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伊從電話室出來走向市中心,才走沒多久,就發現賈烏在後麵追著他。


    「你不去學校嗎?」


    夜間部已經開始上課了,沒心情上課的修伊,正走往跟學校反方向的小巷道中。歐西凱德的市中心位於沙灣的陡峭岩壁之上,小巷道沿著斷崖的邊緣蜿蜒盤旋,沙灣的另一邊被水道的橋墩遮住而看不見。市中心旁的每棟建築之間,都毫無間隙地排成一列,於是這條視線被局限住的狹隘小路,就成了沒辦法逃出的治安死角之一,也因此一般的居民是很少會往這方向過來的。


    修伊好幾次都在這條路上被哈爾控製住,每一次都感受到自己在機能上是比較低等的,也因此他認為沒有任何地方比這裏更適合自己了。如果是一個人的時候,這條小路就很適合散步。少了路燈,隻有在橋墩凹陷處放著的水盤上,浮著蠟燭所發出的光線。


    「那你自己不也是不知去向了嗎?醫療局的上層不是要你不可以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嗎?」


    「對你的監視,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執行而已。」


    「我又沒有問你這件事情。」


    從遞信所出來就尾隨在修伊身後的這個行為,可解釋為賈烏應該在這之前就開始監視著他的證據。當然,剛剛修伊在電話室裏的糗態,賈烏應該也目擊到了才是。但現在卻表現出一副恰巧遇見的態度,這讓修伊感到很憤怒。


    黑暗的小巷道中來往的人潮並不多,碼頭也異常地安靜。可是,修伊卻聽到了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令人感到煩躁的雜音。那聲音不屬於城市中的喧囂,也不是鳥鳴聲。與其說是用耳朵聽到的聲音,還不如說是靠觸覺機能所捕捉到的聲波。


    到修伊發覺原來那是賈烏所發出的脈動之前,並沒有花太多時間。煩人的雜音並不是修伊的幻覺,而是真實的從賈烏那發出來的。然而聲音卻漸漸地變小,進而斷斷續續的。


    …可……理……洛……斯,……雷……達,……傑……格特,……卡……西……尼,……別……路克,……列……基……塞爾,……比克……鐵……特,……烏肯……爾特,……比……盎……基……尼……


    這是第一次,修伊可以置換賈烏所發出的脈動語言。可是修伊卻無法運用特殊的解析法,來得知內容。


    …立刻集合……


    「……你……在說些……什麽?」


    ……何時,……再次,……把我們還給大海,……到了那天,……我們的名字,……反複地,……傳頌給,……你們大家,……請不要,……把我們忘記了,……歐爾巴斯,……夏科呂那克,……馬拉露迪,……雷馬,……呂賓尼葉茲基,……賽比特……


    這些信號以清晰的語言流進了修伊的體內,但是修伊沒想到,這其實是賈烏故意要讓他知道而這麽做的。他刻意放慢腳步,讓在後麵追趕的亞人能跟上來,而後他抓住了亞人的手,這時候的聲音變得更加地清楚。


    「你知道我現在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嗎?這是從你體內的某個地方所發出來的吧?」


    賈烏除了眼睛的部位以外,都以與身上所穿著的衣服相同的布料所包裹著,然而他的那雙眼睛卻沒有任何反應。身為亞人的賈烏其實是屬於機關成員之一,不需要擔心費用的問題,就可以拿得到純度很高的《tran》。他身上裝有ice公司的追蹤信號,一邊不時地發出脈動。這除了代表對於商品管理上的考量之外,並沒有其他意思,而賈烏一臉冷靜的態度就是證據。


    修伊體內深處還是聽得到些許噪音,可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變得似乎可以解讀那其中的意思。隻是他無法知道這是賈烏自己操作著的信號,還是ice公司為了追蹤信號而采取的安全措施。不論何者,修伊已經不再集中精神在那聲音之上了。因為一旦習慣了之後,那就跟自己的呼吸或是心跳聲音一樣的存在。


    「你手中拿著潔露吧?」


    賈烏突然這麽問他。那是在電話室裏,從男子手中拿到的潔露。修伊還放在外套的口袋中都沒碰過。


    「沒錯,我是拿著。」


    「潔露是歸醫療局所管理的物品,沒有許可是禁止擁有的,請你趕快拿出來交給我。要是你不服從,我就要行使暴力。」


    「……拜托。我根本沒有想要過這東西。」


    修伊馬上將潔露丟了出去,賈烏接過後,就直接放到了衣服裏麵。


    「我可以解讀你脈動的原因是因為它吧?」


    「潔露沒有解讀脈動的機能。」


    「……那剛才的是什麽?」


    賈烏沉默不答。本來,如果他將意識集中在他處,對於修伊所發出的聲音等等都是聽不到的。而他的視線停留在小巷裏的暗處,一個背後被浮水蠟燭發出的微弱光線照著的黑衣男子,正快步走向遠方。那黑色的衣服,看起來很像是母世界殖民政府高官們所偏好的長袍。


    「伊佐爾……」


    從賈烏口中說出這個人名,似乎就是眼前這位黑衣男子的名字,可是這對修伊而言卻是個陌生人。


    「……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東西的?」


    「你是故意要我告訴你的吧?你應該知道我剛從電話室裏出來的。我並沒有裝出一副喜歡這東西的樣子,我身體的機能比這裏歐西凱德最下層人種還要來得低劣。母世界還刻意派那個家夥來這裏做什麽,你不能說不知道這件事吧!……看到還露出一副沒看到樣子的你一樣有罪!」


    「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不是告訴過你是在電話室裏拿到的嗎?一個喜歡我身體的男人所給我的獎賞。你在那裏有看到那個人對我做了什麽嗎?而你為何又那麽恰巧地出聲喊我呢?如果你想知道潔露來自於哪裏,你去問他不就得了!」


    修伊不理會賈烏而衝動地徑行踩著橋墩的低淫處,然後爬到橋上。眺望著整個海灣的景色,冷得讓人發抖的風及黑暗的沙灘就近在眼前。遙遠的山頂上還殘留著未融化的雪,在黑夜裏看起來倒像是白色的點綴,擴散成數十公裏的圓形山腳,往沙海中融成一氣。


    橋麵寬度包含實際海水流過的溝渠還不到兩公尺,小路的高度也隻有剛好兩公尺左右。海灣的一邊緊鄰著斷崖,若是從橋上躍身跳下,就如同自七、八米的高度往下墜落。夾雜著冰雪的寒冽冷風,吹向站在橋上的修伊身上。


    「在這街上,不論母星係種族做什事都是被允許的。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為什麽我非要忍受這種情況不可呢?要到什麽時候這一切才會結束……你應該對於醫療局的所有目的都很明白才是吧!」


    「像我這種屬於下層的機關成員,不論何種任務也隻能服從上層的指令,對於內情我是不可能知道的。……請從那上麵下來,這是個很危險的行為。」


    賈烏肩上的衣襟因為伸手而被風吹起,他並觸摸爬上橋的修伊雙腳。修伊一把抓住賈烏肩上的衣服,並將其往自己的方向拉了過去。對於故意要讓他露出臉的惡作劇動作,賈烏沒有試著強行搶回衣服卻放開了手。然而他竟然躲進對於修伊而言是死角的橋墩影子之中,再次出現時,他已經用上衣的一部分將頭包得跟肩膀一樣了。


    「……你是拉席度人吧?」


    賈烏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可是他再次催促著修伊從橋上下來。但修伊卻不理會他的話,而徑自往水路狹隘的兩旁邊緣移動。那剛好隻能容納一個人站著的大小,一旦失去了平衡,毋庸置疑地人就會直接掉到斷崖之下。水路的深度是出乎意料的深,而且還有著大浪。浮遊物體也以幾乎是追不上的速度在漂流著。


    沙海的盡頭,有著船上來回旋轉的探照燈及母世界殖民政府的監視船,一並在海上航行著。探照燈每


    隔幾秒就照射在修伊的身上,筆直的光束穿照過他全身,並在黑暗中移動著。修伊用指尖抓住的賈烏衣襟,不時地伴隨著風的吹拂而像船帆般舒張開來。


    自己也爬到橋上的賈烏,隔著水流與修伊麵對麵的站著。水路是沿著斷崖蛇行,而將市中心包圍在中間的。再過去一點隻有黑黑暗暗的森林,跟偽裝成兒童醫院其實是拉席度人的收容所而已。


    「……你倒是說話啊!」


    「不論在身體的機能上或是意識上,我都是亞人。不同的隻在我是個與純母星係種族的混血兒,其他的則與一般亞人並沒有差異,也跟這領域的種族沒有任何關聯。」


    賈烏用冷靜的語調說著,眼神也完全沒有一點閃爍,這對受過訓練的機關組織成員而言是想當然爾的行為。可是賈烏有著與索列斯不同的情感壓抑方法,對於內心的感覺不會表現於外。連在他清澈眼睛裏的陰影,看起來都很不真實。


    「為什麽你總是把臉隱藏起來呢?你是不想被誰看見嗎?」


    「這隻不過是我們的習慣而已。」


    賈烏解開上衣的布料,他的長發在風中好似羽翼般的展開,纏繞在賈烏的身上。他把手繞到脖子後麵,緩緩地將頭發理成一束。他的側麵,跟剛剛修伊在渾濁意識中所見到的景象相同。他有著亞人特有的深色肌膚,漂亮的容貌使得他更加地醒目。他跨過水路移往修伊同一邊。


    「跟我一起下去吧!」


    賈烏輕輕地抓住修伊的手腕催促著,修伊甩開賈烏的手想逃跑,卻馬上被他強行拉回抱在懷裏。水道邊緣的寬度並不夠容納兩人同時站在一起,修伊如果過度反抗,隻會讓自己與賈烏一起掉落到斷崖之下而已。夾雜著沙粒與冰雪的風呼嘯地吹來,並翻弄著賈烏的衣服。


    「……放……開我,……你沒有阻止我的……權力……」


    賈烏似乎在聽完了這句話之後,一度鬆開了手,可卻又馬上用兩手捧住了修伊的雙頰親吻他。從賈烏冰冷的手指跟嘴唇,哈蜜悄悄地滲透他的全身。修伊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其實很饑渴,於是沒多久就安靜地接受被給予的哈蜜。香醇的哈蜜慢慢地流滿他那饑渴的身體。修依第一次感覺到哈蜜的香味,雖然他也感覺到那裏麵其實摻雜著賈烏身體的味道,可那又與賈烏衣服上所帶的橄欖味不一樣。


    「……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你也,……有著和依歐相同……的味道……」


    「……對。」


    「那是女性的味道……」


    聽到修伊這麽說的賈烏,露出從未有過的僵硬表情,卻又馬上消失並再度用雙手抱住修伊。


    「亞人也有與拉席度種族相同的性別轉化。」


    「……這麽說來,那你現在是轉化到哪一個呢?」


    「是男的。」


    「既然如此,你為何抱住我?……是因為我是女的嗎?」


    「你轉化到哪個性別對我而言都一樣。」


    「那是醫療局規定的嗎?」


    「不是。」


    賈烏跟薇若或是哈爾不同,他並不會以暴力碰觸修伊,甚至也不會強行脫下他身上的衣服,隻會觸摸敞開的領口所露出的部位而已。可是,修伊卻對於從喉嚨及頸筋滲透進來過於少量的哈蜜感到不耐煩。對賈烏而言,他的身體並不很容易馴服且不很受到控製。於是修伊開始自己鬆開扣環,這時候的賈烏似乎感到很愧疚地撥開了修伊的手,用他自己的手鬆開扣環跟解開鈕扣。於是,他臉上浮出了一抹微笑,搭住修伊的肩膀將自己的嘴唇覆上他的唇。


    「……這跟醫療局的指示沒有任何關係。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賈烏的手指靠近蒸餾塔的位置,而這更驅使了修伊的欲望並且感受到哈蜜流動變得更加地明顯。於是,兩人忘卻了腳底的危險,漸漸地解除了緊張的氣氛,全身都有種感到被水滋潤般的舒服。


    「……你,……之前曾與我進行過恩寵注入吧!……不論你是哪個種族所混雜交配出來的,一旦成為機關成員絕對是因為你是屬於母星係的人種。這樣的你卻具有蒸餾器官,……真令人……想不到……」


    「任何事情都可能有例外。」


    賈烏淡淡地回應,也沒有否定蒸餾器官的事情。在他身上除了肩上的衣料之外,還纏繞著其他衣服。沉醉在快感之中的隻有修伊,賈烏仍是不改以往,對於欲望的所在毫無感覺。這很明顯地與用強迫方式一邊讓修伊臣服的同時,自己也沉浸在相同的快樂之中的哈爾及薇若不同,這反而讓修伊又湧起了一股衝動。


    「如果我現在幫你進行恩寵注入會如何呢?……就算你是女的。」


    「我現在轉化成男性了。」


    「可是,我聞到你的味道。沒錯,你身上是女性的味道。……還是,你是拉席度的女性嗎?」


    以繃帶遮蔽住兩眼的少年假像,讓修伊更加深信自己的想法。


    「……你是說拉席度女性的……味道嗎?」


    「是的。原來我一直搞錯了。你身上的味道並不是屬於母星係的女性,而是拉席度的女性。所以薇若身上沒有味道,可是依歐跟你卻是有的。」


    賈烏因修伊明白了個中道理,而出現了一絲動搖的表情。某種不明的騷動逼迫著他的全身,一開始的衝擊讓他雙眼僵硬,而他就這樣定住不動地盯著修伊。他瞳孔裏出現短周波的閃光,這代表著不需要經過思考回路的活動。


    「……你要試試看嗎?」


    沒多久賈烏靜靜地問著他。可是,修伊卻搖搖頭。


    「……已經沒關係了。……不管你是亞人還是拉席度,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是男性或是女性也不要緊了。我,……隻想要從這情況中抽離而已。我假設這是可能的,……或許有一天會有人來救我逃離這裏,我一直是樂觀地期待著。雖然這些都是我自己的……幻想而已。至今為止,也沒有屬於自己的記憶。……未來也是一樣。……我……已經,……想結束這一切,……對於這樣的人生,……已經很厭煩了。」


    「醫療局是不會承認任何事情的吧!」


    賈烏再次地抓緊修伊的手。


    「你把手放開吧!……讓我從這裏往下墜落,墜落到斷崖上的石堆並且粉身碎骨。……我再也不想讓醫療局利用我的身體了。……為此,……身體愈是殘缺不全愈……好。……從這個高度摔下去的話連骨頭都會……斷碎吧?……你就放手。……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依我的願望……做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這次也……請你……順從……我的願望……好嗎?」


    這時候抓住修伊的賈烏手腕,竟然掠過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戰栗,他的視線越過修伊的肩膀盯著前方。修伊從他驚異且憤怒的情緒中得知,在賈烏的視線中不知道存在的什麽讓他的身體顫抖不已,可背對著的修伊卻什麽都看不見。


    「……賈烏?」


    有道銳利聲響劃破天際且快速地逼近,那是高速回轉的紡錘聲音。這時,修伊的身體由於受到劇烈的衝擊而失去平衡竟往下墜落著,於是整個人從水橋上失足跌落。賈烏一邊變換身體的位置而不理會修伊。接下來,發光體完全炸裂,整個空間被籠罩在一片驚人的光線之中。被丟往空中的修伊身體突然加速了起來,可是這突如其來的閃光讓他目眩眼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完全無法理解。隻不過有股無法違抗的力量把他拉往地麵。


    此時有雙不知名的手抓住了持續落下的修伊身體,止住他急速的落下。雖然還在持續著緩慢降落,可是下降的速度變得極為平緩,就像浮遊在空間的感覺,身體的重量也像是失去了一般。


    由於女性的味道讓修伊知道靠近自己的是賈烏,他


    清楚地感覺到碰觸著肩頸的手指熱氣,身體變得整個放鬆,連自己的手腳在哪裏都意識不到。眼前還是一片漆黑,隻剩下偶爾白色餘光急射過來的殘留印象。當它變得頻繁,修伊的視力也一點點地漸漸回複了。


    眼前是賈烏的臉,他用兩手支撐著,遮擋在修伊身體的上方。修伊本來應該是猛烈墜毀在碼頭的石堆上的,但現在卻是橫躺在石堆之上。


    「……發生什麽事了?」


    賈烏露出一臉純真的笑容,什麽話都沒說地沉默以對。修伊立刻察覺到有異狀,賈烏的手腕跟身體都纏繞著鋼繩。那是高高地從水橋上方往下墜落時,他利用鋼繩的彈力而阻止了急速下降的力道,這解釋著自己為什麽沒有猛烈地墜毀在地的原因。


    修伊的視線停留在佇立於水橋上的男子身上,雖然在漆黑的夜裏看不太清楚,可是他知道那是個穿著黑色長衣,且有著壯碩體格的男子,那人絕對是剛剛在小路裏遠遠地快步走開的男人準沒錯。手抓著鋼繩另一端的男子,又用力地拉扯了一下,於是纏繞在賈烏身上的鋼繩更加地深入了他的肌膚之中。


    修伊知道了肩頸上濕濕的東西後使他驚懼不已,賈烏的頭發跟衣服都染上了很深的顏色,原來那是賈烏的鮮血。就算是對於無法辨識顏色的修伊而言,他都可以很清楚地知道。


    「……賈烏,你?」


    紡錘在深深地刺入了賈烏的身體之後,鐵鉤隨即被打開,這是為了讓獵物愈是抗拒而活動,則愈會加深傷口為目的。若是受到攻擊後即將身體靜止,本來並不是用來作為殺戮用途,而為自我防禦用武器的紡錘機能就隻有這樣而已。之後,投出紡錘的人將鋼繩及紡錘用力拉回,再將其收回於貝殼之內就可以了。但是賈烏利用斜麵下降的鋼繩彈力,反而讓自己的身體卷繞其中。深深刺在他背上的紡錘繼續地回轉,這肯定會讓他的身體因此而破裂不堪。從賈烏身體所流出的大量鮮血,不停地滴落在地麵上。


    「……為什麽……呢?……那個……男人,……是要……對付……我才對吧?……為什麽,……你要……代替我……受罪……呢?」


    伴隨著冰雪結晶的寒風呼嘯著,讓修伊的雙頰感覺到刺痛。在深夜裏氣溫更加地寒冷且嚴峻,口中所吐出來的白色霧氣更加地多了起來。


    「……你希望……結束……這一切,但……其實……你都不是……一個人……」


    鋼繩纏繞在賈烏的脖子上,妨礙了他的呼吸。好不容易說出話來的同時也吐出了鮮血,他為了不要將血濺到修伊而別過頭去。


    「……賈……烏?」


    沒想到賈烏的手滑進修伊的襯衫內,修伊肌膚對這突如其來的冰冷觸感吃了一驚,馬上感覺到身體的某個空隙中被放入了潔露。


    「……什……麽?」


    「……請……將這……東西…………交……給……索列斯……」


    ……為什麽……要……交給……他?」


    修伊的胸凹周圍有種冰涼的觸感,他漸漸地失去了意識。有些白色物體從天空往下墜落,下雪了。冷得發凍的空氣一下子全結成了結晶狀,四周頓時變成了銀白的世界,修伊的視線也逐漸埋沒在雪白之中。


    修伊感覺到賈烏靜靜地站了起來,在意識模糊中,他看到賈烏身上噴出的鮮血,在一瞬間將降下的白雪染成了深色。橋上的男子還是手拿著深入賈烏身體的紡錘,肆意地操作著鋼繩。男子沒有鬆開鋼繩並且用力的控製著,這動作讓賈烏的身體一點點地往上提。


    修伊想要出聲叫喊卻發不出聲來。被鋼繩索吊掛著的賈烏變得一動也不能動了。


    ……賈……烏……


    就在這時候修伊失去了意識,他躺在地上的軀體,就這樣被下著的雪慢慢地堆積。


    ★


    那個夏天


    在卡賓西翁投宿的旅館與以往不同


    全家人在假期裏所一同前往的沙丘


    沒有哥哥你的身影


    好幾年才會開花的鳶尾花很難得地看到了白色小花


    在盛夏之中


    洗滌幹淨的麻布在風中飛揚,在曬衣場裏如波浪般地上下飄動


    尖尖的布料一角指著西北方的天際


    我在那方向看到了在白天出現的星星


    花了半天的時間


    寫了封長長的信給待在療養所裏的哥哥


    終於您的主治醫生捎了回音給我


    信中寫著哥哥您還在睡眠之中


    內容還是跟往常一樣


    從那時候開始,已經又過了不少個夏天了


    有著全家福的照片


    也已經完全褪色了


    親愛的哥哥


    為何我一個人


    覺得自己是一直孤獨地在這裏呢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多久


    ……我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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