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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確認一次,唯我一心同學。上星期五放學後,你在就讀的第三高中的冒險社社辦裏被人發現腹部流血,並且由同一社團的茨夕所呼叫的救護車送到了這間醫院來。我們警方認為這是一起傷害事件,而且是由某人所為。」


    「不是啦,警察大人。我從剛才不是就一直強調嗎?這是我自己的失誤才不小心受傷的啦。」


    重護造訪醫院進行報告的翌日,警方的相關人士來到了一心的病房進行詢問。負責偵訊在床上坐起身來的一心的人,是掌管七重島警察署·特別青少年犯罪二課的不動明葉奈警部(注6)。以美女警部著稱的她,帶著部下田島刑警造訪這個病房的理由為調查幾天前發生的事件。


    (注6:日木警察的階級中,警部位於警視之下,警部補之上。階級由下至上依序為「巡查→巡查部長→警部補→警部→警視→警視正→警視長→警視監→警視總監」。)


    然而,即使詢問身為被害者的唯我一心事發經過,得到的答案卻是如此。


    「那麽,你到底是如何刺傷腹部的呢?」


    「對不起,因為流血的打擊太大,關於那部分的記憶我記不清楚了。」


    如此這般不斷重複,毫無一絲進展。當然,她並不相信這種鬼話。


    「唯我同學,可以請你正經一點嗎?我們也不是那麽有空,可以請你認真回答問題嗎?」


    「討厭啦,我回答得非常認真耶。」


    看到臉上的清新笑容完全沒有一絲扭曲的一心,不動明警部隻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麵對態度如此不耐煩的不動明警部,一心則是輕輕地將臉湊過去。


    「葉奈小姐,比起這種不重要的小事,你願意跟我一起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嗎?」


    「什麽!」


    突然被人以一副很熟稔的口氣直呼名字的不動明警部大吃一驚。


    「如果你願意的話,下次一起吃頓飯吧?」


    雖然她一瞬間無法理解對方說了什麽,但在理解的瞬間,立刻變得滿臉通紅。


    「不、不可以隨便捉弄大人!」


    「我並沒有抱持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喔。」


    如此微笑的一心以極其自然的動作輕觸不動明警部的臉頰,然後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我一直都是很認真的。」


    麵對一心熱情的示愛行為,僵住的不動明警部的臉頰變得更加豔紅了。


    「呃,警部……」


    雖然不動明警部完全被一心的眼神給迷得神魂顛倒,但她還是因為身後的田島刑警的聲音,啪地一聲回過神來,揮開了一心的手。


    「今、今天就先進行到這裏吧。我們擇日再來詢問事情的經過。」


    「好的,我會非常期待你的到來,警部小姐。」


    不動明警部轉身背對臉上帶著清新笑容的一心,幹脆地離開了病房。


    「原來警部喜歡那種類型啊?」


    「才沒這回事!」


    不動明警部一邊喝斥部下,一邊用力地走在廊上。跟在她身後的田島刑警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次的事件能順利成立嗎?沒有找到凶器,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嫌疑犯。這麽一來,也隻能采信那個唯我同學的證詞了吧。」


    「你要叫我相信那種信口胡謅的話?」


    不動明警部感到相當煩躁。但是,正如田島刑警所言,現狀就是無論警方調查現場多少次,仍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如果沒辦法立案的話,我們也差不多該撤退了。」


    「真是的,這起事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不耐煩地昂首闊步的不動明警部,與朝她的方向走來的女性護理人員擦肩而過,並且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再度歎了一口氣。


    「這間醫院的護士還是一樣,老愛穿著猥褻的服裝。」


    「聽說是這間醫院院長的個人興趣喔。」


    對從七重島的大學畢業之後,在本土累積了數年經驗才重新回到七重島的不動明警部而言,實在無法對這種護士服打扮懷抱好感。


    「真是的!在這種以學生為主的這座島上做這種事,那個院長到底是在想什麽啊?實在令人懷疑他的道德觀。」


    「但是,他可是醫學界期待已久的救星耶。」


    七重島一直到數年前都還會從本土聘雇許多醫生前來,後來遵從島上的方針,外聘的人數年年減少,扣除講師或專門醫生不論的話,已經縮減成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的人數。取而代之,以醫生的身分活躍於島上的,則是在七重島學醫的年輕醫生們。


    其中最頂尖的人才即為這間醫院的院長。


    「話說回來,這間醫院還真是安靜耶。」


    「嗯,畢竟住院的人數也沒那麽多吧。」


    生活在七重島上的人有八成是學生,住院的病患人數也比本土壓倒性的稀少。然而,其規模及設備卻充實完備到足以與本土的大型醫院匹敵。這也是為了能夠應付突如其來的特殊狀況。


    走在寬敞走廊上的不動明警部兩人,再度與身著護士服的女性護理人員擦肩而過。但是,這次並沒有禮貌性地點頭。這位護士反而抬頭挺胸、大剌剌地走在走廊正中央,像是要擠開兩人般走了過去。


    不動明警部與田島刑警忍不住回頭望著那位女性護理人員的背影。


    此醫院裏的女性護理人員因為護士服的關係,平常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其中,剛才擦肩而過的護士帶給人的衝擊更是一枝獨秀地強烈。


    一切都是黑漆漆的。黑漆漆的護士服與護士帽,短到不能再短的超級迷你裙,配上網襪與高跟鞋。


    最重要的是穿著這身打扮的女性,有著俐落的白色短發與仿佛野獸般的單隻眼睛,以及詭譎地畫著三隻眼睛的眼罩。


    無論是做為護士服或是時尚打扮,似乎都太過頭了。


    「居然能自由打扮到這個地步,反而讓人覺得很暢快。」


    已經是歎為觀止到完全無話可說的地步。


    而那位黑護士身後跟了兩位年輕的男女生。


    其中一位是沉默寡言的年輕人,背脊伸得直挺挺的、視線也是筆直地望向前方。他的手上握著詭異的細長袋子。


    另外一人,就是稱為小惡魔時尚的打扮吧。條紋的絲襪也令人印象深刻。她的背後則背著一個大包包。


    那三個人到底是如何湊在一起的,讓人完全摸不著頭緒。


    「啊——真是的!這種醫院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快點回去吧,田島。」


    兩位刑警再度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假如他們知道那位黑護士的真實身分,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拔槍吧。


    2


    一心敷衍掉警察無趣的探病之後,躺在病房的床上仰望著早已看慣的天花板。


    「看來那位女警部找上門來的這段期間,應該能順利應付過去。」


    站在一心的立場,他有十足的自信心能攻陷那種類型的女人。


    而且從剛才的情形看來,如同影虎所調查到的一樣,警察並沒有在事發現場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當然,一心什麽事情都沒有做。畢竟他昏迷了將近兩天,不可能事先進行防範措施。那麽,到底是誰掩飾了吉野咲希所犯下的罪行呢?


    「拉布列康。」


    在七重島各處建造了埋藏七七七colle的「遺跡」的神秘組織,沒有人知道該組織的規模、目的等一切資訊。


    「原本還以為能夠多掌握到一些情報的。」


    他撫上側腹部的傷痕。萬萬沒料到居然會遭到對方激動反擊,到頭來,他仍然沒有


    獲得任何關於拉布列康的新情報。


    「不過,現在已經立起旗子了(注7)。」


    事情進展得相當順利,隻要靜待她接下來的行動就行了。


    叩叩叩。


    「唯我同學,要進行檢查嘍。」


    「啊,好的。」


    即使他反射性地如此回應,但也察覺到這道聲音與平日照顧他的女性護理人員有所不同。再加上,時間也比平常要早。


    一心的腦袋瞬間閃過一絲懷疑,然而,卻在門打開的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因在於,前來替他進行檢查的,是一位穿著打扮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黑色護士。


    無論是服裝或是護士帽都是全黑的,超級大膽的低胸打扮,裙子的裙擺也是短到不能再短的極限,腳下的絲襪也不例外,看在一心的眼裏隻覺得是相當香豔刺激的選擇。其中最具畫龍點睛效果的,是那一頭全白的俐落短發與詭異的眼罩。


    (注7 遊戲用語。玩戀愛類遊戲時,觸發進入角色路線的關鍵事件。)


    怎麽可能會有護士打扮得如此具有攻擊性與煽情。


    乍見令人難以置信的來訪者使得一心麵露呆滯的神情,然而,來訪者並非隻有一個人。


    「好久不見,唯我?」


    緊接在黑護士之後走進來的女孩子對一心展現笑容。


    帶著如此笑容,朝他揮手的也是一位給人印象強烈的女孩子。令人聯想到小惡魔的歌德蘿莉打扮,一頭卷卷的頭發配上蝴蝶結顯得相當可愛。


    「難不成是……神流綺羅小姐?」


    「喔,你還記得人家呀。好高興喔?」


    踱步到一心病床旁的綺羅,就這樣將一心緊緊抱住。


    「喂,綺羅小姐。」


    「嘿嘿,嚇到你了吧?我們有多久沒見呢?」


    「將近一年沒見,不過你又變得更可愛了。綺羅小姐。」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我之前就覺得你是隱性帥哥,現在已經變成貨真價實的帥哥了?」


    因為高興而情緒沸騰的綺羅,相較之下,一心的心情反而無法冷靜下來。


    「想不到三顆骷髏的頭號殺手,居然會來探我的病。」


    「討厭啦,唯我。人家還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所以還不是殺手啦。隻是未來的殺手?」


    害羞地扭扭捏捏起來的綺羅,一臉無辜地由下向上凝視著一心。


    「唯我,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願意當人家的第一次嗎?」


    「不,免了。」


    看到斬釘截鐵地迅速回答的一心臉上的笑容,綺羅說了一句「真是打擊耶」便倒向床上。


    暫且將這樣的綺羅擱置一旁的一心,在看到最後一位走進來的人時,表情變得僵硬。


    辻深鐵之進,不用多介紹也知道,他是以吉野咲希的護衛身分轉來第三高中的學弟。望向這裏的眼睛仿佛刀劍般銳利無比,殺氣四溢。


    帶著這兩個人前來的黑護士,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心。


    「你這家夥就是唯我一心吧。」


    「是的,沒有錯。初次見麵,『女王』。」


    聽到臉上帶著微笑的一心所說的話,被稱為女王的黑護士揚起嘴角冷笑。


    「居然知道我的通稱,真是光榮呀。」


    「月讀街」是學生特區七重島中唯一無法可管的邊緣地帶。事實上,支配著那裏的是一個被稱為三顆骷髏的組織。其曆史由來已久,有一說是打從七重島完成之後,該組織的原型即已成形。對於一切來自於外部的事物有嚴格限製的七重島,該組織確保了能將任何貨品從島外走私進來的手段。而利用此服務的顧客,並不隻局限於月讀街,甚至也會接受普通學生的工作委托。


    主宰那個三顆骷髏的,即為被稱做「女王」的謎樣女性。她以高竿的手腕與完美的統禦能力支配著三顆骷髏,然而關於她的來曆一切不明。


    其實一心隻是誘導她說出來而已,雖然真的被他猜中了,卻一點也令人開心不起來。一心在心裏暗自苦笑。


    「那是我的台詞吧。想不到我居然有幸親眼見到與great7並稱的大人物。」


    「與great7並稱呀。」


    站在表情隱約透露著微妙情緒的黑護士身旁的綺羅,正嘻嘻地竊笑著。


    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感到不解的一心詢問黑護士。


    「那麽,女王大駕光臨病房,找我這個病人有什麽要事嗎?」


    「我剛才也說過了,檢查時間。因此,請你好好回答黑護士小姐的問診喔。」


    語畢,黑護士就在剛才不動明警部坐過的椅子坐了下來。綺羅則是坐在床邊,鐵不發一語的倚在牆邊。


    「你認識吉野咲希吧。」


    麵對這個問題,一心沒有流露出絲毫慌張,隻是微微一笑。


    「這個嘛,你說呢?」


    然而,模糊焦點的代價就是,身體遭到仿佛快扭曲起來的強烈痛楚。


    因為黑護士冷不防地將食指插入,數日前被開了一個洞的一心側腹部。


    「唔!」


    黑護士淡淡地向不由自主彎曲身體的一心宣告:


    「我隻警告一次。黑護士小姐最討厭那種沒意義的回答。所以,既然身為病患就得一五一十地老實回答被問到的問題。不過,如果你想說謊也沒有關係,隻要不會被我察覺就行了。如果被我察覺你在說謊的話,你很清楚後果。」


    一心一邊忍耐痛楚,一邊對黑護士所提出的條件感到困惑。


    「你認識吉野咲希吧。」


    再度提出相同的問題。一瞬間,一心苦惱於該如何應對。


    「……我認識。我是聽八真說的。」


    「之前戰場的事情受你們照顧了。讓我代替站在那裏的鐵向你道謝吧。」


    「這句話請對八真說,我什麽事情都沒有做。」


    「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笨——蛋。這隻是單純的社交言詞而已啦!少在那裏自以為是地當真了,人渣。」


    黑護士突然火力全開地冷嘲熱諷起來,令一心感到些許不悅。


    「所以是……」


    「你這家夥是在上星期五被刺傷的吧?」


    「不,這個傷勢是……」


    「少在那裏胡扯了。更何況,我也不打算向警察告密。」


    被仿佛看透了一切的黑護士麵帶笑容回望,一心噤口不語。


    「然後,你被刺傷的那一天,有一個小鬼下落不明。表麵上看似回老家去了,事實卻並非如此。哼,還真是高明的手段啊。完美地留下離開這座島的紀錄,更有趣的是打電話去她老家確認,還有一位自稱是親戚的女人接電話,說『人已經回來了』。不過,實際上去拜訪她本土的老家,卻是媽媽本人出來應門,說『我女兒人在七重島的學校讀書』。」


    似乎已經追查到這個地步的女王,再度詢問一心。


    「你覺得那個下落不明的小鬼會是誰呢?」


    「……應該是吉野咲希學妹吧。」


    聽到一心的回答,黑護士說「回答得很好」,麵露無聲的猙獰笑容。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叫吉野咲希為唯,並且相當疼愛她。而那個唯呢~在你被刺傷的星期五,似乎被一位學校的高年級生叫了出去。當時的來訪者就是茨夕,然後呢~她前往的目的地就是冒險社,那裏就是你這家夥的社團,也是流著血的你被發現的社辦。」


    「……」


    「所以呢,自然而然就能聯想到這兩件事之間有某種因果關係,你覺得呢?」


    「……」


    「我再說一次,說謊前要思


    考清楚喔。我就老實說了吧。我完全不認為你會知道唯的下落,所以,我根本不指望能從你身上問出任何有關唯下落的有利情報。也就是說,你對我而言隻是個毫無利用價值的存在。既然如此,我為什麽還要特地來這裏找你呢?那是因為,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你為什麽會被唯刺傷。」


    一心的表情毫無變化,然而他的臉頰流下了一道汗水。


    「我會來這裏純粹隻是心血來潮而已。也就是說,無論你是要在這裏難看地痛哭流涕或是尿失禁,我都完全不介意。就算沒有你的存在,我們也能追查出唯的所在處。」


    「……」


    「好了,看你是要把知道的一切老實地招出來,還是要扯出讓我捧腹大笑的玩笑呢?喏,美男子。」


    黑護士露出邪惡的陰冷笑容。她的眼睛明明冰冷無比,卻又帶著熱度。如果被那冷冰冰的眼睛一直盯著看的話,凍傷的皮膚似乎會被火焰灼燒到潰爛。


    恐怕一切正如她說的,眼前的黑護士壓根兒不在意一心的性命。而且,最令人恐懼的是坐在他現在躺著的病床上的人,可是以殺手的身分接受了所謂英才教育的神流綺羅。


    沒有比這個還更有效的威脅了。


    一心沉思了一會兒,思緒轉了一圈,終於靜靜地緩緩道出。


    「大約在一個半月前,吉野學妹接受了戰場學長的委托,去調查南方紅購物中心的『遺跡』。而她的下場就是遭遇意外。但是,在那之後吉野學妹卻出現在月讀街,被你們三顆骷髏的人帶了回去。」


    「啊啊,就是站在那裏的鐵帶來的。」


    「她應該失去了關於那件事的記憶吧。」


    「啊啊,唯說『記得自己是在宿舍裏麵睡覺』,然後還一邊大哭一邊控訴自己是被鐵綁去,並且被做了一些猥褻的事情。」


    「大姐頭,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


    「嘖,還真是沒意思耶,鐵。算了,唯我,你繼續說下去吧。」


    「幾經波折之後,吉野學妹複學了。與站在那邊的辻深學弟一起回到學校來。就這樣過著學校生活的吉野學妹,在偶然的情況下,再度見到了戰場學長。想當然耳,戰場學長認出了吉野學妹,但是她卻完全不認得戰場學長。想必他會感到相當困惑吧。原因在於,吉野學妹明明是在進行之前的委托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卻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般,若無其事地現身。因此想要追問這件事的戰場學長,雖然曾試圖接近吉野學妹,卻也因為辻深學弟的保護而遭到阻礙。」


    「就是那起跟蹤狂事件吧。我也對戰場有所防備,所以才會透過鐵麻煩你社團的成員·八真重護,想辦法解決戰場。」


    「當時就是我們協助他的。表麵上,我一邊策畫打倒戰場學長的計謀,卻也從與八真他們之間的互動中,察覺到某一件事情。」


    「察覺到什麽事情?」


    「『矛盾點』。」


    聽到這個關鍵字,黑護士瞬間變得麵無表情。


    「繼續說。」


    「一開始,我隻是抱持著些微懷疑而已。但是,那個疑惑在實際上進入南方紅購物中心的『遺跡』之後,再根據調查而來的情報,終於轉變成確信。那是極為不可能的現象,簡直就是『矛盾點』。」


    「說來聽聽吧,唯我一心。你到底知道了什麽?」


    一心在三個人的注視中道出真相。


    「吉野咲希學妹,在那個南方紅購物中心的『遺跡』裏麵死過了一次。」


    「什麽!少胡扯了!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胡說八道!」


    「鐵,你閉嘴。」


    低沉的聲音一傳來,鐵立即閉嘴不語。


    「喂,唯我。你為什麽稱那個為『矛盾點』?」


    「我從過去類似的經驗得知的。」


    「果然如此。」


    黑護士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你應該知道上次舉辦『遊戲』的經緯吧?」


    「當然。畢竟,找出上次的『矛盾點』的人,就是我家的琉璃。」


    「所謂的『矛盾點』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偏移現象。當那個現象被察覺時,絕對不可能浮出台麵的拉布列康就會產生反應,也就是召開『遊戲』。」


    「在上次的『遊戲』中獲得勝利的,就是你們冒險社的第一代社長·今生霞。」


    「是的。」


    聽完一心到目前為止所說的話,黑護士不悅地咂嘴。


    「也就是說,這次的事情是發現『矛盾點』的你強行接觸所引起的啊。」


    「下場就是被身為『矛盾點』的吉野咲希給刺傷。」


    黑護士對毫不隱滿地道出真相的一心,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事情我大致上了解了。那麽,最後一個問題。」


    「是什麽呢?」


    「你為什麽要包庇唯?」


    「你是指?」


    「我是在問你,你明明就是被她刺傷,為什麽不起訴。」


    對於看似早已掌握了全盤狀況的黑護士,一心的背部猛盜汗。


    停頓了好一陣子,一心才靜靜地開口。


    「類似贖罪的那種感覺。」


    「你說贖罪?」


    「因為我輕率地詢問吉野學妹的行為,導致她背負重擔,我深深地反省了這件事。老實說,我並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黑護士對低垂著頭的一心說「原來如此啊」並點頭。


    「就是這樣子,鐵。你滿意了嗎?」


    「……」


    一心將視線移向不發一語,徑自瞪著自己的鐵。


    「啊啊,這家夥以為是你害唯失蹤的,今天原本是要來將你大切八塊的。我是說真的喔。」


    一心下意識地擺出防備姿勢。鐵像是要壓下心中的憤怒般深呼吸後,才靜靜地道出他的心境。


    「我聽到他包庇唯的實情了。這樣就夠了。」


    「當真?武士可不能食言喔。」


    「是的,即使在這裏把他大切八塊,唯也不會回來。」


    「好吧。那麽你的報仇就到此為止嘍。」


    對於這道判決,一心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而一直坐在床上聽他們說話的綺羅大膽地將這樣的一心緊緊抱住。


    「討厭——唯我就是這麽溫柔。換作是我,如果被人刺傷的話,不把那個人揍到半死不活的殘廢樣,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才沒有這回事,我隻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已……」


    「咯咯咯,啊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笑聲令眾人大吃一驚。


    「大姐頭,你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看到了一出超級難看的肥皂劇。」


    其他三人對於哈哈大笑不已的黑護士感到相當困惑。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大姐頭。」


    「真是的,鐵跟綺羅,你們兩個也太天真了吧。居然被他騙得團團轉,笨蛋。這家夥才不是那麽清高的聖人。」


    「咦?」


    「這家夥會隱瞞唯的事情隻是為了盡可能地避免被眾多挑戰者得知,他煽動唯而召開的『遊戲』而已。如果引起騷動的話,也許就會有人跟我們一樣,發現即將舉行『遊戲』。」


    「!」


    黑護士的獨眼將表情僵硬的一心完全看透了。


    「隻要減少『遊戲』的參加者,就能提高自己留到最後的機率。原來如此,就憑你這顆腦袋,還算是滿聰明的計劃嘛。」


    眼前的黑護士所說的話,確確實實地刺激到了一心。同時,也因為完全不清楚她對自己的了解有多深,所以在他的心中植入恐懼的種


    子。令他不禁懷疑起自己隱藏在心裏的自卑感以及種種的一切,是否都被她摸得一清二楚了。


    「大姐頭,那麽這家夥……」


    「對於唯的事情,他根本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歉疚感。隻是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行動而已。至於唯的事情,對他而言根本隻是為了達成自己目的的一顆棋子而已。」


    鐵的臉逐漸漲紅。


    「可惡!不可原諒!」


    鐵握住隱約從手中的袋子裏露出來的刀鞘,但黑護士阻止了那樣的鐵。


    「喂,鐵。你忘記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了嗎?你的報複行動不是已經結束了?」


    「但是,大姐頭!」


    「你自己說要原諒這家夥的,既然如此就別出手。這才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才是真正的武士。」


    「但是!」


    「閉嘴!」


    「……」


    「你以為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出真相!那麽錯在誰身上?錯不在別人,而是在你!不對嗎?」


    「……唔!」


    「覺得不甘心的話,就要永遠牢記這件事,然後將這次的經驗運用在下一次。以後就得靠你自己的雙眼看穿真相,由你自己決定到底要不要被人欺騙!」


    鐵鬆開力道,垂下頭。


    另一方麵,表現出完全不同反應的是……


    「人家最喜歡這樣子的唯我了?」


    對於雙眼綻放出光芒的綺羅,黑護士則是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我說你啊,隻要長得帥一切都不重要嗎?」


    「大姐頭,唯我不隻是帥氣而已喔。他還是一個非常溫柔的男孩子。他以前曾經對綺羅出手相救喔?」


    「但是他現在卻是這副模樣。」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還真是悠哉啊。


    於是,黑護士俐落地從椅子上站起身。


    「那麽,客人差不多快到了,我們先撤退吧。」


    「請、請等一下。」


    對於下意識地想辯解而開口喊住她的一心,黑護士隻是邪氣地一笑。


    「你別誤會了,我反而是在稱讚你。隻要是為了自己所求之物,你願意犧牲任何事物。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想法。」


    「了、了不起?」


    「讓大家獲得幸福?哼,無聊。妄想著那種天方夜譚,隻會一味地批評別人做的事情很邪惡、很肮髒的那些人渣們,又能有何作為?他們什麽都辦不到,也什麽都得不到。一輩子隻會到處散播刺耳的話,然後默默結束。但是,你不一樣。你擁有為了得到某個東西,願意舍棄一切的氣概。抱持如此覺悟的人,一定能得到所求之物。」


    「……」


    黑護士的讚賞,令一心感到困惑。


    「為了獎賞你坦率地回答黑護士小姐的問題,我會讓警察不再介入這件事。」


    「你辦得到那種事情嗎?」


    「掌管著這座島的王八蛋是個完美主義者,為了維持這座島的運作,建構起一套超級完美的係統。但是,即使係統再怎麽完美,使用者還是充滿欲望的人類。要他做什麽,他就會做什麽。」


    如此大笑的黑護士,從懷裏取出一張卡片,說了一聲「接著」,便丟到一心的床上。那是一張完全空白的小卡。


    「上麵有我的聯絡方式。隨時都歡迎打電話給我。」


    黑護士隻留下這句話,便與瞪著一心的鐵以及嚷嚷「下次見嘍!唯我?」臉上帶著笑容並揮了揮手的綺羅,離開了一心的病房。


    獨自被留下的一心,撿起被丟在床上的卡片。


    然後,全身感到一陣戰栗。


    原本全白的卡片,從他碰觸到的地方開始一點一滴地變黑。最後,卡片上隻留下「黑須參差」幾個字以及手機號碼的空白,變成一片漆黑。


    那副景象仿佛埋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空洞的黑暗情緒,轉移到卡片上般。


    數分鍾之後,第三批訪客來到了一心的病房。


    「這裏是b小隊,目標似乎已經離開了。」


    那是一支武裝集團。一心知道關於他們的事情。


    七重島綜合保安警隊,也就是保護這座島的私人軍隊。


    3


    「出現了!是那個詭異的黑護士!」


    士兵們發現走廊上朝後門前進的參差等人,正指著這裏大喊。


    「真是奇怪了。我明明進行了超級完美的變裝,為什麽還會被看穿呢?」


    參差歪著頭感到不解。然而,這種事情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大姐頭,我覺得你那套衣服非常招搖,不過,你為什麽要穿那種衣服來呢?」


    「喂喂,鐵。這種事情你還不明白嗎?不用想也知道,當然是因為我想穿啊。」


    對於抬頭挺胸、總是隨心所欲的參差,鐵隻能露出呆滯的神情。


    「你不擔心這樣會被發現嗎?」


    「怕被發現?還是怕太招搖?在意那種事情有何用。穿出我想要的打扮,這才是我的本性。真正的我就是這樣子,怎麽?你有意見嗎?」


    「大姐頭實在是迷死人了?」


    與鐵的反應呈現兩極化的綺羅正興奮地拍著手。參差也露出一副頗樂在其中的神情。


    「大姐頭,你的回答跟我的問題似乎牛頭不對馬嘴。」


    「鐵還是一樣老愛斤斤計較耶。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唯討厭。」


    「咦!」


    「等一下,大姐頭!不可以把實話告訴鐵啦。他可是非常純情的,這樣會傷害到他幼小的心靈。」


    連綺羅都這麽說,這下子鐵不得不擔心起來了。


    「這、這是真的嗎?」


    手足無措的鐵。望著他這副模樣好一會兒之後,兩個人才嘻嘻嘻地竊笑起來。


    「開玩笑的啦!隻是開玩笑。」


    「放心,沒事的啦。鐵。」


    鐵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且,老實說我並不知道她到底怎麽想。」


    「那種事情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啦?」


    這兩個人也太不負責任了吧。鐵在心中憤怒地握拳。


    而那股憤怒的矛頭,則是指向了一邊揮起警棍一邊朝這裏衝過來的兩位武裝男子。身體蹲低,握住腰間刀柄的鐵一口氣將刀拔了出來。


    「唔!」、「喀!」


    男子們因為遭到鐵準確地砍裂護具空隙的斬擊,而跌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綺羅與參差對那記精彩的拔刀術,給予熱烈的鼓掌。


    「鐵,幹得好?」


    「你真的隻有劍才能耍得這麽漂亮耶。」


    即使知道是在戲弄他,但是她們兩個對鐵還真是一點都不饒人。


    「好了,差不多該認真了。喂,綺羅。」


    「收到?」


    於是,神流綺羅放下原本背著的大背包,拉開拉鏈。


    她從裏麵拿出來的是一把電子貝斯。


    綺羅一拿起吉他,便輕輕地撥弄四條弦。


    然後,參差「嘶」地指著走廊的方向。


    「三個人。距離從十二到十五。」


    「呀——」


    綺羅的指頭伴隨著呐喊聲,仿佛流水般開始動作。


    但是,貝斯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然而數秒後,從參差所指的方向傳來了「砰」的爆炸聲響,以及有東西同時倒下的聲響。


    「賓果?」


    「接下來,八點鍾方向的兩個人,距離是七與十一。五點鍾方向出現另外一個人,距離正好是二十。」


    「呀——呀——呀——」


    綺羅再度無


    聲地撥弄貝斯。


    然後,間隔了一段時間之後,傳來三個砰砰砰的爆炸聲。


    「鐵,五點鍾方向還有兩個人衝過來了,你打頭陣先迎擊吧。」


    「了解。」


    鐵獨自一人奔馳而去。


    「綺羅,要移動嘍。快跟上來。」


    「收到,大姐頭?」


    跑在兩人前頭的鐵,在彎過走廊的瞬間,視線立即捕捉到出現在眼前的兩個男人。正打算叫醒倒在地上的夥伴的兩人,遭到突如其來的襲擊,什麽都沒做就直接躺在地上了。


    參差與綺羅這時才趕到,隻見她們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般在走廊上前進。


    「還真是輕鬆啊?」


    「那幫人無法在醫院裏麵開槍,最多隻會用警棍或是電擊棒而已。這麽一來,隻要有綺羅與鐵在的話,我們就沒道理會輸。」


    「等一下,大姐頭。你這種說法好像隻要對方能使用重炮武器的話,我們就一定會輸的感覺。」


    參差將手放在臉氣鼓鼓的綺羅頭上。


    「既然如此,下次就證明給我看吧……喔,又有兩個人。不,等等!」


    以手勢阻止擺出準備姿勢的鐵與綺羅兩人的參差,獨自一個人向前進。正如參差所言,兩名士兵從走廊的轉角現身,手持警棍朝參差突進。


    然而,兩人在中途停下腳步。


    原因在於,參差在嘴邊比出「噓——」的手勢。


    參差無視於那兩位士兵的存在,徑自朝附近病房的門走去。於是,病房的門仿佛算準時間般打開來,一個小女孩探出頭來。


    參差對一臉愛困地揉著眼皮的小女生燦爛一笑。


    「小丫頭,你怎麽啦?」


    「我聽到很大的聲音耶?」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現在外麵一片鬧哄哄的,你再多睡一會兒吧。來,我帶你到床上去喔。」


    溫柔地抱起那個小女孩的參差,就這樣踏入病房裏。


    看到那副模樣,士兵們也不禁感到困惑。


    「吼嚕嚕嚕~」


    當他們兩人發現從背後傳來野獸低吼聲的時候,正好是參差關上病房門的下一秒鍾。


    兩名士兵連喊叫都來不及,便遭到白色的野獸給撕裂了。


    4


    「顧問,快醒過來!顧問!」


    「嗯啊?」


    遭到一陣激烈的搖晃,原本睡得香甜的真幌肆季終於睜開眼皮。然後,對於叫醒自己的不是充滿包容力的溫柔老公的事實,感到失望透頂。


    「什麽嘛!人家明明是跟未來的老公一起在能看見海的白色房子裏快樂地生活的說。」


    「大白天就喝酒喝到睡死過去,居然還好意思做這麽美好的夢境?」


    「是的,野野宮,恭喜你!你這個月的房租漲了一倍。」


    「喂!很過分耶!顧問!」


    七重島綜合保安警隊·名譽顧問管理官·野野宮姬子(二十二歲)哭著大喊。


    在她身後,看著牆壁上大型熒幕的女性微微一笑。


    「對了。顧問,你聽說了嗎?野野宮最近似乎交到男朋友了喔?」


    「很好,倍率再加碼,房租再度加倍!」


    「清海小姐,我不是拜托過你要替我保守秘密的嗎!」


    遭到野野宮逼近的那位女性,為七重島綜合保安警隊·第肆特殊部隊隊長·穗波清海(二十八歲)正竊笑不已。


    一邊打著大大的嗬欠一邊坐起身來的肆季,搔著頭詢問清海。


    「然後呢?被打倒幾個?」


    「十六人。負責攻擊目標對象的人全都被殲滅了。」


    透過移動指揮部的大型熒幕所看到的醫院監視器影像顯示,倒在地上的都是突擊小隊的隊員。


    「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依舊搔著頭的肆季。


    在我方決定要在武器使用與行動上都受限的醫院進行突擊時的當下,就注定會慘遭敗北的下場。


    「話說回來,這次負責指揮的是誰啊?」


    「突擊部隊第三小隊的佐野隊長。進來我們的警備保衛公司已經三年,可以說是令人期待的新銳隊長吧?」


    「咦?帥哥?」


    「我想,應該不太符合名譽顧問你的口味。」


    看到清海的筆記型終端設備的顯示畫麵,肆季感到相當失望。


    「的確,塊頭太大了。先不論這一點,他也太欠缺思考了吧。」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佐野隊長並不清楚五年前的叛亂,再加上對方隻有三人,才會判斷這樣就足夠了吧。」


    「這都是藉口。如果對方認真起來的話,他的部下全都會被殺光光的耶!」


    仿佛洞悉一切般對話的兩人,然而野野宮卻完全聽不懂兩人對話中的涵義。


    野野宮望向牆壁上的大型熒幕。分割成好幾塊顯示著醫院內部的影像,非常準確地映照出三位目標對象的身影。


    「話說回來,不覺得我方隊員也被打得太落花流水了吧?我們明明就透過監視器,掌握了對方的一切動向。」


    「所以嘍,正因為我們掌握了全盤狀況,參差才能夠看穿一切。」


    「?名譽顧問,這句話是什麽意……」


    此時,野野宮倒抽了一口氣。


    因為,走在監視器畫麵裏的黑須參差正望向這裏。邪惡一笑的參差,簡直有如察覺到她們正在看著大型熒幕的視線般。


    她隻是偶然、時機恰好地看了附近的監視器一眼而已吧?


    野野宮拚命地說服自己。


    肆季與清海無視於如此暗自說服自己的野野宮,一派悠哉地眺望著大型熒幕。


    「啊,剛才被打倒的人就是佐野隊長吧。指揮官被打倒的話,第三部隊就會陷入一片混亂了。」


    「我欣賞他為了拯救部下而跳出去的男子氣概,不過身為指揮官就另當別論了。還有,他的那張臉。」


    「……根本就是顧問個人口味的問題吧。」


    「野野宮妹妹,恭喜你!房租再度翻倍嘍。」


    「你、你聽到了?」


    「如果不想被我聽到的話,就給我在心裏麵想!」


    「話說回來,就算隻是玩笑話,房租再繼續這樣漲下去的話,我這個月的薪水就沒了耶……」


    「咦?你在說什麽?野野宮妹妹,我會用我的權限扣住你這個月全部的薪水,你一毛錢都領不到喔。還有,房租的事情我可不是開玩笑。」


    「瞬間墜入欠債人生!」


    進入七重島綜合警備保衛公司之後沒多久,就莫名其妙地被特例拔擢為名譽顧問的照顧者一職的野野宮姬子,現在被強迫住在幸福莊一〇一號室,關於房租則必須看房東肆季的臉色,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夾心餅幹生活。


    「對了,清海,最近有什麽帥哥嗎?」


    「這個嘛,這類型的如何?」


    看到她一邊說一邊遞過來的筆記型終端設備,肆季不禁「喔~」眼神綻放出光彩。


    「這個人還滿帥的耶!呃,他叫做瀨戶?」


    「順帶一提,他是野野宮的男朋友。」


    「喂喂?獅子島總隊長?我想要外派一個人去中東地區,他叫做瀨戶。」


    「你用直接撥通社長的緊急專線亂說什麽啊!名譽顧問!請別濫用職權!我才不想要剛交往就變成遠距離戀愛!」


    「你還沒搞清楚呀,野野宮妹妹。所謂的權力就是要用來濫用的啊。」


    麵對附贈拋媚眼的微笑,野野宮大吼。


    「你是最差勁的暴君!」


    「討厭啦,這樣子誇獎人家


    的話,人家這個月的啤酒錢也要請你支付嘍?」


    「你就這麽想毀滅我嗎!」


    「因為這麽一來,瀨戶才能夠恢複單身嘛。」


    「我會努力忍耐下去的!我一定會為了守護阿仁好好加油的!」


    看到流著淚這麽說的野野宮,兩位女性不禁露出微笑。


    「這孩子真的很有趣耶。」


    「畢竟她可是我極力推薦的人選。」


    於是,兩人再度將視線轉向大型熒幕的影像。


    「接下來該怎麽做呢?我姑且有吩咐濱路他們待命,做好隨時出動的準備。」


    「不用了。」


    「但是,統籌理事會下達了出動的命令,原則上我們必須拿出一定的成果才能交差。」


    對於清海的進言,肆季說完「真是的」便站起身來。


    「沒辦法。我自己一個人去吧。」


    目送獨自一人步下移動總部兼運輸型拖車的肆季離開之後,野野宮詢問清海。


    「清海小姐,請問名譽顧問真的很厲害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做這份工作將近兩年了,我隻看到名譽顧問每天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樣。老實說,我甚至懷疑跟在她身邊根本毫無意義。」


    「所以這份工作才會如此輕鬆,這樣不好嗎?」


    「我隻是覺得不滿。為什麽那種人會被稱為great7,甚至還被任命為名譽顧問,老實說我完全想不透。」


    「既然如此,也許你等一下就能親眼見識到名譽顧問的厲害喔。」


    一離開冷氣溫度調節得舒適宜人的貨櫃,炎熱的陽光立刻襲向肆季。迎來初夏的七重島,今天也是烈日當頭的大晴天。神情疲倦的肆季步伐蹣跚地走在其中。


    「唉~沒幹勁。真是麻煩死了。好想回去大口大口灌啤酒啊。再說,參差那家夥幹嘛挑我喝啤酒的時候毀約跑出來啊!既然要出來就別被發現,要不然就挑我沒喝啤酒的時候啊!」


    一天之中幾乎是酒精不離口的肆季,就這樣穿過停車場,從後門進入醫院。根據清海的推測,這裏似乎會是參差的逃脫路徑。


    「啊~好涼爽。」


    一踏入開了空調的醫院內,便出現一片刻意騰出來的空間。設置了長椅與自動販賣機等設備的休憩空間。


    「嗯?」


    就在此時,肆季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因為眼前的長椅上擺著啤酒罐,不可思議的是易開罐的口是開著的狀態。


    「不不不,醫院裏才不會出現啤酒。這是不可能的。」


    肆季如此喃喃自語,並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揮了揮。然而,從拉開的易開罐拉環開口飄來的啤酒香氣,正刺激著已酒意甚深的肆季的鼻腔。


    「不不,就說不可能有這種事。」


    她不自覺地拿起那東西,然後理解到一件事。


    唔嗯,這個三百五十毫升的啤酒罐多了一、二毫升,而且啤酒的味道裏還淡淡地摻雜了其他味道,看來是被加料了。


    這個超級明顯的陷阱令肆季防備地來回巡視四周。


    因為他們早已發布了避難廣播,所以不見任何人的身影,然而她卻隱約感覺得到某人的視線。


    於是,肆季再度陷入沉思。


    話說回來,參差也沒有幹下什麽傷天害理的壞事,被害者又隻有我們的軍隊,更何況反而是她小心翼翼地避免傷害到病人。


    「啊——蠢斃了!」


    結果,肆季一口氣喝幹了手上的啤酒。


    「呼——透清涼!」


    就這樣在附近長椅上躺下的肆季,放任自己遭受睡魔的襲擊。


    「……呃,清海小姐。名譽顧問睡著了耶。」


    「傳令給全體特殊部隊隊員,名譽顧問誤中敵人卑鄙的陷阱而陷入昏睡狀態,判斷無法繼續進行戰鬥。因此,請第肆特殊部隊迅速撤退。」


    「咦?但是,名譽顧問怎麽辦?」


    「這當然就是你的工作嘍。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家喔。」


    於是,拖車留下獨自一人被請出貨櫃的野野宮之後,徑自開走了。


    「這個部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5


    參差一行人俯視著發出呼聲、一臉香甜地酣睡著的肆季。那副睡臉看起來實在是幸福極了。


    「居然真的有人會被這種陷阱騙倒。真令人吃驚。」


    「話說回來,這可以算得上陷阱嗎?」


    參差拍了拍表情微妙的綺羅與鐵的肩膀。


    「好了,既然已經突破最大的難關了,趕快回去我們的地盤吧。」


    從後門離開一來到外頭,一輛鮮紅的敞篷車便仿佛看準時機般,駛到參差一行人的身邊。


    「大姐頭,我來接您了。」


    三個人一坐上車,戴著墨鏡的司機立刻踩下油門。急速前進的敞篷車的輪胎一邊在柏油路上刻下燒焦的痕跡,一邊在不見其他車輛蹤影的空蕩蕩街道上排放著廢氣獨自奔馳。


    「大姐頭,唯怎麽辦?」


    車子行駛一陣子之後,坐在後座的鐵才開口詢問在副駕駛座上抽煙的參差。


    瞄了一眼後照鏡,看到臉上浮現不安神情的鐵。


    「不怎麽辦。」


    參差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回想邂逅唯之後發生的事情。


    距今數個月前,參差為了得到強大的七七七colle,使用了剛到手的七七七colle「天命之箭」。其效果就是會指示使用者一條連係著所求之物的線索。乍見之下似乎相當好用,然而效果卻非常粗糙隨便。效果會反應在使用者最深切的渴望,或是不經意地浮現在腦海中的事物,然後從中隨機挑選一項。而且,使用者無法得知寶物反應了哪一項願望,以及指向何物。


    箭一開始指示的方位是三顆骷髏大本營附近的便利商店,後來是位於島上另一端的參差常去的酒吧。然後,不曉得多少次指出睦巳狛的住處。


    在屢次失敗的經驗中,其中一次箭所指示的方位就是唯倒下的地方。


    被鐵抱起並帶來的失去意識的少女。老實說,她並不清楚唯到底是反應了自己哪


    一個願望。雖然不清楚,但是對參差而言一點都不重要。她隻覺得一如往常般,又有個無家可歸的小鬼倒在地上而已。在唯回歸日常生活時,參差也派了鐵貼身監視。雖然參差認為唯可能與七七七colle有關係,不過老實說似乎是鐵不想離開唯。之後唯再度下落不明,並且在聽完唯我一心的話之後,參差才真正確信。


    原來唯本人正是參差渴求之物的指標。


    「話說回來,怎麽會有這種事。」


    曾經毫無預警地死過一次的少女,以及打從心底擔心那位少女的年輕人。


    對彼此暗生情愫的兩人而言,如此的命運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參差突然莫名地感到煩躁不已,湧起一股想將鬱悶發泄在別人身上的欲望。


    然而,她到底該對誰發牢騷呢?


    神嗎?命運嗎?抑或是七七七?


    「大姐頭,後麵有追兵。」


    聽到擔任司機的部下的報告,參差一將視線移向車旁的後照鏡,即看到數輛軍用車追了上來。而且,似乎還在大聲嚷嚷著「停車」還有「發射」之類的話,實在是吵死了。


    火大起來的黑須參差說了一句話。


    「綺羅,我現在心情超級不爽,製造一些會讓我感到痛快的聲音吧。」


    「收到。那麽在下就應大姐頭的要求,演奏一段精彩絕倫的搖滾樂吧?」


    綺羅坐在後座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接著,綺羅戴上從口袋裏取出的可愛墨鏡,


    從箱子裏拿出來的是冰冷堅硬的重型武器。


    緊接著,追趕在紅色敞篷車之後的三輛車子,伴隨著三發爆炸漂亮地被炸飛。坐在車子裏的人雖然各個受到重傷,但沒有人員傷亡。


    這是奇跡呢?還是惡劣的偶然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


    6


    「好累。」


    結束了與一連串訪客會麵的一心,才剛在安靜病房裏的床上一躺下,立刻遭到睡魔的襲擊。


    他夢見了從前。


    他會加入冒險社,純粹隻是好奇心使然。他從小就沒有任何特別擅長的技能,因此他認為隻要加入特別的社團,自己也會變得特別。


    進入冒險社一陣子之後,一位同年級的女孩子也入社了。雖然他比較晚熟,當時還無法順利跟女生溝通,但是他非常努力地積極找她聊天。


    理由非常單純,因為他對那個女生一見鍾情。


    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冒險,對他來說,她儼然已經成為自己不可或缺的特別存在。


    與很棒的學長姐們,以及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過著令人雀躍的冒險生活,簡直就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令人相當滿足。至少他相當滿足。


    因為隻要待在那裏,自己就是無所不能的特別存在。


    然而,如此的時光也有結束的一天。社長今生霞在畢業的同時退社了。


    那個時候,他從今生霞學姐手中獲得了「模仿眼鏡」。總覺得自己隻要能待在這個冒險社就感到心滿意足的想法,似乎被看穿了。


    如今回想起來,也許這是一種警告也不一定。


    想必,當時征服了「遊戲」成為挑戰者霸主的今生霞學姐,早就知道了吧。


    使用能窺視未來的鏡子的今生霞學姐,早就知道在這之後會發生的悲劇。


    所以,那一天與成為第二代社長的戰場緋夜一起前往「遺跡」的他們,才會慘遭悲劇。


    在崩塌的「遺跡」中,她像是被卷進去般在自己的麵前墜落。


    他卻動彈不得,隻能一味地眼睜睜看著事情在眼前發生。


    以往的話,冒險社的學長姐們會拯救像那樣陷入困境的夥伴。然而,那個時候隻有他一個人。


    所以,他沒辦法救出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


    後來,她再也沒辦法走路了。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並非特別的存在。他與剛加入社團的時候一模一樣,是個一無所有的人。


    決定要離開這座島的她告訴了那樣的自己一句話。


    「早知道就別加入這種社團了。」


    在冒險社與她共同度過的那一年,對他而言是任何事物都無法取代的。因此那一句話,等同於否定了與自己共同擁有的回憶。


    然後,他才恍然大悟。了解自己有多麽微不足道、一無所有。


    在他的內心深處,確實有某個東西發出聲響,然後壞掉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就在風平浪靜、和平的日常生活中不斷地思考。一無所有的自己到底是為何而存在。


    於是他找到的答案即為,自己隻不過是某個人人生中的一個小零件。


    他是為了讓擁有自己的某個人的人生,活得多彩多姿的配角、襯托的綠葉。而那個使命並非非自己不可。那是任何人都可以勝任,替代品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尋常零件。那樣的自己絕對不可能成為主角。


    他討厭這樣,所以他才會努力改變自己。但是,無論他如何琢磨自己、無論他變得如何會追求女孩子,卻仍然不圓滿。


    反正自己隻不過是某個人人生中的一個零件而已。


    無論他做什麽,那個想法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擦也擦不掉。


    因為那個時候、那個瞬間,他沒有抓住她的手。


    隻要過去的自己永遠無法抹滅,他就無法對如今的自己感到驕傲。


    他渴望抹滅過去,卻辦不到。無論他如何祈禱、如何懇求、如何渴望,那場惡夢仍舊不會消失。該怎麽做才能消除那場惡夢?他應該做什麽才能讓那個時候慘不忍睹的自己消失?


    他想要拯救她。


    那個時候,墜落而去的她看到了我、她伸長了手。然而,懦弱的自己卻沒能抓住她的手、沒伸出手。


    但是,如果自己很強的話,一定能夠抓住她;如果是能夠證明自己比任何人要強的他;如果他成為能夠得到一切、能夠得到這個世界上所有事物的存在的話。


    如果是站上世界頂點的自己,一定能握住她的手。一定能……


    「……是夢啊。」


    睜開眼時,外麵已經變得黑漆漆一片。他坐起身,輕輕地撫上臉頰。


    有一層薄薄的濕氣。


    好久沒做這個夢了。那個她墜落的惡夢,同時也是如今的自己能見到她的唯一方法。


    有多久不曾夢見了?


    對了,自從上次輸給八真,那把手杖被奪走的那一天夜裏以來。


    「影虎,你在嗎?」


    在沒有開燈的病房裏輕聲低喃,耳邊立刻傳來「啊啊」,朋友那令人熟悉的聲音。


    「影虎,我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吧?」


    他情不自禁地問了出來。他不能不問。黑須參差的話、自己內心的黑暗,催促著一心問出這個問題。


    「正確與否,必須等達到目的之後才能見真章。」


    「影虎還真是會說話啊。」


    「這是你以前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聽影虎這麽一說,一心才清醒過來。過去的自己的確有可能說出那種話。


    「一心啊。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助你一臂之力。」


    一心對喚醒了自己遺忘的心情的朋友說:


    「謝謝你,影虎。我會堅持下去的。」


    無論要犧牲什麽、要做什麽……


    我絕對都要得到最強的稱號,以及這個世界!


    一心將目光投向時鍾。日期早就變了。


    七月七日。


    「七夕祭啊。」


    今天是牛郎與織女一年一度唯一能夠見麵的特別日子。


    然而,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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