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張小山身份的核查,再著急也沒用。俗話說的好,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一封信想從平京郵寄到四川,那得翻越萬重大山。這要是一般的事情,發個電報就行了,但是照片這東西是電報解決不了的。


    要是有門路,可以讓軍方的人坐著飛機從平京到四川,把照片捎過去。但是能坐飛機的人那可都是大人物,我們搭不上話。最主要是,大人物也不一定最近去四川啊!


    所以這照片隻能讓郵局的同誌一個站點一個站點按部就班的往那邊傳,倒是不用擔心傳丟了,郵寄雖然慢一些,但對工作還是很認真的。


    我有些困了,我說:“我得去睡覺了。”


    陸英俊說:“晚上沒吃好吧。”


    我說:“我沒怎麽吃,也沒個正經菜,也沒主食。”


    陸英俊說:“要不我倆再吃碗麵吧,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我實在是困了,我說:“我得睡覺了,困得快抽了。”


    我倆開始往回走,我回到屋躺下就睡著了,門都是陸英俊幫我帶上的。


    第二天一大早,陸英俊到了我屋,他告訴我,林穗不回來了。她要留在陳署長身邊貼身保護陳署長,她直接和陳署長去公署。


    我說:“要是這樣保護,凶手還真的沒機會下手。隻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破案才是關鍵。”


    陸英俊說:“蠍子,現在就看我倆的了。我們這就去劉大華家,碰碰運氣。”


    我說:“帶著張小山的照片,隨便查查也是好的,萬一查到了呢?對了,別穿軍裝了,你得微服私訪。”


    我和陸英俊開上車出了北山別墅,直奔西城。剛好快到劉大華鍾表店的時候,有一個早餐攤兒,我倆在早餐攤坐下來,吃豆腐腦油條。


    街坊四鄰上班的人早上都不做飯,起來走到這裏坐下吃點,也就倆銅板就能吃飽。所以這裏的生意不錯,來這裏吃早餐的人三教九流的,什麽人都有。


    吃早餐的人多,所以就得拚桌吃。


    在我們對麵是一中年人,長臉,這眉毛裏有顆黑痣,嘴挺大,吃東西的時候很認真,把碗裏的豆腐腦喝到一個渣渣都不剩。這是個很認真的人,他記憶力應該不錯。


    陸英俊拿出來了張小山的照片,遞過去說:“大哥,幫忙看一下,您認識這個人嗎?”


    這大哥拿起來看看後,搖搖頭說:“從來沒見過。”


    陸英俊拿回來照片,點點頭說:“好,麻煩您了。”


    我們又問了幾個人,還是沒有人能認識張小山。


    我們往大華鍾表店方向走的時候,我剛好看到了劉大華的女兒背著書包出來,這是要去上學。她見到我的時候愣了下,我笑著說:“不認識了?我來過。”


    她頓時笑了,說:“我想起來了,那個姐姐怎麽沒來?我爸我媽都在家了,你們過去就行。”


    陸英俊說:“劉小姐,你幫我看看,你認識這個人嗎?”


    陸英俊拿起來照片給劉小姐看,劉小姐搖搖頭說:“沒見過。”


    陸英俊哦了一聲,把照片放回了口袋裏。


    劉小姐說:“我得去上學了。”


    很快,街口過來一輛黃包車,應該是劉小姐的專車。她上了車之後對我們揮揮手,黃包車拉著她走了。


    陸英俊說:“這麽拿著照片亂問,不可能有結果啊!張小山是忠縣的,離著這裏幾千公裏呢。”


    我說:“碰碰運氣而已,反正又不損失啥。”


    我們倆轉過身朝著大華鍾表店走去,進去的時候,劉大華在修一台座鍾,馮氏在開窗戶。我們一進來,倆人就都迎接了出來,然後又帶著我們去了後院客廳坐下。


    陸英俊說:“嫂夫人,這茶不用了,我倆剛在外麵喝了一大碗豆腐腦,肚子怪撐的。”


    馮氏說:“外麵老孫的豆腐腦做得又滑又嫩,確實不錯。”


    劉大華說:“兩位這次來,一定有公幹吧。”


    陸英俊點頭說:“沒錯,我們還是因為張道陽的案子來的。經過走訪,我們了解到一個情況,張道陽在出逃之前,家裏有一副西洋人給畫的畫像,是一幅油畫。當初據說是花了十兩銀子呢,這幅畫之後就不見了,有人說應該在嫂夫人的手裏。不知道這幅畫在不在嫂夫人這裏。”


    劉大華和馮氏對望一眼,劉大華點點頭嗯了一聲說:“這幅畫以前確實是有的,後來我賢弟張道陽在二十年前去世,後來想了想,五年前這幅畫我們就一起燒了。他很喜歡這幅畫,我們把這幅畫燒在了他的墳前。你們去過那座墳吧。”


    我說:“那墓碑是你立的吧!”


    劉大華說:“沒錯,是我立的墓碑。”


    我說:“怎麽沒署名?”


    劉大華說:“不知道怎麽署名,也不知道以什麽身份署名。想想還是算了,就那樣吧。”


    陸英俊這時候問了句:“是真燒了,還是不想給我們看?兩位,作偽證是要坐牢的。”


    劉大華說:“真燒了,就燒在了張道陽的墳前。”


    陸英俊說:“有人證明你們真燒了嗎?”


    劉大華說:“就我倆去的,燒了就成了一把灰,這還真的證明不了。”


    陸英俊嗯了一聲,點點頭說:“你們還要做生意,我們就不打擾了,以後有什麽要了解的,少不了麻煩兩位。”


    劉大華說:“我送二位出去。”


    我倆出來之後往外走,到了街口上了車。


    陸英俊看著我說:“你說燒了嗎?”


    我搖搖頭說:“沒燒,他們隻是不想拿出來。不過我估計啊,劉大華現在一定會做決定,他倆現在可能會把畫像找出來燒掉。”


    陸英俊說:“我們得阻止啊!”


    我說:“人家鎖上門在屋子裏燒,你怎麽阻止?我們這次就不該來,打草驚蛇了,來的有點草率。馮氏肯定不願意我們抓到凶手,不管凶手是誰,在她看來,那都是她的恩人,替她報了血海深仇的大恩人啊!現在馮氏心裏肯定特別痛快,包括那個劉大華,也會覺得總算是出了這口惡氣了。”


    陸英俊把車開了出去,一邊走,看到一個騎著自行車的郵遞員從車旁過去,他自行車後麵和前麵的大梁上都拖著帆布袋子,裏麵滿滿的全是信件。


    我們去了瑪利亞醫院,現在所有的屍體都放到了瑪利亞醫院的太平間裏。我和陸英俊在太平間裏又看了一遍屍體,想從屍體上找點線索出來。之後我們又去看望了一下易青蚨,她身體基本恢複,能出院了。


    楊老的身體也恢複個差不多,正在病房裏吃片兒湯呢,這是廚房專門為他做的。楊老喜歡吃片湯,還要加一些蝦皮和小蔥花,見到我倆來了,邀請我倆一起吃片湯,就在吃的時候,外麵有護士帶著一個郵遞員送來一封信。


    護士說:“楊老,這是您的信吧。”


    楊老接過來說:“這是給我的工資條和匯款單,再不發工錢,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呀!”.


    說著嗬嗬笑了,撕開信封一看,果然是匯款單和工資條。郵局的同誌從外麵進來,拿著回執單讓楊老蓋章。楊老拿出來戳兒蓋了章,郵遞員算是完成了任務。


    楊老把匯款單遞給陸英俊說:“麻煩你下午幫我去郵局一趟,把工錢幫我取了。”


    陸英俊看了匯款單,一共是三塊銀元,他隨即從包裏拿了三塊銀元給了楊老,笑著說:“我取了就不送了,先給您就是了。”


    楊老說:“那你得給我送印章啊!”


    陸英俊說:“那就不著急了,我啥時候有空再來看您的時候給您。沒有印章,您還可以按手印嘛!”


    楊老說:“那也行吧,但是這印章跟了我可幾十年了,千萬別給我弄丟了。要是弄丟了,我饒不了你。”


    陸英俊笑著說:“放心!”


    在醫院和楊老一起吃了片兒湯,下午我和陸英俊拿著楊老的戳兒去了郵局,把三塊銀元取了。出來之後到了車上,我們倆竟然不知道應該幹嘛了。


    陸英俊說:“蠍子,我們還能幹點啥?”


    我這時候看到一個郵遞員騎著自行車出去了,他的車子騎得很快,到了門口一拐彎就不見了。


    我說:“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最了解劉大華和馮氏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陸英俊說:“肯定是劉小姐啊!”


    我說:“劉小姐才十六七歲,之前的事情她是不了解的。但是我知道誰最了解他們了,那就是郵遞員。”


    陸英俊說:“你懷疑他們什麽?”


    我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總覺得馮氏和劉大華有事情瞞著我們。起碼他們是最了解張道陽的人,你說,張道陽逃了之後,會不會和劉大華、馮氏聯係呢?”


    陸英俊說:“一定有聯係,我知道了,書信聯係。我們要他們提供他們和張道陽之間的書信,裏麵應該能找到線索。”


    我一拍大腿說:“沒錯。”


    我們再次啟程去了西城鹽市口,當我們兩個走到了大華鍾表店門口的時候,發現這裏竟然剛起了一場大火,大華鍾表店被燒成了灰燼。


    我們尋找劉大華一家人的時候卻發現,再也沒有了他們的蹤影。我們去劉小姐的學校問了下,學校的人告訴我們,中午的時候,劉大華親自來學校帶走了劉小姐,劉小姐的母親坐在門口的黃包車上等著,旁邊還有一輛黃包車,上麵裝了好幾個行李箱。


    我和陸英俊立即去火車站,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劉大華的身影,他們一家人就這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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