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
一回過神來，就已經身處別的世界。
我在街上。
這裏熱鬧得簡直像是在舉辦祭典，頭上則是頂著夜空。
服裝也從濕掉的衣服換成如同全新的衣裝……呃，重點不在這。
「千雨？」
我出聲呼喚，但千雨並不在周遭。
這裏大概是第二章。
第一章是毫無人煙的海岸，不過第二章完全相反。
人山人海。
隻是，他們應該全部都是魔導書設置的假人……不對。
現在更重要的是——
『老師果然——是哥哥，對吧？』
「……看來事情愈來愈麻煩了。」
千雨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之前有一次，千雨的直覺差點猜到我的身份，不過當時我是蒙混過去了。
可是，這次應該混不過去了。
我心裏如此確信。
或許就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吧。
無論我再說什麽，都不會改變她內心的認知了。
她已經看穿我就是九重湊的事實。
如果這件事讓妮娜……管理局的高層知道的話——
「……路密納？」
在喧囂中仍然清晰明確的嗓音。
是吉兒蓓。
也就是說，必須在第二章攻略的對象是這家夥。
「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糟。」
「對啊。難得玩得這麽開心，卻又跌落穀底的感覺。」
「玩得開心？路密納也很享受祭典嗎？」
這麽問我的吉兒蓓手上拿著看起來很香的肉串。
嗯。
她的狀況看來跟千雨並不一樣，似乎是在我來這裏之前就先在第二章清醒，也已經開始行動的樣子。
不愧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十分鎮定的態度。
「路密納要吃嗎？」
「咦……」
「吉兒買了不少。有蘋果沾蜂蜜、烘烤糕點、限定品的糖果……」
「…………」
再怎麽說，她也太過鎮定了吧？
吉兒蓓手上拿的紙袋裏放有大量食物。
這家夥竟然這麽享受祭典。
「……不要嗎？」
「我要啦。你別露出那種覺得很遺憾的表情。」
「嗯。來，啊～」
吉兒蓓保持以往冷酷帥氣的模樣，把食物遞過來。
如果我照平時的態度應對，就會對她說不用顧慮我。不過現在得思考許多事情，必須補充營養……嗯？
「吉兒蓓，問你一下。」
「什麽？」
「我想問一下，那是……什麽東西？」
「限定品的糖果。」
「嗯，這我看得出來啦。不過形狀是不是有點怪？」
說起來，那應該算常見吧。
會在某老鼠國度之類的地方販賣的商品。
做成角色外型的糖果。
吉兒蓓遞過來的東西也就是那一類的食物。
不過，令人厭惡的是棒子上的糖果，不管怎麽看都是人型。
而且，還跟海涅一個樣。
這場祭典該不會是……！
「這樣啊。路密納以前是一頭龍，所以沒有來過。」
吉兒蓓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孩子們……看著頭戴金色假發、戴上妖精耳朵模樣的飾品玩耍的他們，同時這麽說：
「這是奎斯塔尼亞最大的祭典——海涅·陶森特感謝祭。」
◆◇◆◇◆
「——糟透了。」
在祭典熱鬧舉行的時候。
我在設置於廣場的桌位上，對吉兒蓓說出現況。
關於這本魔導書的所有事情。
本來以為就算是她聽了也會慌張起來，不過她真不愧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有著曾經殺過我一次的穩健。
她以平時那種冷酷又平靜的態度聽我說明之後，說道：
「既然路密納這麽說，就足以相信。」
就以可愛的動畫嗓音這麽回答。
「冷靜一點。這種狀況的確十分艱困。吉兒想與大家一起離開魔導書，就必須通過任務才行。」
「那些事現在根本就不重要。」
「？為什麽要抱頭煩惱成那樣？」
「……」
……不。
這當然是想抱頭煩惱的情況啊。
我看著經過眼前的藝閣——以巨大的海涅臉部作為裝飾的祭典花車，同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海涅·陶森特感謝祭。
在奎斯塔尼亞是非常熱門且傳統的節慶，異世界隻有這天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祭典的熱鬧氣氛。
慈愛與繁榮的女神。
雖說這場祭典應該是用來敬奉擁有那種盛名，為奎斯塔尼亞帶來重大發展的海涅……
「……我靜不下來。」
「？為什麽？」
「總覺得，有種被僵屍包圍的感受……」
「打起精神來……要不要吃糖？」
「我就不用了。那種糖太甜了。」
「這似乎是要表現海涅·陶森特溫柔體貼的性格。吉兒覺得滿像的。」
「黏牙的感覺特別像啊！」
我對咀嚼糖果的吉兒蓓大喊。
這家夥，還真敢吃形狀跟認識的人相同的食物耶……
「不過——現在的路密納，情況很不妙。」
讓海涅糖果變成無頭屍的狀態後，吉兒蓓繼續說：
「路密納的真實身份，已經被千櫻千雨知道了。」
「……對。變得更累人。」
吉兒蓓注視沉重地歎息的我，「呣」了一聲後這麽說：
「現在不是無精打采的時候。要思考對策才行。」
「對策？」
「對。因為路密納身份曝露的事情，妮娜應該已經知道了。」
「啥？」
「吉兒曾經也是擔任妮娜秘書的管理官所以知情。讓學生知道前世身份，對管理官而言可是禁忌之一。所以，管理官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身上被施了魔法。那是被學生知道前世身份之後，就會不由分說地剝奪記憶並且轉生到人間的魔法。」
「什……」
「那就是吉兒沒有對千櫻千雨透露身份的理由之一。施在吉兒身上的魔法，一定也還沒解開。如果，現在告訴她的話……」
「……記憶就會被奪走，並且被送到人間？」
「對。被奪走的記憶，會在管理局作為資料保管。路密納現在沒事，一定是因為在魔導書裏頭。因為這裏是脫離常軌的空間，魔法才沒有發動。不過，一旦離開魔導書——就不一樣了。」
「…………」
所以是怎樣？
意思是就算我脫離魔導書，結果也會被送到人間去？
記憶還會遭到重置。
要是演變成那種狀況……
「沒事的。」
我們的日常會終結。
吉兒蓓露出笑容，讓受到那種不安影響的我安心下來。
——啊。
這家夥，真的很了不起。
明明就處於這種狀況，還能關心我——
「要是有個萬一，吉兒會想辦法處理。」
「？具體的辦法是？」
「叛亂。」
「…………」
「如果管理局要把路密納送到人間，隻要動用武力來處理就行了。高層的管理官是優秀的轉
生者，管理局的規則是他們在製定。既然如此，隻要用物理的力量排除他們——」
「別說那麽可怕的話！」
「對吉兒來說，路密納不在，才可怕。」
「呃，雖然你這麽說讓我很感激啦……」
「現在來出一道題目。18782〈討厭的家夥〉＋18782〈討厭的家夥〉的答案是？」
「37564〈全部殺光光〉！」（注：以上皆為日文數字的音讀諧音）
……咦？
吉兒蓓女士，你應該是在開玩笑吧。
雖說她的眼神看來挺認真，還輕聲碎念「對手是高層的管理官……大約十名……就先聚集到一個地方……」這種聽起來很可怕的話，不過那全都是精細的笑話吧？
啊哈哈，真不好意思。
沒想到她為了我，還特地開這種玩笑。
「……啊，輸了。」
「咦……」
「剛才推演了一下和高層管理官的戰鬥，不過對上第八個人的時候輸了，對方說是要摸清叛亂的真實目的而把吉兒監禁、進行訊問與拷問。」
「…………」
「呣。就算是吉兒也難以應付。吉兒會打倒七個人，另外三個就讓路密納解決——」
「吉兒蓓，我知道了。你冷靜點。」
天啊，這女生，要是鑽牛角尖起來還滿單純〈驚悚〉的耶！
是說，她講的高層管理官也包括前上司〈妮娜〉吧？
「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所以虐殺計劃不得采用。」
「……真的？」
「交給我吧。雖然力量受到封印，但對於思考暫且脫身的手段可是很在行——我會蒙混過去給你看。」
「——嗯。」
「這樣才像路密納。」
或許是我多心吧，如此細語的吉兒蓓看起來好像開心得靦腆了起來。
嗯？
從她這樣的反應來看，剛才果然是開玩笑吧？難道她是為了讓我打起精神才會那樣……啊～可惡。
這家夥人真的很好耶。
「就像第一章一樣，如果我是女主角的話早就到下一章去了。」
「下一章……」
「對。雖然有不少問題，但就是一定得推進章節。因為不那樣的話就沒有辦法離開這本魔導書嘛。」
「設定真奇怪……」
「畢竟是海涅做出來的魔導書。」
不過，我還是有疑問。
說不定，不能單以「這是海涅做出來的」這種理由就接受這本魔導書的係統。
我覺得心中的某個部分這麽認為。
為什麽，我非得攻略女主角不可？
該不會，還有什麽其他理由？
「對了，你有看到千雨嗎？」
「沒有。」
「這樣啊……」
說不定，她已經先脫離魔導書了。
我在第一章攻略了千雨。
雖然說是攻略，其實隻是把好感度提高到一定程度而已，並沒有真的要使她愛上我。不過，如果她就因為那樣而完成了身為女主角的作用呢？
如果我們現在身處的世界是魔導書——故事之中。
已經達成作用的登場人物就隻會從舞台〈故事〉中退場。
會讓故事推展下去的，是剩下的登場人物們。
「是說……」
微微地抖動貓耳之後——
吉兒蓓以平常那種不帶感情的語調這麽說：
「路密納……要和吉兒約會嗎？」
「——要，當然了。」
我回以同意的瞬間，吉兒蓓的貓耳一下子豎立起來。
她直接麵向我這邊，像是不想漏聽我所講的話一般。
……嗯。
總覺得我已經曉得該怎麽與學生〈吉兒蓓〉相處了。
這家夥的反應看起來雖然難以判讀，不過其實是個很好懂的人吧。
「那麽，要到處逛逛祭典嗎？……兩個人一起。」
「好。不過我不會cosy成海涅就是了。」
「可是吉兒已經沒錢了。吉兒有隨身帶著奎斯塔尼亞的錢，但都花光了。」
「嗯，畢竟你買了那麽多東西嘛。」
「啊嗚……」
獸人劍士的臉頰微微泛紅。
她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很丟臉，不過她會整個玩開也是理所當然。
『畢竟，吉兒就隻有這樣而已。』
吉兒蓓之前曾經這麽說過。
沒錯，吉兒蓓並沒有還在人間的時候——身為月宮奈奈的記憶。
『原因大概是在人間死亡的時候造成的衝擊。記憶由於衝擊而消失。所以，在奎斯塔尼亞變強就是吉兒的一切。』
吉兒蓓的年齡跟我沒差多少。
然而——當時她卻說出那種話，也意謂她走投無路到那種程度了。
變強，就是她的一切。
她專注於變強而在異世界存活下來，甚至打倒被喻為會毀滅世界的龍。
可是——她後來發覺她做錯了。
因為被她打倒的當事人，也就是我，隻不過是想要盡情享受異世界生活罷了。
知道事實的吉兒蓓十分後悔，想要將一切從頭來過。
不過，她的計劃也以失敗收場——現在則是當上我的學生，走上第二段人生。
結果對她來說變強已經不再是唯一的生活方式。
不然她應該不會在祭典裏頭整個玩開。
「不過，以一名教師而言，我是挺高興的啦。」
「……？什麽意思？」
「沒事。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啦。別講這個了，我們去逛逛祭典吧。」
「可是錢怎麽辦？」
「祭典就是單純走走看看也能很享受的場合嘛。」
「……該不會是路密納身上沒錢？」
「被發現啦。」
很不巧，我從來沒有像吉兒蓓那樣帶著奎斯塔尼亞的金錢行動過。
歸根究底，我以前可是一頭龍，根本沒拿過奎斯塔尼亞的錢。
成為管理官之後雖然有拿到，不過對我來說異世界〈奎斯塔尼亞〉的日常可是想要盡快遺忘在遙遠彼端的事物。
所以，我傾盡全力不要和奎斯塔尼亞的事物扯上關係……
「可是，路密納身上有金錢的味道。」
「……啥？你突然說什麽——」
「路密納身上有金錢的味道。」
「我的意思不是沒聽見，所以不用講兩次也沒關係！是說，別再講了！你聲音很可愛，所以不要講那麽容易讓人亂想的話啦！」
「嗯……嘿嘿。路密納說吉兒可愛。」
「我隻是訴說事實而已。」
「吉兒也隻是說事實而已，路密納身上有金錢的味道。」
吉兒蓓補上一句「具體來說，是在製服口袋那邊」並且指著我的衣服。
你說味道……難不成，不是比喻，真的是在講金錢的氣味？
不愧是獸人。
五感的敏銳程度比一般人高出許多。
我還是龍的時候五感的敏銳度可是快刀斬亂麻，但或許是受到封印的關係，那方麵現在比較遲鈍……嗯？
「什……！」
我在懷裏翻找的瞬間。
對於第二章，已經有著必勝的確信。
◆◇◆◇◆
「多謝惠顧～！」
一個小時後。
由於祭典而熱鬧起來的大馬路的一角。
在那裏擺攤的旅行商人目
送我與吉兒蓓，我們兩人就在喧鬧的人群中穿梭著走了出去。
「路密納，這樣真的好嗎？」
「對，今天所有的東西都由我來付錢。你別煩惱。」
我一邊高舉從懷中拿出的布製錢包……以奎斯塔尼亞的紙幣塞得鼓鼓的那玩意兒，一邊宣言。
「錢多到花不完。」
「…………」
「應該跟第一章的泳裝一樣吧。這個在我懷裏，我沒什麽印象的錢包也是魔導書提供的道具之一……唔，哈哈哈！挺會幫忙的嘛！這下子今晚就可以開派對啦！」
「……路密納看來很開心。」
「那當然！在rpg裏開金錢無限的金手指，可是每個阿宅都憧憬的情境啊！啊哈哈哈哈！」
啊，糟了。
我興奮過頭，感覺連個性都有點改變。
「沒那回事。路密納還是一個人渣教師。」
「拜托不要隨便讀取我的思考。」
「可是……這樣子真的好嗎？」
「你指什麽？」
「唔……就是說這個。」
吉兒蓓一邊揪著自己的衣服——剛才在的攤子買的新衣服，同時這麽說。
她身上現在穿的並不是學園製服。
大方露出肩膀的襯衫和漂亮的裙子。
雖然沒有像洋裝那樣華美，但也不算是樸素，是一件十分適合祭典的款式。
城市女孩。
要形容的話差不多就那種感覺吧。
人稱奎斯塔尼亞最強的獸人劍士借由金錢的力量俐落地轉換了職階。
「沒想到會特地買這種衣服給吉兒。」
「我說過啦。錢多到花不完。反正也是這個世界才能花的錢，我們就奉行日光族主義砸下去吧。而且……」
「而且？」
「你穿起來很好看喔。」
「…………」
吉兒蓓以微細的聲音低語「……是喔」之後，眼光就從我身上移開。
不過，她的貓耳左右搖動就像受到飼主獎勵的小貓一樣，仿佛馬上就要跳起來了。
看來她是挺開心的。
「不過，吉兒嚇了一跳。路密納猜中了吉兒想要的衣服。」
「嗯。畢竟我很習慣這種場合。」
「……習慣和女孩子購物？」
「是在二次元中就是了。我推薦給千雨的美少女遊戲也有類似情節。至今的生活中幾乎隻有戰鬥的角色，通常會憧憬這種女孩裝扮。雖然是很正統的發展，不過是我滿喜歡的。」
「吉兒覺得好像被說了非常失禮的話……」
「我是指就算是電玩遊戲，多少也有幫助的意思。如果你因此而開心就皆大歡喜啦。」
「……嗯。就像路密納說的一樣，因為沒有穿過這種像一般女孩的服裝……所以，吉兒非常開心。」
「這樣啊。那我們走吧。」
「啊……」
我為了不讓吉兒蓓在人群中走散，而牽起她的手之後，她的身體就微微顫抖。
說不定有點嚇到她了。
盡管如此，吉兒蓓還是緊緊地反握我的手……呃，等一下。
為什麽我會自然地做出這種現充一般的行為？
是金錢嗎？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或許是因為有做了以前憧憬的金錢無限的揮霍方式吧，連奉守節能主義的我也罕見地興奮起來……不過，冷靜想想的話，吉兒蓓前世可是個聲優。
而且千雨有說過，她可是超級無敵受歡迎。
「…………」
事到如今。
和擁有「前聲優」這種特殊經曆的女孩子約會，令我有點緊張。
我甚至覺得——
牽著手的溫暖，漸漸地奪去我的平常心。
然而——
「——感覺好像還不賴。」
跟第一章〈千雨〉那時一樣。
我享受著這種狀況。
盡可能避免累死人的事情就是路密納·奈因費德的原則。這點套用在與他人的交流上也一樣。
可是，我竟然一邊顧慮著其他人，一邊享受祭典。
人會改變。
我並不打算隨便說出這種話。
不過，這本魔導書說不定已經讓我有所改變了。
雖然是一點一滴地。
「——謝謝。」
接下來要去逛哪裏呢。
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到達大馬路前方的廣場時，吉兒蓓對我道謝。
「吉兒非常高興。因為和男生……像這樣約會，還是第一次。」
「這樣啊，你能高興真是太好了。比起這個，吉兒蓓。」
「……什麽？」
麵對逛得很開心的吉兒蓓，我沒有多想就問她：
「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
「咦——」
我發問之後。
吉兒蓓的貓耳就震動一下。
「畢竟難得約會，我想要實現你的願望啊。」
「渣男路密納竟然會說這種話……」
「你別搞錯。我現在也是奉守節能主義。隻想盡快解決累死人的事情，趕快從這本魔導書出去而已。」
「…………」
吉兒蓓——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
「……說謊。」
「咦。」
「路密納是在顧慮吉兒。」
「哼，你在說什麽啊。我隻是想要趕快提高你的好感度——」
「路密納就是這一點，很狡猾，很渣。」
「喂，什麽很渣……」
「不過，還是謝謝。路密納有顧慮吉兒，讓吉兒很高興。」
「…………」
……真是的。
真難應對。
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劍士的直覺，我的想法都被吉兒蓓看透了。
的確，我是有在顧慮吉兒蓓。
這並不像平常的我。
我會這樣是因為——
這家夥，和千雨有點像。
千雨因為身體虛弱，沒辦法盡情玩耍。
那樣的她，也在第一章看見了大海。
實現了長久以來抱持的心願。
說真的——我覺得那並不壞。
所以，我也想讓吉兒蓓做一樣的事。
「不管是什麽願望都可以。就像把我殺掉那時一樣，不用多加顧慮。有什麽心願就盡管說吧。」
「…………」
我是開玩笑隨口說說，不過吉兒蓓沒有答複。
現在拿殺掉我的事情當玩笑，果然還是太早了嗎？
就在我這麽想的——這一瞬間。
「知道了。」
吉兒蓓點頭後，放開牽著的手。
「吉兒要說想做的事。像這樣和路密納逛祭典，真的很開心。可是——」
——光是這樣，是不行的。
「咦——」
麵對站著不動的我。
吉兒蓓以異常認真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路密納該做的事，是提高吉兒的好感度。也就是……要讓吉兒滿足。如果隻是維持現況……吉兒一定沒辦法滿足。」
「…………」
我沒有問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連提問的時間都沒有。
吉兒蓓手中突然間握起了一把刀。
或許是施了魔法吧。
是魔劍。
一聲不響地出現的，就是那把武器。
身上仍然穿著城市女孩衣裝的吉兒
蓓，靜靜地把刀微微抽出鞘口。
「路密納，抱歉。」
然後，她以一副很對不起我的樣子，如此訴說：
「不這麽做的話，吉兒大概沒辦法滿足。」
「什——」
一閃。
那一刀以足以令人發寒的速度揮砍，而我以後空翻閃躲。
我著地的瞬間，追擊接踵而至。
我反射性地以無詠唱魔法發動障壁。
把吉兒蓓那招就如字麵上形容，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發出的三連刺防禦下來……不，等一下。
這是怎樣？
為什麽這家夥會突然朝我砍過來？
「路密納。」
麵對不禁拉開距離的我——
吉兒蓓讓刀鋒正對著我，同時這麽說：
「和吉兒戰鬥吧。」
「————！」
一瞬間，掠來疾風。
吉兒蓓說話的同時以無詠唱發動風魔法。
宛若乘上那陣風一般，吉兒蓓加快了速度。
她打算利用全身重量壓過來的一擊，破壞我的魔法障壁……！
插圖p127
「嘖！」
——沒辦法完全擋下。
如此判斷的我，一邊拉開距離一邊放出業火，牽製吉兒蓓。
然而卻沒有命中。
這是當然。
吉兒蓓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而且，也是身手最快的劍士。
我這種程度連她的影子都跟不上。
「唔……！」
——會被她逼得要打近身戰！
思考連結行動。
我變化掌中噴出的火焰形狀。
零點幾秒間，沒有形狀的烈火變為武器。
化為一把劍。
十分形似吉兒蓓手握的刀。
「這樣才像路密納。」
刀鋒交錯。
麵對要讓我斷頭的橫砍，我以火焰之刃擋下。
刀刃相互碰觸的瞬間——我覺得我已經知道吉兒蓓想做什麽了。
一定就是——
和我使出渾身解數對戰，就是她想做的事情。
我不曉得她的理由。
不過，她想這麽做的心意傳遞了過來。
證據就是，吉兒蓓露出了微笑。
「快、快看！那是什麽！」
「是祭典的節目嗎？」
「好厲害……兩人動作都好快……！」
不知不覺間，廣場已經聚起以我們為中心圍成一圈的人群。
他們或許把這當成炒熱祭典氣氛的街頭表演，不過我可是拚了老命。再怎麽說，對手可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
我讓刀劍交鋒的時候，回想了起來。
以前，我和吉兒蓓像這樣打過一次。
那個時候我的樣貌還是一頭龍。
我和身負拯救世界的道義而前來挑戰的吉兒蓓，拚上全力死鬥——
「！」
突然間，吉兒蓓提高速度。
同時傳來的是歌聲。
身穿城市女孩服裝的劍士，揮舞刀刃的同時，開始唱起歌來。
歡呼聲。
吉兒蓓踏起舞步的姿態，使得周圍觀眾的情感並發。
不過，以前曾經被她殺過的我相當清楚。
吉兒蓓嘴裏唱出來的，並不是普通的歌曲。
是詠唱。
以美妙的聲音唱出咒文，讓風纏身。
然後，速度更加提升。
這就是吉兒蓓的獨特風格。
詠唱與劍擊。
完美運用兩者的神技。
我知道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除了她沒有別人。
不會錯，吉兒蓓是認真的。
就像第一次和她戰鬥的時候一樣，她打算討伐我。
「——哈哈！」
不過，一回神，我發覺自己在笑。
——真快樂。
明明身處戰局之中，我卻這麽想。
我並不是像個戰鬥狂一樣，覺得戰鬥本身令人快樂。我隻是單純地十分開心。
我都已經認真到這種地步，她還是沒死。
何止如此，她還打算把我解決掉。
太棒了。
畢竟這樣才對啊。
我曾經很討厭自己。
緋龍。
人稱會毀滅世界的凶獸。所有人對我都抱持恐懼、害怕，打算將我殺掉。所以我才反擊回去。一直殺一直殺一直殺，一直殺回去。
我一直都是孤單一人。
因為沒辦法說話的我也隻能反擊而已。
可是——吉兒蓓不一樣。
出乎意料地，她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殺死了我。
對，隻有這名劍士，和我處於對等的地位。
——啊，對啊。
那個時候。
我被吉兒蓓殺死的時候，除了痛楚的感受，還有奇妙的喜悅。
原來還有跟我一樣強的人。
我當時抱持那樣的感動。
怪物。
我在奎斯塔尼亞的時候被這麽稱呼。吉兒蓓的樣貌雖然是獸人，不過能力上也足以喻為怪物——
『——光是這樣，是不行的。』
「……！」
該不會，剛才那句話。
難不成吉兒蓓……
「——謝謝。」
不知道刀劍到底交鋒多少次。
結束的一刻唐突地到來。
我的喉嚨被刀尖指著。
獲勝的人是吉兒蓓。
這一瞬間，觀眾們如雷的掌聲與喝采此起彼落，仿佛是讚揚我們打得很精彩。
「——我輸了。你還是一樣，很厲害啊。」
「不。是吉兒輸了。」
吉兒蓓一邊把刀收進鞘中，一邊搖頭。
不過，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開朗。
「現在的路密納被施加封印。可是，卻與吉兒戰得不相上下。」
「…………」
「要是封印解開，路密納變回龍的樣子——輸的人就是吉兒。所以這次是吉兒輸了。」
「哼，你在奇怪的點上真的很謙虛。我好歹被你殺過一次耶。不過，畢竟是兩敗俱傷，所以我也殺死你就是了。」
「吉兒沒有說客套話，是說真的。路密納——」
——比起以前，還要強上許多。
「——啥？」
怎麽可能。
如果是相反的話我倒是能理解。
比起待在奎斯塔尼亞的時候，我的生活可是鬆懈許多。
當時我可是就如字麵上的形容，為了躲避冒險者而在異世界裏飛奔東西。至於真的躲不過冒險者襲擊的時候，就隻能反擊了。
那是充滿殺戮的時期。
當時和現在正好相反。
現在隻是作為一名教師，和海涅她們一起享受日常罷了。
「你就別再說奇怪的話了。你這樣講，可是會惹怒認真鍛煉的人喔。」
「可是，路密納變強了。所以就算身上有封印的狀態，還是能跟吉兒對打。」
「…………」
「理由很簡單。因為，路密納還在奎斯塔尼亞的時候——其實希望被某人殺掉吧？」
「…………」
「或許是沒有具體地那麽想，也沒有付諸行動。可是，應該有那麽想過才對。轉生成怪物的容貌，不斷地殺害襲擊自己的人們的時候……內心的某個角落正在想那
種事。」
「吉兒蓓……」
「吉兒懂那種想法。因為吉兒也有稍微想過那樣的事。」
吉兒蓓以一如以往，冷酷的語氣這麽說。
「吉兒想變強，想成為他人的助力。因為吉兒沒有前世的記憶，為了填補那塊空缺——想要自己的歸宿，而隻顧著變強。可是……」
「卻變得太強了嗎？」
「……嗯。吉兒的事情傳開的時候，不知不覺間身邊已經沒人願意靠近了。明明什麽壞事都沒做，卻被他人說要試身手，受到幾十個冒險者挑戰決鬥。也曾被吉兒摧毀的盜賊殘黨盯上性命，受到報複。經曆著那些事情——」
——吉兒就變得孤單一人了。
吉兒蓓這麽說著——
並緊緊地抓住裙角。
「所以，路密納和吉兒……或許很相似。」
「也對。所以你才想跟我打一場吧？」
「——嗯。吉兒想要確認……路密納是不是很強。就算和吉兒在一起，是不是也會怕吉兒……對不起。」
「你就別道歉了，這樣我會很累人。能和你打一場，我也很高興。」
「……真的？」
「對。不過，要說我變強的話——」
「就像路密納所想的一樣。路密納是……」
「等一下。算了，不講也沒關係。」
「？為什麽？」
「因為這種理由而變強之類的，還挺丟臉的吧？」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畢竟，這樣子也太不像我的性格了。
變強的理由。
就是——
「——那個，路密納？」
吉兒蓓以剛才展露歌喉的美妙嗓音，撒嬌般的低語：
「吉兒可以……抱住你嗎？」
「好。畢竟比起你殺過來，門檻可是低了很多。」
「謝謝……嘿嘿。」
吉兒蓓很開心地露出微笑，然後就抱了過來。
碰觸身體的溫暖。
宛如強烈地索求我的存在，吉兒蓓的肌膚貼上我的身體。
——說不定。
吉兒蓓或許隻是一直想要和某人這樣相處而已。
孤獨。
為了填補失去的記憶，而想要成為他人助力的少女——十分諷刺地，最後受到所有人的疏遠。
就像以怪物姿態轉生至異世界的我一樣。
「吉兒蓓，你一直很努力呢。」
所以，我也緊緊地抱住吉兒蓓。
嗯，該怎麽說。
雖然這非常不像我會采取的行動，不過我也想以一名教師的身份誇獎學生——
「！」
然後，異變立刻發生。
吉兒蓓她的唇瓣，貼到了我的臉頰上。
「……路密納。」
嘴唇離開後，吉兒蓓可愛地低語：
「可以親嗎？」
「哎，你不是已經親了——」
「啊嗚……那個……再一次。」
「……我知道啦。」
插圖p139
可惡。
太卑鄙了。
被這樣要求，怎麽有辦法拒絕。
「嘿嘿，謝謝。」
吉兒蓓再次親吻我的臉頰，然後對我答謝。
同時——世界改變了。
天空出現裂痕。
這和第一章的時候一樣。
第二章結束了。
這就代表，我已經成功提升吉兒蓓的好感度。
「路密納。」
而且——
在逐漸邁向終結的世界中，吉兒蓓對我的臉頰吻了第三次。
「……吉兒蓓？」
我不禁對她回以視線後，獸人劍士就害臊靦腆起來——然後以粉紅色的唇瓣編織話語。
「吉兒，最喜歡路密納了。」
一回過神來，就已經身處別的世界。
我在街上。
這裏熱鬧得簡直像是在舉辦祭典，頭上則是頂著夜空。
服裝也從濕掉的衣服換成如同全新的衣裝……呃，重點不在這。
「千雨？」
我出聲呼喚，但千雨並不在周遭。
這裏大概是第二章。
第一章是毫無人煙的海岸，不過第二章完全相反。
人山人海。
隻是，他們應該全部都是魔導書設置的假人……不對。
現在更重要的是——
『老師果然——是哥哥，對吧？』
「……看來事情愈來愈麻煩了。」
千雨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之前有一次，千雨的直覺差點猜到我的身份，不過當時我是蒙混過去了。
可是，這次應該混不過去了。
我心裏如此確信。
或許就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吧。
無論我再說什麽，都不會改變她內心的認知了。
她已經看穿我就是九重湊的事實。
如果這件事讓妮娜……管理局的高層知道的話——
「……路密納？」
在喧囂中仍然清晰明確的嗓音。
是吉兒蓓。
也就是說，必須在第二章攻略的對象是這家夥。
「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糟。」
「對啊。難得玩得這麽開心，卻又跌落穀底的感覺。」
「玩得開心？路密納也很享受祭典嗎？」
這麽問我的吉兒蓓手上拿著看起來很香的肉串。
嗯。
她的狀況看來跟千雨並不一樣，似乎是在我來這裏之前就先在第二章清醒，也已經開始行動的樣子。
不愧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十分鎮定的態度。
「路密納要吃嗎？」
「咦……」
「吉兒買了不少。有蘋果沾蜂蜜、烘烤糕點、限定品的糖果……」
「…………」
再怎麽說，她也太過鎮定了吧？
吉兒蓓手上拿的紙袋裏放有大量食物。
這家夥竟然這麽享受祭典。
「……不要嗎？」
「我要啦。你別露出那種覺得很遺憾的表情。」
「嗯。來，啊～」
吉兒蓓保持以往冷酷帥氣的模樣，把食物遞過來。
如果我照平時的態度應對，就會對她說不用顧慮我。不過現在得思考許多事情，必須補充營養……嗯？
「吉兒蓓，問你一下。」
「什麽？」
「我想問一下，那是……什麽東西？」
「限定品的糖果。」
「嗯，這我看得出來啦。不過形狀是不是有點怪？」
說起來，那應該算常見吧。
會在某老鼠國度之類的地方販賣的商品。
做成角色外型的糖果。
吉兒蓓遞過來的東西也就是那一類的食物。
不過，令人厭惡的是棒子上的糖果，不管怎麽看都是人型。
而且，還跟海涅一個樣。
這場祭典該不會是……！
「這樣啊。路密納以前是一頭龍，所以沒有來過。」
吉兒蓓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孩子們……看著頭戴金色假發、戴上妖精耳朵模樣的飾品玩耍的他們，同時這麽說：
「這是奎斯塔尼亞最大的祭典——海涅·陶森特感謝祭。」
◆◇◆◇◆
「——糟透了。」
在祭典熱鬧舉行的時候。
我在設置於廣場的桌位上，對吉兒蓓說出現況。
關於這本魔導書的所有事情。
本來以為就算是她聽了也會慌張起來，不過她真不愧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有著曾經殺過我一次的穩健。
她以平時那種冷酷又平靜的態度聽我說明之後，說道：
「既然路密納這麽說，就足以相信。」
就以可愛的動畫嗓音這麽回答。
「冷靜一點。這種狀況的確十分艱困。吉兒想與大家一起離開魔導書，就必須通過任務才行。」
「那些事現在根本就不重要。」
「？為什麽要抱頭煩惱成那樣？」
「……」
……不。
這當然是想抱頭煩惱的情況啊。
我看著經過眼前的藝閣——以巨大的海涅臉部作為裝飾的祭典花車，同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海涅·陶森特感謝祭。
在奎斯塔尼亞是非常熱門且傳統的節慶，異世界隻有這天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祭典的熱鬧氣氛。
慈愛與繁榮的女神。
雖說這場祭典應該是用來敬奉擁有那種盛名，為奎斯塔尼亞帶來重大發展的海涅……
「……我靜不下來。」
「？為什麽？」
「總覺得，有種被僵屍包圍的感受……」
「打起精神來……要不要吃糖？」
「我就不用了。那種糖太甜了。」
「這似乎是要表現海涅·陶森特溫柔體貼的性格。吉兒覺得滿像的。」
「黏牙的感覺特別像啊！」
我對咀嚼糖果的吉兒蓓大喊。
這家夥，還真敢吃形狀跟認識的人相同的食物耶……
「不過——現在的路密納，情況很不妙。」
讓海涅糖果變成無頭屍的狀態後，吉兒蓓繼續說：
「路密納的真實身份，已經被千櫻千雨知道了。」
「……對。變得更累人。」
吉兒蓓注視沉重地歎息的我，「呣」了一聲後這麽說：
「現在不是無精打采的時候。要思考對策才行。」
「對策？」
「對。因為路密納身份曝露的事情，妮娜應該已經知道了。」
「啥？」
「吉兒曾經也是擔任妮娜秘書的管理官所以知情。讓學生知道前世身份，對管理官而言可是禁忌之一。所以，管理官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身上被施了魔法。那是被學生知道前世身份之後，就會不由分說地剝奪記憶並且轉生到人間的魔法。」
「什……」
「那就是吉兒沒有對千櫻千雨透露身份的理由之一。施在吉兒身上的魔法，一定也還沒解開。如果，現在告訴她的話……」
「……記憶就會被奪走，並且被送到人間？」
「對。被奪走的記憶，會在管理局作為資料保管。路密納現在沒事，一定是因為在魔導書裏頭。因為這裏是脫離常軌的空間，魔法才沒有發動。不過，一旦離開魔導書——就不一樣了。」
「…………」
所以是怎樣？
意思是就算我脫離魔導書，結果也會被送到人間去？
記憶還會遭到重置。
要是演變成那種狀況……
「沒事的。」
我們的日常會終結。
吉兒蓓露出笑容，讓受到那種不安影響的我安心下來。
——啊。
這家夥，真的很了不起。
明明就處於這種狀況，還能關心我——
「要是有個萬一，吉兒會想辦法處理。」
「？具體的辦法是？」
「叛亂。」
「…………」
「如果管理局要把路密納送到人間，隻要動用武力來處理就行了。高層的管理官是優秀的轉
生者，管理局的規則是他們在製定。既然如此，隻要用物理的力量排除他們——」
「別說那麽可怕的話！」
「對吉兒來說，路密納不在，才可怕。」
「呃，雖然你這麽說讓我很感激啦……」
「現在來出一道題目。18782〈討厭的家夥〉＋18782〈討厭的家夥〉的答案是？」
「37564〈全部殺光光〉！」（注：以上皆為日文數字的音讀諧音）
……咦？
吉兒蓓女士，你應該是在開玩笑吧。
雖說她的眼神看來挺認真，還輕聲碎念「對手是高層的管理官……大約十名……就先聚集到一個地方……」這種聽起來很可怕的話，不過那全都是精細的笑話吧？
啊哈哈，真不好意思。
沒想到她為了我，還特地開這種玩笑。
「……啊，輸了。」
「咦……」
「剛才推演了一下和高層管理官的戰鬥，不過對上第八個人的時候輸了，對方說是要摸清叛亂的真實目的而把吉兒監禁、進行訊問與拷問。」
「…………」
「呣。就算是吉兒也難以應付。吉兒會打倒七個人，另外三個就讓路密納解決——」
「吉兒蓓，我知道了。你冷靜點。」
天啊，這女生，要是鑽牛角尖起來還滿單純〈驚悚〉的耶！
是說，她講的高層管理官也包括前上司〈妮娜〉吧？
「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所以虐殺計劃不得采用。」
「……真的？」
「交給我吧。雖然力量受到封印，但對於思考暫且脫身的手段可是很在行——我會蒙混過去給你看。」
「——嗯。」
「這樣才像路密納。」
或許是我多心吧，如此細語的吉兒蓓看起來好像開心得靦腆了起來。
嗯？
從她這樣的反應來看，剛才果然是開玩笑吧？難道她是為了讓我打起精神才會那樣……啊～可惡。
這家夥人真的很好耶。
「就像第一章一樣，如果我是女主角的話早就到下一章去了。」
「下一章……」
「對。雖然有不少問題，但就是一定得推進章節。因為不那樣的話就沒有辦法離開這本魔導書嘛。」
「設定真奇怪……」
「畢竟是海涅做出來的魔導書。」
不過，我還是有疑問。
說不定，不能單以「這是海涅做出來的」這種理由就接受這本魔導書的係統。
我覺得心中的某個部分這麽認為。
為什麽，我非得攻略女主角不可？
該不會，還有什麽其他理由？
「對了，你有看到千雨嗎？」
「沒有。」
「這樣啊……」
說不定，她已經先脫離魔導書了。
我在第一章攻略了千雨。
雖然說是攻略，其實隻是把好感度提高到一定程度而已，並沒有真的要使她愛上我。不過，如果她就因為那樣而完成了身為女主角的作用呢？
如果我們現在身處的世界是魔導書——故事之中。
已經達成作用的登場人物就隻會從舞台〈故事〉中退場。
會讓故事推展下去的，是剩下的登場人物們。
「是說……」
微微地抖動貓耳之後——
吉兒蓓以平常那種不帶感情的語調這麽說：
「路密納……要和吉兒約會嗎？」
「——要，當然了。」
我回以同意的瞬間，吉兒蓓的貓耳一下子豎立起來。
她直接麵向我這邊，像是不想漏聽我所講的話一般。
……嗯。
總覺得我已經曉得該怎麽與學生〈吉兒蓓〉相處了。
這家夥的反應看起來雖然難以判讀，不過其實是個很好懂的人吧。
「那麽，要到處逛逛祭典嗎？……兩個人一起。」
「好。不過我不會cosy成海涅就是了。」
「可是吉兒已經沒錢了。吉兒有隨身帶著奎斯塔尼亞的錢，但都花光了。」
「嗯，畢竟你買了那麽多東西嘛。」
「啊嗚……」
獸人劍士的臉頰微微泛紅。
她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很丟臉，不過她會整個玩開也是理所當然。
『畢竟，吉兒就隻有這樣而已。』
吉兒蓓之前曾經這麽說過。
沒錯，吉兒蓓並沒有還在人間的時候——身為月宮奈奈的記憶。
『原因大概是在人間死亡的時候造成的衝擊。記憶由於衝擊而消失。所以，在奎斯塔尼亞變強就是吉兒的一切。』
吉兒蓓的年齡跟我沒差多少。
然而——當時她卻說出那種話，也意謂她走投無路到那種程度了。
變強，就是她的一切。
她專注於變強而在異世界存活下來，甚至打倒被喻為會毀滅世界的龍。
可是——她後來發覺她做錯了。
因為被她打倒的當事人，也就是我，隻不過是想要盡情享受異世界生活罷了。
知道事實的吉兒蓓十分後悔，想要將一切從頭來過。
不過，她的計劃也以失敗收場——現在則是當上我的學生，走上第二段人生。
結果對她來說變強已經不再是唯一的生活方式。
不然她應該不會在祭典裏頭整個玩開。
「不過，以一名教師而言，我是挺高興的啦。」
「……？什麽意思？」
「沒事。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啦。別講這個了，我們去逛逛祭典吧。」
「可是錢怎麽辦？」
「祭典就是單純走走看看也能很享受的場合嘛。」
「……該不會是路密納身上沒錢？」
「被發現啦。」
很不巧，我從來沒有像吉兒蓓那樣帶著奎斯塔尼亞的金錢行動過。
歸根究底，我以前可是一頭龍，根本沒拿過奎斯塔尼亞的錢。
成為管理官之後雖然有拿到，不過對我來說異世界〈奎斯塔尼亞〉的日常可是想要盡快遺忘在遙遠彼端的事物。
所以，我傾盡全力不要和奎斯塔尼亞的事物扯上關係……
「可是，路密納身上有金錢的味道。」
「……啥？你突然說什麽——」
「路密納身上有金錢的味道。」
「我的意思不是沒聽見，所以不用講兩次也沒關係！是說，別再講了！你聲音很可愛，所以不要講那麽容易讓人亂想的話啦！」
「嗯……嘿嘿。路密納說吉兒可愛。」
「我隻是訴說事實而已。」
「吉兒也隻是說事實而已，路密納身上有金錢的味道。」
吉兒蓓補上一句「具體來說，是在製服口袋那邊」並且指著我的衣服。
你說味道……難不成，不是比喻，真的是在講金錢的氣味？
不愧是獸人。
五感的敏銳程度比一般人高出許多。
我還是龍的時候五感的敏銳度可是快刀斬亂麻，但或許是受到封印的關係，那方麵現在比較遲鈍……嗯？
「什……！」
我在懷裏翻找的瞬間。
對於第二章，已經有著必勝的確信。
◆◇◆◇◆
「多謝惠顧～！」
一個小時後。
由於祭典而熱鬧起來的大馬路的一角。
在那裏擺攤的旅行商人目
送我與吉兒蓓，我們兩人就在喧鬧的人群中穿梭著走了出去。
「路密納，這樣真的好嗎？」
「對，今天所有的東西都由我來付錢。你別煩惱。」
我一邊高舉從懷中拿出的布製錢包……以奎斯塔尼亞的紙幣塞得鼓鼓的那玩意兒，一邊宣言。
「錢多到花不完。」
「…………」
「應該跟第一章的泳裝一樣吧。這個在我懷裏，我沒什麽印象的錢包也是魔導書提供的道具之一……唔，哈哈哈！挺會幫忙的嘛！這下子今晚就可以開派對啦！」
「……路密納看來很開心。」
「那當然！在rpg裏開金錢無限的金手指，可是每個阿宅都憧憬的情境啊！啊哈哈哈哈！」
啊，糟了。
我興奮過頭，感覺連個性都有點改變。
「沒那回事。路密納還是一個人渣教師。」
「拜托不要隨便讀取我的思考。」
「可是……這樣子真的好嗎？」
「你指什麽？」
「唔……就是說這個。」
吉兒蓓一邊揪著自己的衣服——剛才在的攤子買的新衣服，同時這麽說。
她身上現在穿的並不是學園製服。
大方露出肩膀的襯衫和漂亮的裙子。
雖然沒有像洋裝那樣華美，但也不算是樸素，是一件十分適合祭典的款式。
城市女孩。
要形容的話差不多就那種感覺吧。
人稱奎斯塔尼亞最強的獸人劍士借由金錢的力量俐落地轉換了職階。
「沒想到會特地買這種衣服給吉兒。」
「我說過啦。錢多到花不完。反正也是這個世界才能花的錢，我們就奉行日光族主義砸下去吧。而且……」
「而且？」
「你穿起來很好看喔。」
「…………」
吉兒蓓以微細的聲音低語「……是喔」之後，眼光就從我身上移開。
不過，她的貓耳左右搖動就像受到飼主獎勵的小貓一樣，仿佛馬上就要跳起來了。
看來她是挺開心的。
「不過，吉兒嚇了一跳。路密納猜中了吉兒想要的衣服。」
「嗯。畢竟我很習慣這種場合。」
「……習慣和女孩子購物？」
「是在二次元中就是了。我推薦給千雨的美少女遊戲也有類似情節。至今的生活中幾乎隻有戰鬥的角色，通常會憧憬這種女孩裝扮。雖然是很正統的發展，不過是我滿喜歡的。」
「吉兒覺得好像被說了非常失禮的話……」
「我是指就算是電玩遊戲，多少也有幫助的意思。如果你因此而開心就皆大歡喜啦。」
「……嗯。就像路密納說的一樣，因為沒有穿過這種像一般女孩的服裝……所以，吉兒非常開心。」
「這樣啊。那我們走吧。」
「啊……」
我為了不讓吉兒蓓在人群中走散，而牽起她的手之後，她的身體就微微顫抖。
說不定有點嚇到她了。
盡管如此，吉兒蓓還是緊緊地反握我的手……呃，等一下。
為什麽我會自然地做出這種現充一般的行為？
是金錢嗎？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或許是因為有做了以前憧憬的金錢無限的揮霍方式吧，連奉守節能主義的我也罕見地興奮起來……不過，冷靜想想的話，吉兒蓓前世可是個聲優。
而且千雨有說過，她可是超級無敵受歡迎。
「…………」
事到如今。
和擁有「前聲優」這種特殊經曆的女孩子約會，令我有點緊張。
我甚至覺得——
牽著手的溫暖，漸漸地奪去我的平常心。
然而——
「——感覺好像還不賴。」
跟第一章〈千雨〉那時一樣。
我享受著這種狀況。
盡可能避免累死人的事情就是路密納·奈因費德的原則。這點套用在與他人的交流上也一樣。
可是，我竟然一邊顧慮著其他人，一邊享受祭典。
人會改變。
我並不打算隨便說出這種話。
不過，這本魔導書說不定已經讓我有所改變了。
雖然是一點一滴地。
「——謝謝。」
接下來要去逛哪裏呢。
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到達大馬路前方的廣場時，吉兒蓓對我道謝。
「吉兒非常高興。因為和男生……像這樣約會，還是第一次。」
「這樣啊，你能高興真是太好了。比起這個，吉兒蓓。」
「……什麽？」
麵對逛得很開心的吉兒蓓，我沒有多想就問她：
「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
「咦——」
我發問之後。
吉兒蓓的貓耳就震動一下。
「畢竟難得約會，我想要實現你的願望啊。」
「渣男路密納竟然會說這種話……」
「你別搞錯。我現在也是奉守節能主義。隻想盡快解決累死人的事情，趕快從這本魔導書出去而已。」
「…………」
吉兒蓓——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
「……說謊。」
「咦。」
「路密納是在顧慮吉兒。」
「哼，你在說什麽啊。我隻是想要趕快提高你的好感度——」
「路密納就是這一點，很狡猾，很渣。」
「喂，什麽很渣……」
「不過，還是謝謝。路密納有顧慮吉兒，讓吉兒很高興。」
「…………」
……真是的。
真難應對。
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劍士的直覺，我的想法都被吉兒蓓看透了。
的確，我是有在顧慮吉兒蓓。
這並不像平常的我。
我會這樣是因為——
這家夥，和千雨有點像。
千雨因為身體虛弱，沒辦法盡情玩耍。
那樣的她，也在第一章看見了大海。
實現了長久以來抱持的心願。
說真的——我覺得那並不壞。
所以，我也想讓吉兒蓓做一樣的事。
「不管是什麽願望都可以。就像把我殺掉那時一樣，不用多加顧慮。有什麽心願就盡管說吧。」
「…………」
我是開玩笑隨口說說，不過吉兒蓓沒有答複。
現在拿殺掉我的事情當玩笑，果然還是太早了嗎？
就在我這麽想的——這一瞬間。
「知道了。」
吉兒蓓點頭後，放開牽著的手。
「吉兒要說想做的事。像這樣和路密納逛祭典，真的很開心。可是——」
——光是這樣，是不行的。
「咦——」
麵對站著不動的我。
吉兒蓓以異常認真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路密納該做的事，是提高吉兒的好感度。也就是……要讓吉兒滿足。如果隻是維持現況……吉兒一定沒辦法滿足。」
「…………」
我沒有問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連提問的時間都沒有。
吉兒蓓手中突然間握起了一把刀。
或許是施了魔法吧。
是魔劍。
一聲不響地出現的，就是那把武器。
身上仍然穿著城市女孩衣裝的吉兒
蓓，靜靜地把刀微微抽出鞘口。
「路密納，抱歉。」
然後，她以一副很對不起我的樣子，如此訴說：
「不這麽做的話，吉兒大概沒辦法滿足。」
「什——」
一閃。
那一刀以足以令人發寒的速度揮砍，而我以後空翻閃躲。
我著地的瞬間，追擊接踵而至。
我反射性地以無詠唱魔法發動障壁。
把吉兒蓓那招就如字麵上形容，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發出的三連刺防禦下來……不，等一下。
這是怎樣？
為什麽這家夥會突然朝我砍過來？
「路密納。」
麵對不禁拉開距離的我——
吉兒蓓讓刀鋒正對著我，同時這麽說：
「和吉兒戰鬥吧。」
「————！」
一瞬間，掠來疾風。
吉兒蓓說話的同時以無詠唱發動風魔法。
宛若乘上那陣風一般，吉兒蓓加快了速度。
她打算利用全身重量壓過來的一擊，破壞我的魔法障壁……！
插圖p127
「嘖！」
——沒辦法完全擋下。
如此判斷的我，一邊拉開距離一邊放出業火，牽製吉兒蓓。
然而卻沒有命中。
這是當然。
吉兒蓓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而且，也是身手最快的劍士。
我這種程度連她的影子都跟不上。
「唔……！」
——會被她逼得要打近身戰！
思考連結行動。
我變化掌中噴出的火焰形狀。
零點幾秒間，沒有形狀的烈火變為武器。
化為一把劍。
十分形似吉兒蓓手握的刀。
「這樣才像路密納。」
刀鋒交錯。
麵對要讓我斷頭的橫砍，我以火焰之刃擋下。
刀刃相互碰觸的瞬間——我覺得我已經知道吉兒蓓想做什麽了。
一定就是——
和我使出渾身解數對戰，就是她想做的事情。
我不曉得她的理由。
不過，她想這麽做的心意傳遞了過來。
證據就是，吉兒蓓露出了微笑。
「快、快看！那是什麽！」
「是祭典的節目嗎？」
「好厲害……兩人動作都好快……！」
不知不覺間，廣場已經聚起以我們為中心圍成一圈的人群。
他們或許把這當成炒熱祭典氣氛的街頭表演，不過我可是拚了老命。再怎麽說，對手可是奎斯塔尼亞最強的劍士。
「————」
我讓刀劍交鋒的時候，回想了起來。
以前，我和吉兒蓓像這樣打過一次。
那個時候我的樣貌還是一頭龍。
我和身負拯救世界的道義而前來挑戰的吉兒蓓，拚上全力死鬥——
「！」
突然間，吉兒蓓提高速度。
同時傳來的是歌聲。
身穿城市女孩服裝的劍士，揮舞刀刃的同時，開始唱起歌來。
歡呼聲。
吉兒蓓踏起舞步的姿態，使得周圍觀眾的情感並發。
不過，以前曾經被她殺過的我相當清楚。
吉兒蓓嘴裏唱出來的，並不是普通的歌曲。
是詠唱。
以美妙的聲音唱出咒文，讓風纏身。
然後，速度更加提升。
這就是吉兒蓓的獨特風格。
詠唱與劍擊。
完美運用兩者的神技。
我知道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除了她沒有別人。
不會錯，吉兒蓓是認真的。
就像第一次和她戰鬥的時候一樣，她打算討伐我。
「——哈哈！」
不過，一回神，我發覺自己在笑。
——真快樂。
明明身處戰局之中，我卻這麽想。
我並不是像個戰鬥狂一樣，覺得戰鬥本身令人快樂。我隻是單純地十分開心。
我都已經認真到這種地步，她還是沒死。
何止如此，她還打算把我解決掉。
太棒了。
畢竟這樣才對啊。
我曾經很討厭自己。
緋龍。
人稱會毀滅世界的凶獸。所有人對我都抱持恐懼、害怕，打算將我殺掉。所以我才反擊回去。一直殺一直殺一直殺，一直殺回去。
我一直都是孤單一人。
因為沒辦法說話的我也隻能反擊而已。
可是——吉兒蓓不一樣。
出乎意料地，她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殺死了我。
對，隻有這名劍士，和我處於對等的地位。
——啊，對啊。
那個時候。
我被吉兒蓓殺死的時候，除了痛楚的感受，還有奇妙的喜悅。
原來還有跟我一樣強的人。
我當時抱持那樣的感動。
怪物。
我在奎斯塔尼亞的時候被這麽稱呼。吉兒蓓的樣貌雖然是獸人，不過能力上也足以喻為怪物——
『——光是這樣，是不行的。』
「……！」
該不會，剛才那句話。
難不成吉兒蓓……
「——謝謝。」
不知道刀劍到底交鋒多少次。
結束的一刻唐突地到來。
我的喉嚨被刀尖指著。
獲勝的人是吉兒蓓。
這一瞬間，觀眾們如雷的掌聲與喝采此起彼落，仿佛是讚揚我們打得很精彩。
「——我輸了。你還是一樣，很厲害啊。」
「不。是吉兒輸了。」
吉兒蓓一邊把刀收進鞘中，一邊搖頭。
不過，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開朗。
「現在的路密納被施加封印。可是，卻與吉兒戰得不相上下。」
「…………」
「要是封印解開，路密納變回龍的樣子——輸的人就是吉兒。所以這次是吉兒輸了。」
「哼，你在奇怪的點上真的很謙虛。我好歹被你殺過一次耶。不過，畢竟是兩敗俱傷，所以我也殺死你就是了。」
「吉兒沒有說客套話，是說真的。路密納——」
——比起以前，還要強上許多。
「——啥？」
怎麽可能。
如果是相反的話我倒是能理解。
比起待在奎斯塔尼亞的時候，我的生活可是鬆懈許多。
當時我可是就如字麵上的形容，為了躲避冒險者而在異世界裏飛奔東西。至於真的躲不過冒險者襲擊的時候，就隻能反擊了。
那是充滿殺戮的時期。
當時和現在正好相反。
現在隻是作為一名教師，和海涅她們一起享受日常罷了。
「你就別再說奇怪的話了。你這樣講，可是會惹怒認真鍛煉的人喔。」
「可是，路密納變強了。所以就算身上有封印的狀態，還是能跟吉兒對打。」
「…………」
「理由很簡單。因為，路密納還在奎斯塔尼亞的時候——其實希望被某人殺掉吧？」
「…………」
「或許是沒有具體地那麽想，也沒有付諸行動。可是，應該有那麽想過才對。轉生成怪物的容貌，不斷地殺害襲擊自己的人們的時候……內心的某個角落正在想那
種事。」
「吉兒蓓……」
「吉兒懂那種想法。因為吉兒也有稍微想過那樣的事。」
吉兒蓓以一如以往，冷酷的語氣這麽說。
「吉兒想變強，想成為他人的助力。因為吉兒沒有前世的記憶，為了填補那塊空缺——想要自己的歸宿，而隻顧著變強。可是……」
「卻變得太強了嗎？」
「……嗯。吉兒的事情傳開的時候，不知不覺間身邊已經沒人願意靠近了。明明什麽壞事都沒做，卻被他人說要試身手，受到幾十個冒險者挑戰決鬥。也曾被吉兒摧毀的盜賊殘黨盯上性命，受到報複。經曆著那些事情——」
——吉兒就變得孤單一人了。
吉兒蓓這麽說著——
並緊緊地抓住裙角。
「所以，路密納和吉兒……或許很相似。」
「也對。所以你才想跟我打一場吧？」
「——嗯。吉兒想要確認……路密納是不是很強。就算和吉兒在一起，是不是也會怕吉兒……對不起。」
「你就別道歉了，這樣我會很累人。能和你打一場，我也很高興。」
「……真的？」
「對。不過，要說我變強的話——」
「就像路密納所想的一樣。路密納是……」
「等一下。算了，不講也沒關係。」
「？為什麽？」
「因為這種理由而變強之類的，還挺丟臉的吧？」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畢竟，這樣子也太不像我的性格了。
變強的理由。
就是——
「——那個，路密納？」
吉兒蓓以剛才展露歌喉的美妙嗓音，撒嬌般的低語：
「吉兒可以……抱住你嗎？」
「好。畢竟比起你殺過來，門檻可是低了很多。」
「謝謝……嘿嘿。」
吉兒蓓很開心地露出微笑，然後就抱了過來。
碰觸身體的溫暖。
宛如強烈地索求我的存在，吉兒蓓的肌膚貼上我的身體。
——說不定。
吉兒蓓或許隻是一直想要和某人這樣相處而已。
孤獨。
為了填補失去的記憶，而想要成為他人助力的少女——十分諷刺地，最後受到所有人的疏遠。
就像以怪物姿態轉生至異世界的我一樣。
「吉兒蓓，你一直很努力呢。」
所以，我也緊緊地抱住吉兒蓓。
嗯，該怎麽說。
雖然這非常不像我會采取的行動，不過我也想以一名教師的身份誇獎學生——
「！」
然後，異變立刻發生。
吉兒蓓她的唇瓣，貼到了我的臉頰上。
「……路密納。」
嘴唇離開後，吉兒蓓可愛地低語：
「可以親嗎？」
「哎，你不是已經親了——」
「啊嗚……那個……再一次。」
「……我知道啦。」
插圖p139
可惡。
太卑鄙了。
被這樣要求，怎麽有辦法拒絕。
「嘿嘿，謝謝。」
吉兒蓓再次親吻我的臉頰，然後對我答謝。
同時——世界改變了。
天空出現裂痕。
這和第一章的時候一樣。
第二章結束了。
這就代表，我已經成功提升吉兒蓓的好感度。
「路密納。」
而且——
在逐漸邁向終結的世界中，吉兒蓓對我的臉頰吻了第三次。
「……吉兒蓓？」
我不禁對她回以視線後，獸人劍士就害臊靦腆起來——然後以粉紅色的唇瓣編織話語。
「吉兒，最喜歡路密納了。」