卻會像這樣變得怪怪的。
伊織傻眼地看著景,隻見她又突然露出微笑。
「算了,反正你逃也是白逃,因為我不會讓你逃走的。」
「你……不要這樣吧。」
「嗬嗬嗬。」
……真是的,居然看起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伊織想起昨天粉絲俱樂部的事,還心有餘悸。
「喵~請看我!學長!唔……」
真奈又半夢半醒地做出發言……她應該是醒著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學長家不行的話,那可就傷腦筋了呢。要是真奈去住我家的話,我一定會偷襲她的。」
明明是很驚人的話,但景卻說得一派輕鬆。
「偷襲……」
「基於相同的理由,所以也不能把真奈交給『疼愛會』的成員。總而言之,不能讓真奈露宿街頭,要是這美豔的秀發有任何損傷,那會是世界的損失,必須得想個辦法才行——」
這時……
「唔啊。」
真奈的頭從伊織的手臂上滑下。
「嗯嗯……」
她不太高興地扭動了身子後,又躺在伊織的膝蓋上,睡得安穩香甜。
呼、呼……
「啊啊,受不了了,真喵好可愛……!」
真喵?
伊織一時間聽不出這句話是誰說的。
低頭看著真奈的景已經沒了形象,剛剛還一臉正經的她,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隻見她雙手交疊在胸前,呼吸急促。
「明明都無家可歸了,還睡得這麽天真,真奈實在是笨得可愛啊!」
「喂,藤村,你流口水了啦,你的口水!」
「(吸口水)學長,還是由我把真奈帶回去吧,剛好我也是一個人住。」
「你不是會偷襲她嗎……」
看她那樣子,真的很有可能會發生偷襲事件。
這樣不行……當然不行吧?
「學長,等一下!你怎麽能這麽穩重啊?這麽可愛的真奈睡在你膝蓋上,你居然還能保持冷靜!」
「因為我身邊有個家夥比我還興奮啊……」
短時間內,兩人也想不出什麽好點子,因此決定午休時間再談。
3
午休時間在教室裏,包含伊織在內,真奈跟景還有蘇菲亞四個人聚在一起。他們圍著伊織的桌子,各自挑了張椅子坐。
大家聚在這裏,是為了討論真奈到底該住在哪裏。
本來應該是這樣子的,但……
喀哩喀哩喀哩(吃餅幹的聲音)。
咻,咕嚕(喝紅茶的聲音)。
呼(滿足的呼氣)。
「大主廚的點心果然最棒了~」
真奈顯得很放鬆,一如往常地品嚐著蘇菲亞做的點心。
「唔,嗯。謝謝小奈……啊,你嘴巴上沾到餅幹屑囉。」
蘇菲亞拿手帕擦了擦真奈的嘴角。
「大主廚,謝謝你。」
真奈眯起眼睛跟蘇菲亞致謝,伊織歎了一口氣。
「……我說啊,你為什麽能這麽悠哉啊?」
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無家可歸事件的當事者。
「什麽事呀?學長?啊,莫非你也想吃?真拿你沒辦法,好!隻能吃一片喔!」
「那我就吃一片囉。」
伊織接過真奈遞給他的餅幹,一口吃下。
「嗯,很好吃耶,蘇菲亞。」
「嗚哇,謝、謝些……」
蘇菲亞的音調突然變得很奇怪。
「怎麽啦?蘇菲亞?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我、我沒事!」
「?」
「哼,你不也一派輕鬆嗎?」
喀嚓,景將紅茶杯放回盤子上,聳了聳肩。
「……你也是啊。」
「慌慌張張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是啦,說得也是……」
伊織盤起雙手,看著天花板念念有詞。該怎麽辦呢……
「……啊,那個……對、對不起喔。」
蘇菲亞的態度看起來充滿了歉意,她的眉毛低垂著。
「可、可是那個,雖然沒辦法讓小奈長住,但如果是一天的話還可以……」
蘇菲亞好像很介意自己家沒辦法提供給真奈借住這件事。
「啊,蘇菲亞,你不用介意啦。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意,不過畢竟會給你家人添麻煩啊。」
「嗯……抱歉喔,雛穀同學、小奈。」
「你根本不用道歉啊。」
「是啊!請打起精神來啊,大主廚!」
「不,我說,還不都是因為你……啊,算了。」
明明是當事者,真奈也太有精神了吧。伊織忍不住吐槽她,但隨即又想到也不應該罵她。
「……我覺得,蘇菲亞學姊會沒有精神,原因是因為學長耶。」
「啊?」
「藤、藤村學妹!」
聽到景的發言,蘇菲亞開始慌張。
這時——
「我聽到你們的談話囉!」
完美超人就站在教室入口。
4
「——看來是我登場的時候了!」
完美超人突然出現在午休時間的教室裏,他瀟灑地從教室入口走到伊織等人麵前。
看到完美超人——總一郎的登場,真奈嚇了一跳,整個人緊張地僵了一下,便迅速地躲到了伊織背後。
「呃,時雨學長,怎麽啦?怎麽突然跑來了呢?」
伊織站在真奈麵前當她的盾牌,順便開口問了總一郎。他——總一郎「唔」了一聲,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不是說了嗎?我從那邊的門後聽到你們的談話啦!」
「呃……莫非你一直都在?」
「真奈學妹今天看起來也是楚楚可憐呢!」
總一郎的笑容很爽朗,還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是嗎?」
跟蹤狂——伊織的腦海裏浮現了這個詞。
身為三葉學園的學生會會長的他眉清目秀,文武雙全,家境富裕,個性又好,別說是十項全能,簡直就是完美超人。但自從他對真奈一見鍾情之後,卻做了很多讓人覺得很遺憾的事。當然啦,他是個很好的人,也很值得尊敬,但……
總一郎拍拍伊織的肩膀。
「伊織學弟,不用擔心,交給我吧。我家裏空著好幾間客房。就由我來為真奈學妹提供衛浴設備齊全,住起來十分舒服的環境吧。」
「這很危險吧。」
開口的人是景。她對總一郎投以冷淡的視線。
「我無法相信你,沒有人可以保證你不會偷襲真奈,因為我也一樣。跟我是同類的總一郎,你一定也一樣。」
「唔、唔耶?偷、偷襲……呼、哇……」
聽到景的話,蘇菲亞白皙的臉瞬間變紅,她低下了頭,好像在大腦裏具體地想象了什麽畫麵。
相較之下,總一郎則是挺起胸膛回答:
「我自認為是個紳士喔。」
哼,景以鼻子冷哼了一聲,就像是在笑總一郎根本不了解自己一樣,她逼近總一郎。
「就算真奈躺在沙發上睡覺,展現超柔軟的臉頰,你也不會偷襲她嗎?」
「唔唔唔……」
「就算你們兩個人在浴室裏巧遇,也不會想要偷襲嗎?」
「唔!」
「如果真奈睡傻了,不小心搞錯房間,鑽進了你的棉被裏,你該怎麽辦?」
「唔……!」
總一郎按著額頭,好像在跟什麽搏鬥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終於做出結論。總一郎抬起頭。
「不然這樣做吧,肯定沒有問題。我把整座豪宅都提供給真奈學妹,我去睡隔壁公園。這樣就不用擔心了,我會把女仆跟管家留給她的。」
總一郎這麽說著,表情看起來十分爽朗。
「呃,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請、請等一下啊!」
伊織連忙開口。
「嗯?伊織學弟,怎麽啦?」
「不可以麻煩時雨學長到這種程度啊!」
「我無所謂啊。為了真奈學妹,我還求之不得呢!」
「不不不!不行!」
不能讓總一郎為了真奈去睡公園。
「是嗎?真可惜啊……」
總一郎沮喪地垂下了肩膀。
這時——
……啊。
這時候,伊織注意到有人在狠狠地瞪著他們。
對方好像剛好回到教室,伊織的眼神正好對上站在門口的『她』。
——椎名伊寧。
她哼了一聲,轉頭離開了教室。
自從幾天前在遊樂園發生那件事以來,她就一直無視伊織等人的存在。隻要真奈午休時間一來到伊織的教室,她就會在不知不覺中離開。
……雖然伊寧不再跟真奈吵架是好事……但那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
「雛穀同學?你怎麽了?」
「咦?不……沒什麽。」
聽到蘇菲亞的聲音,伊織把視線挪回到眼前的總一郎身上。看來剛剛隻有他注意到伊寧的存在。
總一郎還在苦惱中,他手抵額頭呻吟著。
「唔唔,既然伊織學弟這麽說的話,那就沒辦法了……真奈學妹想要怎麽做呢?」
聽到這個問題——
「是、是?我嗎?」
躲在伊織背後的真奈,有點膽怯地開口。
「嗯~呃,這個嘛……哎,我就算睡路邊也沒關係呀。啊!這樣反而可以一大早就碰到學長!所以我要睡在路邊!學長!明天你也會叫我起床吧!」
「你啊……」
「啊!啊!可是!學長!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
「好辦法?」
真奈走到伊織麵前,得意地挺起她那平平的胸部,眼神閃閃發亮,自信滿滿地說:
「這很簡單啊!我去住學長家就好了嘛!嗬嗬嗬,我要同居追求學長!可以嗎!?」
「我不是說過不行了嗎……」
今天早上真奈在睡覺時也說了同樣的夢話,但她好像不記得了。不過……現在她似乎又想到了這個點子。
「我知道的喔!住在同一個家裏的話,男人就沒辦法違抗女人!這叫做妻管嚴!」
「我不同意。」
「嗬嗬,讓學長對我絕對服從的日子快要接近了——呃,咦咦咦!?為什麽不行!?」
「沒有為什麽!」
結果,大家還是沒想出個好點子來。
5
傍晚時分——
烏鴉發出嘎嘎的叫聲,飛過天際。
「學長的家!學長的家!啦啦嚕!」
圍牆並排的住宅街。真奈非常興奮地跟在伊織身後,嘴巴裏還哼著自己作的歌。
伊織轉頭一看,一跑一跳的真奈在夕陽照耀下——高高地跳躍起。
她的情緒簡直是高昂到了頂點。
「唔,呀呼!」
真奈高舉拳頭,就像是溜冰刀的選手一樣,在空中轉了一圈後,華麗地落下。啪,沒隔幾秒,她的雙馬尾也垂落在肩膀上。
一注意到伊織在看她,真奈便哈哈哈地笑了。
「呀啊~好期待喔,學長!」
「…………」
「好興奮,好雀躍喔!」
「……我、我可一點都不期待,也不興奮不雀躍喔。」
伊織把臉轉回,麵向前方,不太高興地說。
結果還是變成這樣。
他本來想說先邀真奈來家裏看看,結果真奈大叫「學長家耶!」,整個人超開心。
唉……伊織歎了口氣。歎氣都成為他的習慣了。
雖然他的心裏有點抗拒,但仔細想想,一開始他就沒有選擇。
他雖然也有考慮過要答應蘇菲亞的好意,但想想還是會給她添麻煩因而拒絕。就如一開始景所說的,真奈會失去住處都是因為跟伊織做了約定的關係,因此他不能讓其他人扛起這個責任。
「好啦,到囉。」
伊織停在一個很普通的二樓獨棟住家門口,門牌上寫著『雛穀』。
本來跟在他身後的真奈,隨即小跑步地跑到他身邊,抬頭看著這棟房子。
「哦~這裏就是學長家啊!」
「我先說喔,隻能讓你住到你找到新房子為止喔。」
「我知道!」
真奈的回答很有氣勢。
「那就好……」
一踏進門,走三步便到了玄關門口。
伊織從口袋裏拿出鑰匙開門。
門開了。
這時——
「機會來了!」
「——啊?」
「學長!覺悟吧!」
伊織轉頭。
真奈從門外助跑,朝他衝來。
「什麽?」
「呀啊啊啊啊啊!」
真奈的手臂張得開開的,飛撲到伊織身上。
伊織太大意了,躲不掉了。
咚!
真奈撲向伊織的胸口,兩人一起倒進門的內側。
「——」
喀嚓,門關上了。
伊織感到肚子上的重量似曾相識。
「唔唔……」
他睜開眼睛,真奈就坐在他肚子上。
真奈伸直了背脊,低頭看著伊織,露出勝利的驕傲笑容。
「我做到了!成功了!」
「真奈?你、你在幹嘛啊?」
「這個啊。」
真奈得意地揚起嘴角,自信滿滿地說:
「※就是坐在學長身上!」(譯注:本句直譯雖為「坐在某人身上」,但在日文中常引申為「要某人聽話」。)
「…………」
「哼哼哼,學長,你知道嗎?男人隻要被住在同一個家裏的女人坐在臀部底下,就會沒辦法違抗她呢!絕對服從喔!」
「臀部……你在說什麽啊?」
看來真奈好像又擅自誤會了「妻管嚴」這個慣用句的意思。
「好像還沒有效果出現耶……那,就試試這樣吧!」
「喂、喂!」
真奈將身體挺直,然後又坐在伊織的胸口。
她的裙子攤開的瞬間,伊織感到一陣風吹過臉上,緊接著是柔軟的觸感。
「……」
「怎麽樣?」
「呃,就算換了個位置,也不會改變——」
就在這時候……
這個家的格局是,在進入玄關後,馬上就是走廊旁的樓梯。
咚咚咚……一個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哥哥~?你回來了嗎~?」
緊接著,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
「呼啊……我好像睡著了呢。哥哥……歡迎回來,咦?」
伊織的妹妹——雛穀琴音(小學三年級)揉揉眼睛,從樓梯上走下來。她看到哥哥跟一個女生在玄關,而且那女生還騎在哥哥身上,不禁語塞。眼睛也慢慢睜大。
——先來整理一下現在的情況。
目前是黃昏時分。在光線昏暗的自家玄關,一個學妹騎在伊織身上,而且這畫麵還被他妹妹看到了。
伊織的妹妹指著他們,手不停發抖。
「哥、哥、哥……」
「琴、琴音……?呃、呃,這是那個,誤……誤會啊!」
說出口後,伊織才發現自己說的話實在是太缺乏說服力,不禁想哭起來。
「哥哥跟女朋友在做見不得人的事?」
琴音尖叫的音量之大,恐怕連隔壁鄰居都聽到了。
然後——
「什麽!?伊織這家夥!居然擅自玩我的※lovebros!?」(編注:暗指模擬女友遊戲loveplus。)
喀嚓!
玄關的門被用力打開,伊織的姊姊也出現了。
「什麽?居然是活生生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