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的安德魯就從房間中走出。


    在城堡前方的空地上,亞洛特家族的族長正跟德隆導師一邊散步一邊交談。


    見到安德魯,德隆導師麵上浮現微笑:“安德魯,我沒記錯你的名字吧,昨天晚上睡得好麽?”


    “要知道在愉快的晚宴後總是會心潮澎湃,難以入眠的嘛。”


    他又轉過頭恭維亞洛特家族族長道:“順帶一提,昨天的菜肴相當美味,不愧是亞洛特家族。”


    安德魯扯出一個僵硬的笑,目光閃過一絲陰寒,開口道:“托您的福,睡得好極了。”


    德隆導師笑了笑:“是麽,但願如此吧。怎麽,你是要走了?對,我記得你昨天晚上就說你有急事?”


    安德魯攥緊了拳頭,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德隆導師沒有挽留他的意思,而是道:“確實,年輕人還是要以事業為重啊。你能這麽忙碌,也代表你不是在虛度光陰嘛。”


    “亞洛特族長,冒昧請求您一下,可否為我的這位學生準備一輛馬車呢?亞洛特家族之內可不好輕易召喚合成獸,哈哈,不能讓他用腳走出去吧。”


    亞洛特族長笑了起來,揮了揮手,一輛黑色馬車就緩緩停在了安德魯麵前。


    “那麽,回見,安德魯閣下。以後常來這裏,夏亞那孩子會很想您的。”


    安德魯寒暄了幾句,然後匆匆鑽進馬車裏,在馬車離開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德隆導師,本該輕鬆的心情陰鬱了起來。


    德隆導師在看著他笑。


    ……


    吱呀,吱呀。


    馬車在道路上行進著,安德魯把車簾拉上了,在一片黑暗中才感到安心了起來。


    馬上就能夠回到自己的流鶯街,有自己能夠信任的手下,有無人能夠靠近的安全房間,有格外強悍的魔化合成獸,想到這裏,安德魯的心情才總算輕鬆了一些。


    在車中坐了許久,安德魯估計快要到達亞洛特領地外圍的哨卡了,開口問車夫道:“還有多久,快到哨卡了嗎?”


    車夫的聲音很平靜:“快到了,您稍微等一等。”


    安德魯微微點頭,閉上了眼睛。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車輪轉動的聲音一直不停,顯得悠長,悠長。


    過了一會,安德魯覺得不對勁了。


    “還有多遠,快到了麽?”


    車夫依舊是那句話:“快到了,您稍微等一等。”


    安德魯心中猛然湧起一陣不安,當即撩起了車簾向外麵看去。


    在視線的盡頭,一處宏偉的城堡群靜靜屹立,高聳的城堡古樸厚重,精致的浮空橋在城堡之間穿梭鏈接,城堡之外是一片鬱鬱蔥蔥修剪過的密林。


    方向,錯了。


    或者說,車夫繞了一個圈子,又繞到了回來的路上了。


    安德魯的目中閃動著怒火:“快到了?”


    車夫低沉地說了一句話,話語中似乎還帶著詭異的笑聲:“快到母親的懷抱了,您稍微等一等。”


    他轉過了頭,安德魯赫然看到了一雙慘白的大眼珠子。


    “草!”


    安德魯怒罵一聲,黑膜覆蓋全身,一腳踹在車夫的身上。


    隨著哢嚓一聲,車夫的肋骨似乎斷了幾根,他慘叫著從馬車上跌了下去,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啊!你幹什麽!”


    安德魯沒有理會他,拉扯住韁繩,用力一扯。


    馬匹發出一聲嘶叫,然後調轉方向,帶著安德魯往離開的方向跑去。


    安德魯眼角餘光回頭看去,車夫的麵孔上,兩種表情快速切換,像變臉一樣閃爍著。但明顯可以看出來,那種慘白的非人的表情占據的時間越來越長。


    等到車夫徹底呈現出那種表情,會是什麽樣子,會徹底失去自我,成為神孽的眷屬麽?看這個情況,恐怕也就是四五個小時的事情了。


    那其他人呢,召喚師們肯定要撐得久一點,但他們又能多撐多久?一兩天,還是更短?


    亞洛特家族要是被全部汙染了,從這裏往外輻射,這片地區還會遠麽?安德魯心中甚至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說不定,別的地方也已經在發生同樣的事情了。


    “見鬼。”


    安德魯啐了一口,狠狠抽了抽馬匹。


    不管了,立刻回流鶯街,帶著自己的積累離開這地方。魔氣可以慢慢收集,要是晚走一步,被困在神孽眷屬的汪洋大海中,怕是連命都要沒了!


    拉車的馬匹忽的轉過了頭來,安德魯心中一驚,因為這兩匹馬的麵孔上也出現了慘白的眼珠!


    前方已經快要到亞洛特家族的哨卡了,這兩匹馬卻竟然開始自動轉彎,拉著馬車向回去的方向飛馳。


    甚至於它們的口中,舌頭也漸漸開始變形,變得細長又滑膩,像是蠕動著的蛆蟲,慢慢向著車廂中探過來。


    安德魯捏緊了拳頭,目中殺氣縱橫。


    他手腕上光芒一閃,也顧不得許多了,一道光門驟然出現,芬裏爾狂吼一聲從光門中躍出。


    轟!


    芬裏爾感覺到了安德魯心中暴躁的怒火,目光猩紅,骨尾一甩像攻城錘一樣掃過前方。


    轟隆!


    隨著兩聲巨響,兩匹馬匹被攔腰打成兩截,鮮紅中帶著慘白的血液四處飛濺。


    安德魯低吼一聲:“芬裏爾,酸液吐息!”


    嗷,芬裏爾瞬間做出反應,連續幾道酸箭向前方掃出,覆蓋前方所有區域。


    嗤嗤,嗤嗤,那些血液還沒有靠近就被恐怖的酸液所溶解,變成了惡心的汙穢液體。


    然後芬裏爾沒有猶豫,骨尾甩動,纏在了安德魯的腰上,讓安德魯坐在自己的背上,然後瘋狂向著亞洛特家族之外跑去。


    安德魯伏在芬裏爾的背上,四周的景物飛速掠過。


    嘎!


    嘎!


    在安德魯召喚出合成獸的一瞬間,不遠處的幾個哨卡中,每個哨卡都有一頭樣貌奇特的合成獸發出了刺耳的叫聲。


    這種合成獸有點半豬半狗的感覺,醜陋無比,一個鼻子幾乎占了大半個腦袋,此刻全都對著安德魯的方位叫了起來。


    這是普通種族的次級合成獸臭豚,戰力孱弱無比,簡直就是合成獸中的死肥宅。但它對合成獸的感知異常靈敏,能夠隔著老遠感覺到靠近的合成獸,因此被一些家族用來作為警戒用合成獸,防止被人突襲。


    聽到這個叫聲,安德魯目光一寒。


    不管那些哨卡中的守衛是否已經被感染,安德魯在亞洛特家族的領地中擅自召喚合成獸,這已經犯了禁忌,怎麽都不可能輕易放他離開了。


    從地麵突圍已經不現實了,芬裏爾雖然強,但麵對哨卡中坐鎮的兵級合成獸,它還沒有殺出重圍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氣:“隻能寄希望於亞洛特家族的哨卡沒有配備能對空的合成獸了。”


    下一刻,安德魯手腕上光芒一閃,芬裏爾消失在原地,然後另一道光門展開。


    戾!


    獅鷲展開了它黑色的翅膀,將安德魯放在身上,然後張開翅膀向著遠方飛去。


    從天上往下看。


    哨卡之中靜悄悄。


    幾十個黑影站在空地上,抬頭看著獅鷲。


    他們的眼球之中……


    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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