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姑娘城堡內,黑衣艾德海蒂獲得ia「弗拉德·采佩什」。


    靠著這股能力,逃出城堡。負傷極輕。


    根據她的報告,確認城內的人質現在全都還活著。


    不過——


    「她逃出來的通道遭到掩埋是怎麽回事?」


    「我和艾德海蒂談過,似乎是因為那條通道連接到『尼古拉·特斯拉』的研究所的緣故。」


    辦公室內,佐都紀回答著一兔的提問。


    ——出得來應當就進得去。


    一兔本來以為,既然如此這次能換成從外麵進入。


    「艾德海蒂一踏進去,自爆裝置就運轉了。她本人雖然想辦法逃出來,但整條通道都被埋在瓦礫和砂石堆裏了。就算沿著挖,應該也要花上許多時間。」


    怎麽會這樣?這不就——


    「結果,狀況還是完全一樣的意思囉?」


    「但是,至少知道真琴學姊她們平安,黑衣的攻擊也可以——」


    「我當然也把資訊傳給黑衣那邊了,但他們好像打算照原定計劃進行。因為那邊顧慮艾德海蒂逃出來一事,有可能已經刺激到怪偉人。怪偉人那邊還不知道艾德海蒂逃出來的路徑已經阻斷了。這樣一來,對方說不定會做出在我方送進戰力之前把人質收拾幹淨的舉動。我們應該當成時間變得更加有限。」


    「那我們該怎麽辦?真的要讓『厄普』去協助黑衣嗎?明明都知道人質因為有真琴學姐的保護而平安無事,卻要眼睜睜看著黑衣使用大炮攻擊?好不容易艾德海蒂才逃出來的!」


    「一兔先生,別再說了。我也好,姊姊也好,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但是,無計可施。如果有什麽其他的方案就好了——可是,現在的一兔先生隻是在鬧別扭讓姊姊傷腦筋而已。我希望你可以停止這種行為。」


    一兔很清楚。


    這種事,他當然明白。


    然而,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這麽做是錯的。


    難得眾人都活著,眾人都能得救。


    「如果是其他的方案——用大炮破壞外牆,內部會有人受傷;用刀劍破壞外牆,就會失去對付怪偉人的武器。如果有辦法在不破壞外牆的情況下將我們送進去就好了,就隻有這種方法了吧。」


    「沒錯。可是還有其他的隱藏通道嗎?我不認為會剛好又找到另一條。剩下的方式,就隻有瞬間移動了吧。」


    一兔心想「不要用這種像是已經放棄的態度說話啦」。


    其他的方案——有什麽方法——可惡,想得到的話早就想出來了。


    「我想不到呀!我不可能想到的!去找『尼古拉·特斯拉』,讓那家夥來想辦法啦!說起來,全部都是那家夥害的吧!如果他沒設什麽自爆裝置,事情一定——不對,說起來,如果那家夥沒有開巨大機器人襲擊我們,根本也就不會出現什麽合體禁止令——」


    當然,這聽來隻像是煩惱過度而在遷怒。


    「讓『特斯拉』來想辦法?」


    不過——


    「呃,佐都紀?」「怎麽了?佐都紀?」


    佐都紀嘴巴張得大大的。


    「原來如此!找『特斯拉』的話應該就有辦法了!」


    然後,過了好一會兒,總算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姊姊——看樣子,我最根本的個性也很有伏姬的風格。」


    他突然如此說道。


    「看樣子基本上我是個樂天的人,完全沒有思考失敗時的事情。就跟姊姊一樣。你要恨的話,就恨一兔先生吧。要不是他雞婆多講話,我也不會想到這主意。」


    一邊笑著,一邊又像是在煩惱,佐都紀自己也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


    「喂-是怎樣啦?」「佐都紀?怎麽回事?」


    沒有回答一兔等人的問題,佐都紀透過控製台呼叫參謀委員長:


    「我是副司令。現在馬上找『喬治·歐威爾』——不對,沒這麽多時間了。請利用市內廣播、地區網路還有其他弓弦羽市的全公共頻道,一個接一個管道都傳播如下的資訊出去——好嗎?」


    然後,佐都紀說道:


    「發文者:ias司令。收文者:發明怪偉人『尼古拉·特斯拉』大人。內文:由於您隨意設置的自爆裝置,繼承您摯友『立花道雪』的少女似乎正受到生命威脅。您應對此事負起責任,協助ias托付給您的任務。請火速聯絡ias總部。補充:這次和先前的事情不同並非欺騙。請您相信我(愛心)。」


    「喂!等一下啦!不要隨便用我的名字發文出去!」


    「喂,這是怎麽回事?要找『尼古拉·特斯拉』幫忙?」


    一兔與咲耶花同感困惑。


    「就和一兔先生說的一樣呀。說起來,毀掉我們最後一絲希望的就是『特斯拉』,所以我要他負起責任。以前他也惹了一大堆麻煩讓我們收拾,我們隻是拜托他一次,根本算不上是懲罰。」


    「我就是在問你,這是怎麽回事?」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如果能在不破壞外牆的情況下,將一兔先生你們送進內部去就好了。」


    「既然不可能剛好找到其他的隱藏通道,該不會是要瞬間移動?」


    「對。就是『尼古拉·特斯拉』的費城現象。如果依靠那個,就能小破壞外牆將人員送進去。畢竟,這可是如假包換的瞬間移動。」


    這是認真的嗎?一兔懷疑自己的耳朵。


    要借助那個莫名其妙怪偉人的力量?


    「先、先等一下啦!」


    當然,咲耶花連忙阻止。


    「連念話都傳不過去喔。就算是那個怪偉人的發明好了,要把人送進那種地方一定辦不到吧!」


    這是個非常有道理的意見。


    「什麽叫做一定辦不到?蠢蛋!你那扁胸部和腦袋瓜我是不懂,但在我的發明之前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什麽扁胸部——哇,是誰在說話?」「『特斯拉』?」


    不過,這時傳來反駁之聲的主人竟是——


    「正是如此,我的名字就是『特斯拉』!我就是瘋狂發明怪偉人『尼古拉·特斯拉』!」


    怪偉人本人。


    「又被駭了?安全係統出什麽事了?」


    「現在沒空說這回事了,姊姊。」


    「ias副司令,繼承戶次次大人力量的女孩碰到危險是真的嗎?你不是像上次一樣在玩什麽陰謀吧?」


    「是真的。都是你在奇怪的地方弄研究所害的。」


    「唔……我現在正在確認剛才第六十四個研究所已經消滅……」


    「這次如果我也騙你,我可以把我的人頭給你。」


    「哼。你那種皺褶很少的腦袋我拿了也沒——」


    「那麽,弓弦羽大學博物館下一期的特別展覽還沒決定內容,就來辦個『勝過愛迪生的厲害天才發明家,瘋狂科學家「特斯拉」世界』展覽如何?」


    「喂,佐都紀!要是你擅自決定這種事情又會——」


    咲耶花雖然試圖阻止,但對講機另一邊的怪偉人發出了「嗬嗬嗬嗬嗬嗬」的笑聲。


    「很好!」


    他高亢地大喊。


    「戶次次大人回到天上去了,現在能保護那個女孩的,除了我這個電流電磁兄弟『尼古拉·特斯拉』之外再無別人!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給我看清楚吧,愛迪生!」


    怪偉人笑了。


    ※


    「放心吧,ias副司令。我的計算不會有錯的。送個人進去輕而易舉。我一定會在十一點之前調整完畢給你看。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拜托你了,『尼古


    拉·特斯拉』。」


    就這樣,和發明怪偉人一同戰鬥的協議爽快成立。


    「真的假的?」


    咲耶花茫然低語。


    太過突然的發展,幾乎要讓她失去意識。


    但是,這個當下,隻能不擇手段。


    終於開創了將所有人平安救出的可能。


    剩下的——


    「呃,不好意思。」


    一兔似乎也好不容易重振了精神。


    「剩下的——就是等那個完成,然後我和大小姐再上戰場就好了嗎?」


    一兔這麽說道。然而——


    「是這麽說沒錯啦,可是——」


    不論怎麽開口,話都很難說完。


    「還有什麽問題嗎?」


    ia一人和劍一人上戰場,打倒怪偉人,救出人質。


    簡直像賭博一樣有勇無謀——即使竭盡所能講得客氣,也是個冒險的戰術。


    正因為如此,才必須采取上上策。


    「佐都紀,你老實說你怎麽想?」咲耶花這麽詢問坐在辦公桌邊的弟弟。「『特斯拉』的裝置隻能送一個人進去——讓我去,真的沒問題嗎?」


    「喂,咲耶花,你怎麽了?事到如今還說這種話?」


    「不是我沒自信。這是在講適任與否的事。」


    「原來如此。老實說,我本來還在猶豫該不該說的。」


    佐都紀繼續說道:


    「得到劍的『卑彌呼』,力量的確強大。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則是性能過高。如果使出全力,頂多你來我往個幾次就會用光燃料。老實說,我實在不認為這股力量適合潛入敵人的要塞內部,確保人質的安全,打倒怪偉人這種細膩的戰術。」


    弟弟所言,和咲耶花自己思考的完全一樣。


    「也是啦。不過就算完全不顧姊姊和一兔先生的心意,而是讓其他的ia用劍,才是沒有準備、直接玩真的。不管哪個方式都是情勢不利的賭博。」


    「那就沒問題了。」


    咲耶花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夢中見過的光景——啟示。


    「卑彌呼」的力量顯現出來的景象。


    「我看到在黑暗的夜裏出征的騎士身影。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十兵衛』。不過,我誤會了。應該是那個女孩。所以——沒問題的。一定,會很順利。」


    「那個女孩?難道是——」


    就在一兔打算說些什麽之際。


    「抱歉打擾了!」


    衝進房間的人是——


    保持著逃走時的模樣,一身黑汙,衣服到處是燒焦的痕跡,胳臂可憐地裹著繃帶的黑衣艾德海蒂。


    「等等,你已經……完成治療了嗎?」


    「反正我又沒有受什麽大傷!重、重要的是,父親大人——黑衣正在計劃要炮擊灰姑娘城堡是真的嗎?裏麵的人都還好好的呀!」


    「很遺憾這是事實。」佐都紀說道。「黑衣當家似乎認為你的逃離有可能已經刺激到怪偉人了。所以無意變更計劃。」


    「怎麽會這樣?不,父親大人那個人的思路就是如此吧。竟然準備了那麽可怕的東西……」


    艾德海蒂聽到後感到愕然,但隨即抬起臉說道:


    「拜、拜托你們。一、一定要阻止他……」


    聲音在發抖。


    「我、我知道身為黑衣的我沒資格說這種話。可是,人質還平安無事,因為姊姊死命地在保護所有人。拜托你們,救救……所有人……求求你,伏姬……求求你們,ias……救救所有人,現在,隻有你們有辦法——」


    艾德海蒂露出哀求的眼神懇求。


    咲耶花悄悄地向弟弟使了個眼色,佐都紀輕輕地點頭表示收到了。


    「我們當然會努力。在黑衣開始炮擊之前,一定會救出所有人。可是,為了這個目的,我們需要你的協助。艾德海蒂——不對,應該稱你為ia『弗拉德·采佩什』。隻有這次就好,請你加入ias,聽從我的指揮。」


    「好,我加入。隻要我做得到,我什麽都肯做。」


    當然,咲耶花早知她會這麽回答。


    ——要恨的話,就恨我吧。她心想。


    「這是機會隻有一次的戰術。請你絕對要聽從我的命令。」


    「我、我當然會聽。隻要不違反人道,我會以ias一員的身分遵守命令。」


    「好。」


    聽到她說的話,咲耶花深深吸了一口氣。


    下定決心。


    沒錯——這是最佳選擇。


    再一次,深呼吸。然後——


    「那麽,ias司令,伏姬咲耶花在此下令。黑衣艾德海蒂,不對,是『弗拉德·采佩什』。我把我的聖劍槙那一兔托付給你。請你利用聖劍的力量,殲滅『伊莉莎白·巴托裏』,救出人質。」


    她一口氣說完。


    「你說……什麽?」


    看來就連艾德海蒂都大吃一驚。


    「也、也就是說,這、這是要我……去做……跟〈小報·弓弦羽〉上麵說的一樣的事嗎……哇,我不要!說起來槙那先生可是你的——」


    「『弗拉德·采佩什』!這是命令!你給我複述一遍!」


    咲耶花不由分說地大喊。


    「呃,啊,好、好的。我,黑衣艾德海蒂,不對,是ia『弗拉德·采佩什』,將使用聖劍,槙那一兔,殲滅敵方怪偉人。」


    「非常好。」


    「喂,等等——咲耶花。」


    後方的一兔開口。


    「你也好艾德海蒂也好,你們真的覺得這樣做好嗎?」


    怎麽可能好?


    咲耶花心知肚明。訂立契約的行為是怎麽一回事,她很清楚。


    正因為如此,所以必須以命令的形式發布。


    艾德海蒂也知道,要救真琴和其他人出來別無他法。


    既然如此,那就沒得選了。


    因此,非得下令不可。身為司令的自己一定要這麽做。


    「佐都紀,『特斯拉』可以進行瞬間移動的時間是下午十一點沒錯吧?」


    「嗯,應該沒錯。關於這一點,我想我們可以信任他。」


    「好。那麽,在那之前,給艾德海蒂一個房間讓她休息。不管要花多少錢,要用什麽手段都無妨,選個最好的給她。」


    「喂,等等咲耶花,不對,司令,我並不用——」


    「休息也是軍隊的工作,不是嗎?反正要送你去舞會的馬車不到十一點沒辦法準備好,時間到之前至少好好休息吧。還有,你要繼續穿著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嗎?」


    「咦,啊……沒有,這是……」


    這時艾德海蒂總算是發現自己的慘狀了。


    「艾德海蒂,謝謝你這麽努力。托你的福,路已經打開了。所以,至少在上戰場之前,你好好療傷,洗個澡,然後穿上最棒的的衣服等待。好嗎?」


    「好、好的。感、感謝您的關照,司令大人。」


    艾德海蒂說完,深深一鞠躬。


    「喂!有沒有受傷的人在?司令,艾德海蒂有來這裏嗎?她的右手明明還沒治療完畢——哇,你果然跑來這裏了,過來,我們繼續!」


    「南丁格爾」正好在這時出現。


    在可靠的戰場天使扛走艾德海蒂後。


    「一兔,我可以跟你談一下嗎?」


    咲耶花對自己的聖劍這麽說。


    ※


    距離ias總部稍微有點遠的第一特別教室大樓頂樓。


    星空底下,四月的夜晚,微微的寒意。


    「明天開始,所有人都能順利迎接新學期的到


    來嗎?」


    「一定沒問題的。」


    兩個人就這樣眺望著黑暗中白線模糊浮上的操場,還有再過去的鬧區燈火。


    「抱歉,一兔。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艾德海蒂那邊準備好後,就會聯絡我的。」


    「沒關係,我不在意。」


    「抱歉突然說那種話。可是,你應該懂我沒別的辦法可想了吧?把你交給艾德海蒂——交給『弗拉德·采佩什』使用,一定是最好的方法。」


    「這我明白。」


    「怎麽?你這麽不想和我以外的人合體?」


    「拜托不要用合體這種說法。那種事——以前我也說過了,可以的話我並不想做。」


    「哎呀,是這樣嗎?意思是你要為了我守貞嗎?」


    「因為我——」


    因為咲耶花一副開玩笑的樣子,一兔隻得加強語氣。


    「不用多說什麽,我就是你的聖劍。要我跟你以外的人合作,我——」


    「謝謝你,我很高興。」


    咲耶花突然用認真的口吻說道。一兔不由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可是呀,一兔。不論你是怎麽想,或是我怎麽命令,對艾德海蒂來說,你就是她第一次的對象。你的責任很重大。請你要真心誠意地對待她——你懂吧?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對方幾乎全部都會知道。如果你心裏不想跟她再一起,因此傷害了她,那我可饒不了你。」


    「呃,可是——」


    「總而言之,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希望你好好地溫柔對待她。如果像跟我的時候那樣粗魯,那是絕對不行的。」


    「好吧,我會,努力。」


    「這樣不行呀。你要答應我,一定會做到。女孩子的第一次是非常重要的。就算隻有形式也好,你一定要好好地做。說起來,你應該不懂吧?第一次真的非常痛。連我都以為自己會痛死。那女生平常雖然愛逞強,但內心終究還隻是個國三生——對,沒錯,她還是國三生呀!對國中生做那種事情不就是犯罪嗎?你這羅莉控!」


    「喂,你、你冷靜一點!說沒有其他方法,命令要這麽做的不就是你嗎?」


    「是、是啦。說的也是啦……」


    一兔一方麵無奈地想「這個人到底在搞什麽?」,一方麵又覺得——


    終於,咲耶花好像又恢複成老樣子了。


    「所以,總而言之,你要好好地做。艾德海蒂就是那樣完全漫不經心的一個人,你要主動帶領她,營造出好的氣氛。還有,你要好好地閉上眼睛——我不會命令你要創造什麽美好的回憶,至少不要讓她覺得後悔。懂嗎?明白嗎?這是你主人的命令喔!」


    可是。


    可是,這麽做,真的好嗎——一兔心想。


    咲耶花應該是故意在逞強吧?就算是咲耶花,其實也討厭這種做法吧。


    還是說,這種想法是自己的誤會,隻是一種自戀?


    「你那是什麽表情?你就欣然接受不就好了?你是不想和金發美少女接吻嗎?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嗎?對了對了,你可能沒有注意到吧,不過那個女生年紀雖小發育卻滿好的喔。將來說不定會和她姊姊不分軒輊——你剛剛已經在想像了吧?我懂我懂。因為你終究也是個男生嘛,應該也會想和我之外的女生試試看吧?你用不著否認喔。」


    接連不斷冒出來的話語讓一兔備感壓力。


    「不,我其實……」


    雖然想說「我其實沒那個意思」,但——


    聽到這麽多之後——一兔無法否認,自己並不是完全沒興趣。


    和咲耶花合而為一,確實是非常非常快樂的事。


    正因為如此。


    會忍不住想,和艾德海蒂在一起,會是怎樣的感覺。


    「哼。你說這說那一大堆,結果還不是暗自期待?好啦,無所謂。反正比起我這種平胸國產女,後勢看漲的舶來美少女比較好對吧?你是這麽想的吧!」


    「不好意思……」一兔嘟嚷著。「我該怎麽跟你說才好?」


    說討厭合體咲耶花也生氣,說喜歡也生氣。


    根本就莫可奈何呀。


    然而,咲耶花卻生悶氣地說:


    「這是沒辦法的呀,兩者都是我的真心話。就算我再怎麽不滿艾德海蒂,人家畢竟是女孩子,我還是希望第一次能讓她盡量感到幸福。不過,你被其他的女孩子使用,和我以外的人在一起,這也是我討厭得要命的。」


    咲耶花這麽說。


    「這樣帶入個人私情根本沒資格當司令。結果,這也是讓事情變成這樣的原因——不過,我拜托你,就這次,請原諒我。」


    短暫的沉默。


    然後,咲耶花離開原本倚靠著的頂樓柵欄,往後退一步。


    這樣一來,就變成兩人麵對麵。


    「聽我說……你聽我說,槙那一兔。」


    接著。


    似乎不知道雙手該擺在哪裏,咲耶花一下子抱著胳臂,一下子又將手擺到背後。


    「所以,就是……」


    「嗯。」


    感覺就像是個普通女孩,客客氣氣,沒什麽力氣地吞吞吐吐。


    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喜歡你。」


    伏姬咲耶花說道。


    「……咦?」


    太過出乎意料的話語讓槙那一兔啞口無言。


    「當然,我不會加上什麽『這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之類的補充。我希望你能永遠待在我身邊,希望你能一直屬於我——你是第一個讓我有這種念頭的人。」


    「你怎麽突然——」


    「怎樣啦?難、難道你想持續『說真的我並不喜歡你』之類的關係嗎?很遺憾,我發現那種溫吞的風格並不是我伏姬咲耶花的作風。我愛你,槙那一兔。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這……」


    「因為我們認識隻有兩個星期,還完全不了解彼此——事到如今才問你是滿怪的,但你在老家有女朋友嗎?」


    「呃,沒有,我沒有女朋友。可是……」


    「這樣呀。太好了。有的話我就要讓那女生哭了。」


    「喂。」


    「但是,因為ia和劍的關係,所以有了初吻,生活在一起——我並不討厭和你合而為一,不過以戀愛開始的方式來看,這總有種不沌潔的感覺呢。」


    「我、我說呀……」


    過度的震驚,腦袋的理解力跟不上。


    但,盡管如此,咲耶花想說什麽一兔都知道,隻是覺得不會有點太直接了嗎?


    「沒錯。這樣真的很奇怪。鐵定很奇怪。所以,槙那一兔。」


    感覺好像又忍不住要失控了,這位主人。


    「我喜歡你。我的心意是真實的。不過,就算我的心意有什麽錯誤,也絕對是千真萬確。這、這是無需廢話的。因為,我可是伏姬咲耶花,說真的該好好照程序來的,兩個人先通信,第一次約會時手稍微碰一下就小鹿亂撞,然後才愛上騎著白馬來接我的王子。」


    「……這會不會太無趣?」


    「無趣有什麽不好?意思就是,現在我的心情有哪裏出錯了。這個錯誤,總有一天必定會得到改正。不過,等到那個時候狠狠拋棄你的話你也滿可憐的。就是說嘛,好吧——我就好心先讓你當我的情夫一號。我有意思的時候再跟你來真的吧。這樣可以吧?你能當本小姐伏姬咲耶花的男妾喔。」


    「不好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麽啦?」


    剛剛的酸酸甜甜美好氣氛上哪兒去了?一兔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將來我也會換愛其他男生,所


    以現在我就先讓你預支劈腿的額度。這樣一來,我們就彼此彼此了吧?沒錯。所以,我、我並不是喜歡你,因為真正的喜歡並不是這樣子。」


    對這種誇張的強詞奪理,一兔真的不由得欽佩。


    換作是他,一定也會變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意見嗎?」


    「沒有。」


    「那麽,槙那一兔,我還沒聽到你的回答。」


    「什麽回答?」


    「我說呀,現在可是女孩子主動說喜歡了呀。請你給個清楚的回答。」


    一兔心想「真過分。要人當情夫,叫人男妾之後又來這招?」


    想是這麽想。


    但自己也有著「這女生果然就是得這個樣子」的念頭。


    「呃……真的,可以嗎?」


    「什麽可以嗎?」


    「沒有啦,就是那個,我這種人——有個能變成劍的奇怪體質,這樣子……」


    「又沒關係,我就是喜歡這樣子的你。真的,非常喜歡。」


    果斷地,流暢地。


    咲耶花說道。


    「嗯……那就……呃,我喜歡你,我對你有好感。雖然,我還莫名其妙。」


    這是真的。任性且善變,叫別人男妾的一個女生。


    「莫名其妙是多餘的。」


    「我喜歡你。我愛你。」


    「……嗯。」


    然後,咲耶花輕輕點頭。


    下一秒,一兔緊緊抱住咲耶花。


    因為覺得應當這麽做。


    「你好奸詐。」


    雖然也知道會挨罵。


    咲耶花整個人的體重,還有存在,都交付給一兔。


    「真沒道理。為什麽光是你對我這麽做,我就自然會感到心安。」


    一兔覺得真要這麽說的話,那鐵定是女生比較奸詐。


    為什麽,你會如此柔軟、溫暖和惹人憐愛呢?


    說起來,當咲耶花能夠若無其事地說出那些話時,自己就沒了勝算。


    「你一定要回來喔。等你回來後,我們再來擁抱一次。」


    「好。」


    「到時候,我會讓你覺得『果真還是咲耶花最棒』的。」


    「好。」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艾德海蒂。盡全力去劈腿吧丨.」


    「咦?哦,好。」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我。因為你是我的——你是專屬於我的聖劍。」


    「嗯。」


    「那麽,你親我。在你去找艾德海蒂之前。」


    一如命令,一兔吻了咲耶花。


    實際上,縱使沒有這道命令,他覺得自己也會忍不住這麽做。


    單純地,渴望著咲耶花的雙唇。


    ※


    仿佛是要確認那種觸感的殘留。


    槙那一兔離開後的頂樓,伏姬咲耶花以手指輕觸嘴唇。


    得到滿足這件事,就是因為得到滿足,等到失去的時候痛苦也會更大。


    這是理所當然的。


    到底曾經有過多少這樣的事情呢?


    「咲耶花,佐都紀,有話跟你說。」


    背後傳來的聲音是李小玲的。


    「他說,偵測到,新的,龍脈震動。請你,下去一趟。」


    新的龍脈震動——意思就是契約成功訂立了。


    一兔和艾德海蒂合而為一,「弗拉德·采佩什」真正的力量覺醒了。


    「這樣呀。好,我馬上去」咲耶花裝成麵無表情地這麽說,試圖掩飾心痛。


    「還有,那個,對不起。」


    說完,小玲向咲耶花鞠躬。


    「嗯?你不會是要為了你拒絕掉黑衣的事情道歉吧?」


    「嗯。對不起。小玲違背了,命令。」


    「不是這樣啦」咲耶花湊近小玲身邊,摸摸她小巧的腦袋。「你沒錯。不講理的命令,本來就有反抗的權利。我覺得,我那時也有點軟弱。竟然會答應什麽危機嚴重,不得不多少有些犧牲這種話,到底是怎麽了呀我。」


    「軟弱?」


    「嗯。因為我不禁覺得如果必須讓其他人使用一兔,那總有一天我就得放棄他,接著會變成連其他的事情都得跟著放棄。」


    或者是,像上次「道雪」的時候那樣,受到激動情緒控製,差點失去了千代子。


    如果是原來的自己,應當不會管有無市長的許可,而直接使用一兔給予「巴托裏」痛擊。就是因為這樣失去自己風格的不徹底反省,想要溫順行事,所以才——


    「現在,不一樣了嗎?」


    「是呀。」


    「可是,咲耶花,表情好像很傷心。」


    ——被看出來了呀。


    「嗯。我終究還是……不喜歡把一兔交給別人。就算這是任務也一樣。說真的,我並不想放棄。」


    真是的。自己是個過分的人。


    真琴明明還在牢籠裏麵努力,自己卻還在想這種事。


    不過,這是無可奈何的。自己就是這種人。這種本性應該改不了吧。


    「但是,沒關係。不論他去找誰,隻要最後我能重新得回他就好了——我決定要這麽想。抱歉,小玲。」


    「嗯?」


    「我是個笨蛋,我覺得我身為司令接下來也會有失敗。我想我這種表情會常常出現。可是,我答應你。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我一定會重新站起來-最後一定會露出笑容。我就是要當這種大笨蛋。」


    說完,咲耶花伸出手。


    「所以,接下來你要不要繼續跟著我?」


    「嗯。」


    小玲小小的手,握住咲耶花的手。


    ※


    「等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尼古拉·特斯拉』!我怎麽沒聽你提過?」


    「你才有問題咧,你把我的發明當什麽了?趁黑夜混進去?笨蛋!這種隻能對夜晚的宵小有用處的發明有什麽意義可言?是的,科學是照亮黑夜的光明!電氣就是光明!來吧,和我一起以光速朝著電流電磁的黎明大步邁進吧!」


    「你自己去啦!」


    爭執的聲音來自佐都紀與怪偉人「尼古拉·特斯拉」。


    與小玲一同下樓,來到弓弦羽學園第二操場的咲耶花。


    對於在眼前延伸開來的景象不禁感到目眩。


    操場被「尼古拉·特斯拉」帶來的,激發費城現象的係統——簡單來說,就是為了瞬間移動的裝置給占據了。


    裝置。不對,這個閃閃發亮的奇妙物體到底能否稱為裝置?


    以半透明的扭曲座艙為中心排列著的那物體,光是用看的似乎就會讓人的半規管不對勁起來。不如說以現代藝術的展覽,或是崇拜古老神明的邪教的神殿之類的形容還更加合適。


    讓人擔憂心愛的學校土地該不會遭到有毒電波汙染。


    「說起來,『立花道雪』的時候並沒有搞得這麽誇張吧?」


    「是你們出其不意。這是接收用的,也就是請戶次次大人過來的時候使用的。這次反過來是要發送出去。意思就是要藉這個裝置,把你的夥伴送進那個老舊的刑具裏麵。」


    「是的,沒錯。這樣是沒差啦,但你要好好收拾善後喔——說起來,是怎麽了?


    感覺好像你們吵過架了?」


    「說到這個,姊姊……」


    手指抵著額頭,佐都紀說道——都到這個節骨眼了,還出毛病?


    「應用『特斯拉』的費城現象的瞬間移動,在傳送和接收的同時,好像都會發出強烈的光亮。」


    「啥?這是開玩笑的吧?『特斯拉』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在聽


    什麽?現在的任務是要潛入!你給我想想辦法解決這問題,你是開發者吧!」


    「原本的設計就這樣呀。」


    「你要是以為這麽一句話就能帶過去那就大錯特錯了!」


    咲耶花勉強壓抑住突然湧現的想用大回旋把「特斯拉」狠狠拋出去的衝動。


    怎麽辦?事到如今,還有其他的方法嗎?


    就在她死命地試圖動腦筋思索之際——


    「什麽都無所謂,這種小意思反而正好。就從正麵光明正大殺進去吧。」


    伴隨著聲音,夜晚降臨。


    咲耶花是這麽想的。


    宛如隆冬冰霜的寂靜,仿佛隱藏於黑暗之中。


    現身的,那個人影。


    就是夜晚的化身。


    銳利的黑色裝甲仿佛是擁有鋼鐵鱗片的暗黑之龍,或是張開巨大翅膀的蝙蝠,覆蓋雙肩的巨大裝甲有如扛著棺材的死神。然而卻帶著流麗機能美的那個身影,宛若弓弦羽開發的最新型隱形戰鬥機。


    手持長槍的金發少女。


    黑衣艾德海蒂——不對。


    「唷,『弗拉德·采佩什』,看樣子進行得很順利嘛。」


    「嗯,各方麵都承蒙你關照了,佐都紀。如你所見,禮服準備齊全了。」


    昵稱為龍之子,瓦拉幾亞的大公——「弗拉德·采佩什」。


    和劍——槙那一兔合而為一,艾德海蒂的真正模樣。


    這令人畏懼的模樣,讓咲耶花說不出話來。


    「好了,南瓜馬車準備好了嗎?得趕去舞會了。」


    「等、等等,艾德海蒂——『弗拉德』,你說無所謂是什麽意思?現在是沒辦法偷偷潛入呀!如果要從正麵突破,對方一定會拿人質當盾牌——」


    「所以我才說無所謂。剩沒多久時間就要炮擊了。與其偷偷摸摸去搜救人質,讓對方這麽做還比較好辦事。」


    「好辦事?你有……什麽計謀嗎?」


    「當然有。」


    「我可以相信你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用念話問問看一兔先生如何?」


    「不用了。不過,『弗拉德·采佩什』,你要答應我。你絕對要救出所有人,要和所有人一起平安回來。」


    咲耶花的話語像是在祈禱。


    「司令,『絕對』啦、『一定』啦這些詞匯,在軍事作戰是不適當的。」


    「弗拉德」堅決地說。


    但是,接著又說道:


    「不過,沒關係。現在我是ias的一員,還借用了聖劍在身。」


    說完,「弗拉德·采佩什」拿起漆黑的長槍。


    「我對這把聖劍——不,是這把聖槍發誓。我一定會讓所有人平安回來。」


    宛如麵對國王的戰場騎士,在咲耶花麵前單膝跪地。


    「拜托你了,龍之子大公。」


    咲耶花如此回應自己忠實的部下。


    「好了!座標指定完成!隨時都能傳送!」


    「尼古拉·特斯拉」大叫。


    「弗拉德·采佩什」乘坐的座艙籠罩著綠色閃光。


    接著,剩下的就隻有光的殘渣。


    身穿漆黑盔甲的少女,身影消失得幹幹淨淨。


    「應該進行得很順利吧。」


    「這是當然了呀,我的超發明可不存在失敗這個詞。」


    回答的是「尼古拉·特斯拉」。總之,雖然是個做起事情亂七八糟的怪偉人,但現在就相信他吧。還有,既然有一兔,既然有他們兩個人,一定能好好完成任務的。


    剩下的。


    就是做自己的工作了。


    周圍傳來螺旋槳拍打夜晚空氣的聲音。


    「那麽,我走了。」咲耶花對佐都紀說。


    「咲耶花,要去哪裏?」小玲一臉詫異。


    「我要去黑衣那邊。」


    「可是,小玲……」


    麵對擔心地皺起眉頭的小玲,咲耶花微笑地說:


    「小玲,你誤會了。你可以不用來。就算你不來,黑衣也打算實行計劃。盡管如此,我還是伏姬當家。我會想辦法多少爭取一點時間的。」


    沒錯,這是自己唯一能做得到的戰鬥。


    就這樣,載著伏姬咲耶花,直升機再度起飛。


    朝著眺望弓弦羽市的山丘,炮口麵對鬧區的巨大列車炮而去。


    ※


    籠罩著綠光,夢與現實之中,槙那一兔的意識徘徊著。


    伴隨著另一個某人。


    和自己合而為一的某個人。是誰?是咲耶花嗎?不對——


    (和咲耶花不同——是個讓人想保護的身體,像妹妹一樣吧?我是這種人嗎?)


    (啊……呃,抱、抱歉。)


    一旦合而為一,不管怎麽樣,想法就是藏不住。


    (沒關係,一兔先生。唉,雖然我是有點不甘心……的感覺啦。如果我有哥哥,應該也會這樣溫柔地抱著我吧?)


    (嗯,應該會吧。)


    (雖然我曾經讓姊姊緊緊地抱著,但被男生抱的感覺還是不一樣。堅硬而有力。嗯?什麽呀,我在說什麽奇怪的話?)


    (沒有,呃——啊,有光……)


    (那是什麽……是出口嗎?)


    一瞬間的酩酊感。


    籠罩綠光,感覺好像在作夢。


    回神過來,看到的——


    並不是繁星閃耀的弓弦羽學園的操場。


    而是灰姑娘城堡的城內——咲耶花與艾德海蒂互相競爭勇者位置的大廳。


    (看樣子,是直接傳送到眼前了呢,真是慘烈的情況。)


    (什麽意思呀?)


    為了拯救被抓走的公主,手持聖劍闖進魔女之城的「弗拉德·采佩什」。


    包圍在周遭的是魔女操縱的成群鐵處女。


    「嗬嗬嗬……一隻沒教養的貓逃掉之後,竟然還特意跑回來——你是忘不了鞭打姊姊的滋味嗎?」


    當中格外顯眼的一具深紅色的鐵處女發出模糊的聲音。


    (果不其然。「伊莉莎白·巴托裏」大人真的為了我們準備好一場舞會等著——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因為發出那麽刺眼的光亮呀——沒關係,就盡情大幹一場吧。)


    「你穿那麽誇張的盔甲是想做什麽?我還沒說明過吧?這些鐵處女的內部可是關著可愛的女孩們喔。現在她們還四肢健全,但隻要我一個轉念,尖刺就會刺穿少女們柔軟的肌膚——好了,快點把長槍丟掉吧!」


    (一兔先生,你能鎖定哪些刑具裏麵有人質嗎?)


    (用紅外線搜索找熱源反應就行。)


    憑藉保有人身時不可能有的感覺,與「弗拉德·采佩什」合而為一的一兔看見了熱。


    數量符合被囚禁的人質人數。不對——如果操縱深紅刑具的是「伊莉莎白·巴托裏」,那就還少一個人。


    「我姊姊,在哪裏?」


    「嗬嗬嗬嗬,她好像有點累,所以我讓她去地下室休息了。」


    「哦,這樣的話正好。可以不必殺她就能擺平事情。」


    麵對態度囂張的「巴托裏」,「弗拉德·采佩什」如此堅定地說。


    「你說——什麽——?」


    「你的伯爵夫人派頭給我收斂點!我可是繼承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之名的人!」


    「什——」


    這一聲喝斥,讓「伊莉莎白·巴托裏」驚慌無措。


    「你說你是瓦拉幾亞的穿刺公?」


    「沒錯——你應該不可能不曉得我曾經和奧斯曼土耳其如何戰鬥吧。」


    受到壓迫,紅色的人形刑具往後退。


    「龍之子大公『弗拉德·采佩什』——」


    聲音混雜著如假包換的恐懼。


    「隻、隻要是叛徒,就算是貴族也毫不留情處死;為了勝利,甚至不會猶豫,燒光自己的領土。叛徒和俘虜的士兵一起成為長槍的祭品,在大地上創造出穿刺森林的龍之子,惡魔之子——」


    「閉嘴!」漆黑的騎士高聲發言。「這就是我『弗拉德·采佩什』的戰鬥。和我依序帶回來的叛徒與異教徒的屍體隊伍相比,你流出來的血根本不足掛齒——你這愚婦以為——」


    「弗拉德·采佩什」大喊。


    「拿小女孩當人質這麽點小意思逼迫,我就有理由投降嗎?」


    然後她的雙肩上,看起來像是巨大的翅膀、盾牌,也像是棺材的巨大裝甲板張了開來——


    「來吧,看清楚吧——這就是穿剌公的長槍!」


    「住、住手!」


    從那裏刺出了無數的銳利長槍。


    即使發出慘叫,「巴托裏」的刑具還是勉強閃過攻擊自己的一支長槍。但是其餘的長槍從排列著的鐵處女之中,正確無誤地挑選出內部關有人質的刑具,予以貫穿。


    ※


    切開眺望弓弦羽市的山丘,製造出了炮台陣地。


    八〇厘米列車炮·改「艾德海蒂」。


    黑衣的對付怪偉人決戰武器,裝填上尺寸大得有如開玩笑的炮彈。


    時時刻刻都在準備炮擊。


    戰鬥指揮所內響徹人聲。


    「你、你說什麽?身為伏姬當家,身為ias的司令,你真的明白這是怎麽回


    事嗎?劍可是和怪偉人戰鬥時的王牌呀——你竟然讓他單獨殺入敵營!」


    黑衣當家咄咄逼人。然而咲耶花回應:


    「我很清楚。但是,根據艾德海蒂,也就是你女兒的報告,目前所有的人質都還平安無事——現在行動,一定可以救出所有人。」


    「有什麽可以保證必勝?你這隻是有勇無謀的賭博。突然把劍交給幾個小時前ia才蘇醒的女孩,再把她丟進封閉的城堡裏?這不是個神智正常的決定,隻是在自殺。」


    「我相信槙那一兔,相信我的聖劍,還有相信你的女兒。」


    「指揮官不準使用什麽相信這種詞匯!這種東西隻是單純的樂觀罷了!」


    盡管受到肌膚都要為之顫抖的大吼,咲耶花也決不移開視線。


    「是這樣嗎?我想,自己大概不夠格當司令吧。」


    「事到如今這麽說也為時已晚,你犯了無法挽回的錯誤了!」


    「既然如此。」


    咲耶花深深鞠躬。


    「現在我不以ias司令伏姬咲耶花的身分,而是以凡人伏姬咲耶花的身分,希望您能停止攻擊行動。」


    「我為什麽非得答應一個普通女人的要求。」


    「身為千葉真琴與黑衣艾德海蒂的朋友,我想要拜托她們兩位的父親也就是你——請讓我救出你的女兒——不對,應該是說我希望你不要讓目前正在為了救自己姊姊而奮戰的艾德海蒂的用心,你的女兒的用心化為烏有。」


    「你把我好不容易平安回來的女兒又送入險境還在鬼扯什麽!」


    這樣的斥責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現在的咲耶花能做的,就隻有一心一意的懇求。


    「……〇〇〇〇。午夜零點整。」


    黑衣當家小聲地,有如呢喃地說道。


    「工程一部分延遲了。炮擊要延後三十分鍾。」


    「謝、謝謝您。」


    「這始終都隻是工程延遲。並不是我答應伏姬當家大人的請托——我要去第一線監督作業,絕不容許更多的延遲。」


    背對深深鞠躬道謝的咲耶花,黑衣當家走了出去。


    三十分鍾。


    這是咲耶花贏得的戰果。


    時限是,午夜零點。


    拜托你們了,一兔、艾德海蒂。


    剩下的,就隻能——在心中,如此希望而已。


    ※


    「你做了什麽……你對我的少女們做了什麽……」


    一瞬間,被抓的少女們遭到漆黑長槍貫穿。


    「你對我的生命泉源……做了什麽……」


    「伊莉莎白·巴托裏」痛苦呻吟。


    少女們的鮮血,是這位伯爵夫人保持年輕貌美的唯一方法。


    少女們的痛苦,能夠帶給她怠惰生命的唯一光輝。


    現在卻——卻遭到無情的長槍殘酷地剝奪。


    就在一瞬間。


    「可惡……穿刺公,你太可惡了!我絕對,絕對饒不了你!我不隻要殺了你,還要從你身上榨取我那些被你殺掉的少女們的痛苦、慘叫和絕望!鐵處女們,給我抓住她!我的軍隊呀,讓這家夥下跪吧!」


    怒發衝冠的聲音。


    伴隨著喊叫,剩下的鐵處女衝向「弗拉德·采佩什」。


    可是——


    「我的主人就隻有艾德海蒂小姐一個人——我不是你的東西。」


    伴隨著「許褚」的聲音,「巴托裏」的士兵被打飛。


    撲向「弗拉德」的鐵處女,突然被另外一具從旁痛擊。


    不——那已經不是難看的鐵處女了。


    仿佛受到刺入的漆黑長槍同化,變成了夜色裝甲。


    「許褚」的身上覆蓋著漆黑鎧甲。


    不——不隻是「許褚」。


    「這、這是怎麽回事?可以照自己的意思行動?」


    「總、總之我們先行動吧!」


    「薩德侯爵」說話,「立花道雪」說話。


    原本該是遭到「弗拉德」的長槍貫穿的ia們,少女們全都變成了黑色盔甲騎士。


    「什麽?什麽?你搶走了我的鐵處女?」


    「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雖然是個性格激烈沒有慈悲心的專製君王,卻不像你隻是個白白嗜血追求快樂的殺人狂。」


    「巴托裏」的聲音充滿驚愕,「弗拉德」隻是平靜地說道。


    「弗拉德·采佩什」為什麽被稱為穿刺公?


    不論是俘虜還是罪人,就算是貴族也一樣,為什麽要將所有人都以長槍刺穿?


    瓦拉幾亞之王的敵人,不隻是入侵的奧斯曼帝國的大軍。


    還有那些不把王當王,為了自身利益能毫不猶豫拱出新王,也隨時都能背叛的土豪們。公爵的父親與兄長就是被他們殺害的,公爵本身也差點因為他們的背叛而陷入終生痛苦。於是「弗拉德」成了穿剌公。是不得不為。


    藉著穿刺的恐懼,控製與支配他們——為了以絕對君主的身分統治領土。


    所以,那把槍,並非虐殺之槍。


    那把槍的本質是——統率與專政。支配與整肅。


    穿剌公的槍貫穿了「伊莉莎白·巴托裏」率領的鐵處女,然後加以掌握並侵蝕。讓囚禁少女們的鐵處女轉換為包覆身體的漆黑鎧甲。


    「來吧,各位,我忠勇的漆黑騎士團!如今正是反擊之時!」


    城內,響徹瓦拉幾亞英雄王的聲音。


    「遵命!」「幹得真不錯呢。」「我、我要動手了!」


    回答的,並不隻有ia的少女們。


    「這個……感覺,好厲害。」「可以隨心所欲行動!」「做得很好呀!」


    其他遭到囚禁的少女們也得到盔甲的助力,先前的鬱悶仿佛得到發泄,紛紛挺身對抗鐵處女軍隊。


    「『伊莉莎白·巴托裏』,你受死吧!」


    大喊之後,「弗拉德」發動突襲。


    「可惡!可惡!可惡!」


    「巴托裏」的紅色鐵處女勉強閃過長槍。


    為了叫來更多鐵處女的援軍,「巴托裏」主動往高處飛去,想要撤退。


    「你逃得了嗎?」


    張開蝙蝠的翅膀,「弗拉德」追了上去。


    反擊開始了。


    ※


    時限是午夜零點。


    盡管留在黑衣的戰鬥指揮所,依然有種跑錯地方的感覺。


    咲耶花能做的事情,就隻剩下看著這裏的熒幕上映照出來的,弓弦羽景象和巨大的鐵處女。


    時鍾的指針在前進。時時刻刻,午夜零點逐漸逼近。


    零點的鍾聲一響,一切就結束了。


    並不是魔法消失了這麽輕鬆的事。


    被抓走的公主,前往搭救公主的勇者,還有城堡,全部都會因為炮擊而消失在瓦礫之中。


    實在極端的童話故事。


    我能相信你吧,一兔。我能相信你吧,艾德海蒂。


    你們現在,一定正在好好地拯救所有的人質吧。


    她如此相信著。


    雖然咲耶花如此相信——但,她絕對不可能預測到那些人質已經轉而向鐵處女軍隊展開反擊了。


    ※


    攻擊,再攻擊。


    包覆著鐵鎧甲,少女軍團不斷前進。


    攻守已經逆轉,呈現殲滅戰的樣貌。


    「阿法小隊從正麵進攻,布拉波從後方突襲大餐廳。查理在走廊待命。」


    聽從「弗拉德·采佩什」的指示,複仇的怒火熊熊燃燒不斷前進。


    「哈哈哈哈!幹得挺漂亮的嘛——!」


    湧入天花板裝飾著水晶吊燈的大餐廳的一支盔甲隊伍。


    一馬當先的是「薩德侯爵」。


    原本,雖是不擅長直接戰鬥的ia,但今天的她另有風格。


    「就用本小姐『薩德』的綁繩技法,讓你們全部變成廢鐵吧!」


    手上拿著不知道在哪裏撿來的,先前「伊莉莎白·巴托裏」手中的荊棘鞭。


    鞭子一麵呼嘯一麵朝正麵揮打,幾具鐵處女同時一分為二。


    「叫我女王!」


    因「弗拉德·采佩什」而奪取到手的黑色鎧甲,仿佛是加強肌力的裝備,給予穿著者強大的力量。這麽一揮出去的鋼鐵之鞭,已經超越一般刑求的範圍,的的確確地劇烈吹起了連鐵都能切碎的必殺暴風雨。


    「你們逃不掉了!」


    鞭子呼嘯得更大聲。將一具被呈龜甲狀捆綁的鐵處女,直接狠狠地綁緊壓縮。


    「來吧,接下來是誰要被綁?好好品嚐我的鋼絲術吧!」


    鐵處女們變成連原型都不留的鐵塊掉到地上。


    所謂的「鋼絲術」,本來是用細鋼絲讓一切四分五裂的技術,和這種依靠力量的攻擊並不相同——這種吐槽現在是沒用的。


    接著——


    「可惡,害我怕得要死!」「看我的厲害!」「太可惡了!」


    因為鎧甲而獲得力量的不隻有「薩德侯爵」。


    被抓的少女們,現已成為「弗拉德」麾下的勇猛騎士,不斷攻擊。


    鐵處女的鐵胳臂,在黑色鎧甲的力量麵前也無法匹敵。


    「可惡!別、別過來—……真的嗎?這、這是我做的嗎?」


    鐵處女受到一拳鐵拳製裁,陷入天花板後動也不動。


    或者是一副真的想致人於死地,將銳利的尖刺往內部伸出,意圖吞沒少女時——


    「啊——!不要吃我?咦?唔?完全都不痛嘛!壞掉了嗎?」


    如果是少女柔軟的肌膚也就罷了,但要貫穿全身的盔甲終究是不可能的。鐵處女反而因此自取滅亡。


    沉默的鐵處女軍隊躁動不安。


    仿佛是在害怕逼進的黑色鎧甲集團,開始往後退。


    「布拉波中隊,往前衝!」


    但是,由於更後方有其他隊伍衝入,已經沒有退路。


    「看招!」「你們被包夾了!」「替天行道!」「退魔伏滅!」


    即使如此,還是有十幾具鐵處女突破包圍網,從側邊逃到走廊去。


    「剩下的就這些了,快收拾幹淨吧,查理!千代子——『立花道雪』!」


    這時鐵處女們看見的是全身帶著雷電的黑騎士「立花道雪」。


    「雖然不退下的話會受傷,但是退下了也還是會受傷,有夠麻煩的,所以你們就


    直接在原地等死吧!『立花道雪』!v-ma,預備——!」


    電擊飛出火花。


    「立花道雪」用電磁將穿在自己身上的鋼鐵盔甲加速。


    簡直就是變成人體炮彈,毫不留情地嚴厲處分成群的人形刑具。


    在「道雪」背後待命的黑騎士,麵對這幅淒慘的情景,十指交錯。


    「啊,神呀!人類什麽時候才能夠忘記戰爭呢?」


    如此詢問著上天。


    「這裏是『許褚』。已經抵達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接下來要尋找『柳生十兵衛』大人。」


    『麻煩你了。可能會有陷阱,請多加留意。』


    「了解。對了,請問槙那一兔大人呢?」


    『呃,哦——怎麽了嗎?』


    「剛剛,我聽說模那大人就在艾德海蒂小姐您的內部,內部,內部!」


    『唔哇?咦,啊……是、是啦……』


    「先前怪偉人『立花道雪』出現的時候,槙那一兔大人和伏姬咲耶花大人以契約為名義,做出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鏗碰!


    接著傳來封閉住通往地下室通道的門,連同門閂一起被踹破的聲音。


    「雖然我認為應該不會,但艾德海蒂小姐您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那樣的行為才對吧?」


    『嗅,呃,這個,我……不過,那也不是什麽不禮貌……』


    「到底怎麽樣?您做了是嗎?」


    『呃,那個,不過我們完全是你情我願……』


    「您才十四歲!誘拐國中三年級的美少女,您覺得兩情相悅之類的藉口能行得通嗎?唔。」


    『「許褚」,怎麽了?你沒事吧?』


    毫無疑問,從紊亂的腳步聲聽來,一邊踢碎石板地,一邊到達地下室的「許褚」,麵臨到的是紅蓮之炎。但是——


    「沒事——隻是碰上了一點小把戲。好像有守衛在,但我會馬上收拾幹淨。」


    對此時身穿鎧甲的她而言不算什麽。


    看見應當是瞬間消失化為黑炭的敵人,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再度現身於火焰之中的樣子,金色公牛發出困惑的低吼,麵對著她。


    「現在的我不能通過火焰,所隻好來純粹比力氣大小了吧。」


    「許褚」這麽說完,輕輕伸展了身體。


    「我現在,心情非常糟。所以請讓我先動手。」


    碰。


    她使出力道重如失控的蒸汽火車一般的飛踢。


    (呃,鐵處女算是大致掃蕩完畢了。謹慎起見,我正讓四人組成一個單位去搜索有無殘存的敵人。「許褚」正在和公牛戰鬥,應當不需要我們擔心。)


    (嗬嗬嗬。反而是一兔先生直冒冷汗呢。)


    (喂喂喂,你都聽到了拜托就幫幫我吧。)


    (你在說什麽?都對可愛的十四歲美少女出手了。這麽點小意思是理所當然的回報吧。)


    展現諧謔的艾德海蒂。


    這女生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嗎?真是的,女孩子真可怕。


    (不過,一兔先生也是一副能幹軍師的樣子呢。)


    (沒有啦——這一定是「弗拉德」的力量吧。我覺得自己好像能


    同時思考許多事情,而且,也知道如果是艾德海蒂麵對同樣的情況會做出怎樣的指示……)


    (原來如此。總之,可以,交給她們處理對吧?)


    (嗯。)


    「那麽,我們這邊拖拖拉拉的話,一兔先生的魔法也會消失。我們就一口氣擊落核心吧!」


    以漆黑的長槍將發出巨響,將從空中襲擊而來,滿是尖刺的車輪一分為二,大喊出聲音。


    「弗拉德·采佩什」所站立的地方是二樓的陽台。


    然後,視線的前方,則是飄浮在空中,讓大量刑具如雨落下的深紅色刑具人偶。


    (了解,我們來反擊吧!)


    回應槙那一兔,漆黑的翅膀伸展開來,身體飄了起來。


    「雖然這空間有點狹小,但對我這蝙蝠的翅膀來說正好。」


    呐喊後,「弗拉德」垂直上升。


    「『伊莉莎白·巴托裏』,受死吧!」


    拿著長槍擺好架式,朝鐵處女飛去。


    灰姑娘城堡完全被關在牢籠裏麵。


    數量超過二十座的城堡尖塔,仿佛是深紅色的緞帶描繪出深紅色的光線軌跡妝點著城堡。


    那是「伊莉莎白·巴托裏」的鐵處女散放出來的磷光。


    但,飛翔在封閉天空中的,不隻有紅色的刑具人偶。


    還有一邊溶入黑暗,一邊無聲無息安靜追逐著的漆黑凶鳥「弗拉德·采佩什」。


    血腥伯爵夫人與穿刺公爵,在鋼鐵的牢籠中,封閉的天空裏,宛如狂追彼此尾巴的鬥狗,描繪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形軌跡。


    朝著窮追不舍的「弗拉德」,刑具人偶的背部開啟,以猛烈的力道放出十幾隻西班牙的蜘蛛到後方。這是一種長了四支勾爪的刑具。仿佛擁有意誌一般,瞄準目標攻擊。「弗拉德」的肩膀張開,露出來無數的尖刺。接著尖刺一同發射,迎擊西班牙的蜘蛛——而且,連放出蜘蛛的深紅色女性像也一並瞄準。


    不對——女性像不見了。身影從「弗拉德」的視野消失了。


    (在後麵!)


    (耍什麽花招!)


    鐵處女將鞭子纏繞住尖塔的尖端後迅速減速。


    繞到衝過頭的「弗拉德」背後。


    發射出滿是尖刺的項圈——聖伊拉斯謨之帶。


    「弗拉德·采佩什」垂直上升應當能夠避開的。但是,已經來不及。


    就要項圈差點逮到「弗拉德」之際,漆黑的ia抵達了天空的盡頭。


    往鋼鐵天花板一踢,藉著反作用力迅速降下。


    相較之下,項圈猛力撞上封閉空間的牢籠,淒慘地化為烏有。


    「弗拉德」的長槍從上空瞄準鐵處女。


    ——交錯。


    (幹掉了嗎?)(糟糕,不夠深!)


    「巴托裏」的盔甲,千鈞一發之際閃過了長槍。深紅裝甲的碎片在空中四處亂飛。


    彼此的位置上下互換。


    閃過乾坤一擲的長槍攻擊後,伯爵夫人的鞭子纏繞住隻能單純俯衝的「弗拉德」的腳。


    試圖以蠻力甩開鞭子,「弗拉德」翅膀大開。


    仿佛是不願上鉤魚兒脫逃的漁夫,「巴托裏」女性像施力於鞭子。


    在立體空間中描繪出變化多端的幾何圖案,先前那帶著藝術氣息的空戰為之變得截然不同,現在成了隻是單純的力氣較量。


    (喂喂喂,力量好像是對方占上風呀。)


    「弗拉德」逐漸被拉過去。


    但是——


    (哼,這就是我要的!〕


    呐喊過後,「弗拉德」急速反轉施力方向。不是想要逃離鞭子,而是有如被拉過去一般借力主動靠近,試圖猛攻鐵處女。


    原本要將自己拉過去的強大力量突然消失,讓刑具人偶違反己意,猛然上衝,被迫狠狠地撞上天花板。


    「看我的穿刺之槍,伯爵夫人。」


    這時「弗拉德·采佩什」使盡全力突襲。


    漆黑長槍刺破白色水蒸氣形成的牆,直線前進——


    就在此時。


    鐵處女那宛如能麵的麵具,看起來像是在笑。


    長槍——不對,尖刺,突然襲向「弗拉德·采佩什」。


    從鋼鐵的天花板冒出來的,無數巨大尖刺。


    ——封閉灰姑娘城堡的,是巨大的鐵處女。


    這座城堡就位於藉著內部銳利尖刺刺穿犧牲者的刑具的內側。


    ——「弗拉德」頭下腳上急速墜落。


    可能是被尖刺刺中,左肩部的裝甲脫落了。


    ——不,不是這樣。


    看起來像是脫離的裝甲,連接到右肩的裝甲前端。


    (果然是個誘餌。)


    出現的是巨大的弩炮。或者該說是打樁機。純黑色的長槍已經架上去了。


    ——自由落體墜落的「弗拉德·采佩什」。


    自由落體。正是如此。尖刺貫穿的,就隻有限製身體行動的鞭子。


    然後——


    (竟然在天花板自掘墳墓呀。)


    沒錯。刺向「弗拉德」的無數尖刺,現在也成了包圍住深紅色刑具人偶的牢籠。「巴托裏」的女性像已經動彈不得。


    「這一次就乖乖看槍吧!」


    朝向空中的最後一擊。


    原本打算從漆黑的打樁機,發射乾坤一擲的樁。但就在那一瞬間——


    「槙那大人,牛我收拾掉了,可是地下室沒有找到『十兵衛』大人。快去找其他的地方!」


    傳來了「許褚」的通訊。


    ——什麽?


    瞬間腦海中飛進疑問。


    不曉得這疑問是一兔的,或是艾德海蒂的。


    如今合而為一的兩個人分辨不出來。可是——


    那麽厲害的「伊莉莎白·巴托裏」。雖然使用了內部有機關的刑具,卻從未使用第一次交手時展現過的操縱血液的能力。位在鐵處女內部對「巴托裏」來說一定沒有不能使用的原因。既然是「伊莉莎白·巴托裏」的話——


    不能攻擊她!


    但,這麽想時已經來不及了。


    扳機已經扣下,長槍直線射出——


    (完蛋了?)


    (快轉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化為「弗拉德」的穿刺長槍瞄準鐵處女射出去的一兔,死命想要改變飛行軌道。


    結果。


    本來這次毫無疑問會穿刺刑具人偶的長槍,從腳到頭切開那紅與金的裝甲後,隻有刺中天花板。


    接著。


    裂開的人偶內部。


    並不是「伊莉莎白·巴托裏」。


    而是綁著馬尾的裸體少女。


    少女的身體從鐵處女內部墜落。


    「姊、姊姊!姊姊丨.」


    「弗拉德·采佩什」抱住落下的少女身體。


    「我、我做了什麽好事!我做了什麽好事!」


    (艾德海蒂,冷靜一點!)


    不過,不曉得是遭長槍擦過,或是受到破損裝甲劃傷。


    「十兵衛」的側腹部染成一片紅。


    「我、我到底,到底——做了什麽——!」


    ※


    「事情進展出乎意料地快嘛。」


    王座之間內,「伊莉莎白·巴托裏」自言自語。


    她坐在為了取代損毀王座而召喚來的刑具椅上。


    那具紅色的鐵處女,就等同於她的分身。她既可以輕鬆地自由操縱,也可以透過那具鐵處女發出聲音。


    又是這樣的結果呀。


    囚禁少女,陶醉於


    悅樂的鮮血之中——瘋狂的宴會終究無法長久。惡行總有一天會敗露,城堡將遭到野蠻人踐踏,自己則被抓走。


    就算是這次的重生,看樣子自己也會走上同樣的結局。


    嚐試讓那個自傲的高尚女孩代替自己上場,也是最小限度的抵抗。


    「除了你之外,我完全沒有傷害其他人喔。『柳生十兵衛』。」


    說完,伯爵夫人笑了。


    空虛地,笑了。


    ※


    「姊姊!姊姊!」


    抱著全身癱軟的「十兵衛」,「弗拉德」降落到陽台上。


    「十兵衛」因為折磨而渾身是傷,鮮血沒完沒了地從側腹部流出。


    自己做了多麽可怕的事。這是「弗拉德」長槍的極限嗎?這是下定決心要保護心愛的人而戰,卻隻能失去該保護的對象的力量嗎?


    艾德海蒂如此地責備自己。


    「……嗯……是海蒂嗎……」


    無力地,「十兵衛」睜開雙眼。


    「突然,我就被關到那具鐵處女裏麵了……我本來還以為會被長槍刺穿呢……到底,怎麽了?其他人,都沒事嗎?哎呀,你為什麽……」


    「人、人質沒事,放心吧。」


    「這樣呀。那就好。」


    該怎麽做才好。雖說是ia,但這樣下去無法獲救。


    找醫生……要找醫生的話……


    因此,必須先打倒在這座城堡某處的「伊莉莎白·巴托裏」,讓這座城堡重見天日——但真的,真的沒有這些時間了。就算再怎麽樣依靠ia的力量強化了生命力,這麽嚴重的傷不可能撐多久。


    ——依靠ia的力量。


    艾德海蒂與一兔同時靈光一現。


    不過,這樣的打算,行得通嗎?


    (隻能放手一搏了。能做的,就試試看吧。)


    自己內部的一兔說道。


    「姊姊,你聽我說——就像你看到的,我現在和一兔先生在一起。接下來,我要把我內部的一兔先生,轉移到你那邊去。」


    「……你說、什麽?」


    「我要把聖劍,托付給姊姊。既然,劍能夠提升ia的力量,那麽,一定也能強化治愈能力。」


    「嗯……可是,海蒂。大小姐好像說過,第一次的時候會痛得快死吧?」


    「十兵衛」朦朧地回應。


    「總、總比沒命好吧!」


    「……說的,也是啦……那,你就做吧。盡量,輕一點喔……」


    「好。那、那麽我要開始了。」


    艾德海蒂吻上真琴。


    逐漸湧現出時間之流被拉長的感覺。


    感覺到,有什麽——從自己身體緩緩流出。


    力量的急流從自己內部,往某處流去——往姊姊的內部流去。


    伴隨著自己的意誌。


    然後。


    艾德海蒂清楚感受到,已經連結在一起了。


    透過劍——透過一兔,自己和姊姊,和千葉真琴,連結在一起。


    (什麽,竟、竟然……這、這麽……)


    姊姊的不知所措、痛苦。


    驚訝於試圖進入自己內部的強大力量,嚐試拒絕。


    艾德海蒂緊緊地抱住姊姊的身體,希望至少稍微緩和這樣的痛苦。


    (放心吧,姊姊……隻有第一次,會痛。)


    (真、真的嗎?你沒騙我吧……如、如果是這麽痛,死了還比較好。我的身體要裂開了,比剛才的長槍,還要痛……說起來,對了……這、這把劍,一兔,應該是大小姐的吧,你不能擅自使用……)


    艾德海蒂不由得苦笑。真是的,明明都事關生死了,姊姊還說這種話。


    (是呀。我不會說你要忍耐之類的歪理。因為姊姊如果死了,咲耶花會更傷心。那樣的話,曾經傷害過姊姊的我還有一兔先生也不可能沒事。)


    (嗯,這樣呀。)


    (而且,連我……連我這種人,都能撐過去了。)


    (是、是這樣嗎?喂,我說呀,這、這樣沒問題嗎?接受這個,不是會感覺被撕裂嗎?)


    (哎呀,關於這一點,我本來也覺得應該會沒命——不過,我應該說過了吧?疼痛隻有一開始,隻有一次。隻要能合而為一,感覺就會變得出乎意料的舒暢喔。)


    (是哦?)


    (是呀。)


    (比姊姊搶先一步成為大人不會有點奸詐嗎?艾德海蒂。)


    (你、你在胡說什麽啦!姊姊!好啦,不要再說話了。準備好了,要進去了喔。)


    (唔,住、住手,唔,停止!我、我會忍的!我、我明白了。我要做準備。因為我要做準備,就先等一下——)


    (嗯,可是,時間不太夠了。首先先深呼吸。)


    (這、這樣嗎?)


    (嗯。沒錯……你應該有感受到一兔先生想要進去你內部吧?)


    (嗯,有呀。雖然非常巨大,卻是股溫暖的力量。)


    (叫他的名字看看。)


    (啊,我試試看……一、一兔……嗯,嗯嗯。是我……千葉真琴。對。是我啦是我啦,我是「十兵衛」。我很好。不對,其實可能不是太好啦。嗯,所以,就要這樣。請你變成我的劍吧。對。拜托你成為最好的裝備……盡可能地溫柔點……請手下留情喔。嗯,太痛的話我一定會死的。)


    (一兔先生回應你了嗎?)


    (嗯,他回應了。)


    (那麽……這次一定要,交給你了喔……準備好了嗎?害怕的話反而會更痛喔。)


    (嗯,好了……輕輕地,要輕輕地……喂、喂喂,不準笑!)


    (感覺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姊姊呢——好了,要開始了。)


    猛然,使勁。


    千葉真琴有所回應。


    艾德海蒂內部的一兔,逐漸移轉到千葉真琴內部。


    直到盡頭。


    (已經,進到深處,了嗎?)


    (現在才要開始。)


    說完,艾德海蒂加重擁抱真琴的力道。


    (如果難受,就抓住我的身體。要喊出來也行。那麽,開始了喔。)


    (啊,咦……啊啊啊啊啊啊——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口氣,闖了進去。


    一兔,自己的分身——進入了姊姊的深處——


    空白炸開的感覺蔓延開來。


    然後。


    回神過來。


    艾德海蒂處在蘆葦隨風搖曳的荒野。


    白刃飛舞,暗器劃過,奇怪的閃光流竄。


    像是豐臣家的餘黨,像是企圖推翻幕府的忍者集團,像是異國的巫師——但是。


    (但是,眾人,是在和誰戰鬥呢?)


    那個戰鬥的對象——簡直就是虛幻,不可能捕捉到的,黑影。


    一旦砍中,就在瞬間如霧一般融化消失。


    背後一定還有影子。


    宛如——在挑戰浮在湖麵上的月亮。


    想要砍月亮而敲打水麵,月亮的影子就會消失——因為真正的月亮高掛在背後的天空上。


    就這樣,武士、忍者和巫師,全都敗給沒有形體的幻影,失去了性命。


    「這就是,柳生新陰流。」


    聲音從背後傳來。


    回頭一看。是個收刀寂靜無聲,全副武裝的人影。


    左眼,罩著取代眼罩的刀鐸。


    這個男人,正是——


    (這就是,真正的真琴學姊。)


    (沒錯——這就是真正的「柳生十兵衛」。)


    不知何處傳來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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