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穩男!


    除了他之外,我實在想不出被玄學會和龍虎山一眾天師包圍的其他理由。


    這裏隔絕靈識,玄學會的人不可能主動發現我們,更不可能是張坎文引韓穩男過來時暴露了行蹤,從韓穩男過來到現在,總共也不到五分鍾時間,玄學會的一眾天師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摸清這裏的地形,並布置好前後夾擊的策略。


    隻有韓穩男出賣我這一個解釋!


    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想起,這次在安陽。南宮和我第一次見麵時就提示我警惕韓穩男,剛才我試圖聯係韓穩男時,他也是堅決反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張坎文的一點小衝動,讓南宮的努力全部化作烏有。


    隻是我依然不明白,韓穩男為什麽會這麽做。


    如果隻是單純的想對付我,他何必要等到現在?早在深圳之時,如果不是他,我已經死掉了。他在深圳救了我,到安陽之後卻又出賣我,到底是為什麽?


    就在我一片迷茫時,眼睛的餘光一瞥,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玄學會一眾天師的身旁,不是別人,正是韓穩男。


    我猛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他,也不顧麵前一眾天師,壓抑的聲音衝他問道,“為什麽?”


    韓穩男本來正往我這邊看,聽到我的話之後,他頭微微一偏,避開了我的目光,沉默的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我不甘心,又衝他問了一遍,“為什麽?”


    這一次,韓穩男終於開口了。他頭偏在一邊,依然沒看我,隻是從嘴裏擠出來了幾個字。


    “正邪不兩立。”


    “正邪不兩立……”我嘴裏喃喃的念出這五個字,忽然想起了當初在深圳那個地窖之下,韓家天師曾對韓穩男說過的話。當時韓穩男並未聽從他四叔,我以為他並不認同這個觀點,卻沒想到,今天從他口中,也說出來類似的話語。


    隻是這個理由依然不能解釋,他為何先救我又害我。


    玄學會的人並沒有給我再次開口詢問的機會,陸子陽忽然出聲冷笑一聲,開口道,“韓家小子說得對,正邪不兩立!巫道之爭,有他無我!對我等修道之人來說,巫族之人便如樹身繞藤,藤粗一分,樹便細一分,隻有殺絕巫族。我等修道之人才能安活於世!”


    “陸兄此言大善。”一旁的穀會長也出聲附和,又道,“不過巫族餘孽的消息,這多年來都不曾耳聞,想必世間已所剩無幾。老會長說過。隻要擒住這兩人,巫族便算是消亡覆滅了。”


    說完,他沒理會我,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南宮,沉默半晌後,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冷冷對南宮道,“你終於又現身了!”


    聽到他的話,我心裏猛地一跳,沒看穀會長,而是轉頭又盯住了韓穩男。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先救我再出賣我了,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他的目標不是我,而是南宮!他,或者說玄學會。是想利用我來對付南宮!韓穩男從一開始就被安排了這個任務,當初他救我也隻是為了接近我而已!


    虧我還一直覺得自己行事隱秘,才沒有被玄學會的人抓到,現在看來,估計玄學會早就得到了我的行蹤,而且也知道我參與到了餘家果園那件事情之中,這才布置下陰謀,讓韓穩男去實施。


    想明白之後,我愈發的心痛悔恨。枉我曾經那麽相信韓穩男,到最後。不光害了我自己,也害了南宮。


    正邪不兩立,早在我弄明白巫道之爭的根本原因之後,就該深刻明白這個道理才是,可惜我太天真了,以為萬事無絕對,輕易便相信了韓穩男。


    回想起跟他相識以來的種種事件,我不得不承認,玄學會選的人很準。一直以來,韓穩男都是正氣凜然的形象。無論做什麽事,都顯得光明磊落,任誰說起他,都得讚一聲好漢子。可就是他這樣的人,一旦決定騙人,根本不會有人懷疑。


    想到這裏,我忽然心裏又是猛地一跳,轉回頭去,看了一眼張坎文。


    南宮說過,玄學會之人不可信。而張坎文,也是玄學會之人!


    剛才去找韓穩男了解情況的主意是我提的,可南宮拒絕之後,我便已經改變了心意,但張坎文卻忽然怒氣發作,不顧我們的反對。執意去找韓穩男……


    韓穩男是玄學會安排的棋子,那張坎文呢?


    我心裏越來越沉,兩隻手止不住的顫抖著,已經不敢深想。


    南宮聽到穀會長的話,並沒有出聲回應。甚至臉上表情都沒有改變一下,隻是沉默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穀會長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這時,站在我們身後的一個龍虎山天師似是有些不耐煩了,搶先說道,“祭殿快要開啟,事不宜遲,擒了這兩人之後,咱們趕緊趕過去。佛家那群禿驢跟道教協會那些人過往甚密,不能被他們占了先機!”


    聽他如此一說,穀會長點點頭,沒再言語,隻是伸手一揮,示意身旁眾人動手。


    我站在那裏壓根兒沒動,麵對一眾天師,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可能性。現在,唯一的希望隻有南宮,從他的臉色上,我能看出來,他絕無把我從這裏救走的力量,但就算救不走我,他自己能逃命也是好事。


    事實上,現在我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奢望,心裏唯一期盼的就是南宮能逃走,那樣的話,我心裏的愧疚會少一些。


    玄學會的六個天師腳下一挪,便到了我倆正跟前。此時南宮還未做出反應,一直站在我身旁的張坎文忽然一晃身子。站到了我兩人的身前,橫刀立馬的擋住了那六個天師。


    他並未開口說話,而是直接拿出來幾張《正氣歌》書頁,胡亂的貼到自己胸口,急促的一道法訣念出。那幾張書頁同時發出金黃之色,他身上的氣勢也不斷升高。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冷冷的看著玄學會的數位天師,朗聲道,“想殺周易,須過了我這一關!”


    我心裏一震,方才我還懷疑張坎文也跟玄學會一氣,卻不想他竟如此決絕激烈的表現了自己的態度。


    陸子陽站在一眾天師的中間,聽到張坎文的話,頓時開口大笑。滿是鄙夷的出聲道,“你不過一個小小的識曜境界而已,用秘法勉強提升到了天師境界,就想擋住我等?笑話!”


    話音一落,他右手一抬,一個虛影憑空出現在張坎文的頭頂,仿佛帶著千鈞力道,呼嘯著朝他砸了過來。


    此時遠處的穀會長卻忽然伸手一指,那虛影驟然定在了半空中。


    陸子陽有些不悅,回身看著穀會長。穀會長卻並未看他,而是盯著張坎文,開口道,“據我所知,文山一脈僅剩你一人存活,莫非你為了這巫族餘孽,連師門傳承大事都不顧了嗎?”


    張坎文咬了咬牙,一言不發。


    穀會長又道,“你是我玄學會總部理事,雖然誤交匪類,但隻要此時回頭,一切還來得及,我可以既往不咎。”


    說完,他看著張坎文,眼神中明顯流露出幾分關切。


    張坎文此時終於開口了,他抬頭看著穀會長,生硬的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柄枯枝血梅出現在他手中,正是當初我在梅州張秉承家中找到的那件血梅法器,之前見到張坎文時,已經交給了他。


    穀會長幽幽的歎了一聲,“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你又是何必……”


    此時張坎文已經聽不見他的話,手中的血梅枯枝上猛地爆發出了一團血幕,朝著麵前的陸子陽直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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