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父母堅持將舞會念成『無會』而且絕不讓步。


    打磨得亮晶晶的大理石地板、鮮豔盛開的花叢;如瀑布般壯觀的水晶吊燈照耀著彩繪玻璃,散發出七彩的光芒。


    在這個圓形的皇室舞龐中,舞會的中心人物——王公貴族們早已齊聚一堂,圍繞著身著正裝的學生們到處談笑。


    位於皇室舞廳角落的宮廷樂團正在演奏輕快的華爾茲舞曲,有不少學生立刻展現他們剛學會的舞步。


    在這個璀璨華麗的空間裏,凱獨自一人用手撐著牆壁。


    「尼娜那家夥,居然真的幫我挑件白色燕尾服……!」


    凱被迫穿上這套鮮豔高調的燕尾服,喀吱喀吱地咬牙切齒。這算什麽啊,再怎麽說這套燕尾服太令人作嘔吧,哪裏來的王子啊……!?


    「而且屁股痛到快死了……」


    凱碰巧與笑容滿麵地別折皮鞭的王妃對上視線後,便偷偷地別過臉。腦中記憶到處都有殘缺,更令人覺得恐怖。


    這時……


    「凱——!」


    凱一聽到那熟悉的叫喊便回過頭看,頓時啞口無言。


    「喔……」


    凜身穿一身淡桃紅色禮服出現在凱的眼前,她使盡全力衝到凱的身旁,撩起輕柔的裙擺轉了一圈。


    「嘿嘿,你覺得如何,好看嗎?」


    「喔,喔喔……!」


    看著凜害羞的笑容,讓凱激動得心臓坪評跳。


    凜的頭發整齊地紮起來,搭配一對凸顯脖子虜色白皙的桃紅色耳環,以及一雙略有高度的鞋子。多層次的布料如同花瓣般包覆著她纖瘦的身軀,頭上還戴著一頂小小的王冠,她麵露微笑,宛如花之精靈一樣。


    「剛剛真對不起哦。都是我忘了拿首飾……在那之後,總算解開大家對凱的誤解,你不要緊吧?」


    「啊啊,我的事你不用擔心啦。」


    ——隻要那個首飾你戴起來好看的話,也就不枉我孤注一擲地幫你送過去了。話說回來……因為凜總是在我身邊,讓我幾乎快忘記其實凜很……不,她真的很可愛……?


    凜抬頭望著因心跳加快顯得有些畏縮的凱,她的雙眼閃閃發光。


    「凱看起來像要結婚一樣,好帥啊!」


    「咦?啊、啊啊……」


    還以為她要說什麽,原來這套衣服看起來很像新郎的禮服啊……愈來愈覺得不好意思了耶……


    「啊——說起來蘇菲亞殿下人呢?」


    「她說會晚點到,要我們先好好享受舞會!大家都請她幫忙化妝,她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喔!」


    「這樣啊。」


    仔細一看,凜似乎也上了點淡妝。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那淡粉紅色潤澤的雙唇所吸引


    「凱?」


    「啊、啊啊,沒事……」


    凜一臉不可思的表情湊近看凱,使得他慌忙移開視線。


    「尼娜以及那個人妖侯爵到現在都還沒出現,趁這個機會最好先吃點東西吧。說起來,那邊準備了相當豐盛的料理喔。裏麵也有好幾種你喜歡的蛋糕——」


    可是凜並沒有立刻飛奔過去。仔細一看,她雙手交叉在後,忸忸怩怩、躊躇不安地低頭看著地上。


    「…………怎麽了?」


    「凱,那個啊……就是啊,就是……」


    不久,凜輕輕伸出戴著手套的小手到凱的麵前。


    「你願意跟我共舞一曲嗎……?」


    「……咦!?」


    受到凜突如其來的正式邀請,他不禁拉高嗓音。


    「啊,跟我嗎?啊、啊——……可是我舞跳得不怎麽好——……」


    就在凱一臉狼狽不堪時,凜立刻縮回伸出去的手。


    「開、開玩笑的啦!抱歉哦,現在不是跳舞的時候吧!」


    「………………」


    啊啊——……!凱搔搔後腦,對自己的窩囊感到懊惱。我居然讓特地盛裝打扮的女孩子露出失望的表情……!


    凱低頭看著害羞地低垂著臉的凜後,他稍稍地吐了口氣。說得也是,那家夥一直很期待舞會的到來……


    「嗯,畢竟是期待已久的舞會嘛。」


    凱笑著這麽說,凜聽完後,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哇,太好了!」


    為了挽回名譽,他對著喜上眉梢的凜畢恭畢敬地伸出手。


    「請握住我的手吧,公主。」


    「!」


    凜抬頭挺胸,大概是想盡全力表現得像個公主一樣吧。


    「唔、唔嗯!」


    「你唔嗯什麽啊……」


    「啊,不、不要笑啦!再邀請我一次嘛~!這次我一定會表現得像個公主!」


    「才不要例,嚐試過後我才深切體認到,自己果然不是那塊料啊。」


    「欸——小氣——!小氣小氣·鬼!惡魔!妖魔!凱!」


    「叫人名字時不要像在講壞話一樣啦。」


    盡管凜繃著一張臉,還是握住凱的手。與凜手掌相碰時所感受到的那股柔軟,讓凱感到相當難為情。


    凱護送著凜一起移動到大廳中央後,以右手扶住她的背。


    兩人隨著輕快的曲調踏出步伐,在凱笨拙地帶領下,凜仍然喜孜孜地兩頰染上紅暈,跟隨他的腳步。


    「你對這種事學得還真快啊。」


    「嘿嘿,我練習這麽久就是為了今天啊!再說,我的舞伴又是凱嘛?」


    「咦?」


    凜一臉得意地抬起胸膛。


    「因為我是凱的青梅竹馬嘛!隻要是關於凱的一切,舉凡你想往哪個方向移動,腦袋裏想些什麽事,我一看就知道了。」


    「那還真厲害耶。」


    「真的唷!現在我就來猜猜看你在想什麽吧!」


    「喔喔,那你猜猜看?」


    「胸部!」


    「你究竟當我是什麽!?」


    「基基斯奇!」


    「嗯,是沒錯啦……!」


    凜發出愉快的笑聲,那雙宛如寶石般的雙陣閃閃發光,嬌小的身軀悠閑地踏著舞步。她身上那套淡粉紅色的禮服有如春光般輕柔飄動,水晶吊燈落下的光線映照在頭上的小王冠及耳飾上,變成了細微的粒子迸開——


    ……原以為她不過是個無憂無慮的青梅竹馬,沒想到這家夥竟是如此可愛……凱注視著在自己懷裏跳著輕快舞步的青梅竹馬,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這時,凜一直盯著隔壁的情侶看。


    「呐,凱,我們也來做那個轉圈圈的動作!」


    「什麽?」凱反問道,不禁笑了出來。果然,這樣才是平常的凜。


    「我沒學過那種舞步耶……是這樣嗎?」


    凱跨出一大步後,順勢牽著凜轉一圈。


    「哇啊,再一次!」


    「你要小心別弄掉鞋子喔。」


    連續轉了好幾圏後,凜就如同快要飄浮在空中嬉鬧的孩童般活蹦亂跳,這已經稱不上是舞步,更別說隊形了。凱透過支撐凜的背部的右手感覺到,凜放心地將身體交給他,他麵露微笑。


    「滿足了嗎?」


    「嗯!」


    「這樣我就可以將〈小氣〉兩個字奉還給你了吧。」


    「欸——還不行唷!那麽最後再轉一次圈吧!這樣的話我就原諒你!」


    「好好好。」


    曲終舞畢,兩人鬆開手麵對麵時,凱隻覺得頭暈目眩。


    「啊——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我們休息一下吧……」


    「啊,等一下,凱!」


    凜用カ地拍拍裙子後重新調整站姿,


    她畢恭畢敬地撩起禮服的裙擺,向凱行宮廷式敬禮。


    「這位紳士,謝謝你讓我享受一段美好的時光。」


    語畢,凜麵露微笑。她的笑容,讓凱看得入迷到忘記回話。她的雙頰泛著紅暈,咧齒微笑,看起來是那麽清秀、惹人憐愛……——


    這時,凜的臉頓時僵硬起來。


    「糟了,柯洛特她……!」


    「!」


    凱順著凜所指的方向看去後,便屏住了氣息。他看到在不顯眼的梁柱陰影處,有三名不知道是哪個貴族的敗家子,正包圍著柯洛特。


    「那家夥……!」


    「凱,你趕緊去救柯洛特吧!」


    「好!」


    凱用力點點頭後,以飛快的腳步奔向柯洛特身邊。


    「呐,小姐,要是你沒有舞伴的話,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跳舞呢?我們不會強人所難的啦。」


    「欸、欸,那個……」


    「我們好歹也是出身名門,這對你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啊。」


    「可是我……!」


    「……我說啊,像你這樣的平民百姓竟敢拒絕貴族的邀請,不覺得很失禮嗎?有什麽關係嘛,難得穿上平常不常穿的漂亮衣服,喏!」


    或許是柯洛特猶疑不決的態度讓男子急得發脾氣,他突然伸手抓住柯洛特的手臂——


    這時凱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從丹田發出喊叫聲。


    「喔,找到你了,柯洛特——!」


    「欸,凱、凱·安泊……!?」


    凱穿過那群一臉驚訝的男子之間,握住柯洛特嫌細的手臂。


    「抱歉我來遲了!我們走吧!」


    「啊、唔……!?」


    「什麽嘛,你不是跟我約好要一起跳舞嗎?」


    「咦?咦?………………咦?」


    「啊啊,真對不起,這家夥是我的舞伴!很抱歉造成你們的困擾!」


    凱朝那三個目瞪口呆的男子們輕輕點頭致意後,立刻拉著陷入一片混亂的柯洛特走到牆角去。


    「柯洛持,你真的是……」


    凱將柯洛特壓到牆邊,擋住周遭的視線,與柯洛特麵對麵。


    「你為什麽要躲在那麽隱密的地方啊!那不就等於告訴大家快來糾纏我嗎!」


    「……」


    大概是解除了緊張的狀態吧,柯洛特抬頭看著凱,眼中滿是淚水。


    「因、因為我……穿著禮服……丨」


    凱歎了口氣,他注視著身穿禮服的柯洛特。


    現在的她將頭發放了下來,長發顯得輕柔飄逸;雙唇搽上淡淡胭脂;頸部到鎖骨的線條纖細得令人感覺不太真實,然而她胸前豐盈的胸口曲線卻充滿女人味;帶有透明感的布料,使得柯洛特那雙清澈湛藍的瞳孔顯得更加美麗動人——這也難怪會有男性即使手段強硬也想邀請她共舞。


    「…………………」


    「凱·安泊……?」


    「啊,沒有……」


    越過柯洛特的肩膀,可以隱約看到那些纏人的男性仍然盯著這邊看。


    「那些家夥,還想糾纏你啊……」


    凱輕輕地吐了口氣,拍了下柯洛特的肩膀。


    「抱歉,柯洛特……如果不介意的話,你願意與我那個——共舞一曲嗎?」


    「咦……!?」


    「不,不是的,這是為了轉移那些家夥的視線啦……!」


    在學園祭時就聽說過了,柯洛特心儀的對象就在自己班上。雖然對柯洛特有些過意不去,既然都跟那群人那樣說了,甚至強行拉她到自己身邊來,要是不跟她跳一支舞的話,會顯得很不自然。


    「那個,呃……我舞也跳得不夠好,所以不會強人所難……」


    柯洛特抬頭看著凱好一陣子,最後才低垂著泛紅的臉龐,緊拉著裙擺。從她嘟起的雙唇發出如蚊子嗡嗡響般細微的聲音。


    「隻、隻是一支舞的話……我也是可以、陪你一起……跳喔……?」


    「這樣啊,抱歉啦。」


    此時正好舞曲結束,大廳舞池的人群正在替換。凱牽著柯洛特的手。


    「很好,出發吧。」


    「啊、啊哇哇哇……!我、我還是等……!」


    當兩人站到大廳中央時,柯洛特一逮到機會就想縮手,凱便略帶強硬地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則扶著她的背。


    兩人配合舞曲踏出步伐時,柯洛特靠著剛學會的舞步慌慌張張地跟著凱。


    「抬起頭來吧。這可是期待已久的舞會喔?」


    可是柯洛特的頭卻垂得更低,她用カ搖搖頭。


    「我、我穿禮服一點也不好看,舞又跳得差勁……!而且從、從剛剛就一直踩到你的腳……!」


    「沒關係,這雙鞋就是為此才做得這麽硬。」


    「是這樣的嗎!?」


    「不,我也不大清楚。」


    老實說,柯洛特踩到凱的次數的確相當頻繁,不過看到她認真跳舞的神情,凱也就沒那麽在意疼痛了。她腳上穿著不習慣的高跟鞋,步伐邁得不夠大,舞步也跳得笨拙生硬……不過這家夥,想必是為了心上人才拚命練舞的吧……


    凱低下頭,望著低垂著臉的柯洛特,同時感受到來自周遭有如針刺般疼痛的視線。其實,大廳上的所有人都正目不轉睛地注意這樣一位——擁有白皙透亮的肌膚、宛如藍寶石般的雙眸,以及塗上淡桃紅色指甲油的小小指甲……卻低垂著頭說自己不適合穿禮服的嬌小淑女。


    「………」


    要是太過在意來自周遭的視線,可能會讓柯洛特精神更委靡。因此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凱深刻地開口對她說:


    「很適合你。」


    「欸……?」


    「那套禮服真的很適合你……而且,那個……啊——……真的很可愛……」


    「…………——!」


    柯洛特像是彈起來般地抬起頭。


    凱側視著那雙映出自己身影的藍色瞳孔,輕輕地笑著。


    「所以你要對自己更有自信一點!隻要自己的舞伴能露出愉快的笑容,男人就會覺得很高興。」


    「……!」


    凱略微施カ握緊了柯洛特的手。


    「……舞伴……」


    她的雙唇浮現出高興的微笑——隨後又慌忙地低下頭。


    「喔。你剛剛笑了吧?」


    「!?這、這這這這樣就感到滿足了嗎!?我又不是為了取悅你才……!」


    凱「啊啊」的笑著,打斷了欲言又止的柯洛特。


    「能看到你這個模樣,我沒有白當男人了。」


    「……!」


    柯洛特羞得連耳朵都紅了,頓時閉緊嘴巴。


    不知何時,她原本畏縮的手腳變得能夠自然回應凱的舞步。不愧是柯洛特,原本她的運動神經就很發達,隻要上緊發條,很快就能跟上腳步。曲終之際,那小巧的鞋子再也沒有踩到凱的腳了。


    當最後的音色消失在莊嚴的大廳中時,兩人麵對麵相互鞠躬。


    「再會。盡情享受舞會吧。」


    當凱就此轉過身時,他的袖子突然被抓住。


    「那個、啊……」


    「嗯?」


    他低頭一看,柯洛特的湛藍雙眸立刻回避他的視線,取而代之的是從她噘起的嘴唇冒出一句話:


    「……謝……謝謝你、啦……」


    她話一說完,立刻撩起洋裝,踩著穿不慣的高跟鞋,一邊絆到腳,一邊跑著離開了。


    「……她是用盡吃奶的カ氣抓著的嗎……」


    凱一邊撫平被抓皺的袖子,一邊微笑著。那家夥,


    要是能順利跟她的真命天子共舞就好了……


    他目送著那嬌小的背影離開後,回到凜的身邊。


    「啊,凱!蘇菲亞也剛到會場唷!」


    「抱歉,我這麽晚才來!」


    蘇菲亞氣喘如牛,她身穿似乎是尼娜挑選的白色合身禮服,相當漂亮。蘇菲亞身上配戴的首飾雖然比凜少又過於簡樸,卻更能彰顯她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


    「剛被不少來賓誤認為是公主還叫住我……因此費了一番功夫澄清誤會呢!」


    「雖然他們並沒有誤會啦。」


    想必那些傭人一定很混亂吧。


    蘇菲亞一臉不安地四處張望。


    「對了,尼娜大人呢?」


    「還沒看到她……」


    正當凱欲言又止時,站在大門旁待命的艾倫突然大聲宣布:


    「蘇菲亞殿下駕到~!」


    「!」


    在場來賓的視線全都朝開啟的大門方向望去。


    尼娜出現在會場,她換了一套與茶會時不同的裝束,身穿一席極盡奢華的禮服。一頭如絲絹般光滑的秀發,清澈明亮的雙眸,略帶潮紅的玫瑰色雙頰——她那充滿寧靜氣息的美貌宛如月之女神般,讓人不禁看得入神。


    這時,尼娜的雙眸盯住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凱,她淡粉紅色的雙唇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嘴巴一張一合地用唇語傳遞訊息。


    『這·套·衣·服·真·適·合·你·唷。』


    「那家夥……!」就在凱臉頰微微抽搐時……


    「凱。」


    「啊,是吉魯啊。你也換好衣服了、嗎——」


    凱朝聲音的方向抬頭一看,頓時啞口無言。吉魯身穿一席黑色燕尾服仔立在他麵前,壯碩的身體配上硬派的眼罩,與身上的燕尾服顯得格格不入。


    「呀啊,吉魯好帥喔!好像黑道老大一樣!」


    「哇啊,這套衣服真是跟你不搭嘎到嚇人啊……!」


    「我們兩個半斤八兩。先不說這個,怎麽辦,那個侯爵有動作囉。」


    凱突然環顧四周,隨即發現如影子般現身的道格拉斯,正牽著尼娜的手走到大龐正中央,卻沒看到隨扈二人組的身影。


    「終於開始了……!」


    凱用力握緊拳頭。接下來就要正式開場了……!尼娜雖然表現得很堅強,可是她肩負狠狠甩掉侯爵的重責大任,內心一定相當不安。我想盡可能陪在她旁邊……丨凱一邊往大廳邁出腳步,一邊伸手邀請蘇菲亞。


    「我們也出發吧!蘇菲亞殿下,請你當我的舞伴!」


    「好的!現在正是展現尼娜大人傳授的踢躂舞的時候!」


    「咦?等、等一下——」


    凱還來不及出手阻止,蘇菲亞就發出「嘿咿!」的一聲,以柔軟的身體使盡全力地壓住凱。凱的身體不禁整個翻了過來。


    「等、不是的,蘇菲亞殿下——!」


    「我要上囉,凱大人!噠噠噠、噠噠噠!呀呼!」


    「啊啊啊啊鞋跟啊!鞋跟的尖端踩到我的鳩尾穴了咳咳!」


    「不要啊啊啊啊!凱咿咿咿咿咿!」


    大廳開始播放莊嚴的華爾茲舞曲,像是抹消掉凜的悲鳴似的。


    「蘇菲亞殿下,停下……好、好痛苦……丨」


    此時,道格拉斯與尼娜共舞的身影,映入快被踩到斷氣的凱的眼簾。


    「呐,蘇菲亞殿下?你也差不多該認真考慮人家向你求婚的事了吧?」


    他竟單刀直入地切入正題……!在凱惡狠狠的視線前方,道格拉斯的身體正毫不客氣地貼近尼娜。


    「人家可是打從心底愛著你的唷。你應該明白戀愛中少女的心情對吧~?」


    可是,尼娜那宛如玻璃珠般清澈的雙瞳卻隻是望向遠方,沒有回話。


    「哎呀,你今天心情不太好耶!還是說你還不相信人家對你的愛呢?」


    尼娜仍然無動於衷,道格拉斯頓時壓低了嗓音。


    「……這樣好嗎?雖然你看不慣人家對封魔球的看法,不過隻要使用封魔球,人類與魔物對抗的漫長曆史就能畫下休止符唷?我們結婚後就能統一國家,你父親也一定會感到欣慰的嗯哼?」


    「……」


    「這樣吧,如果你真的不愛人家,就當作為了國家而結婚好了,這樣也不錯唷?你覺得如何?」


    那個混蛋……!盡管被高跟鞋踩在腳下,凱還是氣得咬牙切齒。為了國家而結婚!?怎麽會有這麽荒謬的求婚啊……!


    或許是與凱的看法相同吧,尼娜沒有回話。非但如此,她嘴巴反而閉得更緊了。


    「蘇菲亞殿下?呐,蘇菲亞殿下……!」


    道格拉斯的肉麻噪音中,逐漸參雜著幾分焦躁不安。


    「唔,不妙了……!蘇菲亞殿下,麻煩你下來……!」


    「是!對不起,我有點鬧過頭了……!」


    蘇菲亞從凱的身上跳下來的同時,大廳中也突然爆發一陣怒吼。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呀!?」


    凱突然轉頭一看,道格拉斯正用那隻粗壯的手揪住尼娜的下巴。


    「那個混帳人妖……!」


    然而,搶在凱氣得想跺地之前——突然聽見「啪!」的一聲,令人感到痛快的清脆聲響。


    「不要碰我,你這個無禮之徒!」


    尼娜推開了道格拉斯的手。


    「什……!?」


    她用宛如皮鞭般毫不留情的噪音,狠狠給了滿臉驚訝的道格拉斯一鞭。


    「愚弄人也該有個限度!隻要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真正愛的並不是我而是王位!就算沒有封魔球的事,我也絕不可能愛上你!」


    她用紫羅蘭色的雙眸,毅然地對那個大塊頭男子怒目而視,而她清脆嘹亮的嗓音響遍整個大廳。


    「你這個臉形同臭酸的巨大海帶一樣,蓄著髒兮兮的胡渣,有著極端個性、情緒高漲的甜點人妖!從此以後,無論如何、永遠不要再靠近我一步!」


    「!?~~~~你、你、你這個……!」


    道格拉斯壓住被尼娜推開的手,氣得直打哆嗦——


    「——!」


    就在凱感覺一股寒氣逼近因而跳起來的同時,道格拉斯開口發出嘶啞的怒吼。


    「對你客氣你卻當我是傻子,你這個小姑娘啊啊啊啊啊啊!」


    「!?」


    「尼娜!」


    凱搶在道格拉斯將他粗壯手臂伸向尼娜的前襟之前,立刻一腳蹬地跳起。


    「凱大人,千萬不行!」


    盡管蘇菲亞的悲鳴在耳邊響著,凱卻沒有整理身上裝束的閑工夫。


    他飛奔穿過一臉驚訝的人群之間,同時使勁收起左拳。


    「你這家夥喔喔喔喔喔喔!」


    正當凱握住拳頭對準道格拉斯的側臉、準備用力揮拳的一瞬間,道格拉斯卻回過頭盯住他——


    「討厭,是小凱凱!?」


    「!?」


    道格拉斯的眼睛充滿了淚水,他將尼娜扔在一旁,張開強壯的雙手向前直衝。


    「小凱凱啊啊啊啊,人家被甩了啦啦啦啦啦!快來安慰我嘛嗯嗯嗯嗯嗯哼!」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大塊頭男子那張哭臉逼近凱的眼前,他受不了隻得屈身從那雙強壯的手臂逃脫,然後轉過身抱住道格拉斯的腰部,就這樣順勢對他施展*德式後摔。(譯注:german suple。職業摔角招式的一種,即從背後抓住對手腰部位置,靠自身腰力抱緊對手後向後拋出。)


    一陣碰——!的重低音響遍整個華麗的大廳。


    「………………」


    凱就這樣維持完美的腰橋姿勢的狀態,一個人安靜地開悟了。


    啊啊,我這一次真的死定了……果然是處以斬刑吧……!


    在一片鴉雀無聲的沉默當中,過不久,被撞到地上的道格拉斯開始全身顏抖,迸發出尖銳的尖叫聲:「有、有、有……有沒有這麽誇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這些人聚集起來把人家當成傻瓜耍——!真是太過分啦啦啦啦啦!很好很好,你們接下來會有何下場全都與人家無關喔!你們給人家記住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道格拉斯甩開凱後,噙著淚水與嘶啞的噪音,像女孩般忸忸怩怩地跑走了。


    「尼、尼娜,過來!」


    在所有來賓啞口無言地目送道格拉斯離去時,凱抱起像失了魂似地站立不動的尼娜,走到大龐外的露台去。


    他將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然後放下尼娜,在皎潔的月光下探身看著她的臉。


    「你沒事吧!?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沒、沒事…!」


    果然是因為太過疲憊吧,尼娜累得將背靠在欄杆上,看起來沒什麽大礙。


    確認尼娜平安無事之後,凱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沒想到那個侯爵竟然想對女生動手……真是卑鄙到極點……!」


    尼娜卻突然站起來。


    「說、說起來你呀!竟敢對貴族做出那種事,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喔!?」


    「我可是正當防衛耶!我覺得……!」


    「那種男人我自己會想辦法對付!你為什麽會突然現身啊!?」


    「因為你那時候——!」


    「什麽啊!」


    「……沒事啦。」


    尼娜望著頭轉向一邊的凱的側臉,輕輕地吐了口氣。


    「真是的,盡做一些胡鬧的事……沒想到你這個人那麽容易大動肝火耶。」


    「要你管。」


    尼娜傻眼的視線讓人覺得很不快,凱又別過頭去,無言以對。當那個男人向尼娜出手的那瞬間,在腦袋思考之前,身體自己就動了起來。


    「不過……」


    她用那雙冰冷的手,輕輕地捧住凱的臉頰。


    「!」


    「…………謝謝你」


    凱驚訝地揚起視線,尼娜那宛如月光般柔和的微笑溫柔地包圍著他。


    「……啊……嗯……——」


    就在凱擠出無精打采的回答時,通往皇室舞廳的大門猛然打開。


    「尼娜大人!」


    「尼娜!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哎呀,凜、蘇菲亞殿下……!」


    尼娜抱住飛奔而來的凜,用另一隻手握住蘇菲亞的手。


    「我辦到了,蘇菲亞殿下!這麽一來那家夥就無法東山再起了!」


    「啊啊尼娜大人,真的太感謝您了……!」


    凱在一旁看著眼中帶淚的蘇菲亞,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這麽一來目的就達成了。」


    「是啊。再來隻要我們再換回原來的身分就好——」


    尼娜話說到一半,「那、那個……」蘇菲亞突然探身而出。


    「若尼娜大人不介意的話,那個,就今天一晚,我想好好地享受平民生活……」


    尼娜對忸忸怩怩、說話吞呑吐吐的蘇菲亞麵露微笑。


    「當然好啊!我也想在那張大床睡一覺呢!」


    「真……真的很謝謝您!」


    「哇啊,蘇菲亞,今晚我們一起玩通宵吧!我有帶撲克牌喔!」


    「我好高興喔!我一直夢想著能與好朋友一起玩到深夜呢!凱大人也來跟我們一起玩抽鬼牌吧!」


    「蘇菲亞殿下,你知道抽鬼牌的規則嗎?」


    「知道,是老管家告訴我的!*就是追趕如同匍旬在地般奔馳的老婆婆,在反覆了好幾次讓人捏把冷汗、難分勝負的激戰後,最後擊敗第五位老婆婆時的爽快感真的是……!」(編注:抽鬼牌(old maid)在日文中寫作「パパ拔き」,其中裏麵的「拔き」在日文中有「抽桌」及「戰勝」兩種意思,因此「パパ拔き」照字麵上直譯的話也可譯為「戰勝婆婆」。)


    「你說的玩法跟我所知的抽鬼牌不太一樣耶!?」


    尼娜的手溫柔地放在手舞足蹈的凜與蘇菲亞的背上。


    「走吧,待太久可是會感冒的唷。今晚可要盡情享受期待已久的舞會!」


    「嗯!我已經快餓扁了~!對了,蘇菲亞,那邊有各式各樣的蛋糕唷!」


    「哎呀,我們快去看看吧!用手拿起來吃才是平民式吃法對吧!」


    凱目送著凜與蘇菲亞兩人精神振奮地奔回皇室舞龐後,輕輕吐了口氣。


    「……不換回原本的身分,這樣真的好嗎?」


    「哎呀,怎麽了?」


    「不,那個……」


    凱搔了搔頭,東張西望,努力尋找合適的字眼。


    「你這個人,平常不太將好累、辛苦等字眼掛在嘴上……你獨自一人在宮廷裏假扮公主,其實也是一直在勉強自己吧……」


    凱確實看到了,當尼娜被道格拉斯抓住的那一瞬間——她臉上浮現出有如膽怯的小孩般的表情。正因為聽到她無聲的悲鳴,凱才會奮不顧身地衝出去。


    可是尼娜卻笑著說「沒那回事,我很樂在其中呢!」,然後仰望星空。


    「因為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呢!而且公主的房間好壯觀!房間如同王宮中庭般寬敞,化妝台上綴有從沒見過的寶石與絲絹。不僅如此,還有五位侍女隨侍在旁呢——」


    或許是緊張的情緒得到紆解了,尼娜如同泄洪般滔滔不絕地說著,她的側臉看起來相當高興,而凱隻是在一旁默默聆聽。這麽一看,平時顯得早熟的尼娜,如今看起來與實際年齡很相稱。


    ——這名纖瘦的少女單槍匹馬與貴族交鋒。看著她削瘦的肩膀,凱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這樣的念頭——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


    「尼娜。」


    「咦?」


    他將手輕放在尼娜那頭柔順的秀發上。


    「你真的很努力呢。」


    「……」


    尼娜眨了眨眼,隨即又低垂著頭。


    「怎麽了?」


    「沒、沒什麽……」


    聽到她有如蚊子叫般微弱的聲音,反倒讓凱更加不安。


    「欸……難不成你在哭嗎……?」


    「我真的沒事……」


    「等等,怎麽了……喂,讓我看你的臉——」


    「~~~~!討厭,我不是跟你說我沒事了嗎!」


    「嘔嗚!」


    尼娜在凱的臉上「啪!」地甩了一記耳光後,立刻轉過身背對著凱。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痛死了……」


    凱一邊揉揉鼻子,眼泛淚光地注視著尼娜的背影。雖然她顫抖的噪音及發紅的耳朵讓人在意,不過她似乎沒在哭泣,真是太好了……


    尼娜雙手貼住兩頰,「呼呼」地輕輕吐了口氣後,雙手伸向夜空向上伸展身體。


    「好了!既然已經順利完成任務,僅今天一晚可以在附頂篷床鋪好好睡一覺了!總覺得今晚似乎能做個美夢!」


    被尼娜的回眸一笑所感染,凱也頓時笑開了臉。


    「啊啊。那就明天見囉。」「是呀。明天見。」


    凱揮揮手,目送著那嫌瘦的背影離去——


    「呼……」


    樹葉突然飄過來,凱不禁閉起眼睛。他將手放在


    額頭擋住飛舞的樹葉,仰望著天空。


    一陣冷風突如其來刮起,低飛的雲彩吞沒了明月。


    凱終於從接踵而來的緊張感中獲得解放,像一攤爛泥般睡死。隔天清晨——原本和平安穩的王宮,在一陣猶如絲絹被撕裂般尖銳的哀號聲中揭開一天的序幕。


    「怎麽了!?」


    凱叫醒吉魯、從房間飛奔而出時,凜與蘇菲亞早已出現在走廊上。


    「剛剛的哀號聲是……!?」


    「是從我的房間發出來的!請跟我來!」


    蘇菲亞走在最前麵,全體學生及傭人則在走廊上飛快地四處奔跑。


    在公主寢宮前,一名臉色蒼白的侍女正倚靠在艾倫的身上。


    「艾倫大人!公主殿下——蘇、蘇菲亞殿下她……!」


    「冷靜點,究竟發生什麽事!」


    「我、我呼叫公主好幾次都沒有回應,進入房間後才發現,床鋪上已空無一人……隻有留下這封信……!」


    侍女伸出顫抖的手遞出一張羊皮紙,立刻被艾倫搶過來。


    「『公主的性命就寄放在我這裏了嗯哼。羅慕路二世若想要回公主,就派遣使者到指定地點進行交易唷!道格拉斯侯爵』……!」


    「什麽……!」


    凱的全身上下仿佛受到被閃電打到般劇烈的衝擊。尼娜竟被那個侯爵綁架了……!?


    「怎、怎麽回事!」


    艾倫將羊皮紙遞給趕到現場的國王夫婦。


    「陛下!剛才在蘇菲亞殿下的寢室裏發現這封信!」


    國王瀏覽一遍書信內容後,驚訝到頭上那頂假發型帽子都「咻!」地跳起來。


    「你說什麽!?寡寡寡寡人的、寡人的蘇菲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欸欸,你這個老禿驢慌張個什麽勁,真難看!」


    「噗嗆!?」


    王妃「啪!」地一揮鞭,就讓精神錯亂的國王安靜下來。


    「艾倫,交易地點在哪!」


    「西方的廢城!」


    「嘖,是那座古代遺跡啊,真棘手啊……丨」


    「喔喔,竟然有這種事……!必須盡快擬定對策才行,千萬不能讓蘇菲亞遭遇任何閃失……!」


    然而這時,一句「請稍等一下!」打斷了動搖不安的國王的話。


    「!?你、你是……」


    蘇菲亞出現在在場大受震驚的人們麵前,用她顫抖的手按住胸口。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請冷靜下來聽我說……!我、我才是你們的女兒蘇菲亞!」


    「我、我的寶貝女兒啊,你竟然平安無事啊!可是,那名被綁架的少女,究竟是誰啊……!?」


    凱咬緊牙根,發出痛苦的嗓音。


    「她是我們的夥伴——尼娜……!」


    「那名少女……!?」


    「很抱歉我欺騙了大家!由於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出席舞會,所以才會跟尼娜大人交換身分……!」


    「你說什麽!?這、這件事非同小可,必須趕快救出人質才行——!」


    國王正對士兵下達指令,這時凱也自告奮勇向國王請求參加。


    「我們也要去!恐怕那家夥應該還沒察覺到人質已經遭到調包的事,由我們假扮使者深入城堡,一發現機會就搶回尼娜。」


    「不行!寡人不能讓重要來賓繼續卷入這場紛爭!」


    「可是,尼娜是我們重要的夥伴……!」


    這時,在混亂不堪的場麵中,艾倫突然嘶吼說道:


    「請稍等一下,信件內容還有後續——『但是,關於使者的人選,一定要派凱及他的夥伴來唷!』」


    「為什麽!?不,這的確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為什麽非得點名我!?」


    「啊,難道那個侯爵連凱都想占為己有嗎……!?」


    「原來凱在性的涵意上被盯上了啊……!?」


    凜與吉魯咕嚕地吞下口水,而一旁的國王卻氣得渾身發抖。


    「什麽!道格拉斯那小廝,竟然點名手無縛雞之カ的學生擔任使者,真是卑鄙至極……………!」


    凱與凜、吉魯麵麵相覷,三人一起走到國王麵前。


    「陛下,請讓我們去吧。」


    「尼娜是我們很重要的夥伴!」


    國王頓時語塞,站在一旁的王妃則點點頭說:「現在這是最好的辦法……」


    「既然對方已經點名使者,要是我們貿然派遣兵隊,可能會有殃及人質的危險……隻能派這些年輕人去了!」


    盡管國王仍然猶豫不決,不久也神情肅穆地點頭。


    「我們也別無他法……立刻備妥馬車!你們三位則做好啟程的準備——」


    「我也一起去!」


    「蘇菲亞殿下!?」


    蘇菲亞像是要對抗暴風雨般地雙腳叉開站立,兩手握緊拳頭。


    「我也要跟他們一起去救出尼娜大人!父親大人,拜托您答應吧!」


    「不準去!寡人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身為公主的你前往敵營呢……!」


    可是公主卻絲毫不受動搖。


    「道格拉斯還不知道我與尼娜大人交換身分,而且他點名凱大人一行人擔任使者……因此我以尼娜大人的身分和他們一同前往才合理!」


    「而且……」蘇菲亞痛徹心扉地緊緊壓住胸口。


    「因為我的任性,尼娜大人才會遭到綁架……!如果我不逃避道格拉斯,親口拒絕他的求婚的話,也就不會將尼娜大人卷入這場糾紛了……!」


    「蘇菲亞……」凜喊道。


    蘇菲亞用力地咬住嘴唇,毅然決然地抬起頭。


    「由於我太過軟弱,才會讓尼娜大人遭到綁架!求求您,請讓我去吧!」


    「可是,那廝的目標可是你喲!?」


    下一刻,凜的發言中止了國王的動搖。


    「國王陛下!蘇菲亞的安全就交給在下勇者王凜來負責吧!」


    「勇、勇者王!?」


    「正是!」


    凜抬頭挺胸地說完,凱也跟著幫腔。


    「公主殿下的玉體,我們一定會守護到底!」


    「凜小姐、凱大人……!」


    「可、可是……!」


    這時,仍然吞呑吐吐的國王挨了王妃一頓鞭子。


    「噫啊啊!?」


    「講話不要這麽不幹脆!身為皇族,自己捅的婁子自己解決!你說是不是,蘇菲亞!?」


    「是!」


    蘇菲亞用力點點頭,王妃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這樣才是我們的乖女兒……!這個你拿去吧!」


    王妃遞給蘇菲亞的,是她片刻不離手的皮鞭。


    「母親大人,這個是……」


    「其實這條皮鞭,是皇家代代相傳的秘寶之一……據說皮鞭的握柄上鑲有相當靈驗的寶石。皇家的庇護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蘇菲亞恭恭敬敬地收下王妃的皮鞭,那條皮鞭的握柄上鑲有清澈透亮的寶玉。


    「謝謝您,母親大人!」


    原來我是被那麽厲害的皮鞭所鞭打的啊……!王妃母女倆彼此堅定地點點頭,站在一旁的凱則咕嚕地吞下口水。


    另外,國王陛下從剛剛就一直被王妃一腳踩在地上,氣喘籲籲……這個國家的前途真令人擔憂不已……丨


    而全體同學早已在走廊上集合。


    「啊啊,事情竟演變得如此嚴重!各位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喂、喂,凱·安泊,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喔!」


    「安泊同學,這是我在王都買的暈車藥,相當有效,不


    介意的話你帶在身上吧?」


    艾倫也混雜在導師愛莉絲、柯洛特以及班長尤莉亞等人之間,他走到凱的麵前。


    「凱大人,蘇菲亞殿下的事就萬事拜托了……!願皇家的英靈保佑你們以及尼娜小姐……!」


    看著艾倫央求的眼神,凱用力點點頭。


    凜高聲大喊著。


    「各位,出發囉!」


    準備好的馬車停在中庭,凜一行人坐上馬車,在眾人的聲援下,啟程踏上奪回尼娜的胃險之旅。


    凱從隆隆作響、搖晃不停的馬車車廂中,抬頭盯著灰暗的天空。


    等著吧,尼娜,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時間回溯到數小時間前的深夜時分,這時,王宮還沉浸在和平的睡夢當中。


    那座廢城,就位在蒼翠茂密的森林深處。


    一陣高亢尖銳的尖叫聲,響遍這個很久以前就失去城主的金鑾殿裏。


    「蘇菲亞,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竟敢讓我當眾出醜哼哼哼哼!」


    尼娜被摔到冰冷的地板上,她狠狠地瞪著驚聲尖叫的道格拉斯。


    「咬唷唷,你也隻有現在才能這樣瞪我唷!?呼呼呼,接下來我該如何好好地料理你呢……!」


    她沒有回應道格拉斯的挑撥,隻是高傲地別過頭。隻要道格拉斯仍然將她誤認為公主,蘇菲亞就不會受到危害。隻要繼續假扮公主的話——


    這時,從滿腦子隻想著複仇的道格拉斯身後,傳來了一陣語氣輕鬆的聲音:


    「冷靜一點嘛。一個大男人對那種小姑娘胡亂嚷嚷,真是情何以堪啊,甚至還在衝動之下綁架她,豈不是讓我們費時三個月所進行的計劃泡湯了嗎?」


    「說的一點也沒錯。連一個女人都釣不到,你的侯爵頭銜都要哭了。」


    黑發少年及黑衣女從房間內部現身。


    道格拉斯像是要甩開他們兩人的冷淡視線般,抓亂他那頭用整發油梳理整齊的頭發。


    「可是她讓人家在大庭廣眾麵前出醜,人家才會咽不下這口氣的啦!都是因為那個小姑娘,害人家被小凱凱用德式後摔給摔出去耶!?」


    「盡管如此,也不應該找別人出氣啊。」


    黑衣女一臉厭煩地開始磨指甲,道格拉斯的怒氣無處宣泄,一下子就爆發了。


    「而且,人家已經快忍無可忍了耶!雖說是為了計劃,你們居然要我跟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求婚!比起這個優點隻有胸部大的公主,人家絕對比她更有魅力的唷唷唷唷唷!」


    「就算是這樣,你竟然綁架了公主這個關鍵人物,接下來計劃要怎麽辦,真是的~」


    「什、什麽嘛什麽嘛,你剛才就一直抱怨個不停!說起來你也真是的,竟突然對小凱凱使出頭槌,你跟小凱凱到底是什麽關係啊!?」


    「那個啊——」


    少年似乎察覺到尼娜屏住氣息,他的目光落在尼娜身上。尼娜趕緊別過頭去,卻晚了一步。


    「………奇怪?」


    少年蜷身趴在尼娜身上,他的鼻子蠢蠢欲動,嗅個不停。


    「……你真的是公主嗎?」


    「……!?」


    少年那眯起來如針一般細的雙眸,纏著尼娜的側臉不放。


    「……說起來,那家夥的夥伴當中,有一個長得與公主一模一樣的女孩對吧?我記得她的名字叫……——尼娜,對吧?她是召喚士嗎?」


    尼娜的臉頰頓時僵硬起來。為何這個與我素不相識的少年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


    少年望了尼娜的表情一會兒,不久便起身走回同伴的身邊。


    「……這個女孩並不是公主喔?」


    『!?』


    道格拉斯與黑衣女聽到這句話後的反應,反而比尼娜還要吃驚。


    「你、你說什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味道不一樣。這家夥並沒有染上王宮的味道,而且她身上似乎有一股花香味……」


    「既然如此,真正的公主到底在哪裏呢……!?」


    「今天來王宮訪問的學生當中,有一位長得與公主一模一樣的女孩,八成就是真正的公主。」


    「那麽這個女人不就是替、替替替替身囉囉囉囉囉囉囉囉!?」


    「啊啊啊啊,真是的!不僅單獨行動,又綁架假公主回來,真是拿你沒辦法耶!」


    尼娜無視於驚慌失措的道格拉斯及黑衣女的大聲叫嚷,隻是抬頭瞪著少年。


    「你究竟是誰……!?」


    「唉呀呀,你不記得了嗎?我們的相逢是那樣地熱情——」


    還等不及少年說完話,道格拉斯已氣衝衝地猛然起身。


    「這個冒牌貨已經沒用了!我現在就殺了你!」


    「……!」


    可是打斷道格拉斯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少年。


    「不,這家夥還有用處喔。我們用她當誘餌來引出真正的公主吧。」


    「這、這種事辦得到嗎!?」


    「是啊。我現在就寫封信,待會放在公主寢室裏,內容是:『公主的命在我手上,想要回公主就派使者來』……至於使者,就點名那個傳記士一行人吧。」


    道格拉斯皺緊眉頭。


    「傳記士是指小凱凱嗎?為什麽啊?」


    「這麽一來,那個爛好人公主也一定會過來。」


    「欸欸?真的嗎?」


    道格拉斯一臉狐疑。


    「真的。」少年一派輕鬆地點點頭,眼睛都笑彎了。


    「再說……道格拉斯,你難道不想看看那個對你使出德式後摔的男人苦惱不已的模樣嗎?」


    「……什麽意思?」


    少年從他上揚的嘴唇中,發出黏膩的笑聲。


    「這裏可是罕見的古代遺跡喔,既然勞駕使者大人遠道而來,我們當然要以稍微粗暴的方式好好款待他們才行吧?」


    「……!」


    剛剛還滿臉疑惑的道格拉斯,現在眼睛卻燃起熊熊烈火。


    「對啊,對耶……!這裏正是進行複仇的最佳舞台呢……丨在不會致他們於死地的範圍內,我要好好地折磨那個公主與小凱凱嗯哼……!」


    「你們兩個,挾帶個人恩怨是不對的喔。」


    少年聽了黑衣女的勸告後,隻是微微一笑。


    「沒問題啦,柯庫。那些家夥應該還不曉得我們已經察覺到替身的事。當他們以使者的身分若無其事地抵達時,我們就好好折磨、活捉他們吧。」


    「這麽一來他們就成為我們的囊中物了!這次一定要抓到真正的公主,當作與國王交涉的誘餌嗯哼!不僅如此,還能夠盡情觀賞小凱凱的可愛模樣,這就叫做僥幸成功,呼呼呼呼……………………!」


    道格拉斯一邊發出令人生懼的笑聲,一邊振筆飛書,然後將完成的書信遞給黑衣女。


    「柯庫!把這封信送到公主的寢室去!」


    「真是的,你使喚人的口氣真粗暴……」


    那個名叫柯庫的女子,從懷中取出一根小魔杖,隻見她輕輕一揮,隻有手掌大小的小魔杖立刻變大為掃帚般的大小。


    「那麽我就出發囉~」


    柯庫跨上魔杖後,立刻帶著書信向窗外飛出去。


    「什、她會飛……!?」


    少年對尼娜的驚愕視若無睹,他目送著柯庫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後,臉上展露笑容。


    「這樣就沒問題了。我對那個惹人厭的傳記士也帶有恨意……就讓他盡管痛到在地上打滾,露出一副難看樣吧。」


    「你到底是誰……


    麵對尼娜如針刺般銳利的視線,少年隻是露出尖尖的虎牙咧嘴一笑。


    要是能召喚魔法陣,這些家夥根本不夠看……!思及此,尼娜緊緊握起被綁在身後的手。


    ——不,凱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在這之前隻能靜靜等待……!


    「我的夥伴可沒弱到會被你們這些人打敗!」


    尼娜以大聲放話代替求饒,藉此來抹滅心中開始萌生的一縷不安。


    窗外隻見低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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