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胡同口見到尹雙斌的,我們到他家胡同口的時候,他剛好拉著車出來。賈老瑞把頭從車窗探出去,把尹雙斌喊住了。


    在車上的時候我們就和賈老瑞商量好了,為了避免費口舌,賈老瑞下車之後,以有事和尹雙斌商量的借口把他帶走,我下去看一眼這車就行了。


    賈老瑞拿出來一盒煙,摟著尹雙斌的肩膀就去了一旁,我快速蹲下看了一眼車架,這車也沒問題。


    我上車之後,賈老瑞就和尹雙斌回來了,倆人說說笑笑,之後賈老瑞上車,尹雙斌拉著車跑了出去。


    我們在火車站前找到邱先國的,我和賈老瑞下車,賈老瑞和邱先國閑聊,然後我去掃了一眼,這輛車也不是。


    雖然沒有找到那輛車,但也不能說毫無收獲,我基本的判斷是,那輛車應該在周記的車庫藏著。這周記的人也不傻,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先把那輛車放一放,過了年開春,估計就沒人記得這件事了。那時候再把車放出來,就沒人會關注這輛改裝過的車了。換了車架號,重新和車夫簽協議,這輛車也就洗白了。


    把賈老瑞送回家裏,陸英俊給了他十塊錢,算是他跟著我們跑半天的報酬。賈老瑞自然是千恩萬謝,他說:“陸大哥,你放心,小江的消息我已經在打聽了,不過這小江心狠手辣,大家都挺為難的。你看是不是……”


    說著把手伸出來,拇指和食指在一起搓了搓,這是要錢呢。


    陸英俊看著賈老瑞樂了,說:“賈老瑞,你幫我辦事,我啥時候虧待過你?你是在和我談生意嗎?你要是這樣和我交往,那咱倆以後可就沒什麽好交往的了。”


    賈老瑞一聽急忙解釋道:“陸大哥,這機器不校油它不轉,誰都怕攤事兒。你也知道,小江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但是有錢就不一樣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陸英俊說:“你就幫我打聽著,能打聽到最好,打聽不到就算了。你隻要記住,我陸英俊不會虧待替我辦事的兄弟就行了。先拿錢再辦事,沒這規矩,把事辦成了再說錢也不遲。”


    賈老瑞說:“那您透漏透漏,找到小江的話,您能給多少錢呀?”


    陸英俊沒搭理他,開車往回走。


    我們就這麽忙活了多半天,到家的時候看到黃珊珊在等我們。她就站在樓梯口,凍得在跺腳呢。


    林穗下來就立即過去問:“黃小姐,你怎麽在這裏了呀?”


    柳小姐出來,大聲說:“我叫她來屋子裏坐等,她不來啊,非要在門口等你們。”


    陸英俊開了醫館的門,進去之後紮開了爐子,頓時煙囪就冒出了焦黃的煙。


    黃珊珊跟著我們進了屋,我把一把木椅子放在了爐子旁邊,她把圍脖和頭巾都摘了,坐在了椅子裏。


    我站在旁邊說:“黃小姐,你有事嗎?”


    黃珊珊說:“車行的人又催債了,還說不還債的話也行,要把我侄女帶走還債。”


    陸英俊大聲說:“這還有王法嗎?”


    我說:“這世道,還有啥王法。”


    黃珊珊說:“不過我沒答應,他們也沒敢亂來。不過他們喊著給我們三天時間,三天後來收房子。”


    我說:“你怎麽說的?”


    黃珊珊說:“我說三天時間肯定不行,我們找房子三天也找不到,我說最少七天。他們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就走了。”


    陸英俊說:“帶頭收房子的人是誰你認識嗎?”


    黃珊珊說:“姓王。”


    我這時候回憶了一下,我看著陸英俊說:“這車行以前是易先生的,車行的經理叫王力對吧?現在成了周記車行,我有點納悶兒,這車行既然成了周益臣的,這王力怎麽還在那裏當經理呢?”


    陸英俊說:“還用說嗎?易忠河肯定是有股份啊!”


    林穗說:“據我了解,這車行以前是黃東方的,後來黃東方不是跑了嘛,趕上易忠河被放了出來,這車行就到了易忠河的手裏,王力就去當了這個經理。日本人來了,這周家人在平京一呼百應,跺跺腳全平京都要顫三顫,這車行又到了周家人手裏。不過這王力一直是這車行的經理。會計是周家的人。”


    我說:“那就是周家成了大股東,不過易忠河也沒放棄這塊蛋糕。這易忠河和周益臣是有合作關係的。”


    陸英俊說:“這姓王的應該就是王德亭,王德亭這小子不僅是狗腿子,還是個打手。這種人我是真的一點看不上,我恨不得見一次揍一次。”


    正所謂是聽其言,觀其行,這易忠河再會演戲,他的所作所為在這裏擺著呢。他的本質就是一個欺壓老百姓的黑老大。


    我對黃珊珊說:“你放心,我會盡快把這事弄清楚。”


    黃珊珊說:“我們全家都挺怕的,我們想,要不我們先搬出來吧。租個房先住著,免得惹麻煩。要是以後事情辦妥了,我們再搬回去。”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說:“這樣也行,不要和他們硬碰,他們要你們的房子,就給他們。”


    黃珊珊給我鞠躬,然後給林穗和陸英俊鞠躬,她紅著眼說:“我哥哥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林穗把黃珊珊送了出去,她回來後歎口氣說:“這世道,老百姓沒活路了。自家哥哥被殺了,還打算拐走人家的孩子,不給孩子就要房子。一輛車能值一套房的錢嗎?退一萬步講,這黃珊珊可以賣房還債啊!”


    陸英俊說:“誰敢買啊!你想的太簡單了。”


    接下來患者陸陸續續就到了,我開始坐堂開方子,晚飯我都沒吃,一猛勁把病人都看完了才上了樓。我挺累的,坐在沙發上突然想喝白粥。林穗去給我煮了一鍋白粥,我坐在沙發裏就著大蔥炒雞蛋,竟然喝了一鍋,林穗喝了兩小碗。


    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說:“怎麽越喝越餓啊!”


    林穗說:“吃饞了唄,不吃肉就覺得什麽都沒吃,總覺得肚子裏發虛。”


    我把飯碗一放,靠在沙發裏說:“越吃越饞。你說外麵的那些孩子都餓得麵黃肌瘦的,我在這裏大吃大喝的,合適嗎?”


    林穗歎口氣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件事。我覺得救這些孩子,靠著給他們送一些衣服,送一些糧食,肯定是不行的。這是國家和民族的問題。”


    就是這時候,下麵跑來了三個孩子,在樓下喊著林小姐,王先生。他們到了之後噔噔噔直接就上了樓,我打開門,這三個孩子站在門口,一個女孩兒大一些,兩個男孩兒小一些,都穿著幹淨的新棉衣棉褲,脖子裏掛著棉手悶,腳上有一雙新棉鞋。


    看來裁縫開始給他們分衣服了,他們也知道這些衣服是我們送的。


    三個孩子在門外一起給我們鞠躬,我立即把三個孩子叫了進來,讓他們坐下。我說:“吃飯了嗎?”


    三個孩子都點頭說吃了。


    我知道,現在說吃飯了,就是喝點苞米粥,哪裏還有大米白麵吃啊!我對林穗說:“煮點掛麵,讓孩子們吃一次飽飯。”


    林穗無奈地出去,我就帶著孩子們在屋子裏閑聊。聊得還是很開心的,孩子們真懂事,有問必答。


    就是這時候,一輛汽車停在了樓下,我從窗戶往下一看,小犬來了。


    這小犬真的是個狠人,他這時候應該多休息啊,跑這裏找我幹嘛來了?難道是刀口感染了?不能啊!


    我打開門迎接,小犬這時候剛好上來,林穗端著一盆掛麵往裏走,我看到這盆麵上飄著六個荷包蛋。這還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小犬和林穗一起進來的,進來先看到這三個孩子。


    我說:“孩子們,你們身上的棉衣棉鞋棉手悶,都是這位大爺給你們的,你們快給大爺磕頭。”


    三個孩子真聽話,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咣咣咣給小犬磕頭。小犬想彎腰,但是刀口疼沒有彎下來。不過他著實被感動了,眼睛裏泛著淚花說:“孩子們快起來,都是好孩子啊!”


    我說:“起來吧,讓林姐姐帶你們去飯廳吃麵。”


    三個孩子跟著林穗去了外麵,到房東太太的飯廳吃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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