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穗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花澤小姐站在我的醫館內,在看著牆上掛著的我寫的一副蘇東坡的《卜算子》詞牌。


    我挺喜歡這首詞的,醫館顯得過於單調,我就寫了下來掛在了牆上。


    這首詞的內容是這樣的: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我和林穗進了門,我對著花澤小姐的後背說:“看得懂古詩詞嗎?”


    花澤小姐沒回頭,而是仰著頭看著說:“我自然能看得懂。”


    隨後她才側身,看著旁邊寫在一張紙上的對子說:


    “岐黃傳薪火,周鬼斷陰陽。前半句我還是懂的,後半句我就不太懂了。這個周鬼是怎麽解釋的?你們中國人和我們叫小鬼子,是這個鬼嗎?”


    我說:“非也非也,此鬼非彼鬼。岐黃指的是岐伯和黃帝,周鬼也是指的兩個人,周公旦和鬼穀子。”


    花澤小姐這才看向了我們,她一笑說;“那我就懂了。”


    林穗說:“花澤小姐對我們的文化很有研究。”


    花澤小姐說:“談不上研究,隻是略知一二。”


    林穗說:“這裏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上樓去我那裏坐坐吧。”


    花澤小姐跟著我們出來要上樓,從外麵的車裏下來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要跟上去,花澤小姐回過頭說:“你倆在車裏等我。”


    這倆人立正,點頭,轉身回到了車上。很明顯,這是兩個軍人。


    我們上了樓進了偵探社,花澤小姐站在牆邊,看著警署和公署給我們頒發的錦旗,她說:“你們獲得了很多榮譽。”


    我說:“上次的案子要不是您指點,我們不可能這麽順利就破獲了。我一直想著見到您的時候,當麵表示感謝呢。”


    花澤小姐看著我一笑說:“現在見到我了,你怎麽感謝我呢?”


    我說:“那我給您鞠個躬吧!”


    花澤小姐看著我咯咯一笑:“不必,這次我有事找你們幫忙。”


    我說:“是因為宛平殺人案吧!”


    花澤小姐說:“看來王呂君聽說了。”


    我說:“我也是剛聽說。還有,您叫我蠍子就行,不比尊稱。”


    花澤小姐說:“那你也別您您的了,叫我花澤或者涼菜,甚至叫我黃花菜也行。”


    我們都嗬嗬笑了,氣氛一下就活躍了起來。


    林穗說:“就在你來之前,華北警總的人來過了,說了這個案子。”


    花澤小姐說:“這麽說,你們清楚這個案子了是嗎?”


    我說:“我還不清楚,是林小姐接待的警總的人。”


    花澤小姐此時突然朝著我一鞠躬說:“蠍子,這次拜托你了。被殺的人是我的父親,花澤誌雄。他是個瓷器商人,不知道什麽人會這麽殘忍對一個商人下手,他沒有任何政治傾向的,他隻想賺錢。”


    我和林穗頓時互相看了一眼,我說:“這太不幸了。”


    花澤小姐點點頭,她說:“請幫我找到凶手,我現在腦子裏亂亂的,沒有一點頭緒。”


    林穗說:“既然這樣,我們就研究一下案情吧。”


    花澤小姐這時候摘掉了手套,她看著我說:“王呂君,我給你說一下案情,拜托你幫我分析一下。”


    她走到了黑板前麵,拿起了粉筆,開始畫圖。她很快地花了一個建築的結構圖,有樓梯,有通道,有格子間。


    她最後畫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她指著說:“我父親是在這個暗室裏被殺的。”


    花澤小姐把粉筆放下,拿起來桌子上的教鞭,她一隻手抓著握柄,另一隻手抓著鞭稍,然後扶著桌子,接著說:


    “我父親叫花澤誌雄,做的是瓷器生意,從唐山訂製瓷器通過津門港運送回平安京賺取差價,他一直遊走於唐山,平京和津門之間,在這裏也結交了不少朋友。出事那天是十一月十三號,也就是十七天前的中午,他回到住處看到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打開一看,上麵寫著一個地址,說有個地方有一批不錯的古代瓷器,讓他過去看看。我父親對瓷器頗有研究,於是和他的伴侶交代了一聲便興衝衝赴約,結果一晚上沒有回來。”


    我打斷道:“花澤先生的伴侶是哪裏人?”


    花澤小姐說:“是當地人,嫁給了我父親,本姓溫,叫溫超超。嫁給我父親之後,改名叫花澤超超。”


    我說:“從名字看來,是書香門第。”


    花澤小姐說:“曾經也是一位郡主,她的父親是曾經的文狀元。”


    我說:“怪不得會起這個名字。看來這位狀元郎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遇到一個蘇東坡先生那樣的丈夫!他一定是非常喜歡蘇東坡先生的詩詞。”


    林穗這時候打斷我們說:“溫超超這個名字很特殊嗎?”


    花澤小姐回歸正題,她說:“這不是重點。我接著說案情。”


    花澤小姐說:“第二天,溫超超就去找了保長,保長帶上人,按照那封信上的地址去尋找我父親,發現那裏是一個破廟,在破廟裏並沒有找到我的父親。於是保長帶人擴大了搜索範圍,在這個破廟不遠處發現了一座廢棄的地上和地下兩層倉庫。這裏是大清時候八旗軍營放軍糧物資的,大清亡了,加上這裏交通不便,已經不適應現在的作戰模式,也就作廢了。”


    她緩了口氣,眼睛開始紅了。她聲音變得哽咽。


    林穗給她倒了一杯水,她接過去之後喝了一口,放在了桌子上。深呼吸幾口之後,她接著說:


    “保長帶著人開始喊我父親的名字,一邊喊一邊帶人搜尋。就這樣一間間的搜尋,一直喊著誌雄君,誌雄君。就是這麽喊著喊著也就搜到了地下那層,突然前麵有人回應了,大聲喊救命。保長帶著人跑過去,發現了一扇厚重的木門,門上用鐵絲纏了很多圈。鐵絲很硬,保長又沒帶鉗子,這門又特別厚重結實,怎麽都弄不開。這裏麵的人著急出來,一直喊救命。外麵的人進不去,倉庫又沒有窗戶,保長隻能一直安慰裏麵的人。保長急得直跺腳,立即叫人回去拿工具。這工具拿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了。這才打開了這扇門,把裏麵的人救了出來。”


    她咽了口唾沫,穩定了一下情緒,她接著說:“裏麵有三個人,兩個人活著,一個人死了。死了的,就是我的父親,花澤誌雄。活著的兩個人,一個是當地的農民叫田春平,另一個是宛平城裏的屠夫,叫來順。”


    我說:“花澤先生是怎麽死的?”


    花澤小姐說:“是被一根鐵條敲死的,鮮血和腦漿流了一地。鐵條就在這暗室裏,在屍體旁邊。保長一看死了人,立即派人去報警,警署的人很快就到了現場,展開了調查。田春平交代,他到這裏來,是因為家裏出現的一個紙條,說這裏有人抓到了一頭野豬,在賣便宜的野豬肉,賣野豬肉的是個村民不懂行情,十個銅板一斤肉。他拿了銅板是來買野豬肉的,結果進了破廟之後,突然就覺得有一股難聞的氣味,接著就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裏,通過交流,他得知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屠夫來順,另一個就是我的父親。三個人互相不認識,也都沒得罪過什麽人,誰也不清楚為什麽會被人關在這裏。”


    我說:“當時他們一定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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