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犬喝著咖啡下了兩盤棋,兩盤棋我都輸了。輸了比贏了都要難,不能走出漏招,也不能走出俗招,還不能走的太軟,節奏必須要緊湊,必須讓他艱難取勝,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偏偏我做到了。


    兩盤下完之後,小犬笑著說:“不下了,我得回去了。”


    我一邊撓著頭,一邊看著棋盤說:“差一點我就贏了,小犬君,下次我一定贏你。”


    小犬站了起來,看看表說:“今天到此為止。明天你去了之後,按照你的節奏,要求他必須給你道歉。這玉牌對你不重要,但是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沒有這玉牌,他就不能名正言順地接堂主這個位子。就算是勉強接了,總舵主沈爺那邊也不會承認他的。沈爺既認人,也認牌子。騙去,偷去,搶去,等於沒牌子,你把牌子擺在玄武堂,倒是讓周益臣挺發愁的。所以,這次你可以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周益臣,這是我的意思。”


    我說:“既然周益臣是小犬君的人,就算了吧。”


    小犬說:“王先生,這件事你不用給我麵子,這個周益臣,我得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他要是如此的恃寵而驕,那麽他也就難堪大任。他不給你道歉的話,我也就要考慮考慮新的人選了。王先生,你對堂主這個位子有沒有興趣呢?”


    我擺著手說:“小犬君,這種事別考慮我,我絕對不當這個堂主,你也知道,我有醫館,我還幹著偵探的買賣。對了,您先別走,我有件事得和您匯報一下,這案子和周益臣有關係,苦主委托我們去查,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查。”愛讀小說app閱讀完整內容


    小犬說:“這苦主有苦楚不去找警署,怎麽會來找偵探呀?”


    我歎口氣說:“我和您一說就都明白了。您先坐,耽誤您幾分鍾時間。”


    小犬重新坐下,我就把黃珊珊的事情和小犬匯報了一遍。最後我總結道:“我懷疑這車子還在周益臣的車行裏,隻不過,車行想訛人啊。黃小姐為這事都快活不下去了,一百塊現大洋對一個窯姐兒來說是巨大的數目,她精神壓力太大,快崩潰了,這才通過朋友介紹來找我們了。”


    小犬點點頭說:“這事兒她去找警署,警署還真的不敢管。這案子事實清楚,車子的丟失不是因為黃家哥哥的過錯丟失的,而是因為歹人謀財害命。所以,黃家哥哥沒過錯,不需要賠償車行的損失。如果車行找到了這輛車,還是找黃小姐賠償,那就構成了敲詐罪、這罪名不輕。”


    我說:“是啊,小犬君,我很為難啊。你說這案子我該怎麽辦?”


    小犬想想之後說:“你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暗中調查,先把事實弄清楚。一旦涉及到敲詐罪,……”


    他沒有說下去,而是站了起來,一邊穿大衣一邊說:“你先調查,真相最重要。”


    我一邊往外送,一邊說:“好,我聽您的。”


    我一直把他送到了樓下上車,然後目送他的車離開。


    小犬剛走,陸英俊就從柳小姐的屋子裏走了出來,他一瘸一拐拄著拐杖到了我身邊,看著遠處說:“小犬幹啥來了?”


    我說:“走,回屋說。”


    進屋之後關上門,我把和小犬的談話和陸英俊交代了一遍。


    陸英俊聽了之後一拍大腿說:“這太好了呀,看來這周益臣是失寵了啊!他就不該恃寵而驕,沒有人喜歡這樣的人。”


    我嗯了一聲說:“這是他致命的弱點,他這種人,得意忘形,穩不住性子。這下我算是沒有後顧之憂了,我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周家。”


    陸英俊說:“要是有可能,借助小犬的勢力控製住周家。哪怕是控製住一部分也是好的,比如把車行我們接過來。車行跑黃包車的車夫,那就是我們的千裏眼,順風耳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陸英俊,我說:“你怎麽突然對車行有興趣了?你要幹啥?”


    陸英俊說:“我能幹啥?這世道這麽亂,為了自保我們得發展自己的勢力啊!”


    其實我知道陸英俊要幹什麽,他可不是為了自保發展勢力,他這是想利用車行獲得更多的情報啊!


    我站了起來,走到了洗手池邊上,一邊洗手一邊說:“看情況吧,要是按照你說的把車行弄到手,也不是沒有機會。剛好剛才我和林穗接了一個案子,和車行有關。”


    我又把黃珊珊的事情說了一遍,我說:“剛才你在柳小姐房裏幹嘛了呀?來人了你沒聽到嗎?”


    陸英俊說:“沒聽到,我倆聽戲匣子來著。”


    我說:“要是查實了車行敲詐,隻要能查到周益臣頭上,我們就有機會把車行訛過來。敲詐罪可不輕,起碼得判三年。”


    洗完了手,拿毛巾擦幹。


    陸英俊在換褥子,白天的時候,他會鋪上給病人看病的褥子,到了晚上,就會換上自己那一套被褥。就這麽一張床,白天給病人用,晚上陸英俊用。屋子就這麽大,沒有地方再加一張床了。


    我說:“老陸,你住這裏也委屈你了,我看你啥時候和柳小姐把婚結了,你搬去柳小姐那裏住。”


    陸英俊說:“我和柳小姐無所謂辦不辦婚禮,倒是你和林穗抓緊把事辦了吧。”


    我說:“我倆說好了,等天下太平了,我倆再結婚。”


    陸英俊說:“那就先換盅也行啊!”


    換盅是東北和華北一代的語言,意思就是訂婚。在古代,有訂婚雙方父母倒酒互相換酒盅的儀式。後來就用換盅代指訂婚了。


    我說:“不搞那些形式主義了,一般男女換盅是要過彩禮的,就是表明把事情定了下來。我和林穗還過什麽彩禮?我的錢都交給她管了。”


    陸英俊嗬嗬一笑說:“是啊,我們這樣的是真的沒必要再搞形式了。不過這天下不太平,也不耽誤你們結婚吧。你們結婚之後就可以要孩子了啊!”


    我說:“等日本人走了,我們就結婚,這是林穗說的。”


    陸英俊嗯了一聲說:“我和柳小姐也說好了,等什麽時候日本人走了再結婚,我們不想以亡國奴的身份結婚。屈辱啊,奇恥大辱!”


    我把爐子上燒著的水灌滿了暖壺,然後把剩下的倒進了洗腳桶裏,加了涼水,拎到了床邊說:“洗洗腳吧。”


    陸英俊把腳伸進了水裏,閉上眼說:“太舒服了!”


    過了幾秒鍾,他睜開眼說:“你回去休息吧,林穗在等你,我多泡一會兒,我得把這水泡涼了,讓熱量順著我的血液流遍全身。”


    我笑著點點頭,出來之後上了樓。


    進屋的時候,林穗正站在窗戶前麵看著窗外呢。她說:“你看,那輛車還在,保安局的人一刻都沒有離開,一直都在盯著我們呢。小犬對我們還是不放心。”


    我說:“也許是在考察我們,不要習慣性地把事情往壞處想。”


    林穗小聲說:“你想過沒有,為什麽要對我們下這麽大的力氣啊!我倆的身世清清白白,沒什麽好說的吧。陸英俊曾經是個國民軍的軍官,日寇也清楚。你說他們在盯的人,會不會是柳小姐呢?這柳小姐是南方人,她一個人跑到平京來賣茶葉,這本身就很可疑。”


    我說:“咱還是別替別人瞎操心了,洗洗腳,睡覺吧。”


    林穗說:“咱倆一起洗,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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