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裏旅館,這兩天主要忙著處理陶俑,這麽多小陶人不能總在屋裏堆著,我看見就煩。


    小米說峰哥我在修修吧,有的還能拚好賣錢。


    我搖頭說別修了,還不夠功夫錢。


    之前八仙宮鬼市留了遲三桶的號,我直接給她打了電話,東西全打包處理給她了。


    缺胳膊少腿的陶人,殘了的介休窯白釉玉壺春,還有幾個唐代黑釉粗瓷油燈,我也懶得講價,打包賣了3萬塊錢。


    老皮這個點兒,心驚膽戰幹了兩晚上,我算上前後花掉的活動經費。


    賠了8萬。


    大家都跟著我混,我這項把頭當的太垃圾了。


    20幾號的時候,西安舉報了一次珠寶玉石展覽會,這個展會就是後來的西展(西安國際珠寶展覽大會)前身,和北|京農業展覽館那個性質類似,2021年已經舉辦到了第十八屆,裏頭有一些很有實力的珠寶公司,像西安寶協,深圳華城,七彩雲南,廣東金銀,大唐西市商會等。


    我們幾個去了,麵積很大,頭次見那麽多外國人,國外稀奇古怪的寶石也見了很多。


    像黑歐泊,海藍寶,祖母綠,黃晶石等,其中有一件珠寶印象深刻,是一枚大戒指,材質是帕拉伊巴藍碧璽,有小鵪鶉蛋那麽大,燈光一打看裏頭還會放電光,純淨無比,通體是海水般的藍色,攝人心魄,這東西最後被西安一個女富婆相中買走了。


    當時主辦方請了很多穿著旗袍高跟鞋的禮儀小姐,身材爆好,她們一排排走過去,把豆芽仔看的目不轉睛。


    後來豆芽仔手癢癢,買了兩塊翡翠原石,一塊幾百塊錢,結果什麽都沒切出來,小萱買了一對耳環,小米買了一副手鏈。


    這一類東西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那是很小的。


    我萬萬沒想到,在展覽會上碰到一個熟人。


    鄒小通。


    鄒師傅也認出我來了。


    “你們怎麽跑西安來了?”


    我說好巧啊鄒師傅,沒想到你也來西安了。


    他笑道:“我跟團來的,這麽大展會不容錯過啊,見了很多好東西,我在這裏主要是想轉轉,看看能不能淘點兒好料子做東西。”


    提起這個話題,我小聲問:“鄒師傅,你的火焰山呢,是不是賣了?怎麽一直沒聽到什麽消息,賣了多少?”


    “哪能,”他笑道:“除非到了萬不得已,否則那東西我不會賣的,朋友看我都不讓看,等我哪天死了當個傳家寶,傳給我兒子,我兒子在傳給我孫子,那東西以後就是鄒家的傳家寶了。”


    我說那挺好。


    “晚上要不找個地方聚聚?


    “不行,我今天晚上就要走了,等你什麽時候來北|京吧,到時我做東請你。”


    我點頭說好。


    就在展會結束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尾號是667。


    “喂,哪位?”


    “是我,我是薑圓。”


    “哦,想起來了,棗糕女孩啊,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你別亂叫,什麽棗糕女孩,”她頓了頓,在電話中壓低聲音小聲講道:“你之前不是說你懂一點盜墓?我現在需要錢,我這有個路子,咱們能不能合作合作,事後九一分,我九你一。”


    “九一分?你當我腦袋讓驢踢了?”


    “那就八二,沒有我,你絕對找不到地方。”


    我無語了,當即說:“你說的地方不會是在硫酸廠吧?”


    她嚇了一大跳,吃驚的說你怎麽知道!那是我家祖墳!


    “你準備挖你家祖墳?你確定?”


    她聽後吞吞吐吐道:“我就挖一點點,不多拿東西,等錢攢夠了就行,祖宗不會怪我的....”


    這女的真是思路清奇,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薑圓本身是初中畢業,畢業後去讀了兩年衛|校,她讀衛|校時交了一個男朋友,這男的叫謝鵬飛,當時在高新一中上學。


    謝鵬飛長的比較帥,最起碼比我帥,唱歌好聽會彈吉他,他高考誌願填的北影,沒考上,最近這半年打算去國外留學學音樂,要花一大筆錢。


    薑圓和謝鵬飛還保持著關係,男的家裏沒錢,薑圓就說你去追夢吧,需要多少錢我想辦法幫忙。


    薑圓家裏也是普通人,鬧了幾回家裏不給她錢,那天晚上在出租車上,她和老頭說話之所以生那麽大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說硫酸廠地下有古墓,是她們祖墳,但是硫酸廠不是她家的,而且這事肯定得偷偷摸摸的幹。


    當事人既然都同意,我更沒什麽心理負擔,當即一拍即合。


    我約她明晚去硫酸廠探點兒,具體等到地方後,看看有沒有墓,是哪個朝代的墓,麵積多大。


    時間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和豆芽仔帶著包去了,包裏帶著鏟子。


    老硫酸廠在三橋鎮東南角,當時還在生產,記得靠近排水溝那裏化學味道很大,一到晚上硫酸廠門口就亮起一盞小燈,有人值班看門。


    “你在哪呢?我到了。”到了後我打電話左右張望。


    “我在你後頭,影壁這裏。”


    掛了電話,我向硫酸廠外頭影壁那裏走去。


    “你怎麽穿這樣?”


    我看到薑圓背著包,她穿了一身緊身黑衣,頭上帶著猴帽(隻露出眼睛的那種帽子),這打扮跟古代的夜行者一樣。


    “當然得穿這樣,你不知道我們來幹什麽的?東西在哪呢,我看看。”


    我拉開拉鏈讓她看了眼。


    “原來這就是洛陽鏟,”薑圓好奇問:“這麽貴重的東西,米從哪來的?”


    洛陽鏟哪貴重了?


    幾十塊錢一把,這我隨身吃飯的家夥式,怎麽能沒有....她看來是真的一點不懂。


    找了個理由混過去,我問位置在哪,廠裏有人看著,你打算怎麽帶我們進去。


    薑圓從影壁這裏探出頭去,看了看後小聲說:“進去後我告訴你,每年12月份,爺爺都會去那裏燒點紙,你看到出來那人沒?”


    我朝前觀望,看到了一個瘦老頭從值班室推門出來,這老頭穿著秋褲軍大衣,手上提著個紅色尿盆,正凍的瑟瑟發抖。


    “砰。”老頭端著尿盆進值班室關了門。


    薑圓小聲說:“那是馬老頭,他認識我不認識你們,等下我去給他送吃的,我擋住窗戶他就看不到外麵了,看我信號,等我拉開窗戶,到時你兩就從窗戶下溜進去,廠裏有棵樹,你們去樹那裏等我。”


    豆芽仔看了看值班室,摸著下巴道:“好辦法,美女你真是大孝子,你爺爺知道了肯定高興。”


    薑圓瞪了豆芽仔一眼,她讓我留在原地,隨後便背著包走向值班室。


    值班室亮著燈,看不見屋裏情況,過了十多分鍾,我聽到值班室裏傳來馬老頭的大笑聲。


    “開了開了,”豆芽仔說窗戶開了,隨後我看到一隻手悄悄伸出來,對我們擺了擺手。


    “快走。”我推了把豆芽仔。


    到了門口,我提著包,貓腰走過窗戶下,這時隻聽到值班室裏馬老頭說:“年輕人還是得上進,圓圓啊,我那個孫子就挺上進的,長相也可以,明年就打算買車了.....”


    硫酸廠地方大,不時能看到有員工搬著塑料箱子來回走,趁一個沒人功夫,我和豆芽仔跑到了樹後頭。


    過了二十多分分鍾,薑圓跑來了。


    我問:“地方在哪裏,帶我們過去。”


    她點頭說跟我來。


    她對這裏地形熟悉,繞到廠區後頭有一條小路,其實不能說是路,就是一條寬一點的縫隙,離牆寬度不超過一米。


    薑圓一擺手,我們跟她鑽了進去。


    “小心腳下,這裏有石頭別絆倒了,太黑了。”


    豆芽仔說能不能開燈。


    薑圓說最好別開燈,怕被人看到。


    往前走了幾十步,頭前帶路的薑圓突然停下不走了。


    “怎麽不走了?”。


    我打開手電一看。


    不是不走了,是和人碰頭了。


    對方一共三個人,都是男的,穿著硫酸廠發的藍色棉服,我看一個人手裏提著個迷彩包,應該是廠裏工人。


    被看到後薑圓心虛的吞吞吐吐道:“什麽班?”


    為首的那男的用手擋在眼前,說道:“你別拿手電晃我眼,想照瞎我啊,我在東院破碎硫礦的,從這裏去西院兒進,哎,怎麽沒見過你們幾個啊,也不穿工作服,你們來幹嘛的?”


    薑圓撒謊道:“我們原料廠的,下午來送貨,明早上坐車回去。”


    “哦,這樣啊,那你們先過。”


    這人靠在牆上,使勁往回一吸肚子,擺了擺手讓我們先過去。


    “那謝謝大哥了,”薑圓笑著先過去了。


    我提著包往過走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他腳下的包。


    有聲音。


    “嗯?”我打著手電低頭掃了一眼。


    他們腳下的迷彩包拉鏈沒拉到頭,露了一條縫,我看到了一絲金屬反光。


    我怎麽看著像是....


    不鏽鋼旋風鏟的鋼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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