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龍娘七七七
龍娘七七七埋藏的寶藏 作者：鳳乃一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1
透過攝像頭本來放映不出來的七七七妹妹，清清楚楚地出現在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上。
『怪不得我出不去呢。因為這個幸福莊202室的空間本身便是限製我行動的牢籠呢。但隻要能夠掌握規則，打破的方法要多少都有。隻要知道我是願現創造出來的，被願現封閉在這個地方，之後一切都好辦了』
七七七妹妹手裏拿著『矮胖子』。如果七七七妹妹以前對我們說的沒有錯，那麽其中蘊藏的便是能夠將一切物體及現象捏碎的能力。但問題是……
「這東西，為什麽現在在你手上？」
正如願現所說，這東西應該在揚羽大小姐手中。
『我覺得可能有必要，於是就拜托我的熟人幫我借了過來』
至於她說的熟人是誰，現在無關緊要。重點在於，七七七妹妹似乎從昨晚這一連串的事情當中感覺到了某種可能性。
真該說名不虛傳，七七七收藏原主人的應對能力實在夠強。
但更大的問題是，我看著出現在屏幕上的七七七妹妹的表情，感覺非常痛心。
『原來是這樣啊。我不是龍娘七七七啊』
七七七妹妹臉上的表情非常悲傷。
然後，她握住將『矮胖子』高高舉起。
咕哩
隨著捏碎的聲音，顯示器上的影像在下一刻消失了。
攝像頭關閉後的顯示器上不再顯示任何東西。
毫無疑問是七七七妹妹做了什麽。
當我弄明白的時候，我已經飛奔起來。
然後我抓住低下頭的獨眼惡女的雙肩。
「參差小姐，請趕快帶我到外麵去。這個手鐲可以用的吧！」
參差小姐聽到我的怒吼聲抬起頭，但我一看到她的表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我為什麽非得那麽做不可？」
那是充滿憤怒、絕望等負麵感情的可怕表情。
我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感情。深諳地下業界的惡女——黑須參差最為脫離普通人的感情，全部顯露在那表情上。
可就算這樣，我也沒功夫去害怕了。
「當然要去找七七七妹妹啊！」
我將我唯一該做的事情吼了出來。參差小姐隻是一臉冰冷地盯著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摘下了左手的手鐲，扔給了我。
「要去你丫自己去」
我還有很多話想說。
但我粗暴地拋開那些感情，將接過的手鐲戴在了手上，默念起來。
* * *
參差根本不去管重護與綺羅交換，向願現麵前走去。
然後她在天災的麵前問願現
「我知道七七七是自己甘願去死了，也知道支付給你丫的代價是天運。然後呢？七七七的恩惠具體對這座島有多大影響？」
「七七七天運的僅限於兩種用途。其一是七七七的目的，『遺跡』與七七七收藏的運營。然後另一個，就是給予學生們機會」
「跟你丫締結契約的所有學生都變成了拉布列康是麽」
「沒錯」
「這份恩惠有用在我們身上麽？」
參差毫不掩飾地釋放出殺氣。
「並沒有。跟真幌肆季締結契約也僅僅是『天地陰陽風水羅盤』的能力」
「但就算沒有直接作用，也有間接作用吧」
「不能說完全沒有。接受恩惠實現夢想的人確實正為七重島做出貢獻。若是沒有與我締結契約，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參差咬住嘴唇。
天災見狀，察覺到黑須參差內心對龍娘七七七有一股絕對的拒絕情緒。她對龍娘七七七以自殺的方式留下的恩惠深惡痛絕，對那份恩惠對她們造成的影響怒不可遏。
「然後呢？如果將你丫的本體，這個風水羅盤破壞掉的話，以後就不用再被七七七留下的那什麽狗屁恩惠影響了？」
參差那隻獨眼轉向了置於台座上的風水羅盤。從她眼中的怒火看得出，她恨不得立刻上去將羅盤砸碎。
「破壞掉我的本體，確實就無法繼續執行與七七七之間的契約了。……但不光是這樣，過去與我締結過契約的所有學生，也都將喪失契約帶來的恩惠」
聽到這話，參差眯起眼睛。
「具體是什麽？」
「事例要多少有多少，用最好懂的例子來說，就是對挑戰『遺跡』失敗的救濟措施將失效，因此免於一死的人將會喪命」
聽到願現說的話，參差騰起滾滾殺氣
「原來是這樣。果然小唯已然接受這拉布列康的恩惠呢」
「沒錯，雖然我曾一度考慮過終止契約，但又回心轉意了。所以吉野咲希才能被一鶴春秋用『魔法使之杖』挽回性命」
參差對願現的口氣嗤之以鼻。
「你丫的意思是，第一學期最後『遊戲』上的結果，你丫的恩惠是不可或缺的，小鬼們的努力與一鶴的處理都是附屬品咯？」
「正是」
「那你丫的意思是，如今不管我們怎麽掙紮，都沒法取代你改變小唯將死的命運麽？」
「至少我並不知道那種方法」
聽到這話，參差重重地歎了口氣，咋了下舌
「糟透了。要是把你丫散播下去的恩惠消除掉，不光小唯，所有人受惠於恩惠的人都要完蛋是麽」
天災不由得開始想象，一座構造完美的金字塔，突然少了許多組成其結構的石塊會是怎樣的情況……到時候，七重島將分崩離析。
「黑須參差，唯獨一點我得訂正。我借助七七七的天運給予的，僅僅隻是可能性。七七七的天運所帶來的恩惠並不是給予幸運，隻是消除不幸罷了。能否實現夢想全憑本人。雖然有很多人靠努力實現了夢想，但毫無疑問有些人放棄了夢想。那些人之所以能夠實現夢想，是因為他們不懈的追求」
參差聽到願現的解說，不屑地留下一句「無聊」便旋踝離去。
這時，渾身被被拘束具束縛的真幌肆季攔住了參差的去路。
「參差，沒關係麽？」
「沒什麽好不好的吧，都被那樣威脅了，這叫我還怎麽下手。毀掉那個風水羅盤的話，這些年來跟這座島有所瓜葛人，毫無疑問都會遭遇不幸，他們將失去憑著努力好不容易抓住的東西。而且我們還不知道這種事究竟會發生在誰的身上。搞不好其中還有我的部下，至少我肯定有一個家夥絕對會死」
「你……原諒七七七了麽？」
肆季剛一開口，參差便奮力地抓住了她的胸口。
「你丫的可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對那種事視而不見。隻是事已至此，我們徹底沒有選擇罷了。七七七死後過經過了10年，七七七的毒已經在這座島上深深紮根，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將那東西徹底祛除幹淨。僅此而已」
「那麽七七七……」
「她已經死了。上麵的地縛靈隻是單純的紡織品罷了」
參差不屑地說道。
「參差閣下，別說那種奇怪的話」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一級天災。
「怎麽了，名偵探？」
「你在剛才的會議上應該這麽說過……七七七還是老樣子」
隨後，參差將殺氣騰騰的獨眼轉向天災。
「喂，名偵探。不許在我麵前再提那個名字」
「那我訂正一下吧。七七七閣下不是冒牌貨」
可是天災麵對管自己好友叫冒牌貨的女人，依舊沒有退縮。
「說起來，你丫有意地在名字上把七七七跟上麵的冒牌貨做了區分呢」
天災稱呼10年前死去的本人
叫做龍娘七七七，而管202室的地縛靈仿製品喊七七七閣下。參差正因為想起了這一點，所以向第七大廈會議室直播的屏幕看過去。
「一鶴，真如剛才名偵探所說，你丫早在10年前就察覺到這種可能了嗎？」
聽到參差的提問，肆季以及屏幕對麵的人都向一鶴看去。
一鶴春秋沉默了一陣子之後，靜靜地點點頭
『是的，我認為那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為什麽把這麽大的事情瞞著我們？」
麵對飽含殺意的獨眼，七重島之王沒多久開口道
『因為連我自己都想去否定。七七七不可能毫無理由地自殺』
麵對垂下頭的一鶴，所有人都緘口不言。
『在當時那個情況，還需要別的理由麽？沒有人接受得了七七七的死，於是主觀上天經地義地將那起事件斷定為他殺案件，去追查不存在的凶手。在當時那個包括我在內沒有一個人保持理智的情況下，我們真的需要真相麽？』
「……」
『我們當時所需要的，是憎恨。讓我們精神上得以堅持下來的，毫無疑問並不是想要守護七七七留下的七重島的那種意念，而隻是對殺害七七七的凶手，以及對妄圖侵犯七重島的侵略者們的憎恨』
一鶴春秋擲地有聲地如此斷言。
但在沉默之中，許久之後傳來一鶴『不，不是呢』的苦笑
『那樣的結果其實根本不重要了。我花了一年時間去尋找七七七自殺的理由，但最終也沒能找到，也沒能向你們報告這件事。……這才是事實』
麵對露出落寞神情的一鶴如此自白，參差「嘅」地咒罵道
「九年前，七七七的地縛靈出現之後，你之所以立刻下令『今後徹底禁止對龍娘七七七進行接觸與調查』，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麽？那是為了不讓我們察覺而製定的規定麽？」
聽到參差的推測，肆季吃驚地張大雙眼。
「那我做的事情，你一開始就知道了麽？」
一鶴對肆季搖搖頭。
『不，我當時並不知道。在七七七的地縛靈出現後，我反倒懷疑這一切都是七七七編寫的劇本。但不管怎樣……』
「從以地縛靈的形態出現的冒牌貨展開調查，可能會查明七七七是自殺的事實，是麽？」
這是一鶴春秋當時做出的決斷。而這也可能是願現憑借繼承龍娘七七七的天運而達成的。
「肆季，你丫是怎麽察覺到的？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我最開始並不相信七七七會被人殺死，所以我對七七七所擁有的七七七收藏產生懷疑，認為其中應該存在某些線索，於是進行了徹徹底底的調查。然後在七七七死後經過了半年多的時間，我總算找到了這個地方」
願現肯定設法妨礙過肆季，但10年前處於全盛時期的真幌肆季乃是在真正意義上所向無敵的存在，哪怕繼承了龍娘七七七天運的願現必定也無法阻攔。
肆季接著說道
「我從願現口中得知了真相，得知七七七為這座島的未來而舍命的事情。這件事非常重大，但我實在沒辦法告訴大家。當時參差你在拚命地同那些成年人戰鬥，一鶴也拋開了一切責任追查殺害七七七的凶手，才兔也心痛萬分……我實在說不出口」
「所以，你就造了冒牌貨」
「那時七七七對我們是不可或缺的」
「真無聊」
參差發自內心地咒罵起來
「肆季，你究竟在誤會什麽？七七七為了這座島的未來而舍命？那怎麽可能啊！」
參差聲嘶力竭地怒吼
「你覺得那個女人為什麽要死？為什麽要果斷地了結自己的性命？那隻是因為，她對整個世界膩味了啊！她由著性子滿世界橫衝直撞，不管寶物還是怪物全部收入囊中，於是已經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對這樣的人生覺得無所謂了，所以才放棄一切的啊！而且還是以『給別人留下恩惠』這種令人作嘔的理由，欣然自殺的啊！」
「等等，參差。這……」
「我說錯了麽？」
參差的目光封住了肆季的嘴。
「對自己的未來已經沒什麽追求了，於是就想放棄生命，放棄一切可能性。隻有混賬中的混賬才會自殺」
輕蔑之情爆發出來。肆季在參差麵前低下頭
「……所以我才沒說啊。參差，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瞧不起七七七的，曾經最喜歡七七七的你肯定會這樣的」
「少把鍋往別人身上甩。我們少不了七七七？簡直可笑。你丫隻是不肯正視七七七那混賬自殺的現實罷了」
參差朝著睜大雙眼什麽也不說的肆季接著咒罵
「你丫說的沒錯，我絕不原諒自我了斷的家夥。不管有怎樣的理由，我都絕不原諒。我隻認同不畏艱辛忍受悲慘打拚到最後一刻的家夥，那樣才值得稱讚，那樣才是出色的人」
參差的獨眼投向這所房間的中央。
「正因如此，我對這樣的現狀感到反胃。任何人都能都挑戰夢想的島……我們創造的就是這樣一座島。而且七七七死後，這座島的規模仍在繼續發展。很多人實現了夢想。但這大部分都要歸功於七七七啊，這就是現實啊！」
「……」
「這就是我最惱火的事情啊！那家夥死後都過了時間，竟然拿出了現在的成果啊！事實證明自殺的七七七才是正確的啊！啊，我就承認好了！我就承認最終七七七著眼未來獻出生命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好吧！你建成了任何人都能挑戰夢想的島！而且這座島在我們死後仍將繼續繁榮下去！不愧是龍娘七七七，從十年前就全部布局好了！你拋下當時麵對眼前的威脅都捉襟見肘的我們，高瞻遠矚著眼於遙遠的未來啊！」
參差放縱憤怒一邊「你厲害啊，你厲害啊」地怒吼著，使勁踢著地麵。
「但是啊，這座島本應該還會更大才對啊！七七七現在要是還活著，肯定辦得到！隻要那家夥還活著，隻要我們幾個一個不差的話肯定辦得到！肯定能搞得比現在更厲害！絕對可以！我敢保證！在那家夥擅自了斷生命之後活過10年的我絕對可以肯定！如果七七七還活著，這座島肯定比現在更好！肯定充滿更多更多的可能性！我們所有人肯定能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一起談天說地，快快樂樂地生活！」
參差喊得氣喘籲籲，然後咬住嘴唇
「在那之後200年裏不會有不幸發生？以後的事情關我屁事！在那之後還有什麽意義？給未來留下東西能有多大意義？」
已經沒有任何人開口，房間裏隻有參差的聲音回蕩著。
「七七七是個任性妄為的女人。她就算自顧自地滿足，自顧自地消失也不會有絲毫感覺吧」
「……」
「喂，肆季。七七七想象到了現在的狀況麽？自己死了，一鶴瘋了，肆季失控了，我們都絕望了，你覺得她想象到了麽？不，那家夥肯定沒去想。那家夥肯定覺得，我們就算沒了她也肯定有辦法。因為，我們都非常強，她堅信我們能夠跨越一切困難辦成任何事情」
「……」
「是啊，我們很強，強得無與倫比，就是一幫強得能把礙事的混賬全部轟飛的無敵人物，這就是我們great7。但是啊，我們都是人，會痛也會傷心的人啊！你覺得我們跨越得過去？那還用說麽！因為我們活著啊！隻要活著就要不斷前進，不斷跨越！但這不是簡單的未來預測，也不是什麽結果論！那是承受著辛酸與悲傷一步一步開拓出來的道路啊！」
參差斷言道
「放棄前進選擇自殺的家夥就是敗犬！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心滿意
足地去死的家夥就是混賬人渣！」
吐出一切的參差，望向房間的天花板
「如果在10年前那家夥先跟我說一聲的話，我肯定就阻止她了。然後讓她在10年後的現在跟我們一起活下去，對她說『你瞧，或者是不是挺好』，跟她一起歡笑，一起喝酒，一直聊著沒用的廢話，在偶爾一起談談想做的事情……」
參差的喉嚨變得嘶啞，肆季聽著這些，淚水嘩啦嘩啦地留下來，嗚咽著倒在地上。
「可惡，說了些不像樣的話」
黑須參差擦了擦那隻獨眼，目光轉向正在直播的攝像機。
「一鶴，我不過問這件事了，我以後不會再跟七七七有任何瓜葛。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收集那家夥到處亂撒的秘寶，總有一天統治這座島。……七七七在10年前已經死了，現在那個亡靈是個冒牌貨。不管別人怎麽說，這就是我的結論」
黑須參差最後對天災撂下一句話
「後麵你丫愛咋樣咋樣」
* * *
「……這就是外麵麽？」
七七七用『矮胖子』的能力在幸福莊的牆壁上開了個大洞，離開了在衝擊之下崩塌的202室來到外麵。
在周圍的騷動中，七七七頭一次用自己的身體來到了外麵。
外麵的風拍打著臉頰。
這便是七七七九年間朝思暮想的外麵的世界。
然而現在願望實現，卻不可思議地並沒有那麽感動。
七七七的心頭湧現不出任何感情。
「七七七，你沒事吧？」
白狐小亮牙來到七七七腳下。
「小亮牙，我……」
「咱一直都在你身邊」
小亮牙如同打斷七七七說的話一般，蹭著七七七的腳。
「……謝謝你，小亮牙」
「七七七妹妹！」
七七七聽到喊聲，驚訝地轉過身去。
隻見那邊站著一個非常熟悉的男孩子。
「……重護」
本該在地下的重護，出現在了這裏。
看到他的身影，七七七下意識地向後退。
「七七七妹妹」
重護開口想要說些什麽，但明顯又說不出來，一看就知道十分困擾。
——困惑也不是辦法吧。即便這樣，重護還是回來了。他為了我，飛快地回到了這裏。我痛徹地理解這份思念，甚至令我心頭苦悶不已。
「重護，我好像不是真正的龍娘七七七。其實我好像不是地縛靈，而是被製造出來的冒牌貨亡靈」
「才沒那種事！七七七妹妹就是七七七妹妹！」
——重護明確地替我否定了我討厭的事情，而且承認了我。我好開心，我實在太開心了。正因如此，這句話我不得不說。
「所以，那個……」
——啊，糟糕了。胸口好痛，話說不出來了。但我還是要努力說出來。
「重護，對不起，我這麽久一直都在騙你」
不住的哽咽，奪眶而出的淚水，讓七七七無法繼續說下去。
她一遍又一遍地擦著眼鏡，可淚水還是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七七七妹妹」
麵對準備靠近的重護，七七七自然而然地向後退。她不敢忍受繼續留在重護麵前。這時，有人輕輕抱住了七七七。
「走吧，七七七」
那是化作美女模樣的小亮牙。
小亮牙將七七七抱了起來，朝著黎明的天空一躍而起。
「七七七妹妹！」
重護想要追趕七七七她們。可是躍上天空的小亮牙卻與他距離越拉越大，最後不見蹤影。
七七七緊緊隻能緊緊抱住小亮牙，依靠在小亮牙的懷抱中。
* * *
抱起七七七飛向天空的小亮牙，最後在七重島另一側山裏降落。
「在那邊休息一下吧」
被放下的七七七向孤零零地聳立在山中的小屋看去。
「這間小屋是？」
「是咱的臨時住所之一。因為幾乎不會有人到這裏來」
小亮牙熟練地從沒上鎖的窗戶進入屋內，然後從裏麵打開大門，迎七七七進去。
「就暫時在這裏藏身吧」
在這個簡陋的山中小屋裏，小亮牙讓七七七在椅子上坐下，自己變回了原本的白狐模樣。
「小亮牙，你為什麽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不是真正的龍娘七七七，是冒牌貨啊」
麵對泫然欲泣的少女，小亮牙回答了她的提問
「以前真正的七七七對我說過，『如果喜歡我，就也去喜歡這座島上的孩子們吧。要是相處得好，就幫他們一把吧』」
小亮牙說的話讓七七七心裏非常難受。這是因為，她的記憶中確實對小亮牙這麽說過。
「因為以前真正的龍娘七七七對你這麽說過，你才對我好的麽？因為我跟真的一模一樣，所以才願意幫我這個冒牌貨麽？」
「……」
「小亮牙，你已經注意到我不是真的了麽？」
「不，實話實說，咱現在都無法相信。你跟七七七本人就是這麽一模一樣。不過，就算知道你不是真的，真的七七七已經死了，咱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覺得……『啊，果然是這樣啊』」
「為什麽？」
「一方麵，七七七十年前的死確實是一條明確的分界線，不過在咱的心裏，七七七的死其實也並沒有那麽特別。因為咱知道，這是終有一天將會迎來的結局。而且關係要好的人類死去，咱那已經是第二次經曆了」
小亮牙說的話，喚起了七七七記憶中的某個名字。
「是清華先生呢」
在七重島還沒建立之前，七七七與黑須參差第一次到海外冒險中遇到小亮牙，用『七七七之劍』原型的寶劍窺見了小亮牙的記憶。那便是記憶中出現的漁夫的名字，也是向小亮牙寄托感情，遭到殺害的青年的名字。
「咱受縛與清華的約定，長久以來守護著他的土地。而這樣的咱被七七七從那裏帶走了。當時，七七七對咱說。『我肯定會比小亮牙你先死，可在我死之前，我向往你留在我身邊。有小亮牙陪著，我一輩子都會很開心的』」
這段記憶，也存在於閑雜的七七七心中。
「真正的七七七在10年前死的時候，咱當然悲傷過，但卻並沒有那麽悲傷。隻是心想，『啊，這一刻來了啊，就是稍早了一些』。咱知道咱之所以會有那種感情，是因為咱曾經經曆過一次，但七七七最開始對咱說的那番話也影響不小」
「……」
「咱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咱比七七七活得更久，但七七七對生離死別要比咱豁達得多。這並不代表七七七對他人漠不關心。毋寧說，正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為別人著想，所以才會有那種神奇的思維」
正因冒牌貨擁有著真正的七七七的一切，所以才會對小亮牙說的話感到不對勁。
「有那麽奇怪麽？」
「那種事對於大部分的人都無法立刻接受的，死的是自己重要的人就更加如此了。真幌肆季就是那樣」
從華蝶揚羽手中借走『矮胖子』的小亮牙，也從202室的窗外和七七七一起看到了地下發生的事情。
「咱是妖怪，在精神上跟人類沒有多大的差別。頭一次經曆的時候非常難過。所以真幌肆季失去了龍娘七七七這個致愛之人時做出那樣的行為，咱也能夠理解。不過，咱並沒有像真幌肆季那樣去想。這是因為，咱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咱已經經曆過一次了。最關鍵的是，咱已經認識到這是世間真
理」
白狐接著說道
「正因如此，咱這樣想。在咱的心裏，與七七七共同度的時光是無可取代的寶物。咱一點也不會寂寞，因為這件寶物一直都在咱心裏。隻要咱還活著，七七七就在咱的心裏。正因如此，咱現在能夠按自己的意思行動，能夠以這份寶物為食量，和咱喜歡的亡靈少女一起行動。正因為咱活得遠比人類要長，能夠將過去遇見的七七七一直放在心裏，所以才能夠感受到與那個她無比相似的亡靈女孩的心情」
「小亮牙」
「你不是真正的龍娘七七七，但你也不是什麽冒牌貨。剛才那個小哥也說過了，七七七就是七七七。咱也這麽覺得。對於咱而言，你就是一個跟咱老熟人很像的，怕寂寞的女孩子」
聽到白狐這麽說，七七七禁不住緊緊抱住了白狐。
「謝謝你，小亮牙」
* * *
——她應該沒辦法立刻接受自己。這孩子還需要時間吧。
小亮牙對保住自己的亡靈少女這樣心想。
少女其實是被願現無比精良地製作出來的，她現在得知了自己的本質，應該會大受打擊。
——咱就陪在她身邊吧……直到她她接受這份悲傷，直到她能夠露出曾經的笑容。
「稍稍休息一下吧。咱也困了」
「也對，就躺一下吧」
少女說完後便鬆開了小亮牙，直接在地上躺了下來。
「真不可思議。以前明明一秒鍾都沒睡過，卻感覺現在能夠睡著」
少女一說完便閉上眼睛。
小亮牙餘光看到她的樣子，決定將自己交給那份睡意的睡意，蜷起身子閉上了眼睛。
透過攝像頭本來放映不出來的七七七妹妹，清清楚楚地出現在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上。
『怪不得我出不去呢。因為這個幸福莊202室的空間本身便是限製我行動的牢籠呢。但隻要能夠掌握規則，打破的方法要多少都有。隻要知道我是願現創造出來的，被願現封閉在這個地方，之後一切都好辦了』
七七七妹妹手裏拿著『矮胖子』。如果七七七妹妹以前對我們說的沒有錯，那麽其中蘊藏的便是能夠將一切物體及現象捏碎的能力。但問題是……
「這東西，為什麽現在在你手上？」
正如願現所說，這東西應該在揚羽大小姐手中。
『我覺得可能有必要，於是就拜托我的熟人幫我借了過來』
至於她說的熟人是誰，現在無關緊要。重點在於，七七七妹妹似乎從昨晚這一連串的事情當中感覺到了某種可能性。
真該說名不虛傳，七七七收藏原主人的應對能力實在夠強。
但更大的問題是，我看著出現在屏幕上的七七七妹妹的表情，感覺非常痛心。
『原來是這樣啊。我不是龍娘七七七啊』
七七七妹妹臉上的表情非常悲傷。
然後，她握住將『矮胖子』高高舉起。
咕哩
隨著捏碎的聲音，顯示器上的影像在下一刻消失了。
攝像頭關閉後的顯示器上不再顯示任何東西。
毫無疑問是七七七妹妹做了什麽。
當我弄明白的時候，我已經飛奔起來。
然後我抓住低下頭的獨眼惡女的雙肩。
「參差小姐，請趕快帶我到外麵去。這個手鐲可以用的吧！」
參差小姐聽到我的怒吼聲抬起頭，但我一看到她的表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我為什麽非得那麽做不可？」
那是充滿憤怒、絕望等負麵感情的可怕表情。
我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感情。深諳地下業界的惡女——黑須參差最為脫離普通人的感情，全部顯露在那表情上。
可就算這樣，我也沒功夫去害怕了。
「當然要去找七七七妹妹啊！」
我將我唯一該做的事情吼了出來。參差小姐隻是一臉冰冷地盯著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摘下了左手的手鐲，扔給了我。
「要去你丫自己去」
我還有很多話想說。
但我粗暴地拋開那些感情，將接過的手鐲戴在了手上，默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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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差根本不去管重護與綺羅交換，向願現麵前走去。
然後她在天災的麵前問願現
「我知道七七七是自己甘願去死了，也知道支付給你丫的代價是天運。然後呢？七七七的恩惠具體對這座島有多大影響？」
「七七七天運的僅限於兩種用途。其一是七七七的目的，『遺跡』與七七七收藏的運營。然後另一個，就是給予學生們機會」
「跟你丫締結契約的所有學生都變成了拉布列康是麽」
「沒錯」
「這份恩惠有用在我們身上麽？」
參差毫不掩飾地釋放出殺氣。
「並沒有。跟真幌肆季締結契約也僅僅是『天地陰陽風水羅盤』的能力」
「但就算沒有直接作用，也有間接作用吧」
「不能說完全沒有。接受恩惠實現夢想的人確實正為七重島做出貢獻。若是沒有與我締結契約，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參差咬住嘴唇。
天災見狀，察覺到黑須參差內心對龍娘七七七有一股絕對的拒絕情緒。她對龍娘七七七以自殺的方式留下的恩惠深惡痛絕，對那份恩惠對她們造成的影響怒不可遏。
「然後呢？如果將你丫的本體，這個風水羅盤破壞掉的話，以後就不用再被七七七留下的那什麽狗屁恩惠影響了？」
參差那隻獨眼轉向了置於台座上的風水羅盤。從她眼中的怒火看得出，她恨不得立刻上去將羅盤砸碎。
「破壞掉我的本體，確實就無法繼續執行與七七七之間的契約了。……但不光是這樣，過去與我締結過契約的所有學生，也都將喪失契約帶來的恩惠」
聽到這話，參差眯起眼睛。
「具體是什麽？」
「事例要多少有多少，用最好懂的例子來說，就是對挑戰『遺跡』失敗的救濟措施將失效，因此免於一死的人將會喪命」
聽到願現說的話，參差騰起滾滾殺氣
「原來是這樣。果然小唯已然接受這拉布列康的恩惠呢」
「沒錯，雖然我曾一度考慮過終止契約，但又回心轉意了。所以吉野咲希才能被一鶴春秋用『魔法使之杖』挽回性命」
參差對願現的口氣嗤之以鼻。
「你丫的意思是，第一學期最後『遊戲』上的結果，你丫的恩惠是不可或缺的，小鬼們的努力與一鶴的處理都是附屬品咯？」
「正是」
「那你丫的意思是，如今不管我們怎麽掙紮，都沒法取代你改變小唯將死的命運麽？」
「至少我並不知道那種方法」
聽到這話，參差重重地歎了口氣，咋了下舌
「糟透了。要是把你丫散播下去的恩惠消除掉，不光小唯，所有人受惠於恩惠的人都要完蛋是麽」
天災不由得開始想象，一座構造完美的金字塔，突然少了許多組成其結構的石塊會是怎樣的情況……到時候，七重島將分崩離析。
「黑須參差，唯獨一點我得訂正。我借助七七七的天運給予的，僅僅隻是可能性。七七七的天運所帶來的恩惠並不是給予幸運，隻是消除不幸罷了。能否實現夢想全憑本人。雖然有很多人靠努力實現了夢想，但毫無疑問有些人放棄了夢想。那些人之所以能夠實現夢想，是因為他們不懈的追求」
參差聽到願現的解說，不屑地留下一句「無聊」便旋踝離去。
這時，渾身被被拘束具束縛的真幌肆季攔住了參差的去路。
「參差，沒關係麽？」
「沒什麽好不好的吧，都被那樣威脅了，這叫我還怎麽下手。毀掉那個風水羅盤的話，這些年來跟這座島有所瓜葛人，毫無疑問都會遭遇不幸，他們將失去憑著努力好不容易抓住的東西。而且我們還不知道這種事究竟會發生在誰的身上。搞不好其中還有我的部下，至少我肯定有一個家夥絕對會死」
「你……原諒七七七了麽？」
肆季剛一開口，參差便奮力地抓住了她的胸口。
「你丫的可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對那種事視而不見。隻是事已至此，我們徹底沒有選擇罷了。七七七死後過經過了10年，七七七的毒已經在這座島上深深紮根，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將那東西徹底祛除幹淨。僅此而已」
「那麽七七七……」
「她已經死了。上麵的地縛靈隻是單純的紡織品罷了」
參差不屑地說道。
「參差閣下，別說那種奇怪的話」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一級天災。
「怎麽了，名偵探？」
「你在剛才的會議上應該這麽說過……七七七還是老樣子」
隨後，參差將殺氣騰騰的獨眼轉向天災。
「喂，名偵探。不許在我麵前再提那個名字」
「那我訂正一下吧。七七七閣下不是冒牌貨」
可是天災麵對管自己好友叫冒牌貨的女人，依舊沒有退縮。
「說起來，你丫有意地在名字上把七七七跟上麵的冒牌貨做了區分呢」
天災稱呼10年前死去的本人
叫做龍娘七七七，而管202室的地縛靈仿製品喊七七七閣下。參差正因為想起了這一點，所以向第七大廈會議室直播的屏幕看過去。
「一鶴，真如剛才名偵探所說，你丫早在10年前就察覺到這種可能了嗎？」
聽到參差的提問，肆季以及屏幕對麵的人都向一鶴看去。
一鶴春秋沉默了一陣子之後，靜靜地點點頭
『是的，我認為那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為什麽把這麽大的事情瞞著我們？」
麵對飽含殺意的獨眼，七重島之王沒多久開口道
『因為連我自己都想去否定。七七七不可能毫無理由地自殺』
麵對垂下頭的一鶴，所有人都緘口不言。
『在當時那個情況，還需要別的理由麽？沒有人接受得了七七七的死，於是主觀上天經地義地將那起事件斷定為他殺案件，去追查不存在的凶手。在當時那個包括我在內沒有一個人保持理智的情況下，我們真的需要真相麽？』
「……」
『我們當時所需要的，是憎恨。讓我們精神上得以堅持下來的，毫無疑問並不是想要守護七七七留下的七重島的那種意念，而隻是對殺害七七七的凶手，以及對妄圖侵犯七重島的侵略者們的憎恨』
一鶴春秋擲地有聲地如此斷言。
但在沉默之中，許久之後傳來一鶴『不，不是呢』的苦笑
『那樣的結果其實根本不重要了。我花了一年時間去尋找七七七自殺的理由，但最終也沒能找到，也沒能向你們報告這件事。……這才是事實』
麵對露出落寞神情的一鶴如此自白，參差「嘅」地咒罵道
「九年前，七七七的地縛靈出現之後，你之所以立刻下令『今後徹底禁止對龍娘七七七進行接觸與調查』，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麽？那是為了不讓我們察覺而製定的規定麽？」
聽到參差的推測，肆季吃驚地張大雙眼。
「那我做的事情，你一開始就知道了麽？」
一鶴對肆季搖搖頭。
『不，我當時並不知道。在七七七的地縛靈出現後，我反倒懷疑這一切都是七七七編寫的劇本。但不管怎樣……』
「從以地縛靈的形態出現的冒牌貨展開調查，可能會查明七七七是自殺的事實，是麽？」
這是一鶴春秋當時做出的決斷。而這也可能是願現憑借繼承龍娘七七七的天運而達成的。
「肆季，你丫是怎麽察覺到的？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我最開始並不相信七七七會被人殺死，所以我對七七七所擁有的七七七收藏產生懷疑，認為其中應該存在某些線索，於是進行了徹徹底底的調查。然後在七七七死後經過了半年多的時間，我總算找到了這個地方」
願現肯定設法妨礙過肆季，但10年前處於全盛時期的真幌肆季乃是在真正意義上所向無敵的存在，哪怕繼承了龍娘七七七天運的願現必定也無法阻攔。
肆季接著說道
「我從願現口中得知了真相，得知七七七為這座島的未來而舍命的事情。這件事非常重大，但我實在沒辦法告訴大家。當時參差你在拚命地同那些成年人戰鬥，一鶴也拋開了一切責任追查殺害七七七的凶手，才兔也心痛萬分……我實在說不出口」
「所以，你就造了冒牌貨」
「那時七七七對我們是不可或缺的」
「真無聊」
參差發自內心地咒罵起來
「肆季，你究竟在誤會什麽？七七七為了這座島的未來而舍命？那怎麽可能啊！」
參差聲嘶力竭地怒吼
「你覺得那個女人為什麽要死？為什麽要果斷地了結自己的性命？那隻是因為，她對整個世界膩味了啊！她由著性子滿世界橫衝直撞，不管寶物還是怪物全部收入囊中，於是已經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對這樣的人生覺得無所謂了，所以才放棄一切的啊！而且還是以『給別人留下恩惠』這種令人作嘔的理由，欣然自殺的啊！」
「等等，參差。這……」
「我說錯了麽？」
參差的目光封住了肆季的嘴。
「對自己的未來已經沒什麽追求了，於是就想放棄生命，放棄一切可能性。隻有混賬中的混賬才會自殺」
輕蔑之情爆發出來。肆季在參差麵前低下頭
「……所以我才沒說啊。參差，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瞧不起七七七的，曾經最喜歡七七七的你肯定會這樣的」
「少把鍋往別人身上甩。我們少不了七七七？簡直可笑。你丫隻是不肯正視七七七那混賬自殺的現實罷了」
參差朝著睜大雙眼什麽也不說的肆季接著咒罵
「你丫說的沒錯，我絕不原諒自我了斷的家夥。不管有怎樣的理由，我都絕不原諒。我隻認同不畏艱辛忍受悲慘打拚到最後一刻的家夥，那樣才值得稱讚，那樣才是出色的人」
參差的獨眼投向這所房間的中央。
「正因如此，我對這樣的現狀感到反胃。任何人都能都挑戰夢想的島……我們創造的就是這樣一座島。而且七七七死後，這座島的規模仍在繼續發展。很多人實現了夢想。但這大部分都要歸功於七七七啊，這就是現實啊！」
「……」
「這就是我最惱火的事情啊！那家夥死後都過了時間，竟然拿出了現在的成果啊！事實證明自殺的七七七才是正確的啊！啊，我就承認好了！我就承認最終七七七著眼未來獻出生命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好吧！你建成了任何人都能挑戰夢想的島！而且這座島在我們死後仍將繼續繁榮下去！不愧是龍娘七七七，從十年前就全部布局好了！你拋下當時麵對眼前的威脅都捉襟見肘的我們，高瞻遠矚著眼於遙遠的未來啊！」
參差放縱憤怒一邊「你厲害啊，你厲害啊」地怒吼著，使勁踢著地麵。
「但是啊，這座島本應該還會更大才對啊！七七七現在要是還活著，肯定辦得到！隻要那家夥還活著，隻要我們幾個一個不差的話肯定辦得到！肯定能搞得比現在更厲害！絕對可以！我敢保證！在那家夥擅自了斷生命之後活過10年的我絕對可以肯定！如果七七七還活著，這座島肯定比現在更好！肯定充滿更多更多的可能性！我們所有人肯定能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一起談天說地，快快樂樂地生活！」
參差喊得氣喘籲籲，然後咬住嘴唇
「在那之後200年裏不會有不幸發生？以後的事情關我屁事！在那之後還有什麽意義？給未來留下東西能有多大意義？」
已經沒有任何人開口，房間裏隻有參差的聲音回蕩著。
「七七七是個任性妄為的女人。她就算自顧自地滿足，自顧自地消失也不會有絲毫感覺吧」
「……」
「喂，肆季。七七七想象到了現在的狀況麽？自己死了，一鶴瘋了，肆季失控了，我們都絕望了，你覺得她想象到了麽？不，那家夥肯定沒去想。那家夥肯定覺得，我們就算沒了她也肯定有辦法。因為，我們都非常強，她堅信我們能夠跨越一切困難辦成任何事情」
「……」
「是啊，我們很強，強得無與倫比，就是一幫強得能把礙事的混賬全部轟飛的無敵人物，這就是我們great7。但是啊，我們都是人，會痛也會傷心的人啊！你覺得我們跨越得過去？那還用說麽！因為我們活著啊！隻要活著就要不斷前進，不斷跨越！但這不是簡單的未來預測，也不是什麽結果論！那是承受著辛酸與悲傷一步一步開拓出來的道路啊！」
參差斷言道
「放棄前進選擇自殺的家夥就是敗犬！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心滿意
足地去死的家夥就是混賬人渣！」
吐出一切的參差，望向房間的天花板
「如果在10年前那家夥先跟我說一聲的話，我肯定就阻止她了。然後讓她在10年後的現在跟我們一起活下去，對她說『你瞧，或者是不是挺好』，跟她一起歡笑，一起喝酒，一直聊著沒用的廢話，在偶爾一起談談想做的事情……」
參差的喉嚨變得嘶啞，肆季聽著這些，淚水嘩啦嘩啦地留下來，嗚咽著倒在地上。
「可惡，說了些不像樣的話」
黑須參差擦了擦那隻獨眼，目光轉向正在直播的攝像機。
「一鶴，我不過問這件事了，我以後不會再跟七七七有任何瓜葛。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收集那家夥到處亂撒的秘寶，總有一天統治這座島。……七七七在10年前已經死了，現在那個亡靈是個冒牌貨。不管別人怎麽說，這就是我的結論」
黑須參差最後對天災撂下一句話
「後麵你丫愛咋樣咋樣」
* * *
「……這就是外麵麽？」
七七七用『矮胖子』的能力在幸福莊的牆壁上開了個大洞，離開了在衝擊之下崩塌的202室來到外麵。
在周圍的騷動中，七七七頭一次用自己的身體來到了外麵。
外麵的風拍打著臉頰。
這便是七七七九年間朝思暮想的外麵的世界。
然而現在願望實現，卻不可思議地並沒有那麽感動。
七七七的心頭湧現不出任何感情。
「七七七，你沒事吧？」
白狐小亮牙來到七七七腳下。
「小亮牙，我……」
「咱一直都在你身邊」
小亮牙如同打斷七七七說的話一般，蹭著七七七的腳。
「……謝謝你，小亮牙」
「七七七妹妹！」
七七七聽到喊聲，驚訝地轉過身去。
隻見那邊站著一個非常熟悉的男孩子。
「……重護」
本該在地下的重護，出現在了這裏。
看到他的身影，七七七下意識地向後退。
「七七七妹妹」
重護開口想要說些什麽，但明顯又說不出來，一看就知道十分困擾。
——困惑也不是辦法吧。即便這樣，重護還是回來了。他為了我，飛快地回到了這裏。我痛徹地理解這份思念，甚至令我心頭苦悶不已。
「重護，我好像不是真正的龍娘七七七。其實我好像不是地縛靈，而是被製造出來的冒牌貨亡靈」
「才沒那種事！七七七妹妹就是七七七妹妹！」
——重護明確地替我否定了我討厭的事情，而且承認了我。我好開心，我實在太開心了。正因如此，這句話我不得不說。
「所以，那個……」
——啊，糟糕了。胸口好痛，話說不出來了。但我還是要努力說出來。
「重護，對不起，我這麽久一直都在騙你」
不住的哽咽，奪眶而出的淚水，讓七七七無法繼續說下去。
她一遍又一遍地擦著眼鏡，可淚水還是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七七七妹妹」
麵對準備靠近的重護，七七七自然而然地向後退。她不敢忍受繼續留在重護麵前。這時，有人輕輕抱住了七七七。
「走吧，七七七」
那是化作美女模樣的小亮牙。
小亮牙將七七七抱了起來，朝著黎明的天空一躍而起。
「七七七妹妹！」
重護想要追趕七七七她們。可是躍上天空的小亮牙卻與他距離越拉越大，最後不見蹤影。
七七七緊緊隻能緊緊抱住小亮牙，依靠在小亮牙的懷抱中。
* * *
抱起七七七飛向天空的小亮牙，最後在七重島另一側山裏降落。
「在那邊休息一下吧」
被放下的七七七向孤零零地聳立在山中的小屋看去。
「這間小屋是？」
「是咱的臨時住所之一。因為幾乎不會有人到這裏來」
小亮牙熟練地從沒上鎖的窗戶進入屋內，然後從裏麵打開大門，迎七七七進去。
「就暫時在這裏藏身吧」
在這個簡陋的山中小屋裏，小亮牙讓七七七在椅子上坐下，自己變回了原本的白狐模樣。
「小亮牙，你為什麽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不是真正的龍娘七七七，是冒牌貨啊」
麵對泫然欲泣的少女，小亮牙回答了她的提問
「以前真正的七七七對我說過，『如果喜歡我，就也去喜歡這座島上的孩子們吧。要是相處得好，就幫他們一把吧』」
小亮牙說的話讓七七七心裏非常難受。這是因為，她的記憶中確實對小亮牙這麽說過。
「因為以前真正的龍娘七七七對你這麽說過，你才對我好的麽？因為我跟真的一模一樣，所以才願意幫我這個冒牌貨麽？」
「……」
「小亮牙，你已經注意到我不是真的了麽？」
「不，實話實說，咱現在都無法相信。你跟七七七本人就是這麽一模一樣。不過，就算知道你不是真的，真的七七七已經死了，咱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覺得……『啊，果然是這樣啊』」
「為什麽？」
「一方麵，七七七十年前的死確實是一條明確的分界線，不過在咱的心裏，七七七的死其實也並沒有那麽特別。因為咱知道，這是終有一天將會迎來的結局。而且關係要好的人類死去，咱那已經是第二次經曆了」
小亮牙說的話，喚起了七七七記憶中的某個名字。
「是清華先生呢」
在七重島還沒建立之前，七七七與黑須參差第一次到海外冒險中遇到小亮牙，用『七七七之劍』原型的寶劍窺見了小亮牙的記憶。那便是記憶中出現的漁夫的名字，也是向小亮牙寄托感情，遭到殺害的青年的名字。
「咱受縛與清華的約定，長久以來守護著他的土地。而這樣的咱被七七七從那裏帶走了。當時，七七七對咱說。『我肯定會比小亮牙你先死，可在我死之前，我向往你留在我身邊。有小亮牙陪著，我一輩子都會很開心的』」
這段記憶，也存在於閑雜的七七七心中。
「真正的七七七在10年前死的時候，咱當然悲傷過，但卻並沒有那麽悲傷。隻是心想，『啊，這一刻來了啊，就是稍早了一些』。咱知道咱之所以會有那種感情，是因為咱曾經經曆過一次，但七七七最開始對咱說的那番話也影響不小」
「……」
「咱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咱比七七七活得更久，但七七七對生離死別要比咱豁達得多。這並不代表七七七對他人漠不關心。毋寧說，正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為別人著想，所以才會有那種神奇的思維」
正因冒牌貨擁有著真正的七七七的一切，所以才會對小亮牙說的話感到不對勁。
「有那麽奇怪麽？」
「那種事對於大部分的人都無法立刻接受的，死的是自己重要的人就更加如此了。真幌肆季就是那樣」
從華蝶揚羽手中借走『矮胖子』的小亮牙，也從202室的窗外和七七七一起看到了地下發生的事情。
「咱是妖怪，在精神上跟人類沒有多大的差別。頭一次經曆的時候非常難過。所以真幌肆季失去了龍娘七七七這個致愛之人時做出那樣的行為，咱也能夠理解。不過，咱並沒有像真幌肆季那樣去想。這是因為，咱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咱已經經曆過一次了。最關鍵的是，咱已經認識到這是世間真
理」
白狐接著說道
「正因如此，咱這樣想。在咱的心裏，與七七七共同度的時光是無可取代的寶物。咱一點也不會寂寞，因為這件寶物一直都在咱心裏。隻要咱還活著，七七七就在咱的心裏。正因如此，咱現在能夠按自己的意思行動，能夠以這份寶物為食量，和咱喜歡的亡靈少女一起行動。正因為咱活得遠比人類要長，能夠將過去遇見的七七七一直放在心裏，所以才能夠感受到與那個她無比相似的亡靈女孩的心情」
「小亮牙」
「你不是真正的龍娘七七七，但你也不是什麽冒牌貨。剛才那個小哥也說過了，七七七就是七七七。咱也這麽覺得。對於咱而言，你就是一個跟咱老熟人很像的，怕寂寞的女孩子」
聽到白狐這麽說，七七七禁不住緊緊抱住了白狐。
「謝謝你，小亮牙」
* * *
——她應該沒辦法立刻接受自己。這孩子還需要時間吧。
小亮牙對保住自己的亡靈少女這樣心想。
少女其實是被願現無比精良地製作出來的，她現在得知了自己的本質，應該會大受打擊。
——咱就陪在她身邊吧……直到她她接受這份悲傷，直到她能夠露出曾經的笑容。
「稍稍休息一下吧。咱也困了」
「也對，就躺一下吧」
少女說完後便鬆開了小亮牙，直接在地上躺了下來。
「真不可思議。以前明明一秒鍾都沒睡過，卻感覺現在能夠睡著」
少女一說完便閉上眼睛。
小亮牙餘光看到她的樣子，決定將自己交給那份睡意的睡意，蜷起身子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