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水壺,打開壺蓋,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有股子奇怪的味道,但具體是什麽,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好像是酒。想也沒想,猛地灌了一大口。


    然後又把水壺遞給他,順口問了一句:“鏢師走鏢的時候,不是不讓喝酒嗎?”


    “這是鏢酒,裏邊加了童子尿和黑狗血,還有……”他說。


    後邊他說什麽,我一句也沒聽。隻聽見他說,這水壺裏有童子尿和黑狗血,我頓時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湧,幹嘔了半天,卻什麽也沒吐出來。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腦袋暈乎乎的,像是喝斷片兒了一樣。


    在我昏睡過去之前,耳邊最後傳來了那小哥的聲音:“記住你所看到的一切,找到那人,找出他的死因!”


    ……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腦袋依舊疼得厲害,我摸著腦門,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操,該不是假酒吧!”


    可接下的,我就完全懵了,眼前完全是一處陌生的場景,周圍也都是些陌生的人。我看那些人的打扮和周圍的建築,好像是晚清時期。


    “難道是穿越了?”我站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麵上,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再看看我身上穿得衣服,還是運貨時候的t恤,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


    街麵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本想找個人問一下,這是哪裏,現在是什麽年月?


    可是無論我說什麽,身邊的人都好像是完全聽不見一樣,依舊自顧自的各自忙著手頭上的事兒。


    我一時情急,直接伸手想拉住從身邊經過的人,這才發現,胳膊詭異的從那人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記住你所看到的一切,找到那人,找出他的死因!”耳邊再次響起那小哥的話。


    我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麽法子,能把我送到這個地方,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周圍的人好像是完全看不見我,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該從哪兒查起呢?


    眼下手頭上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和頭緒,我上哪兒去找那人?


    而且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所有人都看不見我,想找人打聽都做不到,簡直是比大海掏針還難。


    就在這時,從街邊一家茶館裏,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一群人圍在一張桌子前,不知道在幹什麽,隻是異口同聲的大喊著:“咬,咬它,咬……”


    我本想湊過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幹什麽?


    可是那群人把桌子圍得水泄不通,幾十個人伸長了脖子,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層,根本瞧不見裏邊的情況。


    突然一個人高聲尖叫起來:“屠老黑,你又他媽的輸了,哈哈哈……拿錢來,快拿錢來!”


    “屠老黑?”我一聽這個名字,心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他該不會就是我要找的人吧?


    太爺爺曾經跟我講得那個故事中,一直提到大軍閥頭子屠黑虎,而這次托鏢的人叫屠菲兒,也姓屠,這中間會不會存在某種聯係呢?


    這時候,那群人慢慢的散開了,好像他們的賭局有了結果。


    其中一個人,手裏拿著個拳頭大的木頭盒子,得意洋洋的衝著大夥炫耀,“想贏我的‘鐵頭將軍’,做夢吧你!說好的二十個大子兒,快拿錢!”


    那個被他們叫做是屠老黑的人,垂頭喪氣的,在懷裏摸索了半天,才摸出兩個銅板。


    “我身上就這倆銅板,多的沒有,隻有半條老命,你們要就拿去,反正老子沒錢!”屠老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梗著脖子,伸著髒兮兮的手掌,手上卻隻有兩個銅板。


    “操,你跟老子耍無賴是吧?你上街麵上打聽打聽,我胡天霸是什麽人……”那人一隻腳踩在板凳上,一手插著腰,眼神很是玩味的看著屠老黑說道。


    我還沒搞清楚,他們在賭什麽,那屠老黑就讓人給胖揍了一頓。


    胡天霸一邊讓人揍屠老黑,一邊說道:“我們雖然都是混子,可咱們也講規矩,願賭服輸,你欠老子二十個大子兒,我們打你二百下,這事兒就算清了。下次想找老子賭,先把錢準備夠了,不然老子下了一條腿。”


    說完,胡天霸朝著躺在地上的屠老黑啐了口唾沫,“呸,臭不要臉的!”


    等胡天霸一行人走遠之後,屠老黑才從地上爬起來,他也顧不得去拍身上的塵土。急忙跑到桌子跟前,那桌子上擺著一口大花盆,他從花盆裏抓起來一隻蛐蛐。


    我瞧著他臉上的表情,覺得有些滑稽,原來這麽大一群人,圍在桌子前,就是為了鬥蛐蛐。更準備的說,是賭蛐蛐,而彩頭就是二十個大子兒。


    屠老黑用兩根手指,捏著蛐蛐的觸須,將它提到眼前,愣愣的瞅了半天,然後惡狠狠的說道:“你他娘的,老子天天偷別人家的白菜心來養著你,你咋就是個廢物呢?個頭比他那‘鐵頭將軍’大了不止一倍,竟然還是敵不過它,還害得老子挨了一頓打……”


    瞅著那隻已經斷了一條大腿的蛐蛐,屠老黑有些無奈,抽了抽鼻子,鼻涕混著鼻血又縮回了鼻腔裏。看得我一陣惡心。


    “唉,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個廢物……”屠老黑重重的將蛐蛐扔在地上,抬起腳丫子踩了下去,還使勁兒的碾了幾下。


    之後,他就一瘸一拐的回了家,我一路尾隨在他身後,來到了一處破院子跟前。


    院子破舊不堪,門臉上的茅草都耷拉下來了,兩塊門板上也漏出了篩子大的窟窿。


    不一會兒,屋裏就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我從門上的窟窿往裏看,屠老黑麵前正站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


    “哭哭哭,哭你娘個蛋。老子出門之前,讓你照顧好這些蟈蟈,你,你……唉!”屠老黑衝著那孩子嚷嚷著。


    看著桌子上七八隻早已經死去的蛐蛐,我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八成是那孩子把蛐蛐給養死了,所以屠老黑才會大發雷霆。


    “別哭了,去給老子弄點吃的!”屠老黑衝那孩子喊道。


    那小孩用小手抹了把眼淚,走到灶台前,從鍋裏盛了一碗湯,端到屠老黑麵前。


    屠老黑沒好氣的白了那孩子一眼,接過他手裏的湯碗,喝了兩口。


    當湯碗見底的時候,屠老黑兩隻小眼睛猛地一眯,將湯碗裏的菜心子拿在手上,惡狠狠的又衝那孩子罵道:“你個小王八犢子,老子這菜心子是喂蟈蟈的,你,你……”


    說著就要動手打那孩子,那孩子條件反射,往後退了幾步,滿臉驚恐,用胳膊護著腦袋。


    屠老黑的手揚得老高,可是最終卻沒舍得打下去。愣了一會兒,他又把手伸進懷裏,摸出來兩個銅板,遞到那孩子麵前,說道:“自己去買兩個燒餅吧!”


    那孩子怯生生的接過屠老黑手裏的銅板,然後打開門,從我身邊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裏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屠老黑從屋子裏摸出一盞燈籠,出門去了。我沒敢含糊,趕緊跟了上去。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跟著屠老黑走了多遠,最後他在一處破廟跟前站住了腳步。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


    他在那破廟的神像前跪下,然後虔誠的說道:“土地爺,你保佑我今晚能抓住隻厲害的蟈蟈,回頭贏了錢,我一定給你擺上七個碟子,八個碗的,供奉著!”


    說完,他又從破廟周圍抓了一把幹草,捋出來三根,掐成筷子般長短,點然後插在神像前。自言自語的說:“土地爺,你先將就將就,等我發達了,再給您燒高香!”


    我突然覺得這家夥有些滑稽和好笑,竟然會把所有的賭注全都押在一隻蛐蛐身上。神像前邊插稻草,哄鬼呢?


    就這樣,屠老黑一直躺在破廟裏等著,差不多等了足足有兩三個小時,等得他有些不耐煩了,也沒聽見蛐蛐叫。


    他把破廟裏的磚頭翻了個遍,什麽也沒抓著,最後有些喪氣,坐在神像前喘著粗氣。


    又過了一會兒,他從懷裏摸出一杆煙袋鍋子,準備抽兩口,可是把煙杆上的牛皮荷包翻過來,也沒倒出來一根煙絲兒。


    實在是沒轍了,煙癮上來了,他有些難受。從破廟外頭拽了一把枯樹葉子,搓碎之後塞到煙鍋子裏。


    然後把煙嘴兒含在嘴裏,“呲啦”一聲劃燃了火柴,點燃之後猛吸了一口。緊接著,我看見他雙眼瞪得牛大,一副極其難受的表情。


    正當我納悶,這老小子是不是心髒病犯了,他卻急速的咳嗽起來,咳了一會兒,又“呸,呸,呸”得吐著唾沫。


    “草他娘的,這玩意兒比黃豆葉子還衝!”屠老黑罵罵咧咧的說道。


    我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從破廟外邊,卻傳來了一陣蛐蛐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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