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好柔軟喔……」


    凜凜花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抱著枕頭滾來滾去。宅邸裏有好幾個凜凜花的房間,而今天她使用了內部裝潢彷佛歐洲貴族宅邸般的房間。無論是附有頂篷的豪華床或是柔軟蓬鬆的地毯,以及擺在牆邊的小壁櫥,任何一樣物品似乎都擁有會令人驚訝到眼珠子飛出來的可觀價格。


    距離泳池的騷動,正好到了經過一個星期的星期天。


    凜凜花今天從一大早就如字麵上的意思般,無所事事地滾來滾去。


    「我的人生,是否就會在沒有發生任何好事的情況下結束呢?既沒辦法交到朋友,女仆又狂妄自大,早上的紅茶還燙得要死……」


    「沒必要因為這些小事就悲觀看待自己的人生吧。」


    鋼一邊收拾掉在床邊的掌上型電玩的遊戲光碟一邊說。凜凜花一玩膩就會退出光碟,隨意丟在那附近,如果沒有偶爾收拾一下,總有一天會被大小姐踩爛。


    「真是的……也太多遊戲了吧。難道說這些您全部都破關了?」


    「唔,也沒有。最近有許多高唱『大家一起齊心協力打倒敵人吧!』的爛遊戲, 隻憑我一個人很難玩到最後關卡。」


    「……還真是艱難的時代呀。」


    畢竟凜凜花一直繭居在家,現在也還沒有交到朋友。


    之前馬雷比特來襲時造成的混亂——姑且算是擺平了。他們對素子說明,她會昏倒是由於貧血引起的。鋼用花言巧語進行了一連串完美的說明,想必素子不會有所懷疑吧。


    然而,直到最後還是沒辦法對素子說出希望能夠做朋友的要求——過去的一星期,凜凜花一直處於心情不悅的狀態。


    「呃,大小姐。」


    「幹麽?」


    「雖然我不擅長打電動,但如果是撲克牌的話,還難不倒我。您要玩嗎?」


    聽鋼這麽一說,凜凜花立刻明顯地皺起眉頭。


    「……我曾經跟喪失記憶前的綱一起玩過撲克牌,德州撲克還有二十一點之類的……」


    「結果如何呢……?」


    「被削得連骨頭都不剩……」


    「……」


    看來第一代黑鐵綱並不會手下留情。


    黑鐵綱與鋼擁有同樣能力的可能性極高。想必她也跟鋼一樣,能夠透過對手的表情讀取對方手上的牌吧。鋼在玩撲克牌時通常不會輸,反言之,他也能輕易讓對方獲得勝利。


    「所以說,我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再也不跟叫做『黑鐵綱』的人玩撲克牌了。」


    「這麽說對全國叫做黑鐵綱的人很不公平吧……」


    雖然同名同姓的人應該沒有幾個才是。


    「總之,我今天要獨自一個人沉思。」


    「您是打算宅在房間裏?」


    「沉思。」


    「……喔。」


    鋼不禁暗忖,到底是誰教這位大小姐「沉思」這個字匯的。


    總而言之,凜凜花似乎想獨自一個人待在這裏。既然如此,鋼也不便打擾。


    「那麽,我先退下,如果有任何吩咐請再喚我。」


    「平常就是這樣子了。」


    「您說得是。」


    鋼露出苦笑,離開房間。


    門關上的瞬間,他看到凜凜花拿起那個b筆記。


    不知道她接下來又會提出什麽要求——鋼雖然感到不安,卻也察覺到另一方麵,自己竟有點期待。


    他突然獲準休假。


    雖然凜凜花一時興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但星期天突然無事可做,實在令他傷透腦筋。


    又不清楚凜凜花何時會需要他,無法隨意出門。


    這麽一來……


    「看來是一解之前懸而未決事情的大好機會。」


    鋼自言自語。


    東張西望地確認周遭狀況後,躡手躡腳地小跑步起來。


    離開長廊後,他搖曳著裙襬一步跨過兩個樓梯,衝下樓去。


    瑞鳳院的宅邸不是一般的大,還有許多房間鋼連一步都還沒踏進去過。不過,他也在這座宅邸服務好幾個星期了,已經掌握住大致的格局。


    「哼嗯……」


    鋼走下最接近地麵層的階梯,彎下腰,仔細觀察起鋪在走廊上的地毯。那是織有美麗花紋的精致地毯。然而,鋼並不是在欣賞地毯的花紋。


    身為幻獸禦使一族的鋼,學習如何應付如今已然消失,被稱為幻獸的種族。


    幻獸它們曾經棲息於森林、深山、雪原或是沙漠等秘境。他們族人與幻獸之間的溝通,即是從在廣大的秘境中尋找它們的身影開始。


    雖然對幻獸已經消失的現代來說,這是派不上用場的技巧,但鋼仍然習得了這個搜索技巧。


    生物在生活時必會留下足跡,這一點即使在建築物之中也不會改變。如果是接受過訓練的鋼,便有可能找出那個痕跡。


    「好了,讓我來看看吧?」


    鋼喃喃自語,並搜索起痕跡。


    這座宅邸裏,除了鋼之外也有少數的女仆在這裏工作。而鋼隻有在第一次穿女裝,女仆們替他拿來女仆裝與一整套化妝道具時,目睹過女仆而已。從那一天起,就一次都沒看見過。


    鋼與衣緒明明什麽都沒做,宅邸內卻被打掃得清潔溜溜,拿去洗衣室的衣服也會被洗得乾乾淨淨的,簡直就像是發生「會自動幫忙工作的小精靈」現象。


    女仆們百分之百有在這座宅邸內工作,他卻連一次也沒遇上。


    這種狀況對鋼來說——實在令人相當不舒服。


    「我最忍受不了別人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晃來晃去的……喔,找到了!」


    鋼要不了多久就發現了足跡。地毯微微凹陷,以及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的輕微髒汙。


    根據尺寸與步伐看來,並非出自於鋼本身或是凜凜花、衣緒。似乎也不是那個擁有神奇水藍色頭發的少年所有。這絕對是女性的走路方式。


    「真幸運,發現剛印上去的足跡。」


    鋼追著這個足跡而去。他盡可能地不發出任何腳步聲,消除自己的氣息。


    在走廊上走了好一會兒後,他來到廚房。足跡消失在那扇門前。進入蔚房後,明顯是來自於同一人的足跡繼續延續著。而足跡沒多久就穿過廚房,再度消失在廚房進出用的後門前。


    鋼穿過廚房後門走到外麵。足跡一路延續到庭院。


    甚至,當他在庭院走了幾分鍾後——


    非常乾脆地發現了那個。乾脆到讓人意外的程度。


    瑞鳳院家的庭院有種植許多樹木,但他在其中特別粗壯的大樹上發現了人影。


    鋼不發一語,在不發出任何腳步聲的狀況下,緩緩接近那棵大樹。


    樹上五公尺處,那個人正緊緊攀著粗壯的樹枝。


    那是個女孩子,咖啡色的頭發綁在兩邊,身上穿著與鋼相同款式的女仆裝。不過,她的裙子很長,甚至長達腳踝。


    五官似乎還留著些許的稚嫩,但年齡應該與鋼不相上下──大約十五、六歲吧。


    她用雙腳將自己固定在樹枝上,雙手抓緊相機。那是有著長長鏡頭,看起來相當高價的單眼相機。


    她到底在做什麽……?


    不對,鋼知道她在做什麽,隻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喂!」


    「…………咦?」


    鋼隨口呼喊了一聲,接著,樹上的少女立刻一臉吃驚地望向下方。


    少女不禁慌張起來,一不小心沒抓好,手上的單眼相機在她手上彷佛丟沙包般一上一下地彈跳。眼見相機差一點就要掉落地麵,少女也跟著失去平衡


    ——


    「唔哇!」


    鋼無情地想躲開從天而降的少女。畢竟他的身體機能並不如衣緒卓越,根本不可能承接住從數公尺高的樹上掉下來的少女。


    「……什麽!」


    然而,少女在掉下去之前,竟然踢了踢樹枝,朝鋼的方向墜落而來。麵對如此突然的情況,鋼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唔哇!」


    遭到墜落少女直接命中的鋼,發出完全不像女生的慘叫聲。


    遭到撞擊後,他的臉立刻被不明物體覆蓋住,眼前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嘴巴也被堵住差一點斷氣。他焦急地想要抬起頭來。


    「哎呀啊啊啊啊!」


    「…………咦!」


    附近傳來奇怪的聲音,鋼不禁愣了一下,全身僵硬。接下來,他才緩緩地移動臉——


    「……這是什麽?」


    從覆蓋住臉的物體中拔出來之後,眼前出現一片純白的物體。仔細觀察後,發現——


    「……小褲褲?」


    「我當然會穿啊!」


    少女說完這句理所當然的話後,便一臉不悅地瞪視這邊。


    少女從樹上墜落的時候,裙子相當華麗地掀了起來,而鋼似乎是遭到她的臀部直接命中。


    鋼就這樣成為少女的肉墊,目前呈現臉部被她的小褲褲壓住的姿勢。


    「喂!你到底是要維持這個姿勢到什麽時候啊!」


    「啊、啊啊……」


    話說回來,隻要少女自己挪開,問題就解決了吧。對方似乎也察覺到這個事實,隻見她一邊迅速地整理起裙襬,一邊從鋼的身上離開。


    等她站起來之後,又拍拍身上的灰塵。鋼也坐起身來,拍落女仆裝上的髒汙。


    「啊!」


    少女突然大叫,東張西望地巡視四周。沒多久她就露出一副發現某樣東西的表情,以猛烈的氣勢撲向地麵。


    「相機!相機!啊啊,沒事吧!我看看……鏡片沒有裂開!相片檔還完好無缺!一切ok,全部都沒事!多虧我平日保養得宜!」


    高高舉起從地上撿起來的單眼相機,少女欣喜若狂地大喊。


    「……啊!對了、對了……」


    少女察覺以滿含水氣的雙眼望著自己的鋼,臉上立刻浮現尷尬的表情。


    「嘿──你還好嗎?」


    「你這是哪一招啊。」


    鋼刻意用壞心眼的眼神望著少女。


    然後,咖啡色頭發的雙馬尾少女卻雙手環胸,似乎開始思考起什麽事情。


    乾脆就別理她,趕快回到宅邸去吧。鋼已經覺得不耐煩了。


    「啊──你是黑鐵綱……吧?」


    「嗯,原來你知道我是誰。不過,我完全不認識你耶。」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們這些女仆部隊,被交代過不可以與大小姐還有小綱綱打照麵。」


    「小綱綱……話說回來,我們現在打照麵了耶。」


    「你放心!隻要等一下裝作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就好了!」


    女仆少女用力地比出大拇指,臉上是滿滿的笑容。


    看來她果然是個笨蛋。


    「我也算是個懂禮貌的人,沒辦法以『笨蛋』稱呼你。願意的話,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喂喂,小綱綱根本就不懂禮貌嘛!」


    不知道為什麽少女異常開心地這麽說,且毫無意義地揮了揮手。


    「真拿你沒辦法——我也是個懂禮貌的人,那我就報上我的名字吧。我是如月,叫我小如如就可以了!」


    「話說回來,阿月。」


    「我們明明才第一次見麵,你就這麽挑釁呀──」


    如月似乎又顯得相當開心。看來她似乎是那種無論對方說什麽,都不會退縮的個性。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不過似乎沒必要跟你客氣。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為什麽你們不能跟大小姐還有我打照麵?」


    「還不是因為大小姐太恐怖了。她極度怕生,如果魯莽地跟她說話,馬上就會變成肉醬耶。」


    「我認為她並沒有這麽危險……」


    不過,鋼也在第一次見到凜凜花的時候,被她刮飛數公尺遠就是了。


    「那麽,又是為什麽不能跟我打照麵?」


    「黑鐵綱──無論是第一代或第二代都能言善辯,而且第二代還是男生。」


    「原來如此,女仆們都知道我的真實身分啊。」


    畢竟鋼一開始男扮女裝的時候,無論是衣服或是化妝道具都是女仆們搬過來的。即使宅邸的女仆全都知情一點也不奇怪。


    話說回來,生活在宅邸裏麵的人之中,隻有凜凜花一個人不知道現在的黑鐵綱是男性吧。


    「不過,該說正因為是男性的關係嗎——宅邸內傳出,如果隨便跟第二代說話,三秒內就會被花言巧語攻陷,五秒後就會被帶到床上去的傳聞。」


    「這是什麽傳聞啊!」


    為什麽最近認識的女生,一個不漏地將鋼當成禽獸對待。


    嚴格說起來,鋼並不擅長應付女生,也根本沒有用花言巧語攻陷過任何人。


    「然後,十個月後第一個孩子就會出生了。」


    「這個妄想的進展速度也太快了吧……」


    「所以說,我才會盡量避免接近小綱綱。不過為時已晚。」


    「如果是基於這個理由的話,今後你可以盡可能放心地接近我沒關係……」


    「真不愧是第二代……你就是靠這一招,讓我們鬆懈後,再一口氣吃了我們吧。打算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頤一番啊……」


    「你怎麽會對初次見麵的人抱持這麽重的疑心病啊……」


    雖然鋼也沒資格說別人,但他認為如月待人處世的態度應該再客氣一點。


    「真是的,被我搞砸了。這樣的我到底幹了什麽好事,竟然允許讓小綱綱接近我。」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樣的人,不過你根本也沒允許我,明明是你完全沒注意到吧。話說回來,你到底在做什麽?」


    「偷拍。」


    「…………」


    隻見她以滿麵笑容,搭配清新的口吻說出差勁的字眼。


    「……偷拍?」


    「這是我的興趣——」


    如月臉上帶著笑容,並將相機的鏡頭朝向鋼。鋼反射性地想拍掉相機,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比起從正麵以普通的方式拍攝,爬到樹上、躲在茂密的樹叢裏,從遠方偷偷摸摸地鎖定跟拍對象,更讓人感到心頭小鹿亂撞。」


    「說什麽小鹿亂撞,根本就是犯罪行為……」


    「畢竟我們家裏有個最棒的跟拍對象。哎呀,今天也拍到好畫麵了呢。」


    如月完全忽視鋼的吐槽,一臉愉悅地看向附在相機內側的小小螢幕。


    畫麵裏呈現出抱著枕頭躺在床上,帶著不悅表情的凜凜花。從她的服裝看來,應該是今天被拍到的。


    「……偷拍大小姐?」


    「畢竟,這座宅邸裏最可愛的就是大小姐嘛。不偷拍大小姐,簡直就有辱我專業狗仔的盛名。」


    「你又不是狗仔,明明就是女仆……」


    「小綱綱還不是身為男扮女裝的高手,又兼女仆。」


    「我並沒有把男扮女裝當成我的職業。」


    什麽狗仔或是男扮女裝的高手,真希望她別這麽隨隨便便就捏造職業。


    雖然鋼也不是無法理解,她想偷拍凜凜花的心情……


    「再說,如果你想拍大小姐的話,隻要請她讓你拍不就得了嗎?」


    「我覺得讓大小姐麵對相機,比跟她說話


    還更恐怖耶。相機被破壞掉還算是走運,最壞的情況就是整個人變成灰燼,灰飛煙滅。」


    「也是啦……」


    聽她這麽一說,的確有道理。


    凜凜花的確是超級怕生,卻也不代表能夠稀鬆平常地接受拍照。非常有可能會產生過度排斥反應。


    「這一點也是原因之一,加上我個人嗜好的關係,才會像這樣子偷拍。」


    「聽起來,似乎是個人嗜好比較重要的樣子。」


    「啊哈哈,畢竟沒有任何事情比自己的嗜好更重要嘛。」


    鋼本身也是以個人取向為主,因此無法抱怨什麽。隻是女仆偷拍主人又該怎麽說呢?雖然如此,不過對方似乎是個無法以常識吐槽的人。


    如月對鋼的內心話渾然無所覺,隻是一臉天真無邪地望著相機的螢幕。


    「嗬嗬嗬,大小姐雖然很嬌小,身材卻意外地好耶。你看,這大腿看起來好誘人喔。」


    「這種東西既不能隨便拍,也不能隨便示人吧你忘記我的真實性別了嗎?」


    「嗅?但是小綱綱不是還會幫大小姐換裝嗎?事到如今,大腿或是胸部之類的地方,對你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吧?」


    「…………怎麽辦?我竟然無法反駁。」


    「喔喔!」


    如月突然抓起相機,喀嚓喀嚓地拍了起來。隻見她一左一右地不斷來回,以仰角的角度,按下無數次快門。


    「……你在做什麽?」


    「這副像是放棄了什麽的表情好棒!隻要可愛的話,男孩子我也ok喔!」


    「ok什麽啊……剛才不是偷拍吧?沒差嗎?」


    「嗬,偶爾也要換個口味。反正我已經有堆得彷佛小山一般高的小綱綱偷拍照了。」


    「等一下!我實在沒辦法當做沒聽見剛才這句話!」


    說到這裏,鋼才恍然大悟。於是,他一邊瞪著如月的單眼相機鏡頭一邊詢問。


    「……難道說,你也有來我的學校偷拍過?」


    聽到偷拍這個詞匯時,他竟然沒有立刻聯想到那件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更何況,鋼會被帶到這座宅邸來,也是衣緒對他亮出某某偷拍照,並以此為要脅。


    鋼的單戀對象是宮本素子。他被偷拍到對她露出帶著明顯癡迷眼神的照片,衣緒以此逼迫他屈服。


    「原本還以為是阿斯塔蒂機構拍的……」


    「哎呀,不過在某方麵,我也是機構的成員喔。這座宅邸的仆人全部都受雇於機構。不過算不上是正式成員,隻是類似跑腿打雜的人而已。」


    如月笑容可掬、洋洋得意地說。


    「畢竟,我也無法忤逆機構的命令。」


    「有什麽隱情嗎?」


    「有啊有啊,隱情多得是。」


    如月用力地點了好幾次頭。


    「當我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在某個下雪的夜晚被拋棄在教堂前,後來就在孤兒院長大。但由於不景氣的關係,孤兒院倒閉、負責人連夜潛逃。然後就是最常見的模式,負責人欠下高額債務,卻變成由院裏的孩子們背起債務,像我這種花樣年華的少女就被賣去澳門。我就是在那裏被機構拯救,因此完全不會產生忤逆機構的念頭。」


    「謝謝你如此滔滔不絕地告訴我,那段沉重的過往……」


    遺憾的是鋼擁有能夠看穿謊言的能力。


    雖然這段話聽起來很駭人聽聞,但如月所說的事情似乎既非謊言也非玩笑。如果真是如此,她的確不可能忤逆機構。


    「不過,最重要的是阿斯塔蒂機構雖然有五花八門的專家,但似乎沒有比我還更厲害的偷拍魔!所以才會指派我這個工作!」


    「竟然被認定為偷拍魔……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我會潛入小綱綱的學校,偶爾會穿上製服在校舍內閑晃,偶爾會穿上迷彩裝從中庭的樹上尋找按下快門的大好時機——最後,終於完美地拍到會讓你羞愧得無地自容的照片!」


    「很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敵人了!」


    「咦咦?」


    如月似乎相當驚訝,但對鋼來說,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如果沒有偷拍照,衣緒——不,阿斯塔蒂機構就得采取別的手段,才能將鋼帶來這座宅邸。實際上,他會來到這裏的一大因素,可以說是如月造成的。


    他並不是對如月有所怨慰,不過還是別把她當同一陣線的人比較明智。


    「怎、怎麽會……我竟然被可愛的小綱綱怨恨了……對了!」


    如月原本還露出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下一秒卻冷不防地摸索起自己的女仆裝,隻見她掀起長長的裙襬,拿出某樣東西。


    「嗯……?」


    如月對納悶地歪著頭的鋼,遞出某樣東西。


    似乎是b5尺寸左右的平板設備。


    「這是什麽?」


    「賄賂。」


    「…………」


    如月徑自在一臉不屑的鋼麵前操作起平板,開啟顯示照片的應用軟體。


    液晶畫麵上,顯示著一排排的縮圖。


    「這是我們宅邸的照片……嗎?」


    「沒錯。這是從主要人物的大小姐到男扮女裝的女仆、女扮男裝的管家,勤奮工作並且美得不可方物的如月自拍,甚至還有其他女仆照片的偷拍寫真集。」


    「如果把這種東西交給警察的話,你一定會被銬上手銬吧。」


    「我才沒有銬手銬之類的病態嗜好。」


    「我完全分不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別人說話。」


    不過,鋼也已經習慣應付這種人,因此沒有太多驚訝的情緒。


    他看向縮圖,主要似乎都是凜凜花的偷拍照。全都是一些凜凜花穿著連身洋裝或是隻穿一件白襯衫,還有穿上輕鬆的服裝打電動、看漫畫,抑或是單純無所事事滾來滾去的照片。


    看過這些照片之後,讓他不禁產生一個念頭:一定要讓她成為獨當一麵的正常人類。他重新下定決心。


    「衣緒的照片相當稀少耶。」


    「啊啊,那個人……說穿了就是幾乎毫無空隙。隻要我將鏡頭一對準,她就會迅速消失不見。即使從很遠的地方拍,也會被她察覺出來。」


    真不愧是前殺手。對於遠距離外的視線也相當敏感。


    「我明明最近才來,但照片還真是不少啊……咦,這個是?」


    鋼的視線停留在某一張縮圖上。輕觸後,平板的液晶螢幕立刻顯示出一大堆照片。


    「八雲昴……」


    粗魯的說話口吻與擁有一頭水藍秀發美少年的外貌完全不搭軋的男子。


    那是他走在宅邸走廊上時,越過窗戶拍到的照片。昴的臉上浮現相當輕微的笑意,挺直背脊地走著。


    「啊啊,小昴昴?我對他的長相不是很感興趣,不過就順手拍一些罷了。」


    「……這個人就這麽泰然自若地生活在這座宅邸裏啊。」


    鋼隻有在凜凜花拒絕上學的時候見過昴一次麵而已。


    因為創立社團,以及與湊詩之間發生了一堆令人手忙腳亂的事情,導致他完全忘記昂的存在……


    「我也很難得看到他喔。話說回來,我甚至不知道小昴昴住在哪個房間裏呢——」


    「負責維護這座宅邸的女仆竟然不知道?」


    「哎呀,畢竟這座宅邸不尋常的事情多得不得了。像是絕對禁止進入的空間,從夜晚的庭院傳來遙遠的吠聲,甚至偶爾還會在更衣室或是浴室聽到謎樣的快門聲……」


    「第三點明明就是你犯下的罪行!」


    「啊!竟、竟然讓我招出來了!真不


    愧是小綱綱,你會讀取人心的謠言看來是真的!」


    想當然耳,鋼根本沒有讀取她什麽。應該是說,讀取如月的內心似乎會相當疲倦,可以的話他希望能極力避免──


    「…………」


    鋼將視線從如月身上移開,再度落在昴的照片上。


    好不容易忘記了,現在又回憶起來。


    回憶起,討厭男人的凜凜花能夠與八雲昴正常對話的事。


    我有喜歡的人──


    鋼實在無法不去想凜凜花的這句話,與八雲昴這個存在聯結在一起的可能性。


    如果想解開這個懸在他心中已久的疑問——也許今天這個休假正是時候。


    「好,如月。你現在很閑吧?」


    「咦?難得大小姐在那邊悠哉地滾來滾去,我打算守護她直到睡覺為止耶。」


    「那就沒問題了。你跟我過來。」


    「咦咦咦?不聽別人說話這一點,小綱綱你不也一樣。」


    經她這麽一說,鋼才發現自己似乎也耳濡目染了。


    雖然他如此暗忖,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果沒有一定程度的忽略能力,根本沒辦法跟瑞鳳院凜凜花周遭的人們相處。


    「還真是稀奇的組合呀。」


    衣緒看了鋼與如月一眼,漠不關心地這麽說。看來管家似乎比較常與女仆接觸。瑞鳳院家中,甚至還有所謂的重量訓練室。


    一般的健身房簡直無法與之匹敵,最新的訓練器材一字排開。


    衣緒穿著t恤搭配緊身運動褲,似乎正在做仰臥推舉,隻見她緩緩地放下看似頗重的杠鈴。


    「……呼,到底有什麽事?」


    衣緒從椅子上起身,並以毛巾擦拭汗水。


    根據鋼所見,衣緒舉起來的杠鈴似乎有兩百公斤重,應該是他的錯覺吧。那可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夠舉起的重量。


    不過,在與名為獨角子的幻獸能力持有者一戰時,衣緒露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高明體術,看來她果然擁有超乎常識範圍的體能。


    「實在不怎麽想與這種人為敵……」


    「嗯?什麽?」


    「沒事,什麽都沒有。竟然有這麽棒的健身房耶。」


    「是啊,因為大小姐的力量太過旺盛了。這是為了讓她能夠適當發泄力量而蓋的健身房,不過她嫌麻煩,所以一次都沒使用過。我覺得很可惜,偶爾會過來利用一下。」


    「仔細想一下,應該就知道了吧……」


    「就是說啊……思慮不周也要有個限度嘛……」


    那個懶散的凜凜花怎麽可能做運動。如果沒必要的話,她連一根手指頭都不願意動吧。


    「啊——不過,先不討論這個了。衣緒,我想請你看一下這個……」


    鋼說完後,便遞出如月的平板。


    畫麵顯示著剛才的八雲昴偷拍照。


    「嗯……?綱,你加入如月的偷拍行列了嗎?」


    「才不是!」


    「咦,不是嗎?」


    如月相當訝異地發出驚呼聲。


    「為什麽連如月都一臉驚訝啊!我根本沒有說過要加入你的行列吧!」


    「偷拍不是男人的夢想嗎?」


    「我又沒有這種嗜好……」


    「咦?但是小綱綱不是把我偷拍到的宮本素子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嗎……」


    「唔……」


    放了許多如月偷拍素子照片的智慧型手機,的確是在鋼的手上。


    不過,雖然說是偷拍卻也不是什麽猥褻的照片,都是一些素子的日常生活照……說到底,他的行為依舊與偷拍毫無兩樣啊。


    「不說這個了!衣緒,你看這張照片!」


    「啊,被敷衍過去了!」


    鋼決定要忽略如月的吐槽。


    「哼嗯……那個男人的照片啊。拍得不錯,如月。不過,我實在不知道該稱讚你,還是該說這個技能很多餘……」


    衣緒似乎是真心地感到吃驚。


    「……衣緒,這個人也很難偷拍到嗎?」


    「嗬,雖然沒有我這麽高難度,不過的確不容易。如果說正因為是擁有卓越偷拍技巧的如月,才有辦法拍攝到也不誇張。」


    「哎呀?才沒有這回事啦?」


    如月將手放在後腦杓,似乎相當害羞。看來她誤以為自己受到褒獎。這個女生擁有樂觀開朗的思考模式。


    「你也差不多該告訴我,關於這個八雲昴的事情了吧?」


    「你為什麽好奇這個男人的事情?綱明明不需要在意他的。雖然沒辦法說他完全無害……不過他應該不會跟綱有任何瓜葛才是。」


    「你是叫我渾然不覺地跟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繼續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嗎?」


    「你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那個女仆的存在吧?」


    衣緒指著仍然一臉難為情的如月。


    「所以我才會在今天把她找出來啊。我也會揪出其他女仆,至少讓她們自我介紹一下。」


    「綱,你的性格不是設定成不擅於應付女生嗎?」


    「說什麽設定不設定。我根本不把這裏的仆人或是機構的相關人士當成女生看。如果在意這種小事,我的心髒隻會承受不住。」


    「看來你很疲倦呢。請你好好照顧自己,畢竟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不過,我怎麽覺得自己沒有受到多大的照顧……」


    真要提起對鋼的照顧,那就是為了讓他消除欲望,派了一個嗜好是犧牲自我的女孩子過來。根本就是在找他麻煩。


    「如果有什麽願望你可以告訴我。如果有看不順眼的人,我也可以幫你幹掉對方喔。雖然幻獸才是我的強項,不過殺人也不難。」


    「那麽如月就拜托你了。」


    「嘿?小綱綱,你的玩笑也太過火了吧。」


    如月一臉開心地這麽說,還「砰砰」地拍著鋼的肩膀。那是打從心底認為鋼在開玩笑的表情。


    「我的確是半開玩笑的心態。」


    「我也是開玩笑的。現在這個時代,隨便殺人可是會引來許多麻煩的。呃——我們剛才是在說什麽?」


    「總覺得你剛才說的話讓人很難假裝沒聽見。我們是說到八雲昴的事情。」


    「啊啊。」


    衣緒抓起t恤的領口,啪噠啪噠地讓風灌入胸口。運動中的她似乎沒有纏布條,隻見t恤胸口的布料,擠壓著極力主張自我的兩團隆起後又拉開距離。


    「我認為你真的沒必要在意那家夥。事實上,我也沒把他放在心上。應該是說,那家夥會讓人覺得不爽,在意太多無關緊要的事情,隻會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殺意。」


    「不會吧。隻因為不爽就想殺了對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如月應該早就被你殺過好幾回了吧。」


    「喲?小綱綱,怎麽覺得你似乎會心血來潮地偶爾嗆我一下啊。難道說,你喜歡我嗎?」


    「是啊,我還滿中意你的。話說回來,衣緒。能夠跟大小姐對話的男人,從我的工作職責上看來,應該不能坐視不管吧?」


    「哼嗯……」


    衣緒徑自走開,並站在看起來相當沉甸甸的沙包前。


    接下來,砰、砰、砰地輕輕打起沙包後,突然腳用力一踏,擊出一拳猛烈的上勾拳。


    「唔喔喔!」


    如月發出驚呼聲。


    衣緒的「上勾拳」如字麵上的意思般刺入沙包中,裏麵的沙子不斷地流瀉出來。


    「唔哇——好厲害。如果是人類的話,內髒早就被刺穿了吧!」


    「你是怪物嗎……」


    鋼與如月一起感到些微


    膽怯地說。


    為了殺死幻獸而練就的一身工夫,似乎不是嘴上說說而已。雖然不及幻獸能力持有者般強大,但衣緒的力量也是完全超乎人類範疇。


    「接下來……」


    衣緒重新望向鋼。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問個清楚的話,就使出你全部的力量放馬過來吧。」


    「別開玩笑了!」


    鋼此時才察覺自己忘記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


    這位名為桐原衣緒的女扮男裝管家,個性相當強悍。


    「好吧……我知道了。如果要比蠻力的話,我根本沒有勝算。」


    鋼彷佛投降般,將雙手一攤。


    他也察覺到另一件事情。


    衣緒是認真避免觸及八雲昴的話題。雖然鋼並不清楚是出自於討厭那個少年抑或是其他原因,但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也沒有硬逼別人說的興趣。


    「感謝你的體諒。就請你想成有事情要問我的話,最好的方式就是詢問我的身體吧。」


    「聽起來意思似乎不太一樣耶……」


    鋼的周遭盡是一些偏愛重口味的女生。


    「我還想問一件事情,還是說也得先問你的身體才行嗎?」


    「喔喔……!」


    如月露出一副相當受到震撼的神情,拿起單眼相機嚴陣以待。看來她是以為即將要上演某種鏡頭吧。


    鋼瞄了一眼那樣的如月。


    由於,與衣緒一對一正麵交鋒讓他感到些許不安,所以他才把如月一起帶過來,看來她根本派不上用場。


    「唉,算了。衣緒,我就開門見山問吧。大小姐喜歡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啊?大小姐喜歡的人?」


    衣緒動作有點可愛地微微歪著頭。


    「不,等一下。大小姐有喜歡的人嗎?對象是人類嗎?」


    「衣緒,你說話很失禮耶。」


    鋼雖然如此吐槽,但仍然感到有些意外。


    看來衣緒是真的驚訝。


    「你是從哪裏聽說這件事的?大小姐本人嗎?」


    「…………」


    鋼不禁陷入一片沉默。


    凜凜花有心儀對象的事情,第一代黑鐵綱似乎知情,因此他才誤以為衣緒也聽說過,看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啊啊,抱歉。衣緒,請你當做沒聽過這件事吧。如月也是。」


    「你放心。我的口風很緊的。雖然我會偷拍,但可不會私下販售或是在網路上散播,純粹個人欣賞而已!」


    「你明明就把宮本的偷拍照給了衣緒……」


    「那個可是工作!」


    「這不重要啦……衣緒也同意嗎?」


    衣緒堅定地點頭。她的保證似乎比較有可信度。


    先姑且不論這一點,這樣子就像是蠟燭隻燒到一半,有一種燃燒不完全的感覺。


    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八雲昴的真實身分以及他與凜凜花之間的關係,鋼實在沒有自信能夠全心全意地取悅主人。


    如果無法取悅主人的話,最糟的情況就是導致這個國家滅亡。


    為了守護國家——鋼今天必須將這件事情弄得水落石出。


    鋼再度來到凜凜花的房間前。


    「我是第一次見到大小姐本人耶。雖然已經透過相機看過她無數次了——」


    「……如月你怎麽跟來了?你可以走了吧?」


    「喂喂,你也太掃興了吧。既然都已經被小綱綱發現了,我想在因為懷孕而無法行動自如之前見一次主人。」


    「……我話先說在前,禁止在大小姐麵前提起這方麵的話題。」


    「我知道啦。」


    真的知道嗎?鋼看著如月的笑容不禁感到懷疑。


    如果鋼的真實身分被凜凜花知道的話,許多事情都會因此毀滅。主要是國家的滅亡。鋼認為如月應該也懂得這個道理吧。


    鋼輕輕地敲了敲門。


    「大小姐,我是綱。打擾了。」


    不等凜凜花回應,鋼就打開門踏進房內。因為大小姐即使醒著也經常在發呆,通常不會注意到有人敲門。


    「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一下……嗎……」


    鋼進入房內,不禁停下腳步。


    因為他在那裏撞見意料之外的景象。


    「是綱啊。今天不是準你的假了嗎?」


    「……八雲昂。」


    擁有一頭水藍色頭發的少年,背靠在窗邊的牆上,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雙手環胸。


    他以一副輕鬆愉快的眼神,定定地盯著鋼。


    「叫我昴就好了。畢竟我們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夥伴,對吧?」


    「我是第二次見到你——不,應該是第三次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既然身為食客,偶爾也得與宅邸的主人培養一下感情才行。」


    昴笑著說完,瞥了一眼身旁。


    而那位主人則彷佛完全不把昴放在眼裏般,徑自在床上無所事事地打著掌上型電動。


    「呃,大小姐?」


    「……嗯?綱,怎麽了嗎?我的沉思時間還沒有結束耶。」


    「您看起來不像是在沉思。」


    「外行人不懂啦。」


    「……所謂的沉思,可是相當深奧的。」


    立刻就讓鋼感到不愉快,但凜凜花則是一臉滿足地用力點頭。


    「在您沉思中打擾真是抱歉……不過,為什麽那個男人會在這裏?」


    「咦?昴你在啊?」


    「給我等一下,我明明徵求過你的同意才進來的耶。而且也是你說我可以待在這裏的。」


    「是這樣子的嗎……」


    看來凜凜花並不是故意裝傻,而是真的忘記了。


    她擁有一顆能夠將不重要的事情立刻刪除乾淨的優秀腦袋。


    「不過,我也無法限製昴的行動,甚至沒辦法把他趕出這個房間。」


    「咦……?」


    鋼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輪流看向凜凜花與昴。凜凜花以沒有比這還認真的表情看著電玩,而昴則是一臉愉快地微笑。總覺得那抹笑容非常礙眼。


    「小綱綱、小綱綱,事情的發展似乎有點微妙耶。」


    「隻要有如月在,事情似乎就會變得相當有趣。」


    「哇——危險、危險。小綱綱也真是的,竟然誇獎女生讓人心花怒放的——」


    「……嗯?等一下,為什麽綱會跟其他的女仆在一起?你又馴服了別的女生?」


    凜凜花以不屑的眼神瞪視鋼。


    由於大小姐的占有欲意外地強烈,因此當鋼與其他女生融洽地相處在一起時,她就會露出不怎麽開心的表情。


    「請您不需要在意這個東西,她隻是狗仔隊而已。」


    「耶?狗仔隊!」


    如月似乎又以為自己受到誇獎,發出開心的歡呼聲。


    「的確,在意的話似乎會讓人很疲倦……」


    凜凜花非常難得地說出與自己相同的意見。鋼完全認同這一點。


    「那麽,黑鐵綱來這裏做什麽?難得的休假,跟那個女仆玩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嗬,玩如月的確會滿有趣的。」


    「『玩』我?其實我偶爾也會有想要玩自己的衝動耶!」


    「……我有點事情要找大小姐。」


    「我嗎?」


    凜凜花將視線從遊戲機上移開,驚訝地問。


    「是的……」


    鋼雖然如此回答,卻顯得支支吾吾。


    他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凜凜花喜歡的人是誰?她本人怎麽


    可能說。她都說是「秘密」,不過好歹也給個提示吧——這麽想實在太天真了。


    更何況,在這個八雲昴的麵前他更難問出口。


    「怎麽了?綱。」


    「啊啊,沒事……那個……我隻是想知道您是否有任何吩咐。想說您也差不多該叫我了。」


    「真不像平日的綱……沒叫你就跑來了,你明明沒這麽貼心……」


    「大小姐也很會若無其事地冒出過分的話呢。」


    雖然他沒有這麽貼心也是事實。


    「哈哈,綱想找的應該是我吧?」


    昴一臉愉快地說完,推了一下眼鏡。


    「綱從剛才就一直頻繁地偷瞄我。心裏所想的事情都被別人看穿了耶?這樣好嗎?」


    「……我可沒有事情要找你。」


    說完之後,鋼不禁後悔起自己話中帶刺的語氣。這麽做隻會讓對方更摸清自己的心思而已。


    「雖然這麽說,但我畢竟不是綱。所以沒辦法知道你想問我什麽。」


    「被你知道還得了。既然如此……」


    鋼垂下視線,短暫地思考了片刻。


    也許在這個時候收手會是最安全的做法,不過他之後應該沒機會再撞見凜凜花與昴在一起的畫麵。


    倒不如——


    「八雲昴,你到底是——什麽人?」


    「啊?」


    昴一臉狐疑地望著鋼。


    「又是這麽模棱兩可的問題。還是說,其實這是幻獸禦使的手段?」


    「這我就不清楚了。」


    「你怎麽會問我這種問題。難道說,你能夠回答自己是什麽人嗎?」


    「我是對大小姐忠心耿耿的女仆。」


    「什麽?」


    凜凜花的反應相當率直。她似乎很在意忠心耿耿這句話。


    鋼輕描淡寫地忽視主人的反應。


    「那麽,我再說得具體一點吧。你說自己是這座宅邸的食客,那麽是出自於何種理由而居住在這裏的呢?」


    「正確說起來是被強迫當食客。這點程度的事情我就告訴你吧。我也是阿斯塔蒂機構──應該是說替那群混蛋跑腿的人。」


    「說得真難聽。」


    鋼露出苦笑,卻也深有同感。


    如果八雲昴是擅自在宅邸裏住下來的話,想必阿斯塔蒂機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吧。


    畢竟這裏可是對這個國家而言,比任何事物都還重要的國家令娘宅邸。


    這麽一來——八雲昴是機構的相關人士一事應該是真的。


    「但是……不隻如此吧?」


    鋼笑容可掏地微笑。


    八雲昴是說真話,但並沒有招出一切。


    擁有水藍色頭發的少年會如此招出重要的事實,也意味著他隱瞞著更重大的秘密。


    「哎呀,真是危險。黑鐵綱,在你麵前說太多實在是很不妙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誘導到哪個方向去。」


    「我們擁有的技能並非萬能的。」


    如果幻獸禦使的能力有這麽方便的話,鋼就能夠活得更輕鬆了。


    「雖然聽不懂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凜凜花突然走下床,朝鋼的身邊走去。


    然後,站在鋼的麵前,將臉轉向昴。


    「昴,你在欺負綱嗎?」


    周遭突然響起「轟轟轟轟轟轟」彷佛從地獄深淵傳來的不祥聲響。


    室內氣溫急速飆升,鋼的背部不禁冷汗直流。


    「那、那個大小姐……」


    「你敢欺負綱的話,那就是我的敵人。雖然這個綱的記憶完全消失得一乾二淨, 而且又很狂妄,一點都不尊敬主人,甚至還以居高臨下的視線瞧不起我。」


    「您對我積了不少抱怨耶?」


    雖然他是喪失記憶的設定,但智商可沒有任何問題。


    「即使如此,我還是允許這樣的綱伴在我的身邊。就算個性有點那個,但主人仍然有義務保護女仆!」


    「喂,好熱!門把燙到彷佛燒起來了!」


    如月在房門附近大聲嚷嚷。看來,她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妙,打算搶在他們之前先逃出去。


    「真是的,還真機警……呃,話說回來,大小姐!請您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隻是思慮不周、想得不深而已。」


    「這樣問題才大吧!」


    凜凜花似乎還維持在一般模式,但她的周遭卻散發著細微的火屑。


    再這樣下去——爆炸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等一下,凜凜花。綱說得沒有錯。你先冷靜下來,好好思考。」


    「所以說,我很冷靜啊。我隻是很清楚要以什麽事情為最優先而已。那就是,我——再也不能失去綱!」


    凜凜花輕揮右手。從她的手迸出火球,朝昴的方向飛去。


    「大小姐!」


    正當鋼情不自禁地抓住凜凜花肩膀的瞬間——


    「嘖!」


    昴與凜凜花一樣,左手一揮。從他的手飛出彷佛由水做成的膜般物體——撲滅火球。


    「…………」


    鋼瞪大雙眼。


    剛才那招簡直就是跟凜凜花相同的幻獸能力——


    「幻獸能力持有者……?但是,怎麽會……」


    鋼立刻否決自己的話。


    衣緒曾經說過,幻獸能力持有者隻會是純潔的少女。鋼並不認為她在說謊。


    還是說,衣緒聽到的情報是錯誤的?


    「啊啊,好恐怖、好恐怖。在這種地方跟凜凜花杠上還得了!」


    昴啼笑皆非地說,並伸出手打開窗戶。


    接下來,在正麵麵對凜凜花等人的情況下,輕盈地倒飛出窗外。


    「咦?這裏是二樓……」


    鋼下意識地正要向前踏出去,凜凜花卻緊緊抓住他的衣服。


    「……大小姐?」


    「那家夥不會有事的。別說是二樓,就算是從飛機上跳下來也死不了。」


    「您說飛機……」


    如果是以前曾經在一萬公尺的高空上與馬雷比特戰鬥的凜凜花,想必也不會有事情吧。


    「八雲昴……是幻獸能力持有者嗎?」


    「不是。」


    「如果不是的話,實在沒辦法說明他剛才成功防衛大小姐的攻擊……」


    「那個東西既不是幻獸能力持有者……也不是人類。」


    凜凜花一邊搖頭一邊說。


    「他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幻獸。但也可以說……他既是人類,也是幻獸。」


    「您的意思是……」


    換句話說,他繼承了人類與幻獸——這兩方麵的血統吧。


    即使是出生於幻獸禦使一族的鋼,也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但看到他不是持有者,卻能使用出超乎常人的能力,也隻能相信了。


    阿斯塔蒂機構會派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在這裏,想必有著重大的意義。


    「那家夥算是監視我的人。不僅是唯一能夠受人類控製,還是擁有足以與我相抗衡之能力的存在。」


    「那麽……衣緒會討厭八雲昴,也是因為他是監視者的關係……?」


    「大概是吧。不過,隻要我沒有失控,基本上他不會加害我。」


    「真的是……不過,這實在是……」


    透過剛才親眼所見,再加上凜凜花的這副表情,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會把昴放在心上。因為那家夥並不是男性人類」


    「…………」


    鋼感到目瞪口呆。


    凜凜花的確是討厭


    男人——也千真萬確討厭男性人類。


    反過來說,隻要不是人類,什麽性別都沒有關係啊。


    「大小姐……」


    「什麽事?」


    「您之前說過有喜歡的人吧。」


    「……怎麽這麽突然?」


    凜凜花紅著臉問。


    之前提起這個話題時態度那麽淡然,現在似乎相當難為情。


    「那個人不是指八雲昴嗎?」


    「怎、怎麽可能!」


    凜凜花仍然羞紅著臉,但還是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昴——跟我屬不同的種族,更何況,我根本沒辦法把他當成那種對象。」


    「是……嗎?是這樣子的啊。」


    凜凜花的話,無庸置疑是真心話。


    鋼有一種心情總算是冷靜下來的感覺。雖然之前他沒注意到,但自從他看到昴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騷動不已。


    「綱,你在笑什麽?」


    「咦?我在笑嗎?」


    一邊如此反問,鋼才察覺到自己的嘴角微微揚起。


    他明明還不知道凜凜花喜歡的人是誰,但不知道為什麽,光知道對象不是昴,他就覺得非常開心。


    「話說回來,綱……我明明說那件事情是『秘密』,你怎麽可以問啊!」


    「……是的。您說得是。」


    「你又在笑了。真是的……」


    雖然凜凜花一臉不滿地這麽說,但嘴角也浮現微微的笑意。


    麵對這個笑容——鋼產生一種奇妙的滿足感。


    他與凜凜花相視而笑——突然,傳來一聲奇妙的喀嚓聲。


    「嗯?」


    「怎麽了……?」


    「啊!因為畫麵很棒,我的手指就不自覺地動了!是、是這隻臭手指啦!」


    抓住單眼相機的如月,故意板起臉,啪噠啪噠地拍打著按下快門的那隻手指。


    剛才在微笑的瞬間遭到偷拍——話雖這麽說,但其實是在極近距離下被偷到的。


    「……你叫什麽名字?」


    「咦?啊,是的,大小姐!小的叫做如月!」


    麵對凜凜花的詢問,如月一邊挺起背脊一邊回答。與鋼詢問她名字時的輕浮態度截然不同。


    「是嗎?如月……你剛才拍的照片,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小的非常樂意!」


    如月彷佛裝上彈簧般跳到凜凜花的麵前,以方便看到液晶螢幕的角度遞出單眼相機。


    「啊……真是張好照片。這張照片,可以給我嗎?」


    「當然可以!看您是要一百張或是一千張都可以!」


    「我不需要這麽多張,不過……這樣好了。如月,我可以任命你身兼女仆與攝影師嗎?」


    「兼攝影師的話,會調漲薪水嗎?」


    「……你去跟衣緒說。」


    凜凜花沒耐性地說完,又定定地望著液晶螢幕。


    鋼不經意地想起。


    如果將相機對準凜凜花的話,就會被化成灰——如月是這麽說的。


    但現在的情景,別說是化成灰了,凜凜花還對拍到自己的照片充滿興趣。


    如果他稍微自誇一下也沒有關係的話,似乎因為是他們兩個一起被拍到的照片,凜凜花才會大感興趣。


    凜凜花似乎認同第二代黑鐵綱的存在了。


    而且,也開始能夠接受綱以外的人。


    也許可以說,瑞鳳院凜凜花邁向獨當一麵之人的道路,會意外地順利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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