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去!”


    我著急忙慌嚐試了幾次,發現黃麵的車頭太窄了!


    我們沒有受力點兒!


    趴不上去!


    眼看那些人又拿著棍子衝來,寸頭司機嘴裏罵罵咧咧,他不知道從哪摸出來把鐵錘,啪的兩下砸碎了麵的擋風玻璃,碎玻璃碴子崩的到處都是。


    “鑽進來!”他衝我們喊。


    那些人不是木頭,怎麽會眼睜睜看著我們跑掉,小萱還沒鑽到車裏,就被人拽住雙腳死命的往回拖。


    看我們被堵住,他手裏拿著鐵錘鑽出來見人就砸,下手很狠。


    趁著這個空擋,我們三個都順著擋風玻璃鑽進了黃麵的車內。


    司機眼神冰冷,平舉鐵錘指著餘下的人,我看他臉上沾了不少血跡。


    侏儒男臉色鐵青,大罵道:“你他媽的是誰!你找死嗎!”


    “矮子,銀川就這麽大點地方,你真記不得我了?還是說我剪了長頭發你就認不出了。”


    “你....”侏儒男走進兩步,看著司機眉頭深深皺起,“你是....以前跟著保田叔的劉智元?


    我躲在麵的車內看到那些人表情有了變化,都是因為聽到“劉智元”這個名。


    寸頭司機放下帶血的鐵錘,指著躺地上的兩人說:“矮子,快把人拉去縫針吧,保田叔不在了,金家兄弟才敢這麽跳,對三個半大孩子下什麽手,讓我們走吧。”


    侏儒男拳頭緊握,冷著臉說:“劉智元你知道這幾個半大孩子幹了什麽?你現在不混了,真就非得多管閑事?”


    司機看著侏儒男搖搖頭:“我媳婦常勸我多做點好事,我今天就想做件好事,幾個孩子能怎麽惹到你們?”


    侏儒男指著車裏的我們三個急道:“金老大失蹤了!和這三個人有關!”


    司機表情有些驚訝,轉身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問怎麽回事。


    我忙說不知道,他們搞錯了!我們隻是來銀川旅遊玩的,根本不認識什麽金老大!


    “聽見了沒矮子?”


    “我走了。”他說完直接鑽回了車裏。


    “他媽的都幹嘛!人要跑了!上啊!”侏儒男對著身邊幾個人鼓動大喊。


    這幾人手裏拎著木棍對視一眼,猶猶豫豫的沒敢過來。


    黃麵的亮起車燈,拉著我們慢慢倒出了小巷子。


    侏儒男氣的上躥下跳,他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朝我們砸過來,沒砸中。


    倒出巷子,黃麵的掉頭上了大馬路慢慢向前開。


    前擋風玻璃碎了灌風,車速開的很慢,這個叫劉智元的單手打著方向盤開車。


    我率先打破沉默,開口向他道謝,為今晚的事。


    “不用謝,我算做好事,還有,”他轉頭看了我一眼,說我救你們一碼歸一碼,麵的成這樣了不能拉客,你們幾個要給錢修車啊。


    我點頭說這是應該的,修車錢我們會出。


    司機點頭說:“我看你們都挨了幾棍子,身上怎麽樣了?”


    他不提還好,現在一說我又感到後背疼,小萱臉色也很難看,小萱不斷用手揉著自己肩膀,我們挨的那幾棍子不輕。


    “你剛才說來銀川旅遊的?”


    我說是,來玩的。


    “這有什麽好玩的?旅遊的能得罪了金氏兄弟?以他們的身份年齡不會平白無故找你們麻煩的。”


    看我沉默不說話,他莞爾一笑道:“也對,人都有秘密,我就不問了。現在都快淩晨一點了,我看你們也不能回去,要沒地方住幹脆在我家借宿一晚得了。”


    因為和這個人還不熟,我下意識想張口謝絕,不料豆芽仔搶了話。


    豆芽仔說那大哥太謝謝了,我們早上就離開。


    劉智元住得勝二村,離這裏不遠,我猶豫了幾分鍾,豆芽仔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說什麽,便跟著他回了家。


    他本人不是銀川本地人,劉智元老家是山東的,家境和我有點像沒什麽親人,他在銀川混了十多年,一直跟著一個叫王保田在道上混,回德勝村的路上和他閑聊,劉智元臉上總是露著笑,我問他怎麽認識剛才的侏儒男人。


    他調侃說:“你說矮子啊,他仗著一個本家叔叔而已,在銀川混的沒幾個真心服他的,用我老家話來講,我們山東的一根大蔥都比他長的高。”


    我問那你以後不怕他報複?


    劉智元搖搖頭,說叔叔死後我也不混了,安心陪老婆開出租,矮子不敢過來找我麻煩,要找也是金家兄弟找。


    到了得勝村,我們在劉智元家待了一晚上,我對這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和他媳婦的故事,這女的叫常小霞,三十中旬的年紀,我見她時她拄著拐杖,右小腿有殘疾。


    常小霞是銀川本地人,劉智元87年就認識她了,也就在幾年前二人走入婚宴殿堂領了證。90年代初劉智元二十歲出頭,在山東棗莊一帶是個皮子(混的),常小霞是銀川人,劉智元為了追她,跟著跑來了銀川。


    身手好,膽子大,講義氣,初到銀川二十出頭的劉智元很快得到了一個叫王保田的人賞識,王保田混的時候金氏兄弟還在山西開洗煤廠呢。


    西北之城民風彪悍,那時候街上最賺錢的生意有三個,遊戲廳,台球廳,棋牌室。劉智元負責看著王保田手下在新華街一帶的八個遊戲廳,可以說是日進鬥金。


    現在的遊戲廳和當時的遊戲廳不一樣,現在正兒八經的遊戲廳是玩的,而當時全都是賭的,籌碼就是遊戲幣。


    當時有些地方1元隻能買到兩個幣,有些相對經濟落後點的地方1元能買10個,每個幣平均玩10分鍾左右,比如恐龍快打,即便是高手也要打個二三十分鍾才能通過,玩家也會對賭,下注賭哪個人能最先通關,這個輸贏都是小錢,真正讓人傷筋動骨的是打魚機。


    打魚機都受莊家操控,今天讓你贏,明天讓你贏,先讓小贏兩天,等莊家覺得差不多了,就會設置打魚機,這時能讓你輸的傾家蕩產老婆孩子都賠進去。


    1991年,常下霞從棗莊回到老家在新百賣衣服,就是現在的新華路老百貨大樓,那時候她不喜歡劉智元,在她眼裏劉智元就是一個死纏著自己不放的小混混而已。


    她回到了銀川發展,劉智元也從棗莊跟了過來,常小霞小腿的殘疾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我總結劉智元這時間段的故事,就是一句話。


    為情所傷,遠走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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