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護士麻煩你在確認下,你確定李鐵成四天前就死了??”


    “你看你這人,記錄上是這麽寫著,還能造假不成。”


    我心裏有些亂,又忙問:“麻煩你讓我看一眼照片,我怕萬一重名重姓了。”


    “照片在另一份檔案裏,我這隻有文字記錄,你要是想確認的話,自己去看一眼不就行了嗎,我這裏顯示遺體還沒領走。”


    “魚哥。”


    我心裏砰砰跳,回頭說:“魚哥,你趕快回去,一定要保護好把頭和小萱,快走。”


    “你不回?”


    我說:“這事很重要,如果李鐵成幾天前就死了,說明薛師叔在主動配合把頭的計劃,換句話說....他在演戲。”


    魚哥看了眼牆上的表說:“這個點回去路上車多,我盡快趕路,兩個半小時吧,你確認了趕快回來。”


    看魚哥急匆匆跑著離開,我坐在等候椅上,手有些控製不動的抖動。


    我攔人借了部手機,發現把頭電話打不通,提示一直是正在通話中。


    想了想,我又給把頭留了條短信。


    “把頭,醫院說那人早死了,我要去確認一眼,一定要當心身邊人。”


    把短信草稿刪了,手機還給別人,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醫院人來人往,啃指甲啃了兩分鍾,做了個決定。


    我要去中心醫院的太平間看看。


    常年待在把頭身邊,我也學了很多,越是這時候越不能慌,第一步該做什麽,頭腦清晰最重要,而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來回亂撞。


    那時候大型綜合醫院基本都有太平間,現在很多大醫院都廢棄太平間了,因為高速發展的殯葬行業,人死後直接被拉殯儀館了,那時中心醫院的太平間在一棟小樓的負一層。


    後來醫院重建,推倒了小樓,蓋成了急診樓,獨門獨戶獨棟樓。


    現在的永州中心醫院急診樓正對著大馬路,中間就隔著幾條綠化帶,很多人不知道,這裏曾經是中心醫院的太平間。


    午後時分,一點多,人剛吃了飯容易犯困,我到太平間門口時,看到一個老頭保安靠在凳子上。


    保安大簷帽擋在他臉上,登記桌上放著不鏽鋼飯盆,保安一動不動,可能睡著了。


    輕手輕腳走過去,我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阿嚏!”


    老保安打了個噴嚏,醒了。


    “你幹啥?”


    偷偷摸摸被抓到了,我有些尷尬了,解釋說:“我看個朋友,馬上出來。”


    “手續呢?過來登記啊。”


    老保安衝我招手,讓我過去。


    “哥,通融通融,來得急,沒辦手續。”我從後褲兜摸出來兩張錢。


    老保安低頭看了眼,挑眉大聲說:“手續!沒手續不讓進!”


    看他突然不高興,我一看才發現,自己掏出來一塊五毛錢。


    我還以為掏出來的是一百塊,忘了,之前帶的幾百塊交醫藥費了。


    “誤會,誤會。”


    我身上還有包好煙沒拆,又偷偷摸摸塞給了他。


    不料,這老頭一直斜著眼,對我擠眉弄眼。


    我抬頭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有個攝像頭照著這裏。


    擋住攝像頭視線,我快速把煙放到了他飯盆裏。


    “登記。”


    看到盆裏多了盒煙,他把本子推到我麵前。


    “隨便寫,瞎寫就行。”老保安小聲說。


    我胡亂做了登記,他拉開抽屜,拿了鑰匙去幫我開門。


    推開門,他轉身說:“老弟你真膽大,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間?現在是午時三刻,快點吧,我先鎖上門,你看完了拍門就行。”


    我剛進去,身後大門又被鎖上。


    老保安敲了敲玻璃,意思是快點。


    “呼...”


    進來後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氣成了白顏色。


    周圍有好幾排推拉大抽屜,這是不鏽鋼雪櫃,放屍體的。


    “馬秀梅...趙天亮,胡濤...”


    “在哪?”


    我凍得手疼,挨個櫃子查看,有的櫃子上沒貼標簽,我拉出來看了看,馬上說對不起,認錯人了,又給他推回去。


    “李鐵成。”


    “找到了,就這個。”在第三層。


    我搬來凳子踩上,抓住雪櫃把手,準備拉出來。


    突然。


    “砰的一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到了雪櫃頂上。


    “喵...喵...”


    我一看,是隻毛發淩亂的大黑貓,不知道從哪跑來的。


    黑貓尾巴高高豎起,眼睛裏反射出淡淡的綠光,正在看我。


    “去!”


    “去!”


    “快滾,死野貓。”


    我揮手作勢要打,它喵的叫了聲,從雪櫃上跳下去跑走了。


    我暗罵一聲不吉利。


    傳說若黑貓的眼睛看到了屍體的眼睛,或者一根貓毛掉在了屍體身上,會詐屍。


    東北的貓臉老太就是這樣詐屍的,我就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當然知道那件事。


    那時候我剛十歲,漠河有個老表哥告訴我,他當時在哈爾濱實驗小學後頭賣油炸火腿。


    表哥說貓臉老太叫張老太,她兒媳婦很厲害,兒子是個窩囊蛋,不敢吭聲,兩口子不孝順,讓張老太住在破窯洞裏頭,一天就給吃一頓米湯泡饃。


    95年,7月26。


    那天傍晚,兩口子沒在家,他們兒子放學以後帶同學來家裏做作業。


    言傳身教,小孫子也不孝順,他們故意當著張老太的麵吃芝麻糖,老太太就看著光咽口水。


    隨後,他孫子故意把一塊芝麻糖掉地下,然後所有人都跑到屋外偷看,看看自己奶奶會不會從地上撿起來吃。


    張老太很久沒吃糖,餓的難受,就去撿起來擦了擦,放嘴裏吃了。


    門外,小孫子和他同學看著這一切,哈哈大笑,覺得很有意思。


    玩了一會兒,小孫子又想了個好玩的。


    七月份是夏天,正是蒼蠅蚊子多的時候,蒼蠅藥和夏天衝著喝的橘子粉很像,小孫子就把蒼蠅藥衝了一大碗,騙張老太說是橘子粉,說奶奶你快喝吧,好喝。


    老太太喝了一碗蒼蠅藥,睡著就沒在醒過來,死了。


    第二天,兒子兒媳婦知道後大吵一架,兒子說要把小孩打一頓,兒媳大吵說:“老太婆啥用沒有!死就死了!要是小東(小孫子)被學校知道!我就不跟你過了!”


    後來流傳的版本就是,老太太屍體碰到黑貓,詐屍變成了貓臉老太,白天藏起來,晚上在街上亂跑。


    當年在實驗小學上過學的都知道,六年級有晚自習,那時沒人敢從小巷子裏過,都從正門走,說誰在牆上看到了黑貓,就說明張老太在附近。


    我那表哥就是因為這事,把炸串車推到了別的地方繼續賣。


    因為心理作用,讓我瞬間回想起了這件小時候聽過的事。


    腦海中閃過這些也就一兩分鍾,我深呼吸一口,看向雪櫃。


    手腕發力,開始向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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