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唯我社長一戰之後,緊接著又被雪姬姐嚴厲地說教說了兩個多小時,我的身體已經滿目瘡痍到差點站不起來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於是我拜托雪姬姐帶我到附近的醫生那裏。


    診療的結果是,筋骨沒有什麽異常,但挫傷和扭傷需要大約兩周才能痊愈。


    治療結束回到候診室,雪姬已經不在了。大概是在我接受治療時就回去了吧。


    “……啊。”


    這時才發現情況不妙。


    該怎麽辦呢?我可沒錢付醫藥費呢。


    我轉回頭看,大半夜遭人硬是闖入家中強迫治療的醫生,正一臉不悅地站在那裏。雖然氣氛不是太糟,但現在可不能說出我沒帶錢啊。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


    正當我不得不作出選擇時,大門“哢”一聲打開了。


    “不好意思,醫療費由我來付。”


    宛如救世主般出現的是唯我社長。


    2


    我坐在深夜公園的長椅上,旁邊的唯我社長拿出了兩罐飲料。是要選汽水呢?還是選成熟一點的黑咖啡呢?在深夜的公園裏徘徊的可疑分子果然還是要喝黑咖啡比較符合形象吧。所以我做出成熟的選擇。可是喝了一口立刻就後悔了。累得要死的時候果然還是應該喝汽水啊。唉……看到咕嚕咕嚕喝著汽水的社長覺得好羨慕。


    算了,先不管這個。


    “話說回來,你怎麽來了?是來挨揍的嗎?”


    “也算吧。”


    唯我社長爽朗地笑著說。若我說要揍他可能真的會讓我揍吧,以他的個性來說。不過我不會揍他,因為手很痛。


    “那根手杖後來怎麽樣?”


    “被強製征收了。”


    “被誰?”


    “大人。”


    “唉,活該。”


    “真是受不了。背叛學弟,費盡心力搞東搞西卻得到這樣的結果,真是難看呢。”


    唯我社長苦笑地仰望夜空。


    “然後呢?之後該怎麽辦?”


    是該放棄還是……


    “再去找其他東西吧,看看七七七calle中哪一個能夠實現自己的野心。”


    不自覺的笑了出來。這樣才有趣嘛。


    “我想趁機問你。”


    “問什麽?”


    “你果然還是會退出冒險社吧?”


    果然來了。


    “反正製止我就是七七七的目的不是嗎?”


    “這我也不否定。現在才重新了解到,果然還是非需要她的知識不可。”


    都可以自嘲了,看來沒事了吧。


    “‘無知是一種罪。’”


    “那是什麽?”


    “我家的家訓。”


    又被嘲笑了。就說了別笑嘛!


    “原來如此,你說的沒錯。就讓我參考參考八真同學家的家訓吧。”


    “我要走了,因為星期一又會在社辦碰麵。”


    聽到這個,唯我社長露出吃驚的表情。


    “你不退出冒險社嗎?”


    “雖然退社也無妨,但因為七七七colle對我也有用,因此留在冒險社的話,做事比較方便。”


    我的目的是要找到殺害七七七的凶手。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無論如何都要得到七七七colle。


    “不準再背叛我喔。”


    先給他個忠告。


    “這我可不能保證啦。”


    這忠告被忽視了。


    “啊,醫藥費下次再還給你。”


    “算了啦,反正你受傷是因為我,而我剛好又有點外快。”


    “是喔?”


    “嗯,所以下次大家一起去吃個晚飯吧。我請你吃美食。”


    “太奢侈了吧?”


    “雖然我看起來像是在自暴自棄,但我就是想放縱一下來忘記這一切。”


    “知道了,我就陪你去吧。”


    夢想破滅的男人和打破這個夢想的男人一起約吃飯,真是很奇妙的事。


    “把天災同學和達魯克同學也一起約來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那兩個人不太可能來吧?他們大概還在記仇呢。”


    “嗯,那個沒問題的。因為我已經被他們徹底教訓過了。”


    唯我一心笑了笑,說聲“社辦見囉”就離開。


    3


    “嗨!”


    “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啊?”


    我可不讚同一個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頭閑晃喔。


    “我在等重護啊。”


    回家的公園路上,這次遇到的是名偵探。


    “說什麽在等我。開什麽玩笑,明明對我見死不救。”


    我鼓起雙頰鬧脾氣的說,天災卻瞪大了眼睛:


    “你在說什麽?”


    “我被‘祭’的人綁架時,你不是見死不救嗎?”


    雖然這樣的情節全都是騙她的。


    之所以會這麽說是為了呼應之前的事,而且我有點好奇這個名偵探會怎麽解釋。


    有點期待。


    我在心裏竊笑著:你就說看看什麽有趣的藉口啊。


    雖然我這麽想,但之後這位名偵探大人所說的驚人內容,卻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欸,為什麽?重護不是怪盜團‘祭’的人嗎?”


    “……什麽?”


    “為什麽我要配合演這種綁架戲碼的重護你們啊?”


    “那麽,等等,莫非你……”


    等等,等等,這是怎麽回事?這家夥在說什麽啊?


    一片混亂,完全亂了。聲明一下,這比起我和七七七初次見麵時更讓我吃驚。是我來到這座島上陷入的最大恐慌啊!


    “請問,那個……”


    “怎樣?”


    “……為什麽你會知道?”


    沒錯,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祭”的大本營。因為從江戶時代開始,八重家就一直是怪盜的名門世家。而我老爸正是“祭”的第十三代當家。


    名偵探對於我的坦白並沒有大喊:“哈哈哈,我果然是超級厲害的名偵探!”


    她隻是挺著胸膛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可惡,為什麽這種表情還這麽可愛呢,王八蛋。


    於是,我與巧妙地看破我真麵目的名偵探,開始了解答時間。


    “你是何時發現的?”


    “從一開始。真正確認是在闖入二○二室查看重護手機的那個時候。”


    “喂,你騙人的吧?”


    因為那樣也太早了吧?


    “根據什麽?”


    “那晚在便利商店,你一直盯著a書封麵的女仆。你說彎腰是因為手機響。”


    “但沒人相信我啊。”


    “不,我相信。”


    “是嗎?為什麽?”


    “手機響起除了電話或簡訊外,也可能是別的原因。是的,好比說鬧鍾什麽的。”


    我不由得倒吸口氣。


    天災繼續說下去。


    “如我所料,車護手機上的鬧鍾的確是設定在那個時間。然後,理所當然疑問就產生了。為何要事先將手機的鬧鍾設定在大半夜那種不上不下的時間呢?當然是希望人在深夜的便利商店時,能被通知當下的時間。那麽,那時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名偵探手直指著我。


    “那正是裝著寶石的箱子跟著降落傘掉在巷弄裏的時候。”


    正確答案。


    “重護,你事先就知道寶石會在那個時間掉到那個地方。但你為何會知道?那是由於你事前就曉得怪盜團‘祭’的那些人所計劃犯下


    的案子。那麽,為什麽你能事先知道這件事呢?那是因為你是‘祭’的相關人員,所以才能截取到計劃的情報。”


    是的,沒錯。可是這麽就承認的話感覺很不爽。


    “你有什麽證據嗎?”


    因此我做了些許抵抗。


    “當然有,你拿著的手機就是最好的證據。真沒想到‘祭’的那些人是在社交網站上擬計劃的。”


    竟然連這個都曉得!


    “這是父親的意思。畢竟與新科技連結是我家的方針啊。”


    “原來如此,真是個順應時代又具古老曆史的怪盜團呢,實在很有趣。”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我家有在使用社交網站的事?因為那是會員製的,所以隻有‘祭’的成員才看得到才對。”


    就算說我跟“祭”無關,但也必須問出這一點並解決才行。


    “因為我監控了重護的手機。說起來,重護的手機現在還在我的監控之中。”


    天災舉起手機,上麵的待機畫麵和我的一模一樣。


    我愣愣地從口袋拿出手機進行操作,於是天災的手機畫麵也跟著產生變化。


    “……你、你是何時弄的?”


    “就說是一開始去重護房間的時候。”


    “我根本沒看到你有這這動作啊!”


    “隻是重護你們沒有看見而已。在播放便利商店的影像時,我檢查了重護的手機,然後把監控用的程式下載到重護的手機上。”


    這算什麽啊?


    “怎麽能這樣!你怎麽能夠這樣!你不是名偵探嗎?怎能盡幹這種下三濫的事!”


    “在未來大廈時也一樣。被關在‘遺跡’的時候,雖然你說要聯絡警察,但實際上卻沒有打電話給警方,而是使用了社交網站向‘祭’裏的兩個人求助。然後為了從唯我大人那裏取回那根手杖,就計劃要借助那兩個人的力量。”


    天,這家夥也不管時機方不方便喔。


    “所以你在我用手機使用社交網站和雪姬姐他們聯絡的時候,在我的背後用自己的手機偷看我的手機內容嗎?”


    “那個冒牌女警看到你嚇了一跳吧?”


    “沒錯,雖然知道我被家裏趕出來,但不曉得我來到這島上。因為我擅自偷看他們的計劃又擅自攔劫寶石,而對我氣得要死。所以隻留一條內褲就把我丟在街上。”


    這次要不要向長老告狀呢?就說你的女兒要剝了我的內褲。不過若這樣做,不曉得會被雪姬姐怎麽狠狠修理。


    “難不成你也聽到我在電話裏講的內容?”


    “沒有,還不能做到那個程度。”


    太好了,看來天災拿的是假寶石這件事還沒被識破。


    算了,無論如何首先要做的事情是——


    抓住名偵探,讓她解除對手機的監控。


    總之一定要把手機裏非法安裝的監控程式解除掉。當然,我也會仔細檢查有沒有被偷偷安裝什麽奇怪的程式。


    “真是的,你這家夥也太厲害了。真沒想到會這樣被你識破。”


    “嗬嗬,這麽隱秘的事情全都被我識破。你以為瞞得住我嗎?”


    瞞得住……嗎?我突然想到。我和唯我社長對決的時候,為什麽刻意安排天災離開呢?一般來說若有她的協助會更順利才對。


    為什麽?


    我自己也很明白吧。


    因為我不想讓壹級天災這女孩知道這件事。


    因為會不好意思。我想這家夥若曉得我老家的事情一定會嘲笑我的。想必會這樣吧?隻不過說個家訓就被笑啊。因此若曉得我家世世代代所做的事情,絕對會被她笑死的。我就是死也不想被嘲笑。


    我賭氣的想,並回憶起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的我是以老家的家業為榮,也非常喜歡聽父親講訓。


    “祭”被冠以怪盜團之名,因所做的事而被稱為是義賊。偷惡人或有錢人的錢再分發給窮人。不過,做得這麽直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大約是常成為時代劇舞台的江戶時代,現在的做法有些改變。將偷來的贓物銷贓之後,通過“祭”的掛名公司捐給孤兒院或者人道團體,抑或投資新挑戰新領域的中小企業。


    雖然有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畢竟還是竊賊,這樣的家業並非能正大光明的說出來。不過,能救助到一部分人也的確是事實,所以令小時候的我引以為傲。


    當我成了小學生,便曉得自己的家跟尋常人不同。


    隻是個小屁孩的我拚命宣揚義賊的義行,但周圍的大人和同學都認為我在說笑,這時發現自己太認真而覺得很不高興。


    從那時起我才曉得。


    唉,我家的家業多麽愚蠢。


    我從沒想讓竊盜的行為正當化,隻是不想讓代代傳承下去的救助人的心被否定罷了。


    因而覺得這種家業根本就已經過時了。


    救助窮人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帥氣。隻有傻瓜才會做的事情。不知不覺間,我就這麽理所當然的認為了。


    想起這些事情的我不禁苦笑。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全都已經結束。所以這件事也該劃下句點。


    “然後呢?你有什麽打算?這次我也算觸犯了幾條法律,你要把我交給警方嗎?”


    所有計謀全被揭發的犯人,最後大都是被繩之以法。


    “雖然也可以這麽做,但很不巧我想跟重護借一樣東西,就用這個來抵罪吧。”


    借一樣東西……啊,是那個嗎?在學校獲救時所說過的話嗎?


    天災雖然這麽說,可是我還是不太懂。


    “這種發展也太稱你的心吧。我說,天災,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嗬,為何這麽想?”


    “就是剛剛說過,你剛轉到我們學校時就已經發現我的真麵目了吧?當時我問你為什麽要轉校到我們學校?你說因為以後會有用處不是嗎?”


    “是耶,我的確說過這種話。”


    “所以說啊,你說轉校到這裏會有用,究竟是什麽意思?”


    看著怒目而視的我天災露出大膽的笑容說:


    “我問你,重護。你認為對名偵探來說什麽是必要的?”


    “幹麽突然問這種問題?”


    “別問那麽多,就請回答。”


    “那個……推理能力?”


    “不對,那是基礎中的基礎。”


    “是嗎?那麽是事件嗎?”


    “真可惜,隻有那個是不夠的。”


    “那麽到底是什麽啦?”


    於是名偵探先生說出令人傻眼的話:


    “是對手。”


    “什麽?”


    “對名偵探來說,必要的是對手。”


    出現了,臉上的三條線。觀眾席上傳來了歡呼聲!哇!哇嗚!


    依然很莫名其妙,但這次我不會放過她。


    “等等,我不曉得你的意思。給我仔細明白地解釋一下。”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認真要求名偵探說明清楚。


    於是天災說:


    “你認為名偵探為什麽能成為名偵探?因為解決棘手的事件嗎?當然不是那樣。名偵探之所以能深入人心,是因為和強勁的對手之間令人津津樂道的勝負較量。因此對名偵探來說,不可或缺的就是有一位能夠分庭抗禮的對手。順便提一下,如果對方是壞蛋就更好了。具體來說,最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壞蛋。擁有卓越的身體條件,還有精明的頭腦,再來就是如壞蛋般的眼神。”


    不不,這和眼神沒有關係,應該說眼神是不可能出問題的,因為被夢路同學念了之後,我就很注意自己的眼神了。


    不對,等一等,那


    個女名偵探……


    “……你該不是要我當你的對手吧?”


    我下意識大力吞口水,壹級天災則點點頭:


    “嗯,我不是現在才要你當對手,而是已經是我的對手了。”


    看來我好像已經被設定是這個名偵探的對手了。


    “而且在學校又是同班,還坐隔壁。這不是很令人興奮的關係嗎?”


    原來這正是這家夥所說的,自己即將成為真正的名偵探的原因吧。


    “不,絕對隻是狀況很像而已。”


    “這麽說來,我連住家都在你隔壁。”


    “哎?怎麽回事?”


    “我跟達魯克已經決定從明天開始搬到幸福莊二○三室。”


    “已經決定?等一下啊。那裏不是住著叫角野的大學生……”


    “角野同學不在了。”


    “你這家夥對角野同學做了什麽?”


    喂,你別不回答光在那裏笑啊!別散發出犯罪的味道啊!你怎能若無其事的就下手了!


    天災對這樣大叫的我問道:


    “怎麽樣,重護?”


    “什麽怎麽樣啊?”


    “我正是名偵探——壹級天災。”


    看著挺著胸膛一臉自信滿滿的少女,我不小心就笑了出來。


    於是心中更加確定。


    能夠不畏旁人眼光,這家夥肯定能成為名偵探的。


    4


    “嗨,你早上才回來呢!”


    和名偵探分開後,這次是在幸福莊前麵遇到管理員。她依舊是無袖上衣加熱褲的打扮。


    “肆季姐才是呢,你在這種時間做什麽?”


    “因為沒有酒了,所以去便利商店買酒。”


    “但就這樣直接買一箱也太多了吧?”


    肩上扛著啤酒箱的樣子真的很怪異。


    “那麽重護呢?”


    “享受完青春的男女邂逅。”


    “去死!幹脆直接毀滅!”


    即將三十的廢材女一臉認真地大叫起來。哎呀,不要一直喊著“巴魯斯”咒語,會打擾到附近的人啦。


    “對了,那個角野被驅逐出島了喔。”


    在施了四十九遍的巴魯斯咒後,管理人終於冷靜下來,我從她那裏聽到這個情報。


    “哎?為什麽?”


    “因為他偷打工的事被發現了。”


    “欸,可是讓他做那個工作的不是你嗎?”


    “因為那個家夥說要晚一個月才能繳房租啊。”


    “原來告密的人是你啊!”


    “錢斷情斷。”


    “你這個房東也未免太勢利了!”


    “嗯啊,明天我就要讓別的房客住進來了。”


    這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已在對方搬來前就先打過招呼了。


    “他們是可愛的女生和男生。”


    “欸,你怎麽知道是男生啊?”


    真厲害,竟然第一眼就識破達魯克的真麵目,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我也嚇了一跳呢,抱他的時候發現那個地方竟然有那個。”


    “你這是性騷擾啊!”


    “嗬嗬,你還太嫩呢重護。真正的性騷擾從明天開始喔。”


    真正的犯罪預告。真正的罪犯在這裏,明天偷偷打一一○報警吧。


    “那麽,我先回去喝酒了再見。”


    那個幸福莊所有者且不融於社會的管理員笑著說,然後轉身背對著我。


    “……欸?”


    一瞬間我睜大了眼睛。


    目送著離去的背影,我愣住了。


    “剛剛的那個是龍的胎記?”


    隱藏在肆季姐背後的頭發縫隙中,我發現她脖子後麵有個黑痣,清楚看得出來是一個龍的形狀。


    “不對不對,那裏什麽部沒有。”


    說不定是肆季姐的長發看起來像這樣而已。


    看來今天應該會很累吧。身體也傷痕累累,趕緊回去睡一覺吧。


    這時響起手機的電話鈴聲。


    “是誰啊?在這種時候。”


    時間是淩晨二時○八分——


    手機上顯示的是父親。


    5


    “喂,歐吉桑,你以為現在是幾點啊?”


    我對著電話抱怨道。


    “半夜兩點剛過,怎麽了嗎?”


    什麽叫怎麽了!問你啊!


    “有什麽事嗎?”


    “我收到雪姬的報告,有些在意便打電話給你。”


    “啊,是這樣喔?”


    “你不是對‘祭’沒好感嗎?”


    “嗯,是沒好感。”


    “所以就別和它扯上關係,真是添麻煩。”


    隔這麽久才打電話給我,隻是抱怨我給他添麻煩嗎?


    “啊,真對不起。今後我會注意別和‘祭’扯上關係。”


    “身為主子的我就說到這裏。接著我要問你別的事,你在那個島上生活得怎麽樣?”


    “沒什麽啊,很普通。”


    “是喔。”


    然後對話結束。哇,真是冷淡的父子關係。跟碇家裏差不多程度吧?(注:影射《新世紀福音戰士》中男主角碇真嗣與父親碇源堂的關係)


    不過,不說話也很尷尬,所以就說起幾天前抱怨過的事:


    “這麽說來那個家訓,就是說‘人的表情會說謊但眼睛不會說謊’那句,是騙人的吧,因為根本分不出來啊。”


    “傻瓜,那隻是因為你修行不夠。”


    “才不是呢。我有好好看著對方眼球的轉動狀況。”


    說完後,父親歎了口氣。


    “就說你不長進吧。說話的真偽可不是隻有透過人體的反射運動就能分清楚。必須要看透對方的心才行。”


    “那種東西怎麽可能看到啊?”


    “你隻是沒有好好看吧?”


    我說不出話來。


    “重護,你不喜歡人吧?”


    被他這麽說,我卻無法反駁。


    “明明臉長得和我很像,可是你卻交不到女朋友亡


    “嘖,隻不過是個女朋友……”


    “那你交到了嗎?”


    怎麽可能交得到?哪有說的那麽簡單。


    “對啊,我超有女人緣的。最近有個認識的金發女郎老愛黏著我真是受不了呢。”


    是的,我在逞強,我根本沒有女人緣。隻不過是在別的意義上纏著我而已。


    “那麽你到底多喜歡那個人啊?多少說一下吧。”


    語氣突然變得很正經。


    “……那個,是尊敬吧。我真的覺得那人很厲害。”


    “但就隻是那樣嗎?所以還沒喜歡她到可以為她放棄一切的地步嗎?”


    “就說也沒特別喜歡……”


    “那麽,如果那個人要求你的話,你能為她做到什麽呢?”


    “當然是盡我所能啦。”


    “盡你所能是多大程度啊?”


    我再次語塞。雖然我會盡我所能,但被問到能做到什麽程度的時候卻答不上來。


    曉得我什麽都答不上來,老爸在電話那一頭笑了起來。


    “也就是說,現在你也隻能以這樣的程度看人而已。因為你沒有喜歡人到願意盡自己所能的地步。若別人要求的話是會回應,但自己卻不會主動替別人做什麽。你明明有那個能力,卻不想為別人出力。”


    “……”


    “算了,反正結果就是在你光耍嘴皮子之前,就已經失去成為我繼承人的資格。”


    “就算你不說,我死也不會做什麽義賊!‘祭’想幹什麽事就隨父


    親你們去吧!我才不幹呢!絕對不幹!那麽麻煩的事我死也不幹!”


    我不屑地大喊,簡直快氣瘋了。因為我的心被父親看得一清二楚。


    於是父親對這樣的我說:


    “重護,我就告訴你新的家訓吧。‘麻煩事沒人會去做,所以由我來。’”


    “這種家訓算什麽啊?聽都沒聽過。”


    “這不是你爺爺們的家訓,而是我的家訓。”


    “父親的……家訓?”


    “最近打從心底討厭起這個社會,所以我決定改變。”


    父親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啥?搞什麽啊?難不成連父親都要說出征服世界這種話嗎?”


    “唔。”


    “……什麽意思?”


    “我要改變世界。”


    喂,你在說什麽啊?老爸。


    “歐吉桑你是癡呆了嗎?也不想想你多大了?早就過了做白日夢的年紀吧?”


    這跟唯我社長說的話不一樣。那不是年輕人的夢想,而是歐吉桑的白日夢。


    “我常常這麽想。真的隻是救人就好了嗎?不是應該做些更根本的事情嗎?你有天不是對我說過:‘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你打從心底想拯救的。’”


    “嗯,是說過。”


    因為那是我的真心話。


    “重護,你說說看家訓第一條。”


    “‘我們要拯救人。話雖如此但我們不是神,絕不要忘記我們隻是個平凡人’。”


    “這是什麽意思?”


    “絕對不要驕傲的認為自己是上等的,也不要輕視被幫助的人。因為我們和他們是一樣的人,我們並沒有施恩,隻是出手相助而已。”


    “然後你有一天還這麽說過:‘但是之所以會這麽想,是因為喜歡對方了。’”


    “我的確說過。”


    我完全沒想過要幫助誰。我也不認為拯救那些嘲笑救人之心的人是對的。因此我對於幫助人的這個行為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就是我的回答。


    “重護,我要說結論了。雖然你可能討厭人,但我卻是喜歡人的。我很尊敬創造曆史的先人,也尊敬推動世界運轉的老人家。放縱盡歡的年輕人覺得他們很快樂,而小孩子也很可愛。我最喜歡的還是女人。但這並不是全部,其中也有我討厭的人。也有覺得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毒害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從以前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被人的什麽部分所吸引。終於在前幾天得到了解答。那就是‘可能性’。可能會做出什麽厲害事情的可能性,像我一樣的歐吉桑做出意想不到的厲害事情的可能性,每個人都可能帶給其他人感動或幸福的可能性,這樣的可能性不正是人類的魅力嗎?”


    “所以呢?”


    “所以我要建立能發揮人類可能性的國度。”


    那就是征服世界喔?


    “你想怎樣改變世界啊?打算成為國會議員嗎?”


    “幹麽像是說笑話一樣?而且,也沒這個必要吧。”


    “欸?”


    “因為有七七七colle。”


    “喂,老爸……”


    “征服世界也不是不可能吧?”


    莫非這個歐吉桑想使用七七七的遺產!


    “喂,開什麽玩笑啊,歐吉桑!快停止那種過時的愚蠢想法吧!那種事早已退流行了!”


    沒想到竟說出同樣的話,遭到唯我社長反駁的這句話。


    “你是笨蛋嗎?重護。你還不明白?根本沒有新舊之分,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意義’!”


    於是我又被打擊到了。


    “什麽叫做新的想法?別笑掉大牙了小子。這是多少年以後的事情?若沒有意義,那種陳腐的想法就會立即消失。為何會有‘古老’這種說法呢?因為具有幾百幾千年前祖先留下來的曆史和文化。那為什麽會保留下來呢?因為有意義。至今為止應該累積了相當多的想法,所以那些沒留下來的就跟現在新的想法相同。因為沒有意義,因為是無聊的想法所以才會消失。我要說的就隻有這些。”


    對於滔滔不絕的言論沒有說半句話的我,父親說了最後一句話:


    “被流行耍來耍去,表示你的想法也沒有意義。”


    斷然否定。


    “那麽父親……征服世界這件事有意義嗎?”


    “當然有。”


    如此斬釘截鐵反而很生氣。


    “你改變世界的方法是違法的。”


    “這世上沒有絕對正確的秩序。”


    “使用七七七colle,是作弊而且很狡猾。”


    “既然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力量,就應該有效地活用它。”


    “你是要靠力量來征服世界嗎?”


    “那種事誰都會做,所以我要用心來征服世界。”


    該死,老愛唱反調。


    “怎麽了重護?你要跟隻是批評別人、自己卻什麽也不做的人渣同流合汙嗎?”


    “若想做正確的事,堂堂正正地做不就好了嗎!”


    我也很驚訝自己竟會這麽說。因為我沒想過這種話。


    “時間緊迫。”


    結果隻丟給我這麽一句。


    “為什麽啊?我們家的家業到了最後也成了不良的秘密結社嗎?連我們家都墮落了嗎?”


    “是嗎?怪不得我們家的家業到我這代就結束了呢。”


    第三次語塞。


    “……喂,你是在抱怨我不繼承家業嗎?”


    我說完又被父親笑了。這次是哈哈大笑。父親在電話那頭咯咯咯地開懷大笑。


    “別小看我了,臭小子。這跟你想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是對自己做的事情感到自豪,隻是剛好在我這一代沒有後繼者,所以一定要在我這一代完成夙願才行。征服世界就是八真家最後也是最偉大的改革目標!”


    最後也是最偉大的改革目標,我不由得笑了出來。我不輸給父親剛剛的笑聲而捧腹大笑著。


    “這樣挺帥氣的時,老爸!”


    坦白說我覺得很了不起。我家老爸可能真的是傻瓜,竟敢對兒子說這種事。雖然很不甘心,但好久沒和父親聊得這麽起勁了。


    “怎麽樣,現在還想不想繼承家業呢?”


    “你是為了這原因把我送到這島上的吧?”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被斷絕父子關係且被迫轉學的地點是這座七重島。


    答案很簡單。因為這裏有足以使世界翻轉的大量珍寶。


    換言之,打從一開始我就被電話另一端的歐吉桑操控了。成為代替父親來這裏收集寶物的人。


    “你是怎麽得知七七七colle的事呢?”


    “是一年前認識的女孩告訴我的。”


    “呃?外遇嗎?那我要跟老媽說。”


    “才不是!別開玩笑,我對你媽媽可是一心一意呢!你給我停下來!你不要隨便引起夫妻之間的糾紛!我是認真的,別亂說話!”


    被這把年紀的歐吉桑如此認真的懇求,覺得真煩人。


    “那你告訴我那人的名字吧。”


    “這我不能說,因為跟她說好的。”


    在這種奇怪的地方這麽老實……唔?這點像誰呢?還是算了吧……


    父親又繼續說。


    “但可以給你個提示。那個人想成為繪本作家。”


    這是什麽提示啊?完全猜不出來。所以說,他究竟了解到什麽地步呢。


    “話說得太長了,最後來聽聽你的答案吧?今後究竟想在應有盡有的這座島上做什麽呢?八真重護。”


    父親不


    是以老爸的身分在問他兒子。


    而是對一個男人提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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